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容从后面搂住龙浩:“小王爷,你……我这就帮你处理伤口。”
昭王爷放松了握着匕首的手,龙浩就此虚软了下去,侧首看向身后恐慌的容颜,他却微微勾起了唇瓣,淡淡的笑意萌现:“或许……这就是我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他嗫嚅呢喃着,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字字落在她的心底。
“小王爷,你先别说了!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席容眼睛迷离,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滚落,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明知是死亡,却那么得毫不犹豫,现在的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却让她歉疚到了心底。
龙浩唇角的弧度加深,苍白的笑脸是那么得凄凄,他的身躯猛地一抽,吐出了大口的鲜血:“我不行了……不怪你,不要自责,你救了我,我救了你,我们扯平了……真的……你不要觉得歉疚……”说话间隙,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席容终于抑制不住哭出了声:“你不要啊,不要再说了,我这就帮你……”
龙浩微微摇摇头,淡淡嘲道:“你懂得医术,就该知道这把匕首正中的我的心脏……你或许医术高明,但是你不是神,你没有回天之力……”
“小王爷!”席容抚着他的脸颊,他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她希望他仍然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小王爷!可是她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他如此待她?
这时,蓝雅从震惊中惊醒了,大步跑了过来,扑了上去:“浩哥哥!”
龙浩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戚眉,眼底一片深意,却是静默不语,坐观其变。
龙浩的目光飘忽落在皇帝龙昊天的身上,紧紧地,炯炯地盯着他:“皇上,我求你……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带容儿离开这里,保她们母子平安,那么就算那我们之间的一切……一切都扯平了……”他断断续续道。
闻言,龙昊天身体一僵,双手握拳,微微低头,目光里泛起起伏的波澜,他知道了!他果真早就知道了!
可是只是一瞬,他很快地恢复了,然后站立在原处,静静地回看他,却什么都不说。
龙浩看到他这番模样,心底微微一松,他还是了解他的,虽然淡定如水的目光,但是他知道他会救她了。
“浩哥哥……”蓝雅泣不成声。
席容看了蓝雅一眼,心中不禁一怔,她不是刚成婚吗?为何形容如此憔悴?和她遇到她第一次相比,好似老了十来岁。
看着近在眼前的妻子,龙浩的眼睛眯了眯,一抹歉然闪过,随着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从黑暗降临的那一刻,纷纷扰扰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的世界,就此解月兑。
秋叶黄,片片飘落,血染着霜红的树叶,在飒飒秋风中起舞,那么的妖娆,那么得触目惊心!
昭王爷全身微微颤抖,目光的中的哀戚,不敢置信,然后恍然清醒,刻骨的伤痛,滔天的愤怒涌现,面色狰狞扭曲,全身散发的戾气好似来自地狱的修罗!
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席容和蓝雅,抱着龙浩猛然摇晃:“浩儿,浩儿,醒醒,我是父王,睁开眼睛看看我!浩儿……”
龙浩静静的,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蓝雅啜泣道,眸中尽是无边的伤痛:“浩哥哥他……他已经没了……”
“你胡说什么!”昭王爷闻言,不悦大声呵斥道:“浩儿怎么会死呢!他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怎么会死呢!啊……”他的目光猛地射向度容:“都是你!都是你杀了我的浩儿!都是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本王要杀了你,贱人!偿命来!”
就在昭王爷再次想要出手的时候,龙昊天出言道:“皇步,手下留情!”
昭王爷的目光猛地射身他:“你也护她?”
“……婷婷未必是她杀的,待朕去查明真相,皇叔再手也不迟……”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昭王爷截断。
“就算婷儿不是她杀的!但是浩儿就是她害死的,这个女人,留着终究是祸害!”昭王爷冷声道,口气决绝!
龙昊天微微眯了眯眼,淡淡道:“朕亲眼所见,浩儿是皇叔你亲手杀的!”
“你说什么?”昭王爷听到他一改往常的柔顺语气,此刻神情凛冽,口气铿锵,那样子,那气势就像是……皇帝,对,那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神对不可侵犯,昭王爷眯了眯眼:“你敢忤逆我?”
