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伤道:“你现在只有一个儿子,早些年便应该早早的册封太子,这对安定周国的民心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是想看看,我不册封太子,都会有谁蹦出来。”
“现在你看到了?可又能如何?”李伤笑了笑,说道:“那些人狡猾固然是足够了,但是却有心无胆,其意已经流露,却又顾首顾尾。”
皇帝呵呵笑道:“这也正是他们的聪明之处,或者说是难缠的地方,要不是这样,早就被我查到了确切的证据,连根拔起了,又哪里还能容他们蹦到今日。”
笑过之后,皇帝又接着说道:“册封太子之后,也不知我还能撑多久,修经处还要一如以往的支持、护着周国,护着周国的皇室。”
李伤皱了皱眉,心里虽对这类似于临终遗言的话很是不喜,但半响后还是开口应道:“好。”
“以后修经处究竟准备让谁接手?你跟苏先生确定下来了没有?”皇帝忽然问道。
修经处的继承人是谁,对周国以及周国的皇室都有着直接的厉害关系。周国能有现在的局面,固然跟周国的皇帝以及铁骑有着直接的关系,但如果背后没有站着修经处,那么大周国的繁荣昌盛便会存在着严重的隐患。
从二十年前周国皇帝下了那道圣旨,把佛道两家从周国驱逐了出去开始,周国便与道门彻底的撕破了脸,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修经处在,有李伤和苏先生在神都,都不知道有多少道门的修者会来皇宫中散散步,找周国的皇帝聊聊天。
“本来早就定下来了,想让安然将来接手的。苏先生早就不怎么过问修经处的事务,更是希望早些有人接手,他好彻底的扔掉担子,只是……安然并不怎么想接手。”李伤苦笑道。
皇帝正低头准备喝茶,听到后微微的怔了下,笑了起来,“这小子,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事,到他这了还不愿意。”
“他性子里的狠劲有些像他的父亲,但或许是自小在山里孤苦无依,养成了谨慎小心,喜欢算计的毛病,又不喜欢麻烦,从他的身上能看到一些苏先生的影子。便是你那道赐婚的圣旨,也让他心里有些颇多的抵触,只是碍于你我对他的情分,才没有明着表示什么不满。”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年轻人,不管有没有感情,时间总是改变一切,成婚之后,朝夕相处要不了多久,情况就会改观,再说我的女儿也不至于就那么的让人生厌。”
李伤把茶杯里的茶一口喝干,抬头问道:“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还是那样,输入多少元气,无非是延缓一些时间罢了。”
“你不要想着把什么事情都全部做完,就如你刚才所说,时间总能改变一切,无论你做多少事,总有新的事情不断的发生。”
“就算……你不在了。”李伤说道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皇帝一眼后,才继续说道:“修经处有一个底线,那就是大周国必须要稳定,而一如既往的支持现在的皇室,就是稳定的保证,那些人想搞皇权更迭,就超出了这个底线,修经处不会允许。而修经处的这个底线,无论是安然还是苏鱼都很清楚,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好好休息把身体调整一下,能把时间……延缓的久一些,也总是好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我今天早上,派人去了清凉山,去看看安然在那边的情况。再有,你跟我说过,赵庆之开春后会来神都,现如今安然不在,我担心赵庆之会直接去往清凉山,修者的事情我不大懂,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安然应该还不是赵庆之的对手。”
“枯念那老和尚似乎很是喜欢安然,既然当初枯念让安然留在那里,并且愿意拿出佛陀手写的经书让安然观看,那么便不会坐视安然在清凉山上出什么岔子,毕竟他当初来到神都,在白石桥头帮安然洗精伐髓,就有缓和佛宗与周国以及修经处关系的想法在里面,现在安然住在哪里,无疑是一个更好的机会,那老和尚又怎会让人从中作梗。”
“也是。”皇帝点头道:“王五冯六两人也还在那里,应该不会出什么漏子。”
“我在想,在册封太子之后,再下一道圣旨,把安然的婚期定下来,时间尽量往后一些。”
