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中双云得急救寂寥时成玉施缓情
刘姐指引车开进了人民医院。车刚停下,随来的男工便跳了下去,刘姐和司机把双云放到他背上,也都下了车,两人在后跟着托的托扶的扶,进了骨伤科。刘姐前些天来看老厂长来过几回,很熟这里的医生和病房。
双云这时经过一路颠簸,已慢慢醒了,那乌紫泛青的胳膊更疼更肿了。她还不知是在医院,见刘姐和两个男人在旁,便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厂门口的路修好了吗?”刘姐见双云醒来,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一笑说:“你还在想着那点事呢,自己都顾不住了,路是快修好了,你的身子更要紧呀,你刚才给车碰了,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是仔细用心养伤就好。”双云看时外衣已不在身上,只觉肩头胳膊阵阵剧痛,划破的皮也都渗了血,动也不能动一下,又见司机男工在旁看着,神情不定,才知有了刚才严重的事。
片刻没过,医生进来上药,把消炎药水涂在满是血渍的红肿的胳膊上。双云已全恢复了知觉,每涂一下都刺激的钻心的疼,咬牙忍了。刘姐在旁看着也咬一回牙。医生抹了药水,模了肩头的骨位,携着肘关节动时,双云疼得尖叫一下。她已不能动弹,哪怕是一点点了。
刘姐看了一会,叫那司机拉了男工回去干活了。她守着双云看医生又擦抹第二回药,吊了水。双云反觉有些对不住她,水没吊到一半,便说:“刘姐,你一个人跟在这里,她们该找不到你了,厂里那么多事呢。”刘姐只说:“没什么,我来时她们有几个都知道了,到收工时,自己会理的。”双云仍是不安,胳膊疼得很,不能再说了。
刘姐虽那么说,自老厂长死后,到底还是厂里头一个管事的,人在这里,心里到底不安,等双云第二瓶水扎上针,便说:“双云,感觉好些了吗?厂里都快收工了,我想回去安排点事再过来,你在这儿躺着,安心养伤就好,有什么事跟医生护士说,我回去看看很快还赶回来。”“刘姐,你该回去了,我在这里没多少事,药水吊着,不动弹就不疼了”,双云歇一口气又说,“也都怪我干活不仔细,毛了手脚,才成这样的。”刘姐又一笑安慰说:“事都过了,还说那些话找累呢,有伤安心养着,想那么多,伤反愈得慢了。”双云忍着疼,不再说。不一会医生过来推她去拍了片子,接着回来又绑了箅子缠了纱布。刘姐看双云伤情已稳,才回了。
一个屋的姐妹都知道了双云遭祸的事,没一个亲见,与双云一起干活的人都回了,又没处得个音信。不一会,刘姐回来,一屋人都围了过来,这时已隔了两个钟头,怎么能耐得住。不等刘姐洗脸擦汗,乡青问:“刘姐,双云到底怎么了?早上起来还好好的?”珍嫂也说:“双云受了什么伤,好好的怎么干活就伤了?”又问在什么地方,在哪个医院,都要去看。刘姐刚从医院回来,这时好一会才平下气息,几人那么没止地问,实在不好接答,只说:“双云没怎么样,就是给车帮蹭了点皮,涂了药水都包扎好了,不用担心。”几人见那男工叫她时的慌张模样,都不知具体轻重。乡青又问:“真没伤到筋骨吗?车碰到哪里都是不轻的,还是去看看吧,不能叫它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屋里人都与双云你说我笑如亲姐妹一般,就是有过口角的也都和好如初。几人当中,数乡青心急,双云受了伤当然要去看的。刘姐怕这些人都去,来回六七里,耽误了吃饭干活,连双云住院的地方提也没提,只说:“没怎么伤着,就是胳膊划破了点皮,擦了药水,包扎好了,我回来的时候一瓶水都吊了,养几天不觉什么太重就能回来了。你们在这里吃了饭安心干活,那边我吃了饭安排了事还要去,不用担心。”几人听刘姐那么说,都放了心,也不好再追问,拿了饭缸子到食堂去了。
