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流云刚挂掉电话,还没来得及愣过神来,妻子南璐从外面进来,手里也拿着一个手机,眉头微微蹙着:“流云,你见着小琦了吗?”
上官流云回来身来,斟酌了一下,装作不知情的说:“小琦不是去送弦月去机场吗?怎么了?”
“弦月的航班在八点多时就起飞了,刚刚沈晴打电话给我,说小琦不在庄园,问我她是不是回了酒店,我刚才去她的房间里看了一下,没见她回来,她手机也没带。”
“也许跟别的朋友出去了,一会就会回来。”上官流云走过去,安慰着妻子。
“她在这里还有别的朋友吗?南璐有些疑惑。
“你就别瞎操心了,小琦也不是小孩子,她自己有她自己的生活。”
“要是以前我真不担心啊,可你也看到她与磔现在这个样子,我能不担心吗?”南璐一脸担忧,昨天她有好几次不经意看到女儿看着磔的背影流露出落寞的神色,可是昨天他们真的很忙,都没有时间去关心她。
“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去解决,我们就别掺和了。”上官流云劝是这么劝,但他深知,连他自己都做不到真的不掺和,把小琦送走,也许真的是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深切的爱吧。
“流云,回台北补办完浩的婚礼后,如果小琦不愿意跟磔回东京,我想留下来陪陪她,可以吗?”
“好。”上官流云眼神复杂的看着妻子,不是他不想告诉她,只是,他怕告诉她之后,小琦便再也走不远了。
磔的能力他非常清楚,既然小琦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离开,这期间也没有回心转意的迹像,反而更坚定了离开的决心,那他作为一个父亲,为求女儿能够开心一点,也只好自私一点。
上官琦曾经跟他说过:“或许离开了,才可以重头再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可以遗忘的,就像她的手伤,总是会有痊愈。”
他希望女儿可以快乐一点,这十一年来,她的变化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学会隐藏一切的情绪,他曾以为,小琦跟磔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会很幸福。
也许是他错了,磔太强大,而小琦太平淡,两人的步伐越来越不一致,隔阂的出现是必然。
要分开,也是必然。
“抱歉,让你自己一个人先回去。”南璐有些歉然。
“没事,等这段时间过后,我申请调回来。”上官流云经过儿女们的事情后,作了深入的思考,漂泊在外这些年,他也感觉有些累了,一个家分成几处,幸好家里有大哥照顾父母,要不然他真的太亏欠家人。
“真的吗?”南璐有些喜外望出,他们所在的国家局势并不好,虽然指挥官没有什么很大的危险性,但他每一次出去,她都提心吊胆。
丈夫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
“真的。”上官流云轻轻的搂过她。
于是,上官琦的离开,除了上官流云,再没有另一个人知道。
他小心掩藏好,也早有心理准备左野磔会找过来,左野磔找过来时,上官琦的航班已经飞了三个小时。
目的地是北京。
她这一次走得异常平静,心情甚至没有很大的动荡,就像放下一个重负,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一样。
在台北的一个多月里,她想了很多,想过左野磔找来,也想过自己被他带回去的情形,她知道回去之后,一切又周而复始。
这一次,她不准备再让他找到了。
因为她不会固定在某一个地方,她取出来的那笔钱,足够她周游列国,也许走到某一天累了,他们彼此真的已经放下。
所有的一切,曲终,落幕。
不会再有执着。
……
左野克磔极快的,就找到了酒店,上官流云感觉到他会找来,已带着南璐外出就餐。
左野磔上至顶楼,被挡在两条门之外,他打电话给上官琦,当然没有人接,电话只是一直空响,而左野磔甚至能在门外听到电话在里面响起的声音。
他皱皱眉,以为上官琦故意躲闪着他,遂挂掉电话敲门,敲了很久,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客房服务员正好过来,见他不住敲门,上前说:“左野先生,上官小姐不在房间。”
顶级客房的服务总是非常棒,即便出现过一次的客人,也记得非常清楚。
左野磔收回手,蹙着眉问:“她昨天之后有没有回来过?”
“今天早上回来过,后来又出去了。”
左野磔闻言,眉头又微蹙了一下:“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其实左野磔也知道,客人是不可能跟服务员交代自己去哪里的,他问了也是白问。
他点点头,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拨号给上官流云,上官流云彼时正跟南璐在楼下的餐厅用餐,左野磔的电话打进来,他瞥一眼接起,一点都不意外。
南璐只是专心的切着她的牛扒。
“磔?”
“叔叔,抱歉打扰你了,小琦跟你们在一起吗?”左野磔一来就开门见山。
“没有,怎么了吗?”上官流云很淡定的问道。
“没事,我过来接她回庄园,到了酒店打她电话没有人接,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她早上去送她姑姑的机,还没回来,可能有些事情耽搁了,你吃过午饭没有?我们在楼下的餐厅,如果没吃,就下来一起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那我再等等她吧,你们吃。”左野磔此时一点都没有察觉上官流云话语中含着隐瞒。
“那好。”上官流云放下电话,心里微惜。
南璐抬眸问丈夫:“磔来接小琦?”
