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曲 第六十六章 无解之局

作者 : 浮生剩半

实际上,吴江月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长时间的一直保持这么快的速度移动过,无论是追赶或是逃跑。

往前追溯到从修行开始,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花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精力去追赶过什么,包括他一直以来最大的那个对手赵庆之,与赵庆之的争锋或是说在道门内的角逐,他也并没有明显的出于下风,这些年来与赵庆之一共交手四次,一胜一平两败,那失败的两次,他摆月兑赵庆之所花的时间与精力也没有现在多。

何况现在与其说他是在追赶那个人,倒不如说他是在追赶那头该死的驴。

因为他要追赶的人便是骑在那头驴上的。

吴江月觉得,先前自己决定是错误的,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精力,一旦把安然抓到手里,之前定下的一个月的时间真是太短了,应该翻倍。

两个月。

到了两个月他才会把安然扔到神都城外。

但绝对不能放过那头驴。

吴江月停了下来,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接盘膝坐在雪地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放进嘴里,开始调息。

没多久,吴江月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身形开始在雪地上连连闪动。

任何事情,到了极致便会变得强大,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往往也意味着脆弱。

灰驴已经把自己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雪地上,一团灰影一闪而过,两边的景物模糊的倒向身后,安然低着头,整个上身都伏在灰驴的背上,如果不把体内的元气散发出体外,此时在灰驴背上的安然即便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寒风也会吹的他睁不开眼睛。

此时,整个上身全部伏在灰驴背上的安然,胸口的衣服已经被灰驴身上溢出的汗珠全部侵湿,灰驴已经不是在喘气了,而是像是一个在水底快要窒息的人一下露出水面,拼尽全力的在往肺里吸气,吸的气流进入喉腔、肺部竟都已经产生了轻微的嗡鸣。

安然低着头,伸出手想拍拍灰驴的头,示意它停下来,在这么跑下去要不了多久,灰驴便会倒下,没有了灰驴,安然要甩开那个追赶的身影,希望无疑更是渺茫。

但实际上因为灰驴挣直了脖子,微低着头,安然伸出的手拍在了灰驴的脖子上。

灰驴慢慢停了下来,站在雪地上的四蹄腿在微微颤抖着,身上全部侵湿,在往下一滴滴的滴着汗珠,像是刚刚淋了一场大雨。

安然下地,趁着让灰驴休息的时间,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调息,希望能让自己的伤在好上一些,一直到现在,安然也不知道先前在自己身后追赶的人是谁,也没看清那个人的样貌,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个人很危险,对于比谁要怕死的安然来说,避开危险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

灰驴四条腿颤抖着,喘息着,等气稍微平息了些,才慢慢的躺在了雪地上,啃着面前地上的白雪,等一切都平息下来后,灰驴不禁也有些疑惑,如果说刚开始这么拼了命的奔跑是因为安然许诺的那些诱惑,但那些诱惑显然并不能让它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如果想刚才那样继续跑下去,灰驴自己都可以断定,最多在有一炷香的时间,自己绝对会直接瘫在雪地上,不要说再骑什么母马、母驴了,命还在不在都是未知。

后面灰驴根本就已经忘记了那些诱惑,忘记了身后追赶的人,只知道要不停的向前,再向前,想到这些,灰驴的茫然的转过头,看了看在盘膝坐在雪地上的那个少年。

一时间,心头除了疑惑,就是茫然。

随着体内元气的不断运转,经过循环后沿着身体内的各个元气通道洗刷着身体,然后回流,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大循环,不断的有元气归于丹田之内,丹田内的元气慢慢的汇集,慢慢的充盈着那颗元气形成的大水滴。

安然的眉头越皱越紧,随着体内伤势的好转,元气一点点的恢复,之前元气内的灰黑的颜色也跟着越来越多,并且颜色还有继续加深的趋势。

无论是他之前修习的元气运转方法,还是枯念给他留下的那些佛门元气,都不应该让元气生出这种颜色。

‘君子意’?更不可能。

‘君子意’通篇将的与其说是修炼方法,倒不如说是阐述君子的定义和为人做事的方法更贴切些。

君子可以淡泊、可以不争、可以不器、可以不茫、可以不惑、可以不惧。

这灰黑色的元气盘踞与丹田,什么时候君子可以‘月复黑’?