刘姐连饭也没吃,便到厂长那里说了双云的事:跟几个男工一起干活的姑娘双云上午在修厂门口的路时卸石子给车帮伤了,当时被一大堆石子盖住,已经送进医院,整个左胳膊上半截都乌紫泛青的,还冒血肿了一圈,看来是很重的。医生给她擦了药绑好了,就是不出大问题,车帮打一下,也要住院一些日子,都是厂里的事要出钱的。李成玉刚才在女工收工时听有人说晌午厂里有个女的干活时出了祸,没明白也没细问,这时听刘姐说“双云”,着实吃了一惊,几天前就见过她几回,这两天落雨没有再见,又因厂里人员排满,实在没个地方放,只好一时作罢。没想到落脚的地方还没安排好,就出了事故,他顿了一下,压了惊气才说:“下午你再去看看就是了,有空我也得去,怎么好好的就出了那样的事,花钱不说,传出去名声不好,这厂子以后大了还要再加人,你不要跟她们说的太多。”刘姐答应去了。李成玉这里已作好了一些打算。
午后,刘姐安排了各事,各个车间查看一遍,等跟双云一起干活的男工到了,对他们说双云没大伤,只是划了一下,上了药过些日子就好了;又叫他们继续安心干活。那三个男工听了刘姐的话放了心,接着和混凝土修路。
刘姐再次来到医院,双云已包扎好第二次吊了水服了药,正躺在床上。她一见刘姐过来,来了精神,只是动弹不得,胳膊仍是疼得很。刘姐忙说:“不要动,躺着就好”,接着在床边坐下,又问:“饭时都快过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回来。”双云此时动也不想动,更不用说吃饭了,只说还不饿,不急吃。刘姐恐双云担心钱的事,又说:“别怕花钱,都是厂里的。”双云听了这句,才知刚才听医生说的没错。刘姐又坐近了,说些别事“屋里她们也都知道了,都要过来看看,我怕耽误了吃饭干活,就对她们说伤得不重,没让过来。厂长也知道了,说随时抽时间过来。”双云又称刘姐对她们说的很是,“不该叫我一个人误了她们的事”。
不一会,医生过来向刘姐说了双云的伤情:胳膊和肩头的骨肉打压的厉害,仍需静养几天才能消肿,稳定以后出了院,短时内仍不能干力气活。刘姐记下,又安慰双云养伤的事不能心急,慢慢自然会好。双云嘴上应是,心里却急着伤愈干活,想着别人在干而她却旷了,工钱是不能同算的。
刘姐又陪双云聊了一会,一面担心厂里繁乱的事没人管,别的几个多是端碗不中用的;一面记挂双云这里没人照顾,本来就是生地,再没个熟人,越难熬了。正犹豫不决,白衣带着厂长进了屋。她见了,忙起身说:“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厂里有事吗?”李成玉一笑说:“厂里没大事,你对我说在这里,我就来看看。”双云听刘姐叫厂长“哥”,又见他们说笑自如,把她当作必要敬重的人。
刘姐与李成玉说了几句,便说厂里小事不断,半天离不开一个人,需回去看着盯着些。李成玉应了她的话,刘姐去了。病房里片刻只剩了两个人了,双云的药水已吊过了,药也服了,医生也不到来的时候。她从来没一个男人离得这样近,且只有两个人,不到片刻,那心便跳了。李成玉又把病床边的凳子拉近坐了。双云只觉手脚举动都不自在,互相没搭两句话,脸色已现些绯红了。原来医生给她包扎涂药时,外衣已月兑去,包扎好之后因举动不便,也没有再穿,她这时只穿衬衣,觉着凉时盖严些,热了就坐起来。双云本来身材滑圆挺直,近来虽做的是重活,仍不失乡下丫头的味,这一去了外衣,更显娇媚生姿。
李成玉虽已结婚生子,自来没这么近看过如此圆润的山里丫头,前几天看时,因离得远,没得仔细,心痒难耐。这时双云在旁,且比那几回看的更真切,就像猫见了荤腥,近了又近,有一刻竟看得呆了,心下自然比前几回起更多念头。然而他又是个有心计的,自知心急吃不了腌肉,又恐人知道了说道,污了家父生前的名声,因此便要计策些,再上手。双云虽与一个男人在一起不太自如,也是个十八岁的丫头了,又与几个男人一起干活二十多天,不觉有什么要矜持的。她拿了枕头依在床头,遮掩手脚躺着一动不动,想厂长忙里抽闲来看她,十分感激。
