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河边的女人之甲午精华版 第六十一章

作者 : 落伍男孩

闻噩耗双红身失魂传和言田婆心安然

不一会午饭过了,双红让大丫二丫坐在堂屋歇着,自己回厨房洗刷了。田婆看老根吃过回了西屋,到大丫跟前说:“你们别再跟你爸提他生日的事了,这日子一提生日,老想起那个送人的妹子。”大丫应了之后,与二丫一起到西屋说些家里孩子的琐事,又叫他安心养病,别太心疼钱。老根这日子心气最顺,应了她们的话,又嘱咐她们用心操心各家的事,平常不用大老远过来。大丫二丫见老根气色很好,便让他在西屋歇着,又回了堂屋。

田婆已经听了老根刚才的话,对大丫说:“你爸这日子眼看都好了,逢年过节来几回就行了,如今树根成了家,都没有什么要费心的事了。”大丫笑说:“妈,以后我跟二丫有空商量好再来,反正我们离得近。”田婆笑说:“虽然孩子大了,家里的事还是不能太大了意。”大丫又笑说:“双红那孩子都快满百天了吧,我想还是去看看,上一回见,还是过了年的时候。这都来了,不过去瞧瞧,双红怕是有什么想法。”二丫也说:“是呀,上次来都两个多月了,该去看看。”田婆笑说:“也好,等双红忙了手里的活一起去吧,她也好几天没见了。隔一道门像隔了几里路。”大丫笑应:“那样更好。”

不一会,双红忙了厨房洗刷的事,出来解了围裙。田婆到跟前说:“双红,你大姐二姐想到柳兰那里看看燕子,你带她们一块去吧。”双红笑说:“妈,正好,我也几天没见了,不耽误她们回家吧?”田婆笑说:“时候还早呢,她们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在乎这一会早晚。”大丫带二丫过来,说:“双红,一起去看看吧,反正这会儿在家也没什么事。”双红笑应:“那好,嫂子这会儿该在家的。”几人说笑几句,随即出了院子。

三人片刻便到了柳兰家的院门口,双红见门开着,带大丫二丫进了院子。谁知这时柳兰刚进院子,正开堂屋门。她刚进门,竟见双红带大丫二丫来了,一手抱着燕子,一手忙着挪椅子,又笑说:“大姐二姐,什么时候来的呀?快坐着吧。”双红笑问:“嫂子,你这怎么才进屋呀,这时候该在家歇的。”柳兰笑应:“刚吃了饭柱子要去后院女乃女乃那里玩一会,我也跟着去了。天天都是这些事,看着清静,其实难得安稳。”说了,又要倒水。

大丫见柳兰一手抱着燕子,一手倒水,很不方便,笑说:“柱子妈,把小的给我抱着吧,你一个手抱着怪累的。”柳兰把燕子放到大丫怀里,笑说:“大姐,你抱一会也好。我天天这样,都习惯了。”二丫在旁笑说:“这孩子还多亏了你,除了是你,别人多是应不起来的。”双红也说:“是呀,眼看这几天没见,燕子又变样了。”柳兰倒了水,笑说:“这天气正暖和,孩子要是吃得饱睡得稳,长起来很快的。”大丫看了怀里的燕子,见她眉目精灵,脸蛋粉里透红,水女敕水女敕的,笑说:“你真会养孩子,燕子这样看上去都比我那村里哪家丫头都强,这还没满一百天,连人好像都要认了。”柳兰笑说:“这是有我在旁边,能听到我的声音,要是一会不在,就要闹了。”二丫笑说:“孩子好都是大人的心思换的。燕子要是长大了,不能忘了你,酒呀果子呀什么的,都着你。”柳兰笑应:“真那样我就太巧了,帮一年的手能得一辈子的好处。”双红说:“那也不算多。”

几人说笑一会儿,燕子认生在大丫怀里闹了起来。柳兰把烫好的女乃瓶放到她嘴边,说:“吃着就不哭了。”大丫喂着燕子,见她止了哭闹,又夸她识人懂事。柳兰在家里多为燕子的事十分如意,听她夸赞,满面笑色,如亲妈一样。双红虽也附着笑应,心底却是滋味百般。泪几次在眼里打转,有大丫二丫在场,不得不忍下了。几人又说笑半个钟头,大丫二丫看天色不早,便说要回了。