安然皱着眉,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抽出黑刀一挥一刀劈了出去,透过黑刀的刀刃,一条灰黑色的线条伸向前面的雪地,一闪而逝,看着没入雪地的那道线条,安然沉默不语,转身拉着灰驴,分辨了一下方向,拐了个弯儿,快步向前走去。

灰驴很明显没有完全歇息过来,所以安然不准备现在骑上它再次亡命飞奔,既然自己还活着姨娘便暂时不会有危险,那么安然在没有甩掉现在的这个麻烦之前,不会直接奔往乌集,身上的伤再有两次调息便会痊愈,安然想尽量的多争取一些时间,让身上的伤先好起来,然后在想办法怎么去解决这次的这个麻烦。

因为在乌集那里,必定还有一些麻烦在等着自己,当麻烦聚集的足够多时,便会是一个大麻烦,甚至是现在的安然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安然牵着灰驴,快速的在雪地上走着,现在前行的方向,正是去往乌集,他准备在走到去乌集的正道上的时候,在转过身往回走一段路,既然身后有人在追赶自己,那么便带着他,或是让他陪着自己转转圈也好。

没过多久,灰驴轻轻的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安然。

安然骑上灰驴,灰驴再次迈开四蹄,在灰驴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成弧形的蹄印。

到天黑时,安然骑着灰驴走到了去往乌集的那条路上,往身后看了看,虽然那个追赶的身影没有出现,但安然知道那个人必定还没有放弃追赶自己,于是骑着灰驴,往后走去。

沿途路过一个小村子,安然让灰驴饱饱的吃了一顿后,又买了些干粮,加一坛村民自己酿的谷子酒,然后继续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后,安然又骑着灰驴朝着那天昏迷后睡在大树下的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半夜的时候,那坛买来的谷子酒一大半进了灰驴的肚子,喝完酒的灰驴显得精神奕奕,到天大亮的时候,一人一驴便又回到了那晚烤猪大腿的地方。

灰驴低下头,闻了闻那根早已没有了任何味道的大腿骨,咽了口口水。

安然想了想,觉得追赶自己的那人在明白自己带着他兜圈子后,赶到这里怎么也要花上一段时间,于是拿出干粮吃了一些,把剩下的干粮分出了一半,其余的都给了灰驴。

灰驴吃完干粮,看着安然盘坐在那里,于是懒洋洋的趴在边上的那一小片枯叶上,眯起了眼睛。

午后,灰暗的天空终于明亮起来,淡黄色的太阳出现在天空中,阳光没有一丝温度,有气无力的洒落下来,灰驴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还盘膝坐着不动的安然,默默的站起来,走到远处,在地上啃了几口雪。

安然的这次调息花的时间格外的长,一直到灰驴在犹豫着要不是在去上次偷猪大腿的地方在顺一条猪大腿或是别的什么过来的时候,安然才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调息,安然身体内的上已经全好,理应轻松了一些的安然却实在轻松不起来,随着伤势痊愈,体内元气全数的恢复,丹田内的元气已经全部定格在了灰黑色上,虽然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凝实,但那灰黑色的元气,总让安然心里隐隐的不安。

这般的发展下去,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元气的中的灰黑色会跟着越来越多,实在不知是福是祸。

但安然又找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最终元气的颜色变成了现在这样。

骑着灰驴,安然沿着昨天走过的路线继续前行,一路走,安然一路回头向身后望,现在安然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想在看到追赶自己的那个人出现在身后,还是希望他不出现在身后。

一旦那人追到了身后,安然想想那人追赶自己的速度与耐力,实在是没有能战胜那人的把握,可那人不出现,那么这个麻烦就一直会跟着他,他能带着那人兜圈子兜到什么时候?他终究还是要赶到乌集去的。

不出意外,身后的那人也肯定知道安然最终是要去往乌集的。

跟着安然兜了一圈,谁知道会不会直接掉头去往乌集,在乌集等着安然呢。

这实在是一个无解之局,那人追上了安然打不过,追不上,便是一个麻烦一直掉在自己身后,或是那人直接去到乌集,便又成了一个大麻烦。

安然叹了口气,拍拍灰驴的脖子,示意它快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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