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上官罗漪答应留在宫里时,李嬷嬷不禁喜上眉梢,当下抹去脸上还残存的泪痕激动说道,“好好,那老奴这就吩咐人去给上官小姐准备在宫里歇息的处所。上官小姐,您请……”
夏明远依然独自守在外殿,终于,听到脚步声。
这才看到上官和李嬷嬷的身影,不由起身,打量着两人神态,斟酌问道,“李嬷嬷,罗漪,太后娘娘凤体如何?”面上是满满的关切。
“太后娘娘的身子还需时间调养,我恐怕就要在宫里待些时日了,现在先送表哥出宫。”说着,上官动作极快的眨了两下眼睛,示意夏明远没事。
夏明远当即心放下一半儿,随着李嬷嬷所指的宫人,跟上官罗漪一起朝宫外走去。
一路闻花香、听鸟语,上官都没有说话,夏明远也没问,毕竟两人所处深宫之中,隔墙有耳是必然的,若是在此处说什么无异于跟大家口耳相传了。
北夏的皇宫建筑规格很严苛,进宫和出宫的路是不同的,宫内向来有这个说法:不走回头路,寓意北夏不会如前朝一般很快就灭亡,而会越发展越强大,繁荣昌盛。
所以出宫之时,上官罗漪和夏明远路过的御花园部分并不是进宫那一条了,也就没有碰到两位公主。
二道宫门口,龙常、冬语和绿萝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夏明远看着上官罗漪微微一笑,“那我今日就先回去了,你在宫里要多加小心……”
“罗漪知道,表哥不必担心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一番表面上的唏嘘之言说完,夏明远这才转过身朝宫门外走去,原以为今日进宫就这么顺利平安的度过了,但变故却发生在夏明远一只脚踏出宫门的瞬间。
几人身后,一个护卫打扮的人速度很快的跑到守门将士身侧。轻声低语了几句。
骤然间,将士的脸色剧变,连忙抬头吼道,“皇后娘娘有吩咐。御花园突然出现黑衣刺客,赶紧关宫门……”
门外龙常的脸色倏忽变了,夏明远却眯紧了眸子,微不可查的对龙常摇了摇头,两扇宫门如隔绝人世的障碍,慢慢关闭了,里外的两对主仆就那么看着对方,视野渐渐缩小,最后连对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上官罗漪脸色极为难看的瞧着宫门边的将士,冷冷说道。“我们是太后娘娘邀请的客人,刚刚一直在慈安宫中,有慈安宫的宫人作证,你们这是要把太后娘娘的客人当作黑衣刺客一样抓起来吗?”让夏明远在宫里待得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当下上官只想着这个。
将士瞧着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虽然身材高挑,面色秀丽,但怎么说话如此冷腔冷调,还震慑力十足的样子,但看她的目光,简直冰寒如刀。不由心里竟生出忌惮,“这位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刚刚皇后娘娘下旨,无论是谁都不得私自放出宫,直到抓住刺客为止。”
“罗漪。算了,大家都是秉公办事,既然要抓刺客,那就等一等吧。”仿佛被关在宫里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夏明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其实。上官也是知道的,今日进宫原本就没想着会如此顺利的出去,刚刚在御花园中跟两位公主相会后不久,想必皇后就听到消息了,宫里的老人并不少,刚刚在路上见过夏明远也必定有,皇后行此招必是有所准备的,没准儿就在宫里哪个角落等着呢。
跟着一起出来的宫人当下上前一步,面上带着笑容说道,“两位不如暂时跟着奴婢回慈安宫吧,既然要抓刺客,宫里必然会乱成一团,二位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恐生事端。”
“好,那便如此吧,先行带路。”夏明远面上满是平静地说道。
按照出宫的路三人原路返回,且丝毫不意外的在路上碰到了皇后的凤仪仗。
金晃晃的皇后仪仗就树在即将到御花园的小路上,堵死了上官等人要过去的路,眼下躲已是躲不过去了,夏明远勾起唇畔,离老远就看到了记忆中的韩贵妃、如今的皇后娘娘。
想起少年时她在父皇面前的端淑和单独跟母后相处时候的咄咄相逼,夏明远便心中冷笑,如此两面三刀的恶女居然也能爬上一国之母的位置,当真是可笑之极。
见人已经来了,皇后略摆了摆手示意鸾轿停下,随即傲然的看着前方走过来的三人,除了一位宫人打扮的之外,另外两个:一个穿着素雅却难掩美人身姿,另一个身材颀长,且样貌竟有三分很似皇上,几乎是一瞬间,皇后的脊梁开始发麻,难不成被打发到西疆的那个小杂种又回来了?