李成玉起身离了凳子,侧身坐在了床边,问了伤情之后,说的话也更亲更热,俨然没有厂长的架子,“双云,怎么自从我来以后你一直在做那样的重活,你的手脚还算灵巧,怎么就做了粗笨的?”双云几句话以后就把他当作熟识的人了,前几天见过他几回,从没那么近,这回近了,过一会也不心慌,“刚来时就做了,没别的空了,我说能做粗重的,厂长就把我安排跟他们一起了。”“早一两天就好了,她们都有地方安排的,跟她们一样也不会有今天的伤了。你不知道近来进城干活的女孩子多吗?”“在家等了十来天才选的那日子,她们都是城边的,我是背着我爸妈偷着过来的,连哪儿是哪儿都分不清跟着原来厂长他们几个身后才到的这个厂。”“那样也是不应该,到这里受这样的苦,要跟你爸妈说吧,那时候跟他们说了早两天来,也不至那么苦重受累了,她们都是家里爸妈让来的。”“我爸跟人家不一样,不放手让我来的。我到这儿也不受什么苦,不过活重了一点,这点伤是个意外,过些日子就好了,不该跟我爸妈说的。”
李成玉听双云说这些,又想她平时干活时默不作声,也没半句怨言,方明白一些,略思片刻又说:“在家里过着不是也好,在这里受累图个什么。”“在家里一些小事爸妈都管着,憋得很,来这里能挣些钱,她们也是一样呀”,双云能说的便不留。“她们都是在家里结了婚定了亲才来的,来这里家人也放心,你这么背着家人过来,放心吗?拖了大事,怎么办?”“我爸妈都叫我在家里提亲操办亲事,我没依就为着那个事来的。”双云觉着说的投机,没把那点事藏着掖着。“你真跟她们不一样,外人知道,怎么说你呢”,李成玉一笑说。“想那样也不能走到这一步了,走到这里那些事怕也怕不完。”“你回不回去了?这儿的日子也不是能长过的,该有个着落才是的”,李成玉又关切似的说。“在这儿能过下去一天就不想回去,在哪儿算是个着落呢?”双云右手支了一子,坐直了些,接着说。
李成玉近了些刚要说些更亲密的,白衣进来了,到了给双云查伤服药的时间,又要打针。双云自然依从。李成玉也无法,一时热起的心气不得不淡了些,站在护理旁边看双云雪白圆润的臂膀,心下难按冲动。呆了片刻,护理擦了针眼叫双云按上才回过神来。不一会护理去了,他仍挨近双云说话,越亲近。双云自来都没有那么忘情说话,与同屋的乡青刘姐都不能,与双红也不能。
李成玉说的尽兴,双云忘情的那会,一些不轨的话不遮掩,也没大碍,只待天将黑,出去买了吃的。看双云吃过,才回了。
李成玉去后,双云只觉的心底空落落的,似有说不完的话,这时再没人去说。最后一遍药服过,医生护士已回了,只她一个人在病房里,想午后傍晚那些事,仍有不尽的味,只盼不到天亮再有人来,因此躺下也合不上眼,大半夜都没睡好,后半夜小睡了一会,还缠了不尽的梦。
十四日清早,刘姐知李成玉昨儿陪双云在病房呆了一宿,心下很是不安,在她们还都没吃好早饭的时候,又一次来到双云的病室来看。双云已服了药,吊水也正滴着,伤势与昨日相比不大见好,气色看去好多了。她怕碍着双云吊水,没说几句话,待半个钟头后,为双云拔了针。
双云吊了好大一会的水,两只胳膊一只酸疼一只麻木,动弹不得,见刘姐动手去忙,只笑说:“刘姐,医生不来,只得你忙了,都是我不小心出了这个事,叫你也跟着忙来忙去。你里里外外那些事都要理,我这事真无故多了。”刘姐一笑说:“谁还没个磕磕绊绊的,你只安心养着就好,不用担心钱的事,都是厂里的。我理的也都是些无谓的小事,少在那里一会也没大碍。”双云说:“你不在那里,那些人心里就没了规法,厂长不常问那些琐事的。”说完,只觉得胳膊不那么冰凉麻了,将枕头依在床头坐直些。刘姐忙去扶,双云又笑说:“不用的,本来就够忙了,还操这些细事,我自己就行,右胳膊一点也不疼。”
刘姐为双云盖严掖好,又见双云的头自昨儿慌忙时散开还没扎上,一尺多的头睡了一夜已乱了。双云一只胳膊包扎着,另一只手不能辫上扎住,一早上虽不习惯,不外出,也没叫护士。刘姐知她散着头举止不便,从自己包里拿出梳子,说:“双云,你的头够乱了,医生来来去去,见了就不好了,辫上扎住了才好。”双云笑说:“来送药的时候都见了两回,要不是你安排,她又来第三回了。见了也没说,只提醒我别太早洗头,乱一点不要紧,我一只手不能辫才成这样。”说完,身子往刘姐这边凑了凑。刘姐从包里拿出梳子,一手将双云头拢起。
