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小屁孩看到那个吻痕后,念采薇就不再让顾子琛亲近。
每每当他靠近时,念采薇要么迅速窜到念长青身边,要么就是喊小屁孩进来。
小屁孩倒是没心没肺的,想到琛琛要在这儿过年,高兴的整天上窜下跳的。
大年三十这一天,每家每户都要杀鸡杀鸭,整个村里是一片热闹。
这不,小屁孩就腻歪在顾子琛身边,一手拿着一个小碟子,里头都是过年买的干果,嘎吱嘎吱的吃的那叫一个欢乐。
半个身子靠在顾子琛身上,眼睛则瞄着大榕树下,正在给鸡、鸭拔毛的念采薇。
小小的嘴巴给一颗糖塞得满满当当的。
“太爷爷,妈妈,你们什么时候能拔完啊?我和琛琛什么时候能吃上鸡鸭鱼肉啊?”
小屁孩一副享受的模样,被念采薇瞟了一个白眼。
“寸寸,懒惰的孩子是没有吃的的,你看人家二狗哥哥,还帮妈妈扫地,打扫院子,你却坐在那儿,连动都不动。”
鸡鸭是放在木盆里的,木盆里有热水浸泡着,让毛更容易月兑落。
“妈妈,二狗哥哥其实也不想做的,但是婶娘太凶了,所以二狗哥哥是迫于压力才去做的,再说,妈妈,如果你真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直接叫琛琛帮忙好了,反正琛琛在这也什么都没做。”
那小眼神的意思就是:琛琛也是吃白食滴!
顾子琛:“……。”
小屁孩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错了,揽着顾子琛的手臂,“琛琛,你会帮忙的,对不对?”
因为塞了糖果,两颊鼓鼓胀胀的,像是小兔子吃萝卜的样子。
顾子琛往她鼓起的地方轻轻一戳,小屁孩不放,“兹溜”一声,嘴里刚融化了一点的糖果就掉在了衣服上。
粘哒哒的,染上好大一块印迹。
“琛琛!”鼓起两颊,愤怒的喊了声,伸手,把糖果拿起,丢到了地上,“坏琛琛,害我浪费了一颗牛女乃糖!”
“呵呵!”顾子琛低笑出声,把小屁孩身子扶正,起身,走到念采薇旁边,“要帮忙吗?”
念采薇:“不用了!”
念长青:“好啊!”
爷孙俩异口同声,念采薇瞪大眼睛,看着念长青,不解,这明明快弄完了啊?
念长青却假装没看到她的眼神扶着老腰起身,还“哎哟哎哟”了两句,“人老了,弯个腰都困难,就这么一会会儿,腰跟要断了一样,小顾啊,你快坐到我这儿来,我去厨房看看水烧开了没有。”
说着,一手扶着腰,半弓着身子,挪去了厨房。
小屁孩此时嘴里磕着瓜子,穿着兔子的棉鞋踢着泥土,“妈妈,琛琛可能不会,你教教他吧,等他学会了,以后咱们家的鸡鸭就全包给她了。”
小屁孩那模样,十足十的像个古代的地主婆,盯着两个正在做工的人。
圆滚滚的脸蛋儿,让顾子琛看着,心里喜欢的很。
眼睛微微眯起,把袖子挽了上去,在小板凳上坐下,捞起刚刚念长青拔毛的那只鸭,低头,仔仔细细的把鸭子皮上还残留的细毛给捻掉。
念采薇看他熟练的模样,震惊。
“你以前做过?”
这一下一下的,比她还拔得顺溜儿。
“没有!”抬头,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笑着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刚刚在那儿看了这么久,怎么不会?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哼!”被说的有些不自然,鼻子里哼着气,眼睛朝着对面笑着的男人翻了好几个白眼。
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鸭子上,伸手指到:“你看这儿,就没弄干净,还有这儿,还有这么多细毛,你是不是近视了啊?”
顾子琛看着她指过的地方,哪里有?
光溜溜,白花花的好不好?
无奈的笑着,“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没吃到肉的缘故吧,饿的有些头晕眼花的了。”
念采薇:“……”
“琛琛,明明每顿都有肉啊?我还看到你吃了肉的,怎么会饿的头晕眼花呢?”小屁孩不解的问道。
“寸寸,此肉非彼肉,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哦!”小屁孩压根就没听懂,眨眨眼睛,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妈妈,我能去外面玩一会儿吗?”
“去吧,但是记得别弄脏衣服,还有要准时回来吃饭啊!”
“好的,妈妈琛琛再见!”
