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是广袤的山村，和城市的风景格格不入。
偶尔一些地方，有小土丘。
小土丘上，依稀有着……坟。
是散落的坟，那种最为古老、最为破败的坟，连墓都算不上。
那里，曾经埋着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那样美丽优雅的一个女人，被折磨得重病入院，被折磨得哭瞎了双眼，没有人管，没有医生医治，只能在角落的垃圾间里等死。
死了之后，也没有容身之地，随意的被人火化之后，将骨灰扔到了那处人称乱坟岗的小山丘上，连木牌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还小，要隐姓埋名，害怕被仇家寻到，只能躲起来，不敢去任何和从前相关的地方。
直到许久以后，当她有了新的身份之后，曾在夜里偷偷的去过那个小山丘，她在里面转悠、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埋骨灰的地方。
没有星光的夜，她坐在坟地里，没有恐惧，只是嚎啕大哭。
她的妈妈，她那可怜的妈妈，死后连归处都没有的妈妈。
想到这里，林海心所有激愤的情绪在这一刻几乎迸发出来。
……
“你怎么了？”欧熙辰在她身后，轻描淡写的问。
林海心将双拳攥得死紧，咬着牙，才迫使自己没有表露出愤恨的情绪来。
她一直背对着他，一直看着下面。
近身的服务员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微微汗颜，解释道：“有不少客人认为正对着那些东西不吉利，也提过意见，我们老板也在和政aa府磋商，希望下面能改建。”
说完这些，顿了顿，他又恭敬的问道：“两位需不需要换个位置？”
“没关系。”林海心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同时转回身，寻了张椅子坐下。
只不过，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剜了一下，痛得很。
她模出一根烟来，点上，在烟雾之中，神色越发的迷离。
欧熙辰点了餐，貌似无意识的往下瞟了一眼，随口说道：“其实，那些也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情。不过就是人之后的归宿而已，是不是？”
他看向林海心，从她的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痛苦。
的确，她拢在桌下的一只手已经悄然紧握。人死之后的归宿？那她的妈妈呢？何来归宿？
她真想狠狠的骂过去，不过又怕让他瞧出端倪，引起怀疑，于是，只能一声不吭，狠闷的抽烟。
而欧熙辰却依然在侃侃而谈，“若是死后没有归宿，就真是一桩惨事了，有传说，说是死后没有归宿的，下辈子就没法转世。”
听得此言，林海心的手狠狠的一抖，烟灰飞散，飞到她的裤腿之上。
妈妈，我的妈妈……
而欧熙辰只作不见，继续说道：“所以，我参加的那个义工社团在很久前做过一件事情，将这下面所有没有归宿的土坟都移了地点，为他们寻了一个比较好的归宿……”
听到这里，林海心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
关乎她的妈妈，她实在无法镇定啊。
她强忍住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们做这个……是在什么时候？”
可是，声音似乎仍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发颤。
欧熙辰想了想，答道：“很久了，大约是……十年前吧。”
林海心的心咯噔一跳，然后似被抛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