送大丫二丫去后,双红只觉倦怠难耐,一天没得歇一会儿。田婆见她形容神色却还比不得中午,心里更多了许多不安,想她自早到晚都是忙的,便劝她“一天没闲着,该好好歇歇,不能累着身子”。又叫树根忙着应家里的事。双红仍说“不要紧,一天也都没有什么大事”,接着收了草垛前的柴禾。田婆心疼,却是没个定主,只为家里的难处叹一回罢了。

待家人吃过了晚饭,双红收拾了厨房,觉着身子有些不适,回了里屋。这时外面天虽没太黑,屋里却什么也看不清了。双红独坐在床边,又想起白天燕子的事来,泪只如滚泉一般。抹了一次又一次,只是不尽。

田婆给老根喝了水,见厨房的门关了,里屋的灯却没点,便对正关院门的树根说:“双红都回屋了,你也去吧,看她怎么了。”树根说:“我这就去,还有牛的一和草拌了就好了。”田婆又说:“那也不要问了,有我呢,你回屋就好。”树根只得应了,回了里屋。田婆锁了院门,又到牛棚下模索着把草料拌了,回西屋跟老根说了数天来双红的事,都是断不真是有喜的征候还是为燕子的事日夜挂念,想都是为家里的窘迫才致双红没个安心的日子过,都老泪纵横。

树根插了堂屋的门,进了里屋,只隐约听见双红的抽泣声,把火柴模在手里,点了灯,说:“怎么了?要是身子不舒服就躺着歇吧,累了一天了。”“没怎么,脚下有点轻,坐一会就好了”,双红擦了泪,说,“不早了,家里没事了,你也睡吧。”说了,起身端了一盆水来。树根洗了脚,自己出屋把水倒了,回屋躺下歇了。双红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吹灯睡了。

双红这些天白天操忙,夜里睡得不安稳,身子着实虚了下来。今儿一天都没得停歇一会,到柳兰那里看了燕子,又想到双云的死,心事翻涌,不得片刻安稳。她刚躺下一会,又觉头晕目眩,月复中也翻作,嗓子干燥,片刻也难得安睡。又过一会,更是难忍,只觉肚子里的东西突突的往喉咙口撞,突然一阵剧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再难忍下,忙侧起身,手扶着床沿,“呕”的一声,肚里吃的吐了个干净,头仍是眩晕,差点栽倒下去。

树根猛地被惊醒,忙点了灯问:“这是怎么了?要是支不住,我去抓点药回来。”双红忙说:“就是吐了点东西,没什么,这黑灯瞎火的,都是山路,哪儿去抓药,过一会就好了。”树根忙又说:“我倒点水了来,给你漱漱嘴。”双红顿了片刻说:“还是不用了,爸妈都睡下了,别惊了他们,我这不是好了吗,你就睡吧,什么也不耽误。”树根见双红不像有个什么症,便不再问,又说一句“你躺下睡一会就好了”,接着又躺下了。双红扶着床沿,仍虚得很,连下床打扫的力气都没有了,觉着再没要吐的东西了,又静一会,才躺下稳了。

次日清早,天刚朦胧要亮,双红猛地从噩梦里醒来,又吐一滩酸水在地,之后只觉月复内空荡,头也沉得很,竟一时起不了床。树根又受惊醒来,见双红又吐了一片,且有气无力地躺着,脸色也变得苍白,忙把手放在她额头试了试,并不觉烫,于是问:“跟昨儿一样,今儿以去抓药了。”说着就要穿衣下床。双红忙说:“还是别去,就这样,忍一会,清醒一下就好了,抓一回药没有两块钱回不来的,又不是什么症,别费了。”树根听了,觉着也是,边穿衣边说:“你还是躺着养着,今儿家里没大事,妈一个人能忙,还有我呢。”

这时屋里很暗,外面却是大亮,双红从来没起得那么晚,怎奈浑身虚月兑,胳膊连身子也支不起来,只得躺着,勉强说:“你就先起来,我一会就好了,不耽误干活,不能叫妈一个人忙。”树根下床穿了鞋,说:“你多养一会,等觉着安稳了再起来也好,家里就那些小事,你不用起来,也都能应得过来。”“你去吧,我就起来,不用等一会”,双红说着要起来,头还是沉得很,胳膊也没一点力气,只得躺着静养。