得到了准许,小屁孩回屋换了靴子,戴了帽子,围了围巾就出门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从门外飘进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杀猪声。
念长青从厨房里出来,拿着布巾子擦着手,“杀猪了,我要去赶快去把猪肉买回来。”
说罢,把手里的布巾子扔掉,回屋拿了钱也出了门。
俩人对视了一眼,念采薇只觉得现在气氛有点诡异。
心也不自禁的跳得更快了。
浸泡在热水的手,感觉不到任何凉意,低头,不敢正视面前这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会被他连皮带骨的给吞下去。
脖子上突来飘过一阵凉意,念采薇缩了缩脖子,继续低头拔毛。
可,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阵凉意。
往复了好几遍,头上传来快意的笑声,念采薇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吹的气。
“干嘛啊?”没好气撇了一眼顾子琛,“专心干活儿!”
“我专心干活儿呢,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男女搭配呢?”
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弯着笑的薄唇正好凑到了念采薇的耳垂边。
热气灌入耳朵里,念采薇心里一颤,耳根处迅速变红,身体也往后退了一点。
“胡说八道,这句话我可没听过。”
“没听过?”眉毛一挑,“连寸寸都知道的话,你不知道?你骗谁呢?嗯?”
习惯性,想伸手把她的下巴挑起来,却发现手上全是鸡毛鸭毛,只得作罢。
“没听过就是没听过,骗你做什么?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净是些……净是些不健康的东西吗?”
“不健康?”沾着水的手对着正羞赧不已的女人的面孔一弹,霎时,便又几粒小水珠扑到了她的面门上。
“念采薇,你以为说的是什么意思?”
念采薇面色涨红,这男人,怎么这么喜欢调戏自己?
“不……不就是那意思吗?难道你还有别的意思吗?”轻声咕哝着,“你敢说你不是说那方面的事情吗?”
脸被捏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呢?”
“哎呀,你干什么?脏死了!”看着顾子琛手上的鸭毛鸡毛,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
怒瞪着对着淡然笑着的男人,“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
“你给我吃点肉,我就正常一点。”顾子琛仍是一副轻佻的口吻,狭长的眼尾吊起,带着熠熠生辉的笑。
“没有!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回过头来想想,念采薇又觉得两个人发展得太快了。
心里还有许多疑问没解开,就这么接纳了他,而那些疑问始终跟一根刺儿一样扎在心里头。
“考虑?念采薇,你就不能奔放一点吗?”
“不能,你要奔放的,上外头找去,我这没有。”
手在木盆里重重的拍了两下,热水溅到了顾子琛的袖子上。
心里还闷着一点气呢,却在听见顾子琛说的话以后,又迅速消了个没影。
“没关系,不管奔放还是矜持,我都喜欢。”
脸颊发热,轻柔的声音拂着面庞,伴着彼此的呼吸声,好像周围的空气也跟着热了起来。
良久,在俩人伺弄完鸡鸭后,念采薇才开口:“顾子琛,你不回家过年,你家里人真不会说你吗?”
“不是都说了?不会!”顾子琛把鸡鸭放进桶里洗干净手,走到念采薇面前,“笨女人,你在担心什么呢?”
“没……就是不放心。”念采薇撇过头,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将心里的感觉说出来。
“不放心什么?我在家过年,也是跟家里人过年,在这,也是跟家里人过年,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跟寸寸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你说,两者相较起来,哪个更重要?”
伸手,将念采薇通红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不用担心,我之前几十年都是跟他们一起过年,缺个一次、两次也没多大的关系,你不要多想,我家可不像别的大家族一样,有那么多规矩,等以后我把你带回家,你就知道了。”
扭过脸,“谁……谁说要跟你回家了?”
心里,因为他那句“在这,也是跟家里人过年”而暖暖的。
“是没说,但不是迟早的事吗?”
笑着,将她拢在了怀里。
“哎哟,你看我这……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啊!”陈鹏鹏的妈妈刚进门口,停下脚步看着相拥的俩人,脸上笑盈盈的,那毫无掩饰的打量目光,让念采薇面色羞红,低着头,局促不安。
“婶子来,是有什么事吗?”顾子琛“哼”了一声,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点都没有慌张的样子。
被顾子琛这么一说,陈鹏鹏妈妈那暧昧的目光终于从念采薇身上挪来,伸手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你看我这记性!真是!”
上前,“我是来拿蒸布的,薇薇,你知道你爷爷放在哪里吗?”
“知……知道,婶子,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拿。”念采薇逃也似的跑进了厨房。
那速度,后面好像有什么豺狼虎豹似地。
顾子琛看着她那慌乱的脚步,笑盈盈道:“脸皮子薄,婶子不要介意。”
“大兄弟,不用你说,我可是从小看着薇薇长大的,比你更了解她。”
顾子琛礼貌的点头,对于她说的话,似乎很感兴趣,安静的站在那儿听着。
“我跟你说啊,大兄弟,薇薇是个好女孩儿,你要好好珍惜知道不?还有寸寸,多,额可爱的孩子,你说你,怎么狠心扔下她们娘俩这么多年呢?不过幸好,还不迟,既然回来了,就要加倍对她们好,把以前的都补回来。”
陈鹏鹏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笑着,那大嗓门儿,厨房里的念采薇将那些听的是一清二楚。
拿着蒸布走出来,“婶子,这是你要的蒸布。”不好意思的看着陈鹏鹏的妈妈,眼皮不敢抬起。
“哎,好!”拿了蒸布,往门口走去,“哎,薇薇啊,等我家丸子蒸好了,记得带大兄弟跟寸寸过来吃啊!”
