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还没说完呢,继续道:“再说了,你那手捂子定三两的时候,那边掌柜的当时也没说贵了,你想想,掌柜的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他心里能没数?就说古家那少女乃女乃,也是铺子里的常客了,还有那退养的老翰林家,都是常客。他能把不值三两的手捂子送到这些常客面前讹她们吗?他还想不想长久的做生意了?他还……”
柳絮儿‘噗嗤’笑了:“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已经全明白了,你就是想说你很有远见,定的价格非常的高明……”
石城一梗脖子:“那是当然的!说起来我又有个意见要给你提!那抹额别在总用那石青墨蓝的颜色了,挑几块颜色鲜艳点的绸子做几个艳丽漂亮的……你以为只有老人家才戴抹额?你知道之前的这个抹额是什么人买走的?”
柳絮儿被他滔滔不绝说的已经呆呆地:“不知道……”
抹额卖出去的时候柳树柳林都不在,于是全都注意听着,那边几个少年在选绢花,柳林倚着这边的柜台,眼睛盯着那帮人,耳朵却伸向这边听。
石城便道:“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受了风头疼,他来买了给他媳妇的,挑了半天嫌颜色太老气了,不是青碧的就是蓝的,要不是看中上面绣的花不错的话,还真不买了,最后挑了个石青的,略觉着颜色还算是鲜亮点。”
石城说着笑着点她的鼻子,差点就点着了,幸好柳絮儿往后躲了躲,白了他一眼,石城笑着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总觉着这些东西价格高了,能买得起的必定都是大户人家,但是大户人家都有丫鬟,基本上人家丫鬟就能做了,能出来买的也就是一些想偷懒的大家儿媳妇啥的,又想在老人面前讨好,说自己亲手绣的……你这样想不对,很多情况并不是你能想得到的,万千个人就有万千种情况呢!生意这种事情,就得做的活络,心思活络,脑袋也得活络。”
柳絮儿点着头道:“知道了,咳咳,这点我也承认了,你全都对……咳咳,我说咱不教训我了成不?能说说那兔子毛到底还能做什么不,请问你有啥高见?说了这么多,总不成叫我去做件啥翻毛领子琵琶披肩?我可没那本事!”
石城也‘噗嗤’的笑了,柳树也笑,道:“不过石城说的有道理,兔子毛咱们应该留着。”
柳林过去跟那几个人嘀咕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就拿着一朵绢花走了,柳林又交过来几文钱:“四五个人买了一朵绢花!我死活跟他们说,一朵送不出去,送去人家也觉着你心不诚,两朵多好!两两的也好听啊!可就是不肯多掏点钱再买一朵。”
柳絮儿眨着眼睛还没明白说的啥,石城就已经道:“一瞧就不是很有钱的,没准还是附近乡下村里的,赶集的时候出来给相好的妹子买朵花,一朵都心疼,别说两朵了。这生意能做成已经很不错了。”
柳絮儿蓦地睁大了眼!
可是没等她讨伐石城,柳树已经点头道:“对呀,乡下人有那么几文钱不容易,能买都不错了。”
柳林接着道:“我瞧着绢花也蛮好的啊!买绢花的人也多,女子买了自己带,男的买了给相好的妹子,这生意不错,絮儿,你不会做这绢花吗?”说着问柳絮儿。
三人都看她,这才发现柳絮儿眼珠子瞪得老大,板着脸把他们一个个的横眉冷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柳树和柳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石城略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惊吓的用拳头放嘴边乱咳嗽,边咳嗽边道:“我去……那啥……”转身就要跑掉。
柳絮儿一伸手就把他后脖领子揪住了,然后在他后脑勺打了一下道:“就你最坏!”
石城大声喊冤枉:“咋我最坏?你俩哥哥……他们都说了!”
“他们才多大,你多大啦?!你你你……”柳絮儿一顿,怒道:“你最小,所以最坏!”
石城一听她差点说漏嘴,吓得正要打断,幸好她还是反映过来了,只能努力的扭着头陪着笑着脸道:“做生意……咳咳咳,就是这样的,啥样的客人都来,我们要揣摩客人的心思吧?不然哪能知道人家买什么?来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盯着绢花看,我开始也纳闷啊!不过这样的人多了,我也就只能……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了啊!同样地!你俩哥哥也是这样自己琢磨明白地!跟我没关系,我又没说……”
“你没说?刚刚明明就你最先说!”说完了顺势拿起算盘在柳林头上敲了一下:“还有你!真……我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才八岁,八岁!”