龙昊天心中叹息了一声,低头冷冷道:“皇步,侄儿说的是事实!”以他今日的恼怒,定然是不会轻易放了席容的,若是今日他想将她救出去,势必要让他先刮目相看,唯有如此,才能忌讳。
也罢!虽然这与计划中有些出入!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针锋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昭王爷眯着眼睛,重新打量着他:“哈哈……”忽然间,他笑得癫狂,笑得嗤嘲:“果真是我看走了眼!臭小子,你很懂得韬光养晦!”
“皇叔过奖了。”龙昊天冷冷道,眸中一闪而逝的恨意,如果不是他,他需要如此卑躬屈膝,甚至战战兢兢地过活吗?!
“你就不怕我连你一起杀了吗?”昭王爷威胁道。
龙昊天正视他道:“难道皇叔想再次弑君吗?”
“你以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还会怕这个罪名吗?”昭王爷显然已经豁出去了。
龙昊天不以为然道:“难道皇叔不该怕吗?”
昭王爷看着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不禁眯了眯眼:“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侄儿只是想带她离开。”
“办不到!我非杀了她为婷儿和浩儿报仇不可!”昭王爷恨恨道。
“那我就用一个人的下落来换她的性命如何?”龙浩天不缓不慢道。
“哼。”昭王爷不屑道:“我倒是想听听哪个人的下落会浇灭我的复仇之心!”
“自然不会让皇叔亏了本!”龙昊天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皇叔应该还记得当年……”声音顿了顿:“昭王妃饮鸩未成,反而被人救了去吧?”
昭王爷眸中闪过一丝阴鸷:“难道你想告诉我兰儿没有死?”不禁冷哼一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年,兰儿的尸体还是本王亲自掩埋的!”
“侄儿说得自然不是昭王妃,如果侄儿猜的不错的话,当年皇叔和王妃再次相遇之时,中间相隔了有两年之久吧?”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昭王爷有些不耐。
龙昊天勾了勾唇:“总之,用皇叔的你另外一个儿子的下落换一个女人的性命,这个交易,皇叔认为值得吗?”
昭王爷闻言,眼睛猛地瞪大,扫视他的目光带着狐疑,微微的希冀,不愿相信,却又希望那是真的,不想相信,可是心头翻涌的热焰却是灼伤烫人。
“你、说、的、是、真、的?”?字字顿顿,含着沉重复杂的情思。
“侄儿自然是不敢欺骗皇叔,以皇叔的能力,再去查一下,定然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恕侄儿暂时不能奉告!”龙昊天顿了顿:“这是父皇留给朕最后的保命符!还请皇叔放人,不然侄儿可不敢保证那人是否能够安然!”
席容愣愣,龙昊天说得是飘渺阁的左使吧?心中不禁佩服起他的聪明,这样既可以牵制昭王爷,又暂时不会泄露左使的身份,两全其美。
闻言,昭王爷眼底的阴色更深了:“原来,你父皇很早之前就在算计我,藏了本王的儿子那么多年。”更可恶的是,恰好在这种时刻,成功地牵制了他!“你们走吧!”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恨意。
“多谢皇叔。”龙昊天闻言,走到席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扶她起来。
席容一个踉跄,身体轻颤,刚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
龙昊天蹙眉看着她脸上的不适:“你还好吧……”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她已经往后倾去。
席容看到自己的眼前开始变得迷糊,恍恍惚惚中,还看到龙浩一身的淋漓鲜红,体内顿时翻江倒海得疼痛复杂,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
龙昊天干脆打横抱着昏迷的她,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眸中闪过一比忧心,随即面对着昭王爷的背影道:“那侄儿就先行离开了。”
昭王爷沉默。
龙昊天抱着她离开,一旁的侍卫赶忙上来接人,却被他瞪了一眼,拒绝了。
那侍卫一惊,讪讪地收回手,随即跟在了他的身后。
几个人渐行渐远,身后的怨恨淡淡消散去。龙昊天的脸上淡淡的,挂了一抹苦笑。怀中的人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他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其实,他可以坐山观虎斗的,为什么非要挑在此刻露了锋芒呢?成败只有一次,他时刻告诫着自己,不能因为忍不住,而坏了多年隐忍的撑过!一旦给了对手反噬的机会,那么他便是得不偿失,乃至永不能翻身的!