“嗯,他说吃过饭了,先在房间里等小琦回来。”上官流云随手把电话搁到一边去,拿起刀叉低眸切割牛扒。
“我总是觉得,磔还是很在乎小琦的。”
“南璐,我们都是过来人,也非常清楚,很多时候两个人在一起,不一定是相爱,不在一起也不一定是不相爱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南璐蹙眉想了想,也只好这样。
……
左野磔挂掉电话之后,伫在门边想了一下,输了密码进门。
见上官琦所有有东西都在,他的心遂放了下来。
走到床边,上官琦的手机果然被丢在床上,他倾身拿了起来,上面显示有多个未接来电。
他随手点开,却无意间触动了手机音乐。
上官琦似乎在离开前正在听音乐,界面中央的进度条停留在某首歌的三分之一处,他无意一碰,音乐便继续启动。
是男女歌手对唱,他会中文,但听不明白粤语,不知道在唱什么,也不关注,手指刚移过去想关掉时,他的眸光便停顿在停止键上。
这首歌是单曲循环,上官琦设置了桌面歌词。
那上面的歌词吸引了他的目光。
又再跟你相遇跟你相对,为何完全已经能面对,最痛都会过去都会散去都会退去,我们如何仍然能活下去……
以前上官琦基本不会用手机听音乐,她听歌的时候一般都在看书,然后用唱片机。
左野磔微蹙了一下眉,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伸手按了重播,打开界面歌词,跟着节奏去看歌词。
《会过去的》
早知一定与你分手,最爱往往难以相厮守,爱过你之后,我怕没然后。
原来寂寞没有你的问候,用谁来平复也不够,你似个最窝心的缺口。
没有这牺牲,怎可让你我得救,每个劫数时间会善后,以往那轰烈,渐渐会变温柔。
长年累月就算你多念旧,明天一滴也不留,爱与痛,如昨夜喝的酒。
从前共你讲不要分别,不要归去,明明还流过一点眼泪。
又再跟你相遇,跟你相对,为何完全已经难面对,最爱都会过去,都会散去,都会退去,既然难忘为何连记得都太累。
最痛都会过去,都会散去,都会退去,我们如何仍然能活下去,往事,就像是一道桥,你我,会过去的,情怀不会倒退……
歌没有听完,他便蓦的从床沿上直起身来,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一个号给境生:“境生,上航空网站查一下,小琦有没有订机票,两个护照都查一下。”
境生彼时正在驱车给上官浩送朋友,人正在机场高速上分不开身来:“磔少,我在机场高速上,还有二十分钟到,到后我再查?”
可是左野磔等不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落荒,空荡荡的,无什么着落一样。
他对着电话说:“行了,你专心开车,自己查。”挂了电话,回头瞥见桌上的白金超级本,伸手便拿了过来,翻开盖子一看,上官琦并没有关机。
笔记本只是休眠了,打开后整个桌面是墨黑的,只有一行字,是那首歌最后的一句歌词,最后!
爱与恨,就像列车夜行,过去,会过去的,当天你与我,怎样重视过谁和谁,在年月快线都给压碎。
他的心,仿佛被狠狠一刺,然后,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惊惜狂卷而来。
上官琦走了。
她留给他这句她听了无数遍的歌词,再也不肯给他留下任何一句说话,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拨腿就冲出房门,脸色微微发白,门板在他的身后大声合上。
这一次,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他将再也无法追踪到她,如果她再往非洲深处跑,那他这一辈子都可以再也见不到她。
他发疯的按着电梯,冲进时,还不小心的撞了个人,可他顾不及跟别人道歉,拨号给伊藤雷,嗓线都带着微微的不稳:“雷,小琦有没有回庄园?”
他带着最渺茫的希望去询问,他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她只是刚好对这首有深有感触,才会……
才会什么?才会黑掉手提给他留下这句代表她心死的歌词?
“没有,她不在酒店?”伊藤雷神色凝重了起来,整个人都坐直了。
几位好友都看着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不在。”左野磔脸色真的发白,他掐掉电话,低头就登航空网站,输入上官琦的两个身份信息查询订票情况。
输入的时候,他都感觉到自己手指在微微发颤。
如果她再次选择去非洲,他未必有足够的时候去拦截她,而他也知道她将不会再去找优衣。
接下来反馈的信息是,上官琦并没有使用她的两个身份订票。
他看到这个反馈,心里反而更加不安,说不清为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是上官流云用自己的关系帮助儿女用了别的身份成功离开奥兰多。
这件事情,在昨天的婚礼上,上官流云便和女儿再次确定过了,就是他去找上官琦时,见到父女俩人从房间里出来。
左野磔从顶层下来,跑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何处寻,他没有一点的方向。
这种无可捉握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慌惶,他的整颗心,都是悬着的,慌着的,从来未曾有过的感觉。
伊藤雷拨号过来询问情况,他接起,心绪杂乱得理不清一点思路。
“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伊藤雷代表大众关切的问道。
“小琦,可能走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句话,而此时,他的车已经开在路上了。
“知道她去哪了?”伊藤雷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上官琦不是任性的人,不会平白无故一声不吭的消失半天。
“她什么都没带,也没订机票。”他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
“也许只是出去逛一下而已。”伊藤雷安抚着他。
而他却很清楚,这一次,上官琦是真的离开了。
……
上官浩打电话给父亲的时候,上官流云也只字不提上官琦离开的事情。
他甚至没有让妻子听出一点端倪。
下午,他们就会回台北,所有的事情,都该等小琦平安到达北京后再作决定。
他不想让妻子担心。
他只是一个父亲,面对女儿的请求,无从拒绝。
上官琦的行程是一个月之前就确定了的,他想劝,但却劝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