梳好正要辫时,双云又说:“刘姐,这么就好,扎上吧,太繁了不好,辫起来那么麻烦。”刘姐依了,用丝缠皮筋在后脑扎了一条独的散辫子,又扶双云依好枕。此时墙上钟已指向八点,刘姐自早还没见双云吃饭,便说:“双云,起来好大一会了,一瓶水都吊完了,吃点饭吧,下面路边就有。”“你来的那么早,来的急,吃了吗,一起吃也好”,双云又说。“就是没有呢,我这就出去看看就回来,你别等急了”,刘姐说了出去,片刻便回来了。因时已晚了,早点铺即将收摊了,只买回了几个半热的包子。
“刘姐,真亏了你了,都是我手脚不好使了,才这么拖累了你”,双云一笑说。“不值什么,这点小事,不来看你也要做的,只是多添一点罢了。你要买要用钱的,我买就是厂里垫上,医院的人又不好使,只管吃药打针”,刘姐将包子放在双云身边说,“吃吧,最后的,都快凉了。”双云笑说:“你也吃吧。”“恩,一起吃吧,我平时这顿饭也就没早没晚的。在前两年养成的,不拘早晚。”“我也是呢,在家时也是想起就起,不想起就不吃了。在镇上上学早上起来,吃的也是馒头咸菜,没有吃早饭的瘾,在这儿半个多月,才跟她们一起学的。”刘姐把包子递给双云一个,问:“你在镇上几年呀,怎么就出来了?在那儿过轻松的日子,吃咸菜米粥也好呢?”“在镇上上的还是中学呢,我爸都不叫了,我闹着要去的,在那里呆了两年,就上不下去了。家里没大事今春就想出来,趁我爸妈不在意我就躲出来了,到今儿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双云强作一笑说。刘姐细思片刻,又笑说:“你要早躲过来一两天也不用干那样累的活。”双云边吃边笑说:“不是太重的,跟家里庄稼活差不多,只是排的紧些,真有个小灾小祸的就是躲不过,什么事也都难免。”刘姐又说些安慰的话,叫她别太想家。双云应下,心内极赞刘姐。二人吃过饭又聊了很多。辰时过半,刘姐顾及厂里的事才回去了。
中午收工时,因双云一整天没有回来,一屋的人像缺了很多东西,乡青吃饭的心思都没有,昨儿虽听刘姐说双云伤得不重,毕竟住了院,几人都说去看看才能放心。姗姗是城里的,没亲去过,只说了大概的位置。乡青问时,刘姐说了两遍还似懂非懂。乡青与珍嫂一路问着还真的到了医院,问了两个医生便到了双云的病房。两人见双云有伤在身,又躺在床上,穿戴梳妆虽不如往日齐整,气色还好,一点大伤的影色都没有,都放了心。双云又问屋里姗姗和冬青两个如何。乡青只说都要来看,刘姐不让,又叫双云安心养伤,说些开心的事。
乡青与珍嫂只跟双云说笑,并不知伤得轻重,只待说笑无意间推搡时,不小心碰了双云的左臂,听失声叫了一下,才知车伤终不同别的磕碰,伤筋动骨了。两人又安慰些更贴心的话。双云听了,思前想后,差点滴下泪来。乡青和珍嫂又劝说一会,双云才慢慢回转过来。又一会,两人看时候不早,还要紧跟她们一起干活,连午饭都没顾得吃。
自早上到中午,刘姐乡青珍嫂来了又去,加上进出的医生,没一个能留得住的。双云的心自然也难安稳,就是刘姐来这里近两个钟头,说的也都是些无痛无痒的话。她下床送乡青和珍嫂回去后,仍躺着静养。自来是个好动的,刚服了药,一个人独处在屋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着实难熬的很。
双云正无聊胡思乱想着,李成玉敲门进了屋。原来他知这时刘姐因午前来过,别的女工都在上班,是个好间隙,便来了;又因其父病间在这里,与医生护士都很熟,在没进病房前就有话叫他们不要随便进去打扰。那些人听这么说惯了,都点头依了。
双云一见李成玉进来,比昨儿更惊喜几分,因有他昨儿来陪了一宿,隔这么一天,像隔了许多时日,这会一见,心都要跳了出来。李成玉到底是个长双云五岁的男人,又在城里过了十几年,厂里除了刘姐谁也不在眼里,家里老婆少与厂里人接触,不用放在心上,所在意的不过是家父生前的名声,因此,心记上双云,行事就需谨慎三分。双云这两天空得多,只想有个人来,当他是诚意,也就没半点戒心。