看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再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蛋,蹙起的眉头,不时落下的眼泪,好似一颗颗都掉进了他的心糊,泛起一圈圈涟漪,不可言喻的感觉盈满他的心头。
算了,这就是欠了浩儿的……
终于在昭王府下人的恭送下出了王府,龙昊天抱着她上了轿,往皇宫而去。
秋风飒飒,带起黄叶飘落,昭王爷美丽的秋景不禁蒙上了一片凄凄之色。
夕阳,西落。
落雅扑在龙浩的身上,从泣不成声到不断地抽咽:“浩哥哥……浩哥哥……”声声呢喃呼唤,整个人好似已经与世隔绝了一般!
昨天的这个时候,也是这般夕阳晚照,红霞漫天,却为何她会觉得是恍如隔世?
不奢望他能够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可是现在,为什么她连他最后的余温都不能拥有了?!
她要的不多,不是吗?为何?老天爷要如此残酷?没人回答她,只有秋风时来,卷起地上的黄叶簌簌……
皇宫内苑。
昏昏沉沉,幻梦中,反反复复出现着那一幕,让她倍受煎熬。
龙昊天坐在床沿,拿着一方帕子擦拭着她额头不断沁出的细汗,看着她不安的睡颜,他的眉头微蹙,沉声问道:“太医的药熬好了没有?”
旁边的宫女忙不迭躬身道:“奴婢这就去摧!”
“还不快去!”他沉声道。
“是!”那宫女怯怯的一声应答,随即躬身就退下了。
席容紧蹙着眉头,额头的细汗不断,嘴中细碎地逸出几声呻~吟,嗫嚅的声音含着沉重的情愫:“不……不要……不要!小王爷……”双手揪着锦被,指节泛白。
龙昊天看她这幅模样,擦拭汗水的手一顿,闪了几分平日里刻意的伪装,眸中泛起了几分温情。
一手搭上她的素手,握在了手心,不自觉地微微往前躬身,口中也随之抚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声音含了几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席容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舒缓了一点:“夫君……”下意识地呢喃着:“孩子……”
龙昊天身体一僵,眸中的柔情也瞬间封冻了,看着她唇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再看看锦被下那高高隆起的小月复,目光一黯,心中一凛,随即就要抽回了手。
只是下一刻,刚被他握在手心的素手反手一紧,紧紧地将他的大手攥住了,龙昊天只听得她嗫嚅着:“夫君,别走……”
剑眉皱起,他目光变得深邃,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暗处暗潮激湃,顿了顿,眸光顿时变得有些迷离,另一手不由自主地抚模上了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
席容并没有醒来,只是微微晃了晃脑袋,如花的唇瓣微微略动了一下。
龙昊天落在她唇瓣的目光猛地火热了起来,大指往下,轻轻点住了她的唇瓣,然后回来慢慢轻抚着,视线的温度也益发升温了起来。
好似被蛊惑了一般,龙昊天轻轻地弯下腰去,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去。
“嗯……”席容微微蹙眉,呻~吟了一声。
龙昊天眼睛一瞪,看着依然昏沉的她,清雅容颜尽在眼前,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黛眉微蹙起,好似随时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他眸光闪了闪,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辗转地缠绵着,抵死不休。
这时,宫女在门外接了太监的药碗来,急着进来,却不想看到这般场景,手中的汤碗不禁“哐啷”一声,砸碎在地上。
龙昊天身体微微一僵,坐正了身体,转首看她,目光森冷:“还不去快再端一碗来!”
“……是是!奴婢这就去!”宫女惶恐地又再次退了出去。
龙昊天再看看床上的人,双颊透着绯红霞彩,双唇因为他刚才的舌忝吻而潋滟润泽,目光暗了暗,热火中尽是无奈。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喃的声音飘落在空气里,低低的,无奈、失败中含了主人无限的矛盾心情……
当宫女再次捧着药碗折了回来,心中还留了一些忐忑,站在殿外,却不知道该不该贸然进去。
这时,听到里面传来陈冷的声音:“愣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宫女赶忙迈步进去,微微仰首看到皇帝依然坐在床沿,脸色清清冷冷的,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平静无波。
宫女躬身道:“皇上,让奴婢伺候夫人喝药吧。”
皇帝却只是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你下去吧。”声音淡淡的,一如往常,找不到半点生气的踪迹。
“是。”宫女低着头,没人看到她眸色一闪,微微蹙起的眉头含了一丝不安,随即退出了房间。
席容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下一刻,送入嘴巴苦涩的药味让她顿时清醒了很多:“咳咳……”被呛到的气闷让她瞬间脸色嫣红,还有些药汁流到了鼻子里,下意识地坐起了身子。
“咳咳……呜……”席容睁开迷离的眸子,乍看到眼前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后眸中没过几分戒备:“皇……皇上,怎么是你?”