树根出了屋,洗了手脸,要给牛拌草。田婆见今儿情形不同往日,又有双红昨儿恍惚进屋歇息在先,上前一把拉住树根问:“双红今儿咋的了?还没起来,是生病了?”树根见问,如实答道:“也不知怎么的,昨儿还没睡下,她就把吃的东西都吐了,今儿一早也吐了一滩水,脸上看着不好,还没起来,我试了她的头也不热。”田婆听了,大觉怪异,又惊又喜,想双红往日身子同样弱,却没吐过一回,今儿竟起不了床,对树根说:“你去给牲口添草吧,我进去瞧瞧。”树根应声去了牛棚下。

田婆掀帘进了里屋,见双红果然还在床上,脸色真的变了,似乎显得更弱,又见地上湿了一片,又有昨晚吐的东西。双红见田婆进来,一手支着身子,依着枕头半躺着,一手捋了散乱的头,笑说:“妈,你来了,我这就起来。”田婆忙说:“你就躺着歇,家里没什么事,我一个人就能应得了,还有树根帮着。”她往地上看了看,接着又问:“怎么吐了,是不是病了?”“是昨儿肚子有点不好才吐的,不是什么病”,双红笑说,“我一会起来就清理了。”田婆忙说:“你先躺着养着,我这就把它清了。你以后多得爱惜身子,这时候病倒了就不得了。”双红应道:“妈,我知道。”田婆出了屋,拿了铁锨笤帚,进厨房端了一点草木灰,进了里屋把吐的脏东西垫上,一并清理了,心里还想“别是喜吧,那就好了”。

田婆放了铁锨笤帚,进屋又说:“双红,你躺着好,不能起来,身子弱,早起会受了凉风。等做好饭,再叫树根扶你起来。要是再觉得不舒服,吃了饭让他抓药去。”双红打心底不愿田婆这样安排,这时头仍晕着,浑身仍似乎没半点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起来,只好勉强笑应:“妈,等一会再看吧,轻省一点我就起来了。”田婆忙又说:“还是别,什么都能是硬撑着的?还是躺着好,不动头就不晕了,吃了饭有了力气再起来才好。”双红歇着,没有答话。田婆又问:“双红,你吐的多了,胃里能不接家里常吃的东西,你想吃点什么,让树根去买也好。”双红听她的话不同寻常,也不好直说,歇了一会,才说:“妈,我只是身子有点不好舒服,躺一会就好了,不用买什么,跟平常一样就好了,别的花了钱还吃不惯。”田婆想家里的钱实在太紧,只打消了那个心思,仍喜滋滋的,一笑说:“也好,等好了再说。以后有的是日子,你躺着,有了事就叫树根一声,不能硬撑着起来,添点什么病就不得了。”双红笑应:“妈,你去吧,我会仔细的。”田婆滋滋的出来,又进里屋向老根把刚才的事说了,两人都拿不准双红是不是有喜了,心气都较往日高了一截。

双红又躺下静歇一会,树根端了一杯开水进来。她漱了嘴,润了嗓子,感觉比刚醒时好多了,身子仍是虚,只得又躺下。家里没很多事,没了双红里外忙着,田婆树根却难闲一会。到了饭时,外面日头已经很高了,这时,双红觉得轻省多了,坐在床上整理衣服,觉着很稳了,拿起梳子,在床上梳头扎辫子,准备起来。

田婆今儿做饭比哪天手都是快的,饭还没好,便叫树根:“进屋看看双红轻省些没,要是见轻了,你就搀她出来,晒晒暖儿,吃点热饭。不能再让她空着肚子,要是有喜了,更得仔细十倍。”树根自然明白田婆的想法,进了里屋,见双红刚扎好头,忙问:“好些没?”“好多了,头不那么沉了”,双红应了,就要下床。树根忙上前搀着,又说:“饭好了,出去洗了手脸就能吃了。”双红下了床,穿了鞋,虽然觉得还有点虚,还不致不能走路,对树根说:“你先去,我这里收拾了床就能去了。”树根想出去就是挨骂,只站在旁边看着她叠被子。