两人昨儿一起呆了一宿,今儿一见如故。李成玉连凳子也不拉,只侧身坐在了床边,笑问:“双云,午饭吃过了吗,我刚买的饼干,吃一点垫垫吧。”双云扶枕坐直了些,笑说:“还没呢,一点也吃不下就没叫人下去买。”李成玉又笑说:“怎么吃不下,是我没来看你,想得没胃口?”双云把眼一翻,带着气说:“去死吧你,我一个人在这里,一天走不了几步路,一天吃一顿也是多的。”说了,又把被子掖严些。李成玉拆了饼干,又倒了水,说:“再多也不多着几块饼干,吃点伤好的快些。”双云只不伸手来拿,从昨天来这里,外衣破了,刘姐想她打针捋袖子不方便,又是一天都躺在床上,不用穿的,也就没有送,因此一直没再穿外衣。李成玉把饼干递到面前,说:“快吃点吧,饿过了只怕更一点也吃不下了。”双云好一会才说:“你不拆就好了,看了东西真是有点饿了。”说了,这才伸出手来。李成玉忙拿毛巾给她擦了手,才叫用手拿着吃。
不一会,双云吃了饼干,又喝了水,此时更是倾心。李成玉收拾了,仍坐在床边,也更自如了,几句话过后,亲密亲热的话也多了。双云不觉就忘了情,只认他是个知己,把过往那些心底的事都说了出来,其间声调也变了。这正合了李成玉的心,不曾想双云更容易上手,料定医护人员得了他的话必不会进来,胆子越大了。双云从来没有防备的心思,正是如花的年纪,两人如此相处她也愿意。殊不知这么心女敕会酿下日后的祸根。
李成玉见双云没半点推却,谈笑时不光有撩人的话,那手脚也随着应了。他正坐在床边,双云因伤穿戴不齐,越是引了他的火。双云见他如此,似依非依,正是春心萌谈婚论嫁的年纪,心正似甘露润田,也就消了别的心思。
李成玉紧挨双云坐近,几句亲密的话一过,心痒难耐,一手竟把她揽在了怀里。双云一手推开,笑说:“去你的吧,你当我是城里人呢。”李成玉再揽,她便不那么挣了,如此几次似野似娇。李成玉虽是第二次与双云挨的近,已知了她的心,便等不得,看着双云白润的胳膊,心底的火难再抑住,把被子掀折开,就要倾过来。双云先只推,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哪能拒得住。李成玉有一寸要一尺,正要将双云抱住,却触了她受伤的左臂。双云疾疼难忍,失声叫道:“胳膊疼得很!”李成玉这才慌忙住了手,仍坐在床边看着,心头刚燃起的火一时也难灭。双云这才觉过了头,理了头,正色说:“在这里别太那个了,我又不是城里的,那么随便,一会有医生进来,你把我往哪儿放。”又补一句“男人都是一样”。李成玉顿了片刻,笑说:“谁叫你是这个模样呢,不是城里的就不能吗,你没见电影里什么都有,这么一点事也值得你叫喊,仔细一辈子找不到婆家。”“除非我是个死的,不然提亲的都排成队,我来时在家里就还定了的,我不依才出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双云没说完就咽住了,把李成玉的胳膊拨了下来,又说,“好好坐着说话不就行了吗,指不定伤又重了,与他们一样的,我在这里旷工,他们不依的。”李成玉不得已松了手,自悔心急意乱了,只说:“我说给你按满天跟他们的一样,他们也没话说。”“那也不成”,双云又把被子抻好盖上。两人仍坐下说话。
李成玉毕竟是见过百物千样的人,双云的心又如何不知呢,不过刚平静一会,又是老样子,只是更仔细了她的伤,便没有叫。此后几日,双云便把心交给了他,日里夜里都念着,似乎片刻也离不得。李成玉待她更是殷勤,如馋猫饥鼠一般,得了空便要过来。医院里的人都是熟了的,没一个干扰的。数日之后,两人竟尽了男女之事。双云不想只是个圈,只想得了他的心,连日后成家,梦里都有了。这些事无人知道,医院里的人不理会,刘姐虽看双云有些异常,碍与李成玉是表兄妹,也只明里暗里说这里不比在家,行事需得谨慎仔细。双云每次也只似懂非懂的,私下里仍与李成玉如胶似漆。
厂里的同屋姐妹,因一连几天都不与双云见一个面,双云在医院的事也一点不知。有伤在医院养着也是常事,且厂里出钱,早出院不如拖几天,几人只顾从早到晚忙自己的事。与双云一起干活的几个男工也都知双云伤的重了,要很多日子不能干重活,从刘姐那里听说几句“双云的伤没有大碍,养几天就能回来”的话后,各人的心都安下了。只两个最年轻的哀叹,以后日子暖了,女人越来越好看了,偏这个时候出祸,就见不上了,真是一点花色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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