李伤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当初你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之后,安然便成了神都城内那些人的靶子,而安然也曾经在我面前说过,他觉得自己就是一直在扮演着靶子和枪的角色,此时如果早早的把婚期定下来并公告天下的话,我担心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还会生出变故来,也许被你这道圣旨一激,那些人会更加的疯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帝淡然说道。
……
安然住的那间小木屋内,从深夜开始,不断的有气息从木屋内散发出来,气息不断的变化着,但每次只要气息增强到了一定的程度,安然就会把那气息压住,等到气息重新恢复稳定之后,便再次从木屋内散发出来。
气息这样不停的涨涨落落,一直持续到天亮。
王五冯六两人坐在房间内,瞪着眼睛,心神一直随着那不断增强又不断被安然压制回去的气息起起落落,到天亮时,两人只觉得这一夜过的比自己当初破境的时候还要累。
红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爬起来,淡红色的阳光透过树林的间隙,照在几间木屋的门上。
与王五冯六一样,在屋前空地上站了一夜的赵庆之,感受着那一个晚上都在不断张涨停停的气息,此时心神也有些疲惫,更有些麻木,他知道安然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借着被极度压制的气息在突然间被释放时,疯狂涨动的那一刹那破境,这样不但自身的元气会无比的凝实精纯,而且可以借着那股疯狂涨动的势头,一鼓作气的破境,甚至在破境之后还有余力,可以往前多走出一些。
但一夜过去了,那气息早已经被安然压制的到了极限。
赵庆之甚至在心里忍不住想到,莫要玩火玩过头了才好。
这时,略微有些疲惫之意的眼神骤然之间亮了起来。
在木屋外弥漫了一个晚上的气息,忽然像潮水一般,朝屋内退去。跟着,一直被苦苦压制的气息忽然之间声势大涨,在安然的房间周围,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股股呼啸的狂风,狂风呼啸着在那间木屋的周围来回的吹动,吹的木屋门窗“砰砰”作响。
呼啸的狂风尽显暴烈的意味,似乎不把这间木屋的门窗掀开便誓不罢休。木屋内的气息一直在疯狂的涨动着,并透过门窗的缝隙往屋外溢出。
气息中暴烈的意味渐渐隐去,但在安然木屋周围呼啸的狂风并没有半点要停止或是消失的意思,狂风吹动时的呼啸声散去。木屋内溢出的气息忽然一变,由暴烈变的幽怨起来,幽怨的情绪在木屋内外蔓延着,并且还在随着那气息的增强而不断的变的浓郁。
渐渐的,浓郁到了一定程度的幽怨情绪发生了变化,在那情绪里竟然生出了一丝的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恨意在幽怨的情绪中越来越多。
跟着木屋中溢出来的气息又变,从幽怨中带着恨意的情绪变成了悲伤。
然后再由悲伤变成了无助。
……
所有安然在体内死亡之气中悟到的力量,全部都在此时,在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中一一展现出来,当所有的力量全部转换着在气息中演化了一遍之后,静静的盘坐在床上的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
身体向外散发出的气息只是体内元气的一个表象的投映。
此时,他完全放开了对体内元气的压制,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就算是想再进行一次压制,也是有心无力。
经过了一晚上的压制之后,体内的元气就像是一个火药桶,稍微不慎,便会从丹田炸裂开来,最少也会在瞬息之间把安然的丹田毁掉,让安然玩火**,此次之后变成废人。
体内的元气完全被放开,如同洪水在安然体内各个元气通道中奔涌而过,隐隐的,安然竟像是能听到自己体内元气奔涌而过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在体内奔腾不休的元气渐渐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体内所有的元气,此时都与昨天深夜时完全不同。
安然只觉得有层纸一下子被自己捅开了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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