双红收拾好床铺,觉着脚下更稳,抬脚便要出屋。树根见她有点颤,上前扶着,两人还没出屋,只见田二婶神色慌张的到了门口。双红很吃一惊,还没回过神来,二婶忙说:“哎吆,双红,不得了了,快到东边你大姨家看看去吧,她家出大事了,你大姨哭得昏死昏活的。”双红更是大惊,脚下不禁软,幸而树根在旁搀着才没栽倒,定了一下神,问:“二婶,什么事,到底怎么了?我大姨家出了什么事了?”话没说完,嗓音已变了。田二婶忙又说:“双红,你大姨家闺女今夜投井死了,她男人恼了还向你大姨要人。别的什么都还能赔,人死了到哪里能找个活的。”双红一听,猛地惊了一身冷汗,又问道:“二婶,到底怎么了你什么时候知道了,采菱好好的怎么会投井呢?”一句话过了,眼里瞬时就有了泪。树根搀着她,只不知该怎么说。二婶见双红有了泪,再不似刚才那般慌张,沉了一口气,才细说:“今儿清早我到地里看庄稼,听小田庄出了大事,说是前儿你大姨的闺女跟她男人怄气,被她男人打了个浑身青肿,跑到你大姨家来了。你大姨一片好心,苦劝了一天把她劝回了家,她回家又挨了打,就赌气投井死了。她男人只当是听你大姨的话,才去死的,到小田庄要人,还要把两个丫头都放在你大姨家里。你表哥气得要宰了他,你大姨气得哭昏了几回,他闹着还只要人,这人死了再大的本事也不能活过来。”说着,眼里难禁住泪,且不住地叹气。

田婆正在厨房里盛饭,猛然听得二婶过来与双红说那些话,忙放下勺子过来看,惟恐双红身子弱再难支住。树根此时听了那些话,扶着双红,看她虚弱的样子,只是说:“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双红听田二婶说那些话,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田二婶还只是叹气。田婆在旁见了,只是心慌,凑上前说:“他婶,小田庄出了那些事,双红知道了就好了,传得人多了,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太好了。”田二婶只叹:“那样的事,谁知道不心疼呢。”双红略止住泪,顿了片刻,说:“二婶,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这就去看看。”又问:“那两个丫头在我大姨家的吗?”田二婶见双红这样,也不再哀叹,只答:“我也是在地头听人那么说的,有人过去看看闹得怎么样,我听了就回来了。”双红已全明白了,又擦了泪,一会才说:“恩,我知道了,我去看看采菱。”田二婶禁不住又叹:“唉,年纪轻轻的,小的丫头才俩月就那么走了,两家人怎么过去?去看看也好,还是先去你大姨家里,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双红又说:“我就去我大姨家里。”田二婶叹几声去了。双红此时更弱,忍了泪,还是由树根扶出来洗了脸。

田婆听田二婶说的那些,也差点滴了泪,见双红越虚弱,忙回屋提了凳子,放到双红跟前说:“你就歇着坐一坐,先吃了饭再想别的,不能再空着肚子了。”双红坐下又怎么能安心,即刻要去小田庄。田婆忙心疼地说:“双红,这怎么能,你现是身子还虚着,怎么能撑得住,她家闺女投井死了,一家大小闹翻天,你又是年轻媳妇,去了万一染上什么歪风邪气的,怎么办?”双红抹了眼角的泪说:“妈,我只担心大姨和那两个小的。”田婆又叹一声说:“唉,还不都是命,人死了就不能活了,担心又有什么用,出了那样的事,谁还不都是一样?你先坐着静一会,树根就把饭给你送来,你不吃东西怎么也不能撑住,更不用说去见那样的事了。”双红忍了泪,说:“妈,我觉得还是要去看看,采菱没了,还不知道大姨会怎么样?”田婆又说:“去看看没什么不好,只是今儿的身子要好好养着,小田庄那边我去了就行。你还是在家,你大姨家闺女刚死,又去了男人闹。她走得也不安生,会去缠着的,要是有个阴魂野鬼扑着你,一家人都过不顺。我一个老太婆经的多,哪世里的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双红不好再强求,只说:“那样也好。”这时树根已端了稀饭来。田婆说:“双红,你快点吃了,都不早了。”双红应了一声,接了碗。树根只在一旁看着,好一会才回厨房去吃饭了。

