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心中“咯噔”一下,有些诧异这个浮现的念头,是那般的清晰,由不得自己反驳,她抬眼看了一眼苏墨卿,后者却只是垂着指尖,眼睛盯着某一个地方,素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庭院中只有一些光秃秃的柳叶苏桂,花团已然被秋意给侵蚀地一丝不剩,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一茬一茬的,素素再一次看了一眼苏墨卿,却是看见他一动不动的,一身玄色的衣袍流转着孤寂的色泽,他孤身一人站立在屋子的一隅,就好像与众人隔绝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墨卿,如果你是我,你会如何选择?素素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思量了一番,再一次抬起头时,看见他这么一副陌生而又萧条的样子,素素忽然间觉得内心有些莫名的酸涩,脑海中满是怜惜,瞬间,便做下了决定。
“爹爹,我想呆在扶箕城,”素素坚定有力的声音想起来,她的双眼直直地看进秋沛夐双眸中,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他的失落,然而那失落中却是包含着一丝的如释重负,她清了清嗓音,继续说道,“现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二麻子还在海上横行霸道,长书的余孽还未清理干净,扶箕城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有,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所以,这个五蕴城,我想先缓一缓再回。”
苏墨卿在听到素素的第一句话后,脸上瞬间焕出了光彩,嘴边漫着一道不易察觉的笑纹,素素似乎闻到了阳光温暖的味道,整个身子包裹在暖暖的热意之中,脸上不自觉地展开一个笑靥。
虽然不愿意看到秋沛夐那略微失落的脸,但是,从某些角度来说,她呆在扶箕城,确实是比回去更为好,现在谢氏当道,权势滔天,秋沛夐此番回去,定然是不会任由她如以前一般呆在李府,肯定会公开她的身份,以谢紫菲那小肚鸡肠,又怎么能容得下一个私生女?
而自己定然是不意日日夜夜和这个心如蛇蝎般的女人呆在秋府的,不然一看见谢紫菲那张脸,她能保证会不会夜夜潜入她的房间里,给她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药。
万一她死了,首当其冲的便是爹爹,素素在一刻间便理清了所有的支线。
“也好,你先留在这里,等二麻子归顺朝廷后,再回扶箕城吧,”秋沛夐也想到了这么一层,再加之他向来不勉强素素,于是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子,“明日便是你十五岁的生辰了,只惜,爹爹今日便要出回扶箕城,不能为你及笄,这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子是我秋氏先祖传下的,今日爹爹便将它送与你,素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秋沛夐唯一的女儿。”
素素双手接过这一支珍贵的簪子,心中五味杂陈。
鼻子酸,险些滚下一颗泪珠子。
秋沛夐今日的这一番话,便是摆足了姿态,对外承认她这个女儿的身份,她的名字之前冠着秋,是紫虬国最为尊贵的姓氏之一,她是秋沛夐最为宝贝的女儿。
娘亲,你有没有听见爹爹的这一番话?素素在心中默默地呢喃着。
她紧紧地捏着圆润的簪身,指月复贴在拇指大的珍珠之上,圆润的触感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向上,直直地击中心室。
她恍然间似乎听见了李轻轻温柔的笑声,伏在她的耳边喃喃私语:“素以,我的好女儿,娘亲为你感到骄傲。”
素素抬起头,想要追寻那一抹声音的源头,然而入眼的,却是胡侯爷和唐漠风的惊诧与尊敬,李轻轻那一抹温软的身影却是没有出现,素素环视了一圈,眼睛在一瞬间锁定了苏墨卿,只见他低着头,木着一张脸,看着地面上在不住地挣扎的小虫子,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玄色的衣袍好似一道障壁,将他和周遭的人隔离开来,然而,她却是感到,苏墨卿和她之间的距离又变远了。