柳林涨红了脸揉着自己的头。柳树就心疼那算盘,看她挥上挥下的,便伸出自己的一双手呈接着的样子跟着上下接,怕她直接给扔出来。
柳絮儿把三人全都教训了一顿,这才把算盘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柳树忙不迭的又拿起来看看哪儿摔坏了没有。
石城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道:“兔子毛先不用急,暂时找干爽的地方保存起来,抹额和手捂子到了九月十月就可以开始做了……就过了八月十五这一茬!咦,这样说起来,你可以这样分,一年里做三波,第一波是芒种、端午这段时间。第二波就是七夕、中元节、中秋节这段时间,第三波就是过年!准备的物件,往这三波节日上靠就行了!”
柳絮儿听了点点头,柳林也点头:“对呀,就这样!”
“你这次打算买什么东西?七夕……都有啥风俗?”石城问道。
“结络子吧……其他的就是卖针啊、线啊什么的,还有那小泥人磨和乐啥的,那些都是没什么手工的……”柳絮儿说着。
石城一拍大腿已经叫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过乞巧节的时候,娘叫丫鬟编了好多的结络,说是送给来往做客的小姑娘们的……那啥,不是装东西的络子,就是编结络,底下带着穗子,或者不带,都行,你明白吗?璎珞圈,戴手上的,编一些结在上面。”
边说边比划。
柳絮儿已经听明白了,大约也就她能听明白石城说的是什么了。他说的古今都带上了。
璎珞,就是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富贵人家大部分就是金的,上面甚至在带上玉啊啥的。而柳絮儿编的那些,自然都是彩线的,只是编出来结在上面,买回去了就这么戴着也行,有钱的话想要套上玉佩玉玦啥的也行。
络子,就是玉套一类的东西,身上戴的玉,光光的话容易碰到哪里碎了或者裂了,套上络子,就有个保护作用。
绦子就是编制的精巧的腰带,当然不是单根那么单调的,可以缀上很多的装饰,也可以打上穗子什么的。
而石城说的,就是手链,和璎珞一样的但是戴手上的手链,而他说的结络,并不是很准确,其实说的就是像中国结那样的结子,编出各种花样来,精巧一点,好看。
其实五彩丝线也是一种手链,当然,和石城说的结络是完全不同的,五彩丝线就是把几根颜色不同的线扭在一起而已,只为了端午节的一个风俗。卖得好也是因为便宜,正好端午节,谁家也不会为了几根五彩丝线而去专门的买线做,那剩下的线咋办?因此卖得好。
但是结络肯定不会这么便宜了,因为手工在那里摆着。
柳絮儿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进上等的细丝线,这次价格也该在二十文三根左右。”
石城点头:“嗯,就应该是这样,另外这些璎珞和绦子你别看现在卖得不好,那是还不到时候,估计七月应该就能好点,所以你有空还是要多做这些。”
柳絮儿点头:“知道了。”这样说起来,其实差不多接下来要做的东西都和结络有关了,鬼节一个月,中间加个中元节,风俗是小孩子要戴平安符,或者打的络子结讲究就是旌幡的形状,还有就是桃木做的小东西,这个可以还是叫爹做小木鱼儿和小木槌儿的挂件配饰,不过就改成桃木的。而中秋节就不用说了,多编出来些月亮啊、灯啊、兔子啊形状的的璎珞就行。
几个小孩子靠在柜台上说着商量着,来了客人就柳林上前去招呼,有时候人多了,柳树和石城也去招呼,柳絮儿自己在这边想一会儿,布置一会儿,一时脑子里塞满了东西。
等那边还忙着,石城接待的那几个人走了,石城过来之后,柳絮儿就小声问:“石城,你们的东西卖的咋样?一个月能进多少银子?”
石城笑着耸耸肩:“一样,二月差不多就只有百八十文,到了三月才好点,能进帐几千文吧,四月倒有七八两了……这几个月算起来,刚刚平房租。五月看样子不错,这才几天,除去你的那些,已经上千文了。”
柳絮儿点头:“你爹说啥没?觉着你做的如何?”
石城笑了:“我就是做的不好,现如今我爹也说不到什么,我才多大?出一堆的状况才是正常呢!所以我现在做的已经很好了……偶尔还要给弄点亏本的东西出来才不叫人奇怪。对了,跟你说,我爹觉着我这个铺子做的不错,就打算交给我……当然得一两年之后,那知府彻底滚蛋了,残余势力也没有了,我们家没危险了才行……那时候要是叫我找伙计,我就算个掌柜,到时候我就叫你大哥二哥过来。”
“真的?那样就太好了!”柳絮儿小声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