“好!谢谢婶子了!”
微笑着点头,看着陈鹏鹏妈妈的身影消失,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捶了始作俑者一下,“看你做的,现在闹笑话了吧!”
把他误以为是五年前的男人,这让她该怎么解释?
不是的话,那村里人该怎么看她跟他?
“哪里闹笑话了?不就是看到我们抱在一起吗?夫妻俩抱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胡说,我们……我们哪里是夫妻了?”
“不是吗?连孩子都有了,这关系你还能说得清?”
顾子琛不甚在意的说,看着咬着唇,恨不能冲出去解释的女人,一阵心痒难耐。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顾子琛觉得他现在就是精虫上脑,看着着,吃不着,还得憋着,别提多难受了。
“你明明知道寸寸不……”
话刚说到一半,唇上就多了跟修长的手指,“嘘!这件事,我们自己明白就好,没有必要跟别人解释的那么清楚。”
再说,笨女人,寸寸本来就是我的女儿!
心里默默的说着,带着深意的眼睛看着面颊赧红的女人,想着如果她知道当年那个男人是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
目光一凝,脑海里就想起那一大罐助睡安眠药。
念采薇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是啊,只要她不说出来,别人又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又有什么必要要说出来呢?
寸寸有了爸爸,她有了对象,再也不是村里人眼中未婚生女的女人了?再也不会有人嫌弃她们了不是?
顾子琛叹了一口气,一手又揽住了她的腰,薄唇在她脸颊上轻轻摩挲着。
“笨女人,我问你跟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脸一抬,俩人的唇瓣轻轻的擦了下,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又紧张的揪起了衣摆。
顾子琛抬手模了模自己的唇,“嘿嘿”傻笑。
“笑什么啊?还问不问了?不问我走了。”被取笑,又羞又赧。
“问,问!”手上用力,揽着她不让她动。
“我昨天在你卧室看到一大罐安眠药,你跟我说说,你买那么多安眠药是要做什么?”
念采薇没想到他想问的是这个问题,愣了一会儿,低下了头,心里那股自卑感又涌了上来。
“乖,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像是呢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念采薇的心腔震了震。
仰头,眼眶已经红了,渐渐的,面前男人的面孔也逐渐模糊起来。
眼睛酸酸涩涩的,咬着唇角,“我……那些药是给我助眠的,不吃它,我晚上睡不着。”
“安眠药对身体不好,你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吃安眠药?”
每天一粒,那这五年来……顾子琛不敢想象她究竟吃了多少。
念采薇咬着唇不说话,撇着头,看得让顾子琛揪心。
双手揽住她,一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好了,不说就不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看着头顶茂密的老榕树,顾子琛轻轻的叹了口气。
心里,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几分。
顾子琛对于那晚的印象不是很深,只隐约感觉到有个温软的身子,带着清幽的,惑人的香气,至于这之中的过程,那时的他,估计已经发狂,哪里还懂得怜香惜玉……
心,猛地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看着她眼里的泪水,百味杂陈。
苦的!
甜的!
酸的!
涩的!
一齐涌上了嘴里。
腰,被柔弱的手臂紧紧的箍住,顾子琛只能尽力用着轻声,用着细语,安慰着她,直至她心情渐渐平复。
那个夜晚,是念采薇不愿意响起的,并且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今天,突然被顾子琛这么一提,丑陋的伤口又撕了一道口子,赤luoluo的呈现在他面前。
飞快的眨了眨眼睛,等酸涩消失后,才松手,从顾子琛怀里出来。
“顾子琛,我们不要提以前的事情好不好?那个安眠药,以后我也不吃了。”
“好,不提!都不提!”
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多大的人了,大过年的,还哭红了鼻子,跟个小孩子似地,乖乖的!别哭了!哥哥给你糖吃。”
因为他轻松的话,念采薇“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娇嗔道:“你才小孩子,我才没哭呢。”
顾子琛却是伸手把她下巴挑了起来,像变魔术似地,一颗糖出现在了念采薇眼前,“乖!叫声好哥哥,这糖就归你。”
“去你的,我才不叫,就一颗糖,我不稀罕。”
把顾子琛的手打掉,走到榕树下,提起桶往门外走去。
顾子琛收手,将那颗糖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看着念采薇绽放的笑颜,心,轻松了一些,抬脚,跟上已经快到门口的女人。
——
兴奋的日子总是过的极快的,差不多从下午五点开始,村里陆陆续续的就有爆竹声响起。
顾子琛抱着小屁孩站在灶头旁,小屁孩眼巴巴的看着即将要出锅的红烧排骨,小嘴儿兹溜了一声,忍不住咽了咽小口。
------题外话------
小剧场明天奉上!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