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六坐在床上,正在感叹着安然修为进境的速度与大周帝国皇帝眼光的“毒辣”,却忽然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身子转过,目光再次看向了安然木屋的方向。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看書网你就知道。
王五“哈哈”笑着,笑的很舒畅,就像是此刻正在破境的人是他自己一般,此时看到正感叹着的冯六突然闭口不言,身子转过又看向了安然木屋那边,不由得停下笑声,目光也向那边落去。还残留着笑意的脸上忽然露出惊异之色,颤声道:“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冯六茫然不解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安然木屋方向的目光越来越亮。
“这……”王五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胡来么?年轻人,到底是性子过于急躁了一些,刚刚才有了破境的迹象,这会子又要把气息压缩住,难道还想破境之后一鼓作气的往上直冲不成?”
“你我终究是年纪大了,又久不在外走动,对于现如今年轻人的想法终究是猜不透彻,像他这样在将要破境的时候,还能压抑住心性,把一鼓作气往上攀升的气息收回压缩住,这本身就是心性超于常人的做法,试问你我年轻之时,在将要破境的那一刻,谁不是心头狂喜,而想方设法的平息自己狂喜的心绪,专一的破境提升修为?”
王五想了想,点了点头,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时光,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就算你我在年轻的时候,资质悟性在同龄人之中并不是拔尖的,没有这份心性或许情有可原,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与你我同期的,那些天资卓绝的所谓‘天才’有谁这么做过?”冯六收回落在安然木屋方向的目光,转头向王五问道。
王五沉默了一下,还是只能摇头。
“所以啊。“冯六笑了笑,说道:“现在你我即便是再担心,也没有用,现在过去只会打扰到他,说不定一惊之下,倒还坏了他的事。”
“赵庆之……”王五刚说起这个名字,便摇头说道:“不可能。”
“是不可能,以赵庆之的骄傲与自信,既然对安然闭关没有异议,那么别说现在安然破境到五品,就是安然一鼓作气的直冲四品境界,我想他除了到时候见到安然时,拍手赞叹之外,不会在这时候做些无谓的举动出来。何况他不是不知道,这里还有你我二人。”
王五点了点头,看向安然木屋方向的目光渐亮。冯六看到王五眼中的亮光,再不言语,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向那边。
……
树林的边上,那间搭建没多久的木屋里,有灯光从里面亮起。
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赵庆之身穿灰色长袍,从木屋中走出,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以及那朵离月亮不远,却被刚才那声清亮悠长的啸声所扰,而从中间破开一个圆形洞口的云,看着那云朵中间的洞口闪烁着刺目的银光,赵庆之的双眼微微眯起,低声喃喃自语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人果然有些意思。”
短短的一句话,他用了两个“果然”,虽是喃喃自语,但言语间却大有意味。
随后,他的目光从空中那朵闪烁着刺目银光的云上收回,转过身子,目光随之落向了那边的一间木屋,随着目光落向那里,赵庆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意味深长而难以明清。
他能感觉到那件木屋中散发出来的气息的味道,甚至是那气息里有几重味道他都能够数的出来,但是那些味道,却是他之前只听说过,却没有遇到过的。
自幼被老师百莲生从王府带到无名山上,开始修行,他的修行时间几乎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生跨度一样的长,道门典籍众多,那些典籍在这些年里,早已不知道被他翻看了多少次,从那些典籍里,他知道之前的那些天资卓绝的修者前辈里,有不少人是有着真正的大智慧大勇气的人,他们一生修行的同时,也在尝试着走出不同于其他修者的道路来,其中也有人成功的走出了那一步,但却因为那一步走的不够正,或是走的不够彻底,被道门的先辈们以邪异的名义围堵、捕杀。但凭心而论,他对于那些先贤们的做法,不敢苟同。
他一直认为,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道门,还是佛宗,亦或是大周帝国的修经处,虽然修行的路不尽相同,但最后的终点却是一致的。
是的,这种看法在很多人看来,本身就是涉及到信仰是否虔诚,道心是否通透清澈的问题,但赵庆之的信仰自从跟随老师百莲生上了无名山开始,就一直没有动摇过,并且是一直无比的虔诚。关于道心?如果他的道心出现了一丝问题,那么在春节那天,在无名山上破关而出,又该如何去解释?
他在道门,和吴江月并称为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两人之一外,再无一个能说的来的人,或者称之为朋友,并且还与吴江月之间一直保持着隐隐的竞争关系。在见到安然之后,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修为到了赵庆之现在这个境界,面对安然,他已不需要在用什么言辞、也不想在言辞上,耍什么心计。
不是不能,实为不屑。
自从春节那天在无名山上破关而出,回到燕京王府后,赵庆之一边稳固自己修为境界,一边指导弟弟赵恒之的修行,再三盘问之下知道了那天神都城内赵恒之与安然的战斗经过后,他心里虽然想知道扔那块木匾的人是谁,但过后,他又通过一些渠道,打听了一些安然的过往和其他的战斗经历,心里竟隐隐的对安然这个人起了好奇心。
修行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一生都是孤独的,隐隐间对安然起了好奇心之后,赵庆之的心无来由的起了一丝变化,觉得他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修行,无论是在无名山还是在燕京,竟是没有一个能称的上是朋友的人。
同样是无来由的,本来几千里路赶来是要与安然打架的他,在见到了安然之后竟然心生亲近之意,这也是让王五冯六等人疑惑不解的、他答应让安然闭关的原因之一。
此时他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间木屋上,感受着那木屋外的几种气息,心里会想起之前在无名山上观看的那些道门典籍,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明亮而又深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里。
这个深夜,有太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那间木屋,那些目光的另一头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此时正盘坐在小床上,轻蹙眉头,额头上更是隐隐能看到细微的汗渍。
截然不同的几种气息,早已在他的操控下变成了两种,一种暴烈,一种强势、凝实而又凌厉,两种气息倾轧着,慢慢被安然糅合到了一起,随着两股气息合在了一起后,那一直被他刻意压住住的气息猛然间又是一涨。
安然轻蹙的眉头紧紧皱起,鼻腔里传出一声闷哼,额头间隐隐可见有青筋跳到,显然现在的他已经出了全力。
猛然间一涨的气息又再次被他硬生生的压制了回去。
一直在房间内,看着这边的王五冯六两人,看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安然还不就势随着这猛然一涨的气息破境,竟然又把那气息压制了回去,两人心里都是一跳。无声的回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言之下,只能无声的苦笑,摇了摇头。
随后,王五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此子若是能够保持住这种心性,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在他的老师之下。”
“只是这些么?”冯六叹了口气,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五,说道:“只怕是当年李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心性。”
……
这里的几件木屋位置有些独特,离赵庆之的木屋不远,离清凉山的那座寺院一样不远。
此时,那间寺院的后面,一件禅房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白须老僧,老僧的双眼在月光下显得极亮,他微微偏头,看了看那个方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明亮的眼睛里露出赞许之意。
“心性大有长进,唉,李先生有此子为徒,无憾矣。”白须老僧赞叹着,把目光从那边收回,转身抬腿跨出了一步,身影骤然在原处消失不见。
白须老僧站立在寺庙外某处山石之上,目光看向山下的某个方向,明亮的眼睛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他看到,在那个方向,有身穿长袍老者在荒原中踏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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