回到院子,远远的对周曲喊了声“烧水洗澡”,便一溜儿烟的回到房间,月兑了衣服,捏着鼻子看了看,衣服显然是不能要了,穿着件亵衣,好在这院子里到现在还没看到过女人,在门外用那把黑刀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衣服埋了。
敞开房门,打开窗户,不多时,周曲提来了热水,走时回身指了指头发。
从头到脚先清洗了一遍,安然靠在新换了热水的大木盆里,闭着眼睛,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除了行拜师礼是之前心里就有准备的以外,进宫的事儿也在情理之中。想来想去,那个叫枯念的老僧找上自己,这事儿透着离奇,那些发音枯涩的音节,让原本惊恐愤怒的情绪安宁了下来,整个过程虽然痛苦不堪,现在隐约的猜到了,那个枯念对自己做了什么,缺一时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些。
想不明白的事,安然总是习惯的先放一放,等能想明白的时候再想,毕竟现在自己没事,还好好的在大木盆里泡着热水澡。
洗完了澡,把水倒在门外的树下。披散着头发,安然站在书桌前写字,一笔一笔写的很慢。也许是刚在桥下那场经历,耗去了安然太多的精神,或是刚才在热水里浸泡了太长的时间,现在安然全身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安然一看是老师,搁下笔行礼,李伤看了一眼安然,没有说什么,伸手递过来一本书,便转身出去了。
安然接过来,这本叫《论体内元气与外界气息的联系》的书约莫有三寸厚,先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里面全都是之前的大修者关于体内元气与外界气息联系的思考,方法及经验论述,刚看完开头的第一页,本来有些懒洋洋的安然,便来了精神。
“天地之间生万物,万物各不相同,是以世间元气气息,可细分多种,或炙热,或冰冷,或生机盎然,或死寂……”
安然的精神,渐渐的全部沉浸在了这本书里,披散着头发站在书桌前,忘了世间,等到桌上的油灯的光线渐渐昏暗时,便拿起旁边的木片,拨弄一下灯芯,又继续低头看书,中间每隔一段时间,便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回想一遍刚才所读的内容,有不明白的,便提笔记在纸上,留着明天去问老师。
窗外的黑色渐渐的淡了下来,变成了灰色,灰色散尽,一个火红色的“蛋黄”从天际慢慢露了出来,在院子里安家的鸟儿早早的梳理好了羽毛,互相问候着,开始外出寻找“早餐”。
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早起的虫子,只能被鸟吃。
一只鸟儿飞到了窗户的木台上,偏着脑袋,好奇的看着那个捧着书一动不动的人,观察了许久,判断出这应该是一个雕塑,振翅飞起,想要落在雕塑的头顶。却发现爪下与雕塑的头顶之间有一股气,像是淤泥般黏稠,那种要陷进淤泥的感觉很不好,鸟儿鸣叫着奋力煽动翅膀,惊醒了那个雕塑,鸟儿惊恐的留下了一片羽毛,飞出窗户。
直到被那只好奇的鸟儿惊醒,安然缓缓的合上那本书,捧着书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夜,胳膊和两条腿又酸又硬,伸了个懒腰,揉着酸涩通红的眼睛,转身回到床上,准备炼一挥儿气,以便恢复一些精神。
劈柴的间隙,安然找来了周曲,两人又毫无修者觉悟的,模爬滚打了一场。
周曲人虽然有些腼腆,还表现的有些胆小,但从和安然交手来看,适应能力很强,学习能力也很好。前面安然用过的,让他险些吃亏的招数、办法,要不了多久,就会在他的手上还回到安然身上。
打完了架,劈完了柴,日落时分,安然回到房间,吃完饭后坐在书桌前,捧起昨天那本书,边看边记……
天有些阴沉,天空中的乌云渐聚渐多,不多时,便已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滴,看着雨滴落在那堆圆木上,安然有些无奈。
周曲送来了一封信,安然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是皇子差人送来的,说的是邀请安然中午去他府上,一起喝点酒,聊聊天。
看着信,安然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问周曲:“送信的人还在吗?”周曲点头。
“就说我随后就到吧。”
周曲转身一路小跑,去回复给皇子送信的那人去了。
前天进的宫,今天皇子便差人送信邀请去他府上喝酒聊天,安然微瞥着眉,站在书桌前看着窗前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向地面,把自己砸的粉碎,后面的依然义无反顾的前赴后继。
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袍,想了想,又伸手拿起那把黑刀,在门口模了把雨伞,走进雨中……
……
看着眼前座位上坐着的男男女女,安然有些吃惊,或是意想不到,皇子来信相邀,他想到可能那个可爱直接的公主也会在场,或是再有一两个皇子看重要好的人在,眼前的这些穿着考究,满身贵气的公子,小姐,显然出乎了安然的意料。
不过很快,安然便很好的把吃惊和意外转变成了微笑。
皇子笑着起身迎接,一一为众人做了引见,毫无意外,在座的除了一个一直笑眯眯的胖少年外,尽是三省六部和军中大将的子女。
那胖少年开始看着安然走进来,穿着普通,除了长的过于俊美外,毫无令人眼亮之处,与在座其余众人一般,不以为意,待见到皇子亲自起身为众人引见,听得皇子那句“师从修经处”,便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居高临下的眼光。
胖子少年名叫陈子贤,出身商宦之家,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生意做的愈发大了,现在已经是神都城内数的着的巨富,他又是长房长子,更是出手阔绰。平日里遛狗斗鸡,寻花觅草,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皇子的圈子。
胖子笑眯眯的对着安然行了一礼。
笑道:“听闻前天晚上,在洛水岸边振声长啸的便是安兄,安兄那一声长啸不要紧,可是害人不浅。”
安然挑眉,表示不解。
胖子苦笑道:“前天晚上,安兄长啸时,我正在船上给水姑娘画眉,那一声长啸,惊的我一笔直接从水姑娘的眉上画到了脸上,过后虽再三道歉,昨天晚上前去,水姑娘还是不肯见我。”
众公子或大笑,或冷笑鄙夷;姑娘们红着脸轻声的唾弃着,例数着胖子的无良。
安然笑了笑,提起那晚的事,有些尴尬。
胖子大有唾面自干的精神,道:“今日皇子做东,自是不好喧宾夺主,改日我请安兄去船上乐乐。”
一个柔柔的声音道:“安先生不用理会这胖子,凡是能说出来的坏事,哪一件他少干了?跟他去船上可得当心,不要给带到河里。”说罢上前款款行了一礼,“安先生倒是要赔我琴弦呢,我可是被那啸声吓的不轻,一副好琴弦尽数的崩断了。”
安然抬头看去,面前站着一位柳叶弯眉,风姿卓绝的少女,五官单看都不出众,但组合到一起,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动人心魄又不食人烟的那种美,柔柔的声音,柔柔的眼神,此刻正看着安然……
安然刹那间,脑海如遭雷击。
皇子见安然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回话,只是死盯着面前的少女,众人的眼光都在两人间徘徊,那少女的兄长在一边看着皇子,有些尴尬。
皇子在伸手扯了扯安然后面的衣服,轻轻咳嗽了一声,毕竟不是小家小户的女子,这么盯着人看,着实有些……
大周武风兴盛,风气更是开放,大周女子多不禁足于闺房,那少女是礼部尚书艾长青之女艾墨儿,美貌与六艺皆闻名于神都,今天和兄长一起来到皇子府邸玩乐。此刻被安然这么盯着看,有些羞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后背上的衣服被连连扯动,安然醒过神来,看到面前少女的羞恼与众人有些怪异的眼光,红着脸对少女行礼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