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爻话音一落,洛水晶顿时就郁闷的吸了口气,又猛一把将被子重新蒙了头,声音钝钝的道,“好了,你剪吧!我忍着就是!”
不过就是被扎几针而已,她还能忍得住。
紧紧咬了唇,她被子里的脸色,沉冷如天外月色,并不为外人所见。
凤爻刚刚拿过剪刀的手,便微微的顿了顿,一双目光略有诧异的看向重新蒙了被子的女人,声音微微低的道,“娘子不怕疼了吗?”
一手拿着剪子,一边又挑起被子往里看,洛水晶使劲一把又拉下去,声音闷闷的,很憋屈的道,“怕疼又怎么样?你不是也说了吗?生与死,哪个才重要?”
紧紧攥起的十指,隐隐的出了汗。
她现在就如同一只苦逼的鸵鸟,在遇到了危险的时候,只能一头先把脑袋扎到了地底下???至少,脸不在外头,不显得多么丢人。
“呵!”
耳边顿了顿,忽然就噗嗤一声,凤爻隐隐在笑,洛水晶更郁闷,尼玛这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救治了?
“行了行了,赶紧治吧!趁着我还有勇气坚持着,别让我真的害怕了,就要哭死你了!”
索性丢脸到了家,洛水晶蒙着脑袋,被子里又扔出一句,凤爻微微一愣,又顿时哑然,“娘子,你真是与从前不同了呢!”
微微淡漠的眼底,渐渐便漫上了层层涟漪的光芒。
被子里,洛水晶一颗心,忽然就重重一跳。
凤爻此话,总是意有所指。
接下来,也不再有时间给她考虑这一切,凤爻将剪子在烛火上烤好之后,便细心的察看着她受伤的部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挑开了那线头,轻轻的剪断,又慢慢的抽出。
洛水晶死死的咬着唇,豆大的汗珠往外冒???那一针一针的疼,再次如同密密麻麻的一张网,狠狠的向着她兜头盖脸的又扑了下来。
正是女子全身最隐秘,也是最敏.感的地方,如此贞刑,简直要人命啊!
洛水晶一边忍着,一边又觉得自己再次到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里走了一圈,忽然就觉得,原来前世里的江姐同志,果断是最坚强的,宁死不屈的好女儿。
十指连心的痛,她也受了,却远远不如那竹签钉甲指吧?
她一边天马行马的胡思乱想着,一边又努力转移着自己的痛感,硬生生忍着这样的一种痛,死死的要自己记住:这份痛,这份辱,不仅是陈娘舅给她的,更是夙和亲手送她的最后一份礼!
夙和!夙和!
“咯”的一声轻响,最后一根线头剪断,抽出,凤爻满头大汗的吐了一口气,“好了!”
洛水晶被子一掀,整个人就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不止脸色煞白,更是连眼神带了一些涣散的强忍。
凤爻看她一眼,手中剪子“啪”的一声坠地,他伸手扶了她,嗓音里也带了暗哑,“娘子,你且再忍一下!”
创伤面积虽小,但却是最伤人的地方,眼下缝线都已经解下,但到底也是伤了,必须要小心上药才行。
“好!”
洛水晶不问缘由,只一口答应,她痛极而涣散的眼神,终于略略的清醒了几分,脑子里一阵乱乱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爻便点点头,轻手轻脚再为她治伤。
隔壁房间,花千叶一直没睡着,他先是抓耳挠腮的竖着耳朵,听着这面的动静,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最初的浮燥,一直到了最后的脸色铁青。
最终,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又猛然转身,大踏步拉开房门,站到对面门前,“娘子,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便猛然推门,直接进去,洛水晶一声低怒:“滚!”
前进的脚步,倏然顿住,花千叶满脸的惊色,又隐隐受伤的表情,格外的不解,又委屈。
凤爻抹完了伤药,将娘子的双腿放下,头也不回的淡淡道,“娘子肚里怀着你的孩子,你就非得要这么惹她不高兴吗?”
……
大周都城,夙和金冠束发,一身华衣跪于阶前,旁侧身周,来来往往无数达官贵人,个个如同看猴戏一般的看着他。
唾弃,辱骂,鄙夷,无视……每日每夜,自打他狼狈归来,这些人的目光与心思,都如是淬了毒的利剑,个个都不放过他。
而对于这些,夙和只是默默跪着,哪怕盛夏再热,日头再毒,他都不为所动,只是一心跪着,不动如山。
耳边,他听到有人说:“我呸!这么一个最不受宠的低贱之人的野种,也敢有这心思,敢争这天下霸主之位?!”
野种,野种,你说谁是野种呢?!
皇帝的儿子,也敢说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