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五个不速之客的登门,程曦感觉有些茫然,而程茵更是脸色铁青难看得很,她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周老板、王翁、刘太太,我可不是躲着你们,只是你们也知道我丈夫刚去世,而对于公司的业务我还不太了解怎样运作,所以才迟了给你们……”
“程太太,你也不用隐瞒了。”那个留着羊胡子的老人打断她的说话,相对于矮胖暴躁的周老板他还算是和温得很,他慢慢捏着须子再道:“现在除了我们之外,诚信物流的老黎、同达行的章总哪个不是早就向你催款了,我们是看在合作多年的份上才拖延到现在的,只是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我们的款货结清了。”
程茵苦着脸,道:“王翁,既然你说到这份上我也实不相瞒,诚信方面由于本月的物流费用我方迟付了两天,他们就把我们到国外的货柜扣压不让车队送货,这一来就造成了交货延迟而客户也向我方追讨,因此才耽误了货款的回收,这方面我们还在与黎总协商。但是我与你们几家人平时合作都是以月结六十天为结算期,现在期限还未到,你叫我公司怎样付款呢,所以请你们也不要着急,以我们鹏程多年的信誉,绝不会少了你们一分钱的。”
周老板脸色一变,冷冷笑道:“我周某也不是头一天在这个圈子里打滚了,要知道程老板对于经营一事本来就不太在行了,几年前他搞出那笔糊涂帐还不是有辉煌为他撑腰才能过关,他在生时我们还是看在许老板的面子才赊账,现在换了你这来当家,那就真对不起了!我还听说贾总和方强那边从今天开始拒绝再向你们供货,商场如战场,可不是你们家庭主妇买菜的市场,谁敢把辛苦钱都给你去打水漂?所以你不要再找借口了,否则……”他说完向身后的两名壮汉瞄了瞄,那二人同时踏出一步,意思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程曦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到厅中叫道:“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辉煌的大股东之一,谁会托欠你们这点小钱!”
王翁那半开半合的双眼斜斜地扫了程曦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走到厅中的沙发上一坐,笑道:“这位一定是程家少爷了,好好好,程振平教出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少爷出来,你父亲在生时尚且要到我们客客气气,真没想到你这么有骨气,那么你来替鹏程做主怎样?既然我们这点是小钱,那请现在就付清货款,只要钱债两清我担保再不多说一字,甚至还可以给你们赔礼道歉,我想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不要脸,连自家姓氏都肯舍弃而入赘来还债吧?”
“你住嘴!”程曦最痛恨就是别人用父亲入赘一事来诋毁名声,气得他直跺脚。
“小曦,别这样对王伯伯说话,快点向人家道歉!”程茵低着头喝道。
程曦却是生气地转头对妈妈问道:“妈妈,你没听出来这老头在污蔑爸爸吗?不就是钱吗,这样的公司求我也不会跟他们再合作的!”
周老板冷哼道:“有骨气!你们鹏程以前利害,但现在呢?几年前的那桩丑事已经把你们的‘好名声’在客户中传开去了,不说你们现只剩个空壳,哪怕这次给你们过关业务也会大大缩少,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嚷嚷了,小屁孩!”
程曦愤愤不平地瞪着对方,回头轻声地问道:“妈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程茵咬了咬牙终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程曦见状也是愣住了,这时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输人不输阵,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这又能怎样,就像上次那样,只要表舅能来帮我们,你们这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失去客户的是你们,后悔的必然是你们!”
只见那美貌少妇刘太太轻咳一声走了出来,她一直没有参与双方的争辩,现在也是以一种很冷静的表情说道:“我看这样吧,这小帅哥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我们之间也是多年老关系了,更何况程家还是辉煌的股东之一,我们做事总不能太绝,如果许老板肯再来作担保,我们就再卖个人情如何?”
程曦听了却也喜出望外,那朱老板听了冷哼一声退到一旁,而王翁却是从口袋中掏出个精致的烟斗来,但见他边塞着烟丝边道:“现在离十点整还有半个小时,程太太那就劳烦你联系许老板吧,超过时间就不要怪我们不近人情了。”
对于程茵来说,鹏程是丈夫毕生的心血所在,现在儿子的说话为公司赢得了宝贵的半小时,所以哪怕再丢脸也只得再去向表弟求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已经弥漫了王翁的香烟气味,只听见一连十声的钟响从落地大钟内传出,时间已经到了,但是许博言却还没出现,甚至还没有取得联系……
周老板可就趾高气扬了,他大声叫道:“时间到了,怎么样?有还钱了吧?”
程茵沮丧地道:“你们逼我也没用,公司根本就是没多少流动资金,现在我表弟也联系不上,只好请你们再宽限几天……”
“开什么玩笑!哪有欠帐的还讨价还价的道理?”周老板毫不客气地驳斥。
“不然你们想怎么样,我们现在真的是没钱……”程茵已经几乎要哭出来,而程曦也是急得怒火中烧。
那边的王翁吐出一口烟雾,道:“这样吧,我们早调查过程家在辉煌还有两成股份,我看程太太就签下协议把它转让给我们三人,同时我们也表示对鹏程所拖欠的款项不再追究,你看怎样?”