龙昊天还端着盛着半碗药的玉碗,脸色有些尴尬:“你……没事吧?”伺候人确实不是他的强项,刚才半扶着她,喂她喝药之时,玉碗轻轻一倾,大片的药汁洒了出来,就连她的前襟此刻也是一片污渍斑斑了。
看着唇边的湿漉,他下意识地伸袖子去擦,却被她闪过。
席容看着那金色的龙袍袖口就要往自己的唇边拂过,下意识地侧过脸,避开了他的好意,自己胡乱擦了擦。
龙昊天悬在半空的手一僵,随即收回,把另一手上的药碗递了给她:“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吧。”真不知道当她昏睡不醒的时候,宫女是怎么喂她喝药的。
“嗯。”席容伸手接过药碗:“谢谢。”随即看着碗中黑漆漆的药汁,不禁微微蹙眉,但又知道这是安胎的药,不禁全部喝了下去。
看着皇帝已经起身离开了床榻,她才觉得压力顿时减了很多,迷迷之中,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我躺着多久了?”
龙昊天淡淡道:“昨天傍晚朕带你来的。”
“哦,谢谢。”她谢的是昭王爷的事情,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只怕她此刻已经身遭不测了。
龙昊天没有说话,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正冒着袅袅烟雾的香炉。
沉默蔓延开。
席容双手抱着已经空空的玉碗,只又觉得想要昏睡过去,隐约中觉得有些不安,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妥:“皇上……”她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吧。这皇宫始终不是久留之地。
“嗯?”皇帝站在桌前,五指无意识地瞧着桌面,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光芒,似矛盾,又似决定之后的坚决。
“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民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忤逆朕的意思。”为何民妇这两个字始终都是那么剌耳?是因为他渐萌的他想吗?因为正中了心底的某处软地,才让他觉得那么得狼狈。
“……”她不解地看着他的阴晴不定。
龙昊天忽视了她询问的目光,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暂时就在这里歇下吧。我想他应该马上就会来接你了。”
席容眸光一亮,他回来了吗?
看着她眸光大盛,龙昊天目光却是一冷:“你就那么想回到他的身边?”这个女人……如若他真的有心攀折,那么就一定会手到擒来,决不允许她的不甘和不愿!
“……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民妇总不能一直都留在这里打扰皇上。”
龙昊天顿了顿,语气轻缓得有些飘忽:“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这里华美犹如天上宫阙,至少有那么多的女人挤破了头想要进来却是徒劳。
席容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淡淡道:“留在这里有什么好?”
男人的世界,深深宫闱,权力斗争,相互倾轧。女人的世界,表面上绵上繁花,实则是虚伪敷衍,暗地里更是勾心斗角,只为君王那一点恩泽,而最重要的是:她对他,只有六个字的感觉——唯恐躲之不及!
她好希望安中磊快点来,因为她觉得头好晕,软绵绵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轻轻摇了摇头,想要聚起涣散的精神,可是颓丧的身体一点都使不出力来,心头一紧,她到底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漂浮在空气中的淡淡熏香一下子浓郁了起来,让她几乎想要呕出来。
好似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龙昊天眼睛一眯:“怎么了?”
席容摇摇头:“那熏香……我胃好不舒服……呕……”呕声一起,刚才喝下的药汁悉数吐了出来,而且吐了他一身:“对不起……”额头很快地沁出了一层冷汗。
“你先躺下!”龙昊天顾不及胸口的污秽,赶忙扶她躺回床上。
席容眉头紧蹙,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肚子的隐痛渐起,让她不禁咬唇,难道是刚才喝下的药有问题吗?不会呀!她闻得出来,那确实是安胎补身的药没错!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那熏香……
她目光转向桌子上正冒着青烟的香炉,额头的汗水更回绵密了起来:“那个……去浇熄了它……啊……”她无力地伸手指向那个还冒着袅袅香烟的炉子,但是月复中急遽而来的疼痛让她猛地捂着肚子,躺回到床上左右翻滚了起来。
龙昊天眸子深了深,俯身上前道:“你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疼……不要……我的孩子……”席容摇头,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能,绝对不能!“啊……我要大夫……叫大夫……”
闻言,龙昊天眉目一沉,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眸光流溢着一丝犹豫,忽然觉得撑着床榻的手温热湿濡了起来,疑惑之余,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锦被之下,鲜血正缓缓流淌了出来,浸透了绢缎,触目惊心。
龙昊天随即立刻弹起来身体,转首对外的宫人呵道:“来人哪,快去宣御医过来,快!”