行至皇后面前,上官罗漪和夏明远两人皆拜倒,面上满是恭敬与平和,大大方方行了大礼,皇后眼眸转动,不住地打量着夏明远,越看越是心惊,当下却装作很淡然的样子端肃说道,“平身吧,听闻太后今日召了上官家大小姐和廖家二公子觐见,怎得这是才进宫吗?”
明知故问,上官罗漪巧笑嫣然,“回皇后娘娘,刚刚我等要出宫之时被守卫拦住,称宫内有刺客出没,要待刺客抓住后方能打开宫门,因此才不得已折返回来,却在此惊扰了皇后娘娘的銮驾,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刚刚把注意都落在夏明远的身上,皇后娘娘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女子,明明是在阐述着不能出宫的理由,可怎么都听起来怪怪的。
一旁的方竹姑姑似乎想起了什么,俯在皇后耳边轻轻提醒道,“皇后娘娘,这位上官小姐就是年前在御花园梅林当中跟棠妃……”
皇后讶然,不由别过头重新打量了一下上官,随即展露笑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说道“守门的护卫当真冥顽不灵,抓刺客跟挡住太后客人怎么是一码事儿呢?待会儿你们折回去二道宫门的时候就说是本宫说的,倘若他再敢不让出宫,那便叫他提头来见。”
宛然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辈模样,想必多年生活在戏路当中都分不清自我了,想要仿效母后装温婉知礼吗?你还差得远呢,夏明远心中暗忖,面前却一派平和,“文诀多谢皇后娘娘,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娘娘清休,文诀这就出宫了。”说着,开始拱手后退,就要离开的样子。
却听皇后朗声说道,“慢着,廖公子进宫一次都不在这御花园里好好走走吗?难不成对宫里的美景毫无兴趣,或者……已经看厌了不成?”
如果是前太子,从小到大每日都在御花园里走动,当然早就对这里看厌了,虽然花色品种更多,但御花园的总体布局并没有过多变化。皇后突然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一句,是要试探人的节奏。
“回皇后娘娘,文诀刚刚入宫时已经欣赏过御花园的美景,在这皇家园林之中,处处美景是赏不完的,也正是如此才有其独特的神秘之感,来一次赏一处,岂不妙哉?倘若一次将景色都看遍,虽然会眼花缭乱,可待出宫回味之时也不过说些过眼之美罢了,并无深意,这只是文诀的一家之谈,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皇后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眸光不再如刚刚那样柔和,而是逐渐放冷的在夏明远身上徘徊,小路一旁的花草仿佛跟路中间的人儿一样定格了,画面也似乎静止,上官罗漪和夏明远就那么深鞠着躬一派恭顺的样子,上身却挺得直直的。
“真是后生可畏啊……”孤寂的掌声在周遭的空气中震荡,皇后冷然蹦出这么一句,随即目光渐渐偏离,透过夏明远背后的繁茂树枝看向远处高耸的灰墙土瓦,那里是宫中的死角,平常人避而远之的处所,冷宫……
中央大街的最热闹之处无异于贴皇榜的墙体所在了,此刻,人们三五成群地正围在那一处周围,议论之言纷纷。
阿骁站在人群周围的角落中,双手环绕胸前,皱眉打量着皇榜。
一旁人说道,“这上头写着什么啊?哪位仁兄认字倒是给大家念一念啊……”
“就是就是,我只认识那最上头的‘榜’字,这又是什么告示啊?”
“让我看看啊~~这上头写着,太后似乎生了重病,特昭告天下,征询名医术士进宫为太后诊治,倘若医治好了必有重赏……”
“去年是六公主,今年又是太后,这皇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嘘……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当真不要命了。”
“哎,不是说去年六公主是被什么上官小姐医治好的吗?今年怎么没请上官小姐呢?”
“想想也是,那上官小姐不过十多岁的年纪,能有多大能耐,如今连太医都没有办法,她岂不一样?就要看太后老人家的造化喽……”
这件事情要赶紧报告给主子。
听着众人的议论,阿骁眉头皱得更紧,渐渐从人群当中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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