田婆服侍好老根吃了饭,说:“老头子,双红大姨家的闺女死了,她女婿去闹了,双红想去,我没让,我得自己去看看,不然她放不下心的。你就在屋里躺着,别多走动。”老根已听了刚才她们的话,知道大概,于是说:“你就去看吧,我早就没一点事了,双红身子不好,别叫她走路,那样的事离远点放心。”田婆回屋洗刷了,又出来对双红说:“你先进里屋歇着吧,我就去小田庄。”双红应道:“妈,你就去吧,家里有我呢,就对大姨说我过几天再去看她。”田婆又说:“那是常理的事,只是这会她家不干净。你还是在家里。”田婆又嘱咐树根几句要紧的话,便去了。

双红坐在院里静养一会,想着玉敏家的事又落一回泪,不时又有白大婶和星华妈过来向她说小田庄的事,见她虚弱难持,又听田婆已去过了,只说一会,便回了。双红听她们说的更真,泪再难干了。树根半天在旁没说一句话,见她仍难回复过来,到跟前说:“妈去了那里好大一会了,该到了,你回里屋歇着,等妈回来问问她。”双红看树根寸步也不敢离,点头应下他的话,起身就要回屋。这时头仍显晕,脚下还是软,很难迈步。树根忙上前搀着,一起进了里屋。双红含泪躺下,仍想采菱的事,只希望田婆早点回来问个清楚。树根这才出屋扶老根出来动动手脚,又给牛饮了水,不消细述。

中午日头偏南,田婆才从小田庄回来。双红一见她进屋,心急火燎地要一口气问个透。田婆恐她知道多了伤了身子,只絮叨着说:“一家人就那么散了,两口子要是不打架,哪会有那么个结果。她男人也真是没心眼的,你大姨苦心把闺女劝回去,他又打。原就是遍身青肿,还要打,换上谁没地儿去不投了井呢。这下倒好,刀子剜到肉上才去知道疼,媳妇没了,还落两个没娘的孩子,以后那男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过不成样子了。”双红又问采菱为什么挨了那么多次的打。田婆只说两口子生闲气,男人不知道深浅,拳脚下的重了,看着也不是生一天的气了。双红又问大姨怎么样。田婆又隐去一些说:“哭了几场,这会儿都好了,就是她女婿不讲理,要找她要人,你表哥要宰了他,才被人拉回家了。那边都把你表姐的后事安排好了,再没大事了。”双红又想起采菱刚生两个多月的孩子,忙又问:“妈,采菱的孩子怎么样了,那小的才两个多月,没了妈,该怎么过?”田婆这时只得如实说:“大的被带回家了,小的还在你大姨家里,要不那么着,她女婿也不愿意。那丫头现有村上的人看着喂,听你大姨说,镇上的你表姐金雀有个儿子,没有丫头,她想要去养着,也都落个安心。今儿晚一点就能来抱了,都两个多月了,好养。”双红便不再问。田婆又安慰她几句说那边的事都了了,河西也来人了,等金雀把孩子抱走就没事了。双红忍泪应着。田婆叫她仍躺好,出来跟老根说了更多的详情,又叫树根不要跟双红说什么。树根自然应下。

不一会,田婆看要到了饭时,叫树根进厨房,正要做午饭,只见柳兰竟抱着燕子过来了。原来她早饭刚过就听田文氏说了双红大姨的闺女投井的事,上午婆媳二人下了半天的地,到这时才有一会闲空过来与双红说说。田婆一看,正愁双红闷在屋里没个人说话,忙迎上前说:“柳兰,你来了,你知道吗,双红她表姐今夜里投井死了。”柳兰连叹说:“早上就知道了,我就是来为这事来看看双红的。”田婆忙说:“双红正在屋里呢,昨儿身子有点虚,还在床上躺着呢。”柳兰笑问:“是不是有喜了?”田婆只答:“倒不像是。”两人有说有应进了里屋。树根见田婆带柳兰进了里屋,没她说的话,到水缸边看了看,只有一桶多的水了,索性把缸底刷了,拿了扁担挑着桶去了。

