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所在的书房离正门只有一条长廊之遥,所以从他的角度正看见那扇大门慢慢地向内打开。
“有人进来!”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他往房间一扫,只见在正东方靠窗的位置放置着一张书桌,他想也不想连忙提起袋钱往书桌后一钻,把全身都隐藏在后面,然后从书桌底下探出头去观察环境。
果然不到一会,只见一个肥胖的人影慢慢出现在眼前,程曦见到这人后脑勺就隐隐作痛,来人正是给他一闷棍的棍子。
棍子本来是受到黄鹏命令他在楼下等候得手的海生的,为什么也偷偷上楼了呢?
要知道他为人虽然是蠢笨些但却不傻,他是前后看着海生和程曦上楼的,但两人迟迟没下来,眼看着天色渐渐亮了,不到一会来往的行人一定多起来,他这么个胖子拿着根木棍守在门口不立马被保安抓起来才怪,所以他也是迫不得已到楼上来察看。
第一个出现在棍子眼里的是大字型反趴在地上的海生,这令得他一时不知所措,口中喃南地道:“你怎么倒在这里了,那钱呢?没钱我怎么回去向鹏哥交易啊。”他又回到屋里来回的查找,嘴里叫道:“小四眼你在哪儿?只要你把钱拿出来我绝不伤害你。”
程曦听了偷笑,心道:你当我傻瓜啊,谁会相信你。
棍子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又回到书房里,他显然是有点气了,叫道:“都是你害我一夜没睡。”说完手一抡,一棍子砸在海生的后颈位置,可怜那海生“呜”的一声闷叫然后又昏了过去,正如程曦所说这家伙果然没睡多久。
棍子这一下令得程曦又似是明白了一些,他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更有把握了:棍子在附近守了一夜,如果他替海生把风对付我的话,这时应该把海生叫醒而不是再给他一棍,难道他是像海生嫁祸我那样再半路再拦截、嫁祸海生?那岂非连自己同伙也不顾及了?要是这样这个黄鹏真是太可怕了……
棍子又气呼呼地叫道:“小四眼你在不在这里啊?只要你把钱拿出来我绝不伤害你。”他叫完突然想起还有书桌后面没有搜过,程曦眼见着对方已经注意到这个位置不禁眉头一皱,眼前只有两个选择:把他催眠或者就这样现身。
棍子已经慢慢走了过来,程曦突然干咳一声站了起来,他看到棍子吓得马上退后了两步才道:“站住,钱是在我这里,但你们这样做也够卑鄙的,我都替你们卖命了没想到你们反来个黑吃黑!”
“我……我知道是有些对不起你,但我这也是按鹏哥意思,你可怪不得我。”
程曦听心中一凛,知道这一连串果然是黄鹏层层操控,他再问道:“黄鹏是否要海生在我找到这笔钱后就把我除去,然后你就在背后再干掉海生?”
棍子沉默了好久才道:“鹏哥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是要我从海生手上把钱拿回去。”
程曦吐出一口气,这一切已经了然于胸了,他把那两个袋钱往桌子上一放,眨了眨眼睛问道:“他让你除掉海生并没有让你除掉我,所以你拿了钱就可以走了,对吗?”
棍子一怔,半晌之后却是哈哈笑道:“刚才我的确是想把你骗出来的,但现在听你这一么说也好像有点道理,我接到的命令是敲海生和拿钱,现在海生已经吃了我一闷棍,鹏哥吩咐的我都做到一半,再拿到钱自然就能完成任务交差了。”
程曦觉得这胖子倒也挺可爱,别看这人看似傻乎乎的,但有时候脑筋转得倒挺快,他笑着把钱袋抛了过去,道:“钱你可以拿走了。”
棍子高兴地提起钱袋也不清点转身就往外走,他倒也是个守信用的人,因为程曦已经与他无关,至于里面有多少钱也与他无关。
望着这笑起来憨厚老实的棍子程曦却也摇了摇头,他模着脑后还有点疼痛的地方想了好久,就在对方打开大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钱你是拿了,但我想你永远也交不了差的。”
棍子停了下来,一脸无知地望着程曦,但见程曦再道:“试想一下你的鹏哥绕这么大的圈子让我们三人来取钱,无非是既能毫无瓜葛地拿到钱又能除掉几个眼中钉,我和海生或许还不用死,因为我们都是受害者再怎么样也不会怀疑到黄鹏身上,而你却不一样,最后把钱拿走的是你……”
棍子的脸已经渐渐变为铁青色,他样子像傻瓜但却不是真傻瓜,程曦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怎会不懂?
“你是说半路上还会有人像这样来拦截我?”
程曦叹道:“想想黄鹏既然能对待我和海生,再多对付你一个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我想纵然没人拦截你但到最后也会除掉你,是真正的除掉。我不知道黄鹏有没有答应你什么好处,但你回想一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会有这些钞票那么重吗?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我是吓唬你甚至挑拔你们的关系,那你尽管走便是。”
程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目的是看见这个胖子虽然是敲过自己但为人倒不是大奸大恶,一方面如果他猜想是对的那就能救对方一命,而另一方面他说不并不完全是实话。
他想要想借这个机会探听黄鹏的虚实,因为在刚才棍子确认黄鹏的阴谋开始,他就有种不祥的预兆:假如黄鹏真的要杀人灭口的话,以这两袋钱的份量他难道就不怕海生和自己背后告密?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但黄鹏绕这么一个圈子来取钱,这些钱的主人必然也不是好欺负的,到头来必然会查到自己头上!
“可恶的黄鹏,我不能让你逍遥法外!万一曹哲帮不了我的话,就只能靠自己帮自己了。”
棍子没有再作声,他显然是在思考着程曦的说话,天边已经微微发亮了,他终于说道:“钱你拿着,但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我要证明你说的话是错的。”
程曦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正合他的心意,他更加断定:这个棍子的本质不坏,只是有点愚忠罢了。
于是他们两人也不理会躺在地上的海生了,房门大开就下了楼……
他们坐上程曦的小车往北匆匆出了东馨苑,进入福华路再转往东一直向那废弃仓库方向驶去。
一路上程曦有意无意地问及黄鹏的情况,棍子也有问有答似无隐瞒:这里是鉴东的边缘,只要过了江就能到鉴西了,他们是属于江边上的朗天分社,而朗天分社属虎翼旗下,经营项目也多而繁杂,棍子也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他们社长叫奎星,黄鹏是他的直属手下,但这两人近年来总是有点貌合神离偶然还有些小摩擦。
程曦暗暗高兴:黄鹏,我虽然没有办法惩治你,但有人会有办法的……
“看,过了前面的丁丰渡就离基地不远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棍子前着前方一处的荒废已久的渡口说道。
丁丰渡几十年前是来往鉴西和鉴东的一所较为重要的渡口,但由于鉴海江的河道修建致使得附近的小河道水源不足而废置,荒废的渡口虽然还留有旧日的痕迹,但昔日小舟川流不息的繁华境象已经一去不返。
程曦默不作声,丁丰渡离棍子所说的基地仓库的确不远,他们在渡口旁停了车,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小路。
不知道何时初升的骄阳从远方探出头来,棍子也不禁打了个哈欠,他转头一把抢过程曦手上的钱袋笑道:“你说不能领功,我就领给你看。”
程曦却笑不出,因为他已经看到在阳光之下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