素素太息地模了模云脚珍珠卷须簪子,手指扣在滚圆的珠子之上,垂耳听着秋沛夐的嘱咐,眼角却是往苏墨卿那边瞟着。
秋相的嘴巴不住地开合,然而那些个字却是从素素的左耳进了,在耳廓中流转了一圈之后,自自然然地从右耳蹦跶出去了,没有留下半分。
“素以,你听明白了吗?”素素看着那如墨汁般浓稠的衣角垂落在地面之上,蓦然间便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她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猛然间抬起头,看见秋沛夐正凝神看着她,然后,再看了看苏墨卿,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唉,罢了,罢了。”
“爹爹,素以明白的。”虽然并不知晓秋沛夐说了些什么,但想来也不过是嘱咐自己多加小心,或者是注意身体一类的话,于是便忙不迭地点头应允,心脏“噗通噗通”地在胸腔纸张不住地跳着,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门外倒是有使者在低低地催着,秋沛夐揉了揉素素的顶,便拔开了脚,在经过苏墨卿的身边时,用几不闻的声音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素以她们母女两个,所以,我希望她这一生能够平安喜,至少无需要颠沛流离。”
苏墨卿听闻这番话,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便敛了眼神,静静地垂着手立着。
秋沛夐叹了一口气,便随着使者走远了。
自秋沛夐走后,胡侯爷和唐漠风对着素素愈加地恭敬了。
就连唐年狸咋咋呼呼地喊了她一声“白姐姐”都被唐漠风狠狠地赏了一个糖炒栗子。
苏墨卿转了身便走出门,落下一角玄色的衣袍,划开空气,拖曳在抄手回廊之中。
“墨卿!”素素捏着云脚珍珠卷须簪子,急急地赶上去。
“怎么了?”苏墨卿转过身子,声线一如既往地温柔,然而,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流逝了一般,素素害怕,如果今天不说清楚一些什么东西,他们之间便会隔上一层永远都戳不破的纱。
“你说我生辰的那一天,会用那根金崐点翠梅花簪为我及笄的。”素素捏着那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子,蹩脚地挑了一个话题。
“素素,我想秋相送你的这支云脚珍珠卷须簪子更衬你。”苏墨卿嘴角便的笑意并没有漫进他的眸子中,素素注意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似乎在竭力隐忍或者控制什么。
“咳,衬什么衬啊,那么古董的东西,都不知道给多少个女人戴过了,现在拿在手里,还觉得阴风阵阵呢,保不准什么时候,一个女鬼伸长着舌头,跟在我身后,让我还她的宝贝……”素素一边说,一边还不忘伸出双手,做索命状,耷拉出粉色的舌头,学着电视中看到的僵尸,绕着苏墨卿蹦跶了几圈,清了清嗓子,“再说了,比起这支只适合呆在妆奁匣子里的云脚珍珠卷须簪子,你难道不觉得翠鸟之羽更加衬托我这貌美雪肤吗?”
吐出“貌美雪肤”这个词语时,素素自己先恶寒了一把,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还是墨卿,你已经把金崐点翠梅花簪送给哪家姑娘了?”
“怎么会!”苏墨卿连忙矢口否认,原本绷紧的面皮也松动了些。
“哈哈,反正你也没有其他的姑娘家以送,你自然也不会簪在髻上,若真是放在你那里,岂不是惜了?不如就送给我呗。”素素今日也不知自己怎么着,竟然会腆着脸要一个男子送自己生辰礼物,恍如一只哈巴狗盯着它的肉骨头似的,只差摇一摇尾巴了。
“那根簪子原本就是送给你的。”苏墨卿的脸像是挥散去了雾气一般,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嘴角泛着金色的光芒,极为耀眼。
原先不过是因为秋相既然出面承认了素素的身份,他私心里觉得,素素终于成为了秋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这么多些日子以来的夙愿终于成了真,而他,也就不需要守护在她身边了,毕竟,紫虬国有这般多的大好男儿,他苏墨卿,一个连着家都没有的人,何德何能,能亲手为她绾青丝?
秋沛夐临去的那一番话,他又怎么不细心掂量一番,现在的他,除了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