席容已经无力说些什么了,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脸上的汗水颗颗莹透,随即顺着脸颊滑下,双手死死地揪着被头,月复中的绞痛一阵接着一阵,圆瞪的双眼惶恐,希冀,伴着一丝丝绝望渐渐地渗入心中,绵密沁入骨髓。
龙昊天看着门我的宫女踉跄着往太医院而去,再转身回到床边,伸手覆着她揪着被子的双手:“该死……”一声自言自语的低咒从他的口中溢出,焦躁的眸光含着忧心,还掺杂了一丝莫名的复杂。
复又起身,离了床榻,踱步在床榻前,他听着她溢出口的声声呻~吟,双手不禁握拳,来回的脚步更回躁动。
等到御医过了来,诊脉之后,脸上挂起的是不知该如何回禀的无力怯色。
龙昊天沉脸问道:“如何?”
御医低头:“夫人怕是要早产了,可是这孩子根本不足月,只怕……”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情况不妙,因为刚才的诊脉才发现那女子的身体状况远不止是产那般简单……
龙昊天顿了顿,眼睛眯了眯:“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快去救人,那么多废话何用!”
“这……”御医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要说……
“该死!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龙昊天的眸光光芒闪了闪,一丝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难掩的忧心,对着御医狠狠道。
因为他无形中震慑人心的威严戾气,御医脸色变得有些惶恐:“这位夫人之所以会早产,怕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她此刻的脉象乱极,且不止只有一种毒,只怕臣能力有限……”
闻言,龙昊一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什么叫不止一种毒?难道她还中了其他的毒不成?”
“是……”御医怯道:“夫人体内其中一种毒积累已久,而另一只毒素……臣不知道它是什么……夫人的脉象里两股气息交撞得厉害,才会让她如此痛苦……”
龙昊天的眼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不仅孩子会保不住,就连她自己的生命可能会……”
“……是。”顿了顿,御医如实道。
龙昊天一下子瘫软地坐在了椅子上,嘴巴微微动了动,好似呢喃了一句话,其后目光凌厉地抑首望他:“没有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你还快去救人!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就为你是问!”
“……是!”御医遵命道,额头上已经是汗水潺潺。
这时,只见一个侍卫进来道:“皇上,有人执令求见。”
龙昊天起身,心中顿时明了来人是谁,目光不禁往床上飘去,只见床上之人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淋漓的汗水,满脸的难忍痛楚让她不由地在床上翻滚着!心中五味陈杂,眸中却闪过一丝决绝:“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人便闯了进来,一进房,两人皆是脸色大变,快速地往床边而去。
席容看到来人,布满痛楚的眸光不禁一亮:“夫君……刘伯……”
“容儿,你怎么了?”安中磊握起她的手,脸以瞬间也变得僵白。
“我肚子好疼……孩子他……”席容反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疼痛让她手上的力道加剧,透明的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肉中,沁出触目的猩红。
安中在心中急躁忧焚,却也只能强自镇定,根本无暇顾及那一点点疼痛,另一手用袖子去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不怕,孩子会没事的。我把刘伯带来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这是,“先让我看看!”刘仁伸手推开安中磊,然后坐到床沿上帮她把脉,看闻病况,脸色蓦然而变,眸光中击沉了几分阴鸷,随即回首看向桌上的香炉,目光变得更是凌厉阴沉,大步往那边走去,一手拿起桌上的精致茶壶,往香炉里浇了下去,彻底浇熄了熏香。
安中磊不禁蹙眉,一手紧紧握着席容的手,问道:“刘伯,难道那得……”
刘仁冷声道:“龙涎香里掺了另外的香料,孕妇闻久了……不好。”眸中冷光泛凝,千万忧心只化成了两个字——不好。究竟有多不好?只有了心中清楚,心中千万忧心如焚,却不能在这时候表露一分。
安中磊闻言,一颗心悬了起来,眸中一闪而过的找措之后,随即恢复了伪装的冷静。尤其是这在这个时候,他更是不能慌乱了阵脚。
刘仁转身对上龙昊天的双眸,带了几分窥探,几分戒备,可眼下危争的情况又让他根本无暇追究太多:“血房实不宜久待,皇上先请出去。”
龙昊天压抑在心头的恼已经浮现在了脸上,又掺杂了一抹不可置疑的忧心,微微歉疚着,语气和缓道:“那刘伯好好照看你家小姐!是朕疏忽了,以为将她带回了皇宫就安全了,却忘了这皇宫还是有太多心怀不轨之人,朕这就去彻查!”