双红这时正因采菱的事在屋里一个人垂泪。不想田婆刚出去片刻就带柳兰一起又进来,又见柳兰把燕子也抱来了,心底顿时五味泛起,还是依枕半躺着,擦了泪,笑说:“嫂子坐吧,几天没来了。”田婆也说:“是有好几天没来聊了,家里多了一个孩子,倒把你的闲时占了去。”柳兰抱着燕子在床边坐下,说:“还跟往常一样,只是你们有燕子在眼前惯了,几天不见就觉得很长的。”双红又笑说:“不觉得长,我昨儿刚去见过了。”田婆忙说“是的呢”。

柳兰看双红眼睛还是红的,便问:“双红,你表姐的事你都知道了?你现在身子虚着,别把那些事放的太重,都过去了,人死了不能再生的。我在地里的时候,见你姥姥和舅妈她们都来了又回了,一个家都破了,回来还是要过日子的。”双红只答:“我都知了,一家人,只有我妈怕是还不知道呢。”柳兰又说:“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的,早知道对她身子还不好。”田婆在旁说:“有了这样的事,谁能不心疼呢,那采菱才二十四岁,生了那小丫头还不到百天,在谁身上不是一样的味?”柳兰也不禁叹说:“都是命苦,嫁给那样一个男人,三天两头挨打,这样的事都是迟早的,真苦了那两个丫头。小的才两个多月就见不着妈了,我要不是守着燕子,就讨来养着,那么小就落了个命苦。”田婆忙说:“不用那么想了,那丫头也是该有个家的,双红镇上的表姐金雀就要抱去了,她家有个小子,再讨个丫头落个双全,也算趁心。”柳兰应道:“这么着最好。”

双红勉强一笑说:“嫂子就是好心,谁家女儿的心都操了。”柳兰看了看燕子说:“只这一个就够了,哪有那么多神呢。”双红坐直了身子,把燕子抱在怀里,笑对田婆说:“妈,你看这孩子像我吗?”田婆见双红有了笑色,如喝了蜜水一般,双红那么问,只不好答,看了几看,才抿嘴笑说:“丫头自来都是谁养像谁的,这会像你,再过一节子就该像柳兰了。”双红看着燕子笑,没急答田婆的话。柳兰笑说:“大妈说的不对了,我才养几天,怎么就像起我来了?”田婆比刚才略带慎重地说:“我说了,也该你不信,你生养的孩子少,不知道这些。孩子由谁养就是像谁的,三两个月看不出,日子长了就知道了,比如这丫头,这一节子你带着,跟你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你天天逗她玩,长大了就像你了。脾气,吃穿喜好,有时连走路的样子都会像你的。”柳兰这时才似恍然一悟,又笑问:“大妈,照你这么说,树根兄弟那么老实是跟你学的?”田婆又说:“那是胎里带的,又是男的,就变不了多少。女孩子就比男孩变得明显,比如你家的柱子,要是个女孩,经你教十几年,就比别的姑娘还精明了。”柳兰听了,点头应道:“大妈说的是那个理,采菱的丫头被金雀抱去了,长大了就像金雀?”田婆似心有所得地说:“那不是的吗?她两家又有亲戚,到长大了,那丫头最像金雀,说是亲生的,也没人不信。”双红刚才还顾着跟燕子逗着玩,听田婆说了那么几句,心如掉进了冰窖一般,逗笑的心思减了大半,只把她搂在怀里越来越紧。燕子平时被柳兰逗笑惯了,刚才只是,这时被双红搂紧在怀里,反觉不自在,只挣着要柳兰。柳兰见双红的笑色褪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没再说出话来。田婆只当不该再提采菱,也就止住了一会口。

燕子在双红怀里一会,没了玩的,又看柳兰不方便,竟要哭了。柳兰见了,笑说:“吆,这会敢是饿了,好大一会没吃女乃了,我就抱回去喂一会吧。”双红见燕子要哭,少不得又放回柳兰怀里,笑说:“嫂子,这孩子是真的认人了。”柳兰见燕子立刻变了喜色,笑说:“都三个月了,怎么能不认得人呢,我天天给她喂女乃的时候她都看着我。”田婆也笑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不假。”柳兰又笑说:“大妈,照您那么说,燕子长大了又像双红又像我,说出去谁都呢。”田婆只应说:“倒是有那意思,像谁都是宝贝。”双红听了,苦笑一下,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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