程曦母子听了同时一愣,没想到这些人连自家的底细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边的刘太太拍手叫好,道:“王翁的建议非常好,这样一来双方不再拖欠,我们日后生意还可以照旧合作,程太太你想像一下,你欠我们的货款可比那两成股份要多得多呢,这样做可是对你大有好处啊,妙极妙极。”
“哼,既然王翁和刘太太都决定了,看来也只好这样了,程太太你就快答应了吧。”周老板似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程茵低头不语,程曦却是在一旁冷笑,他虽然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但却是总算看清了今天的形势,对方五个人不是来迫债的而是来唱戏的:暴跳如雷的周老板唱黑脸,王翁一副智者的模样唱白脸,而心平和气却很容易取得别人好感的刘太太却唱红脸,再加上背后两个精壮的打手作威胁,这场戏就正式开锣,为的不是观众的门票和打赏,却是瞄着他们在辉煌的两成股份而来的!
程曦脸色黑沉沉地道:“你们也真够卑鄙的,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威逼我们?我们就不付款你奈我何?大不了法院见!”
“小曦,不要乱说!”程茵却严声制止,她虽然不太管理公司业务,但却比儿子更清楚闹上法院会是多严重的事情。
程茵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果然听见周老板似是早有准备地奸笑道:“上法院是吧?那就是没有商量余地了,既然你们想把事情闹大,我们也担保行内人很快都会知道鹏程加工的产品是多么劣质,只要我们帮你们好好‘宣传’一下,到时莫说国外,就连本土也绝不会再有客户与你们合作!再说货款嘛……哪怕是正规途径月结六十天很快到期的,但不知道那时候你们在国外的商讨结束没有呢?”
周老板的一番说话挑明利害关系,令得程曦如同雷击般呆在当场。
王翁又接着道:“程太太,有些东西挑得太明白就没意义了,协议书我已经带来,签不签,马上决定吧。”他刚说完那两名高壮男子就递出一份文件。
“程太太,签了吧,对你有好处,签了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刘太太在一旁还假意劝说。
“说吧!签不签?”周老板却是苦苦相逼!
程茵满脸冷汗却是一愁莫展,看见这些人一再对母亲要挟,程曦再也忍不住,他飞身上前一手打飞那男子递出的文件,喝道:“滚开!即使我们公司没有了也不愿受你们威胁!”他抱着程茵再道:“妈妈,大不了我们宣布破产结业,我们这样窝囊,就算爸爸看见了也会笑骂我们的!”
“小曦,你……”程茵没想到儿子居然说出这番话来。
周老板冷冷一笑,笑得连带一身的肥肉也在颤抖,道:“好啊,程振平生前是连姓氏都不认个老赖,现在死后倒也有个传人了。”
程曦听见对方越来越离谱,他怒发冲冠不留情面指着对方骂道:“你给我住嘴!”
程茵咬着嘴唇,她也是极力地忍受着旁人对丈夫的侮辱。
周老板脸一板,叉着腰叫道:“哎唷,现在欠钱的都是爷了是吧,我就骂,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外面的人谁不知道程振平学艺不成,贪图富贵连祖宗先人都不认了,不单只是程振平,还有程立都是背负祖宗的……”
“啊!”听到自己外公也被骂,程曦哪里还能忍受,他扑过去对着这周老板就是一拳!
“哼!”只见一直站在背后的其中一名壮汉忽然拦在周老板面前,只见他随便一挥手,程曦收势不及的拳头还没打到别人,自己的脸颊就“啪”的一声捱了清脆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吃得结结实实,程曦倒退几步撞在墙上,左边脸上现出四个红色的掌印,他捂住脸瞪着那壮汉和周老板,一时间竟是开不了声。
程茵爱儿心切,扑过去拦在儿子身前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望着含泪在眼的母亲,程曦可是愤恨交加:父亲在生之时我们程家哪会这样被人欺负?现在父亲才刚去生就被人上门逼债,都怪我自己没本事,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记住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我看你们还签不签?”周老板面目狰狞地把文件再摔到他们面前,他的目的就是想引程曦出手然后再以武力教训对方的,这样才能达到威吓的效果。
程茵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她缓缓站身子,道:“这些天来实在太累了,我无时无刻不是想着如何去保护丈夫心血,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释怀。”她向神情关切的儿子温和地点了点头,然后却又瞪着周老板等人道:“我决定了,即便是结业我也不会签任何协议!而且你们也别忘记了,鹏程是一家有限公司,我们破产了也不须要付上连带责任!你们能获得多少赔付还要看法院进行债务先后的判决!”
王翁三人都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对两母子竟然走出这么一步,不但即将到手的鸭子飞了,甚至连自己的货款也捞不回!周老板气得呱呱叫,他一下子扑上前去就要揪住程曦!
程曦刚才对自己的出手反挨打已经后悔不已,刚才是气急败坏没有想起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七弦!
但这时候他却想起来,今天哪怕被人知道七弦的事情也不能任人欺负!
他飞快地吟唱起星月摇篮曲,只听见“啊、啪”两声传来,周老板还没扑到他身前就倒在地上,屋内所有人都是“咦”的一声发出惊奇的叫声。
程茵愕然地颤声道:“你……”
程曦轻叹道:“没错,妈妈其实我……”
“郭阿姨,你……把他打昏了?”程曦话没说完却听见程茵的话,母亲的话却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家政的郭阿姨!
程曦回过头来,却见郭阿姨手握着一把地拖站在身前,她虽然怒气冲冲,但仍然掩饰不了因害怕而颤抖的身躯,只见她大声道:“你们这些人太……太过分了,人家孤儿寡母已经够惨的了,你们还一伙人出来威逼人家,连我这个做钟点的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