闻言,安中磊的眸光倏地变冷、封冻,冰寒得犹如千年寒冰,听得出皇帝的意思,难道暗中下手的人又是他不成?双手不禁握拳,他和他之间,终究需要一个结果!
忧虑焚心,恨意烧毁了仅余的犹豫,心中坚石,汾上了毁灭的决绝!
刘仁看着看皇帝走出了房间,再转向安中磊道:“你也先出去吧!”
安中磊摇头道:“我留下来陪着容儿。刘伯,容儿她……”
刘仁摇摇头,声音淡淡的:“什么都别说,不管如何,到现在这个孩子也非生不可了。你去外面守着,不要离开,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至于其他的,暂时什么别再说了。”
安中磊顿了顿,四目相交间,想起了两人之前的协定,于是点点头,然后再转首看了席容一眼,眸中灼灼的关心不容置疑:“容儿,不怕,我就在外面,会一直陪着你的!”
席容点点头,有些依恋着不肯松手,最后还是放开了手,咬牙看着他走出了房间,房间再被刘仁轻轻阖上。
“刘伯……我要我的孩子……”忍痛的眸子一暗:“可是……可是他甚至未满七个月……他能够活下来吗……”她也懂得医术,心中也有一分底,她好怕……
可是就这么放弃吗?她不甘心呀!双手模着肚子,这是他们守护了那么久的宝贝!宝宝,你怎么忍心再这个时候弃父母而去!
刘仁微微戚眉,声音却是和缓软软:“小姐,什么都不要想,有刘伯在,你们……都会没事的!”一手抚触上她的皓腕,眸底一变,强压住心中那份狂涌的忧焚,他从怀中取出一套银针放在一旁,再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容儿,先把这个服下,可以暂时减轻你的痛苦。”说罢,扶着席容欲要喂她吃下。
“刘伯?”席容不确定地看着他。
“傻孩子,还怕刘伯害你不成?”顿了顿,他继续道:“放心吧,你会没事的,宝宝也会没事的。”
席容这才安心地将药丸服下……
安静,太安静了。
屋里屋外,都是同一般的安静。
这般安静的环境该是有个孕妇在生孩子吗?
安中磊心悬半空,双拳攥得紧紧的,只觉得那份死寂蔓延,渐渐地沁染进他的心脾,让他全身变冷,寒到心底。
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只有等待……
本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不断祈祷着她的平安!哪怕不要孩子,但是她一定要活下来!他欠她的很多,他想要用一辈子来偿还!
身躯僵滞,好似连呼吸都凝滞了。
虽然只是一个时辰,可是他却好似等待了千万年,每一刻都是煎熬!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胆怯,心中的恐慌不言而喻,怕什么?怕那沉寂后的结果悲惨凄凄,会让他死心决绝!
双手紧紧地握拳,连指甲陷进肉里都没了感觉。
房门开启,走出了刘仁,只见他脸色泛着一丝苍白和紧张之后的倦怠,手中抱着一个襁褓。
孩子!安中磊眸光一滞,大步上前:“刘伯,容儿她……”
刘仁摇摇头:“她暂时没事了,只是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修养。”他的声音低低的,看着他的眸子深沉得若有所思,眼底含了一抹凝重。
“真的吗?那么就好……”安中磊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进去看容儿……”
话还说完,却又被刘仁拦住了,他说:“你先别进去!”顿了顿,才将手中的襁褓交了出去:“这是你的孩子……你先好好安顿了他吧!不要让容儿醒来之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