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北夏的往历,关于秀女大选的部分并没有过多的严苛要求,每个郡县按照名额向上报数,什么身份皆可入围,不论名门闺秀,不论哪个家族,只要有意向都可参与秀女大选,三年一次,宫里的宫女,满年龄的会退出来一批,选好的秀女也会适当填充进去。
若秀女之中有表现好的也可以参与后宫妃嫔的选拔,这些就要看内务府那头的安排了。
前世上官险些为了夏明昭而入宫做秀女,当时已经决定了,并为此做了很多准备。不过后来还是阴差阳错没能走上这条路,如今看来,上官罗漪只觉得好笑。
回到紫琼苑的时候,上官面色并不甚好看,推门刚一进屋,就瞧见夏明远静静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茶杯,也不知等了她多久,一见人进来了,立时喜出望外,“回来啦?午膳给你留着,这就让绿萝吩咐端上来吧?”
上官摆了摆手,无力的应和道,“我不饿,待会儿再说吧。”随即,有气无力的在夏明远一旁坐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去孙玉晴那儿看好戏了吗?为何这样累?”夏明远说罢,手很自然的落在了上官罗漪的额上,“不热啊,这是怎么了?”
上官伸手弹开了夏明远放在额上的手,“许是在孙玉清那儿闻了太重的药味儿,我去躺一会儿。”说着,径自起身,朝内室走去。
夏明远动了动嘴,最终没说什么,仍旧静静坐在原位。良久,进来内室,见上官已经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上了,长长的睫毛垂落而至,盖住原本如水的眸子。
夏明远轻轻蹲在了床榻旁,忘情的伸出手,自然而然落在上官的脸颊侧畔。袖长的手指拨弄开她脸颊的碎发,一时间白皙的脸庞全然呈现在面前。
如果可以,他宁愿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让她一直这样安稳的睡着。不被任何烦恼所侵袭。当手指滑过上官脸颊的时候,夏明远突然顿住了,弹指一瞬,他感觉到整个人如同被上官身上的引力所吸,脸慢慢凑了过去,就在唇角即将接触上官额头的一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龙常低沉的呼唤,“主子……”
夏明远一顿,立刻收回了动作,手指也迅疾从上官的脸颊收回。理了理衣襟,这才转身缓步走出了房间。
床榻上,上官却慢慢睁开了双眼,看着夏明远远去的背影,上官淡淡眨了眨眸子。嘴角现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龙常守在门口,待夏明远出来了这才悄声嘀咕了一句,“主子,公主派人送出话来,有惠仁皇后的消息了。”
夏明远一愣,当即眸色晶亮。“走,回院子再说。”
修竹园的内室,龙常垂手而立,将云锦派人送出来的消息娓娓道来,夏明远皱着眉头听着,手掌渐渐攥成了拳头。“所以,皇后在皇上的默许下,将母后安排在了冷宫的地牢里,每日有专人送进去饭菜,皇姐有没有说她是怎么发现的?”
“云锦公主只说她是陪伴在皇后身旁无意中发现的。皇后每每月初,都会特意命人备一道好菜送去专门的地方,这是多年来的老习惯,之前云锦公主并不甚在意,可后来想想那些都是惠仁皇后生平最爱用的几道菜,很有可能就是给惠仁皇后送的。”
夏明远重重舒了口气,他前后派了几批虎旗、狼旗的兄弟进宫,却都没探听到任何关于母后的消息,只言片语都没有,可见当今皇后将她藏得有多深。关于这点夏明远一直弄不清楚,既然当今皇后对自己母后恨到那般田地,为何要留着她性命?
“主子,这件事情要跟小姐通气吗?”
“罗漪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回到房间便闷闷不乐,对了你问一问冬语,到底上午去孙玉晴院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她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龙常的头埋得更深了,“这个……龙常刚刚已经听冬语说了,好像是回来的半路上,三小姐提出来要入宫当选秀女。”
夏明远原本在把玩着腰中的黑色布袋,闻听此话,他只是淡淡扯起了嘴角的一抹笑意,“秀女?”
“对,冬语是这样说的,或许小姐就是因着这件事情在烦恼也未可知。”
夏明远立时明白了,上官之所以不开心,就是因着孙玉兰的决定。之前上官隐隐透露过对玉兰的处置,也提到过将她送进宫的打算,那时候夏明远并没发表任何意见。
这也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了,这一阵子上官之所以没有逼迫玉兰,就是让她自己做选择,没想到她真的选择了进宫,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上官的心底一定还有这隔阂,所以今天回到院子里才会心情抑郁,毕竟曾经的玉兰在上官罗漪的心中是美好的。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站在夏明远的角度,他是对孙玉兰没有半点儿感觉的,关于孙玉兰的一切,该怎么处置,夏明远只想听上官的。
因着上次戏班子的那次事情,夏明远从心底已经将玉兰埋怨透了,若不是他赶到的及时,上官的命保住保不住还两说。
所以,总结起来,夏明远对玉兰就是两个字:无感。更可以说,对待除却上官之外的任何女子,夏明远都是无感。
孙府被一波又一波的事情打的遍体鳞伤,于朝堂之上,孙府、贾安侯府和宁国公府之间的对峙局势也愈演愈列,两大阵营分明,于朝中局势的支持上也格外激烈,孙府和贾安侯府一以贯之的支持夏明昭。
而宁国公府那边,虽然太子不在,却也在坚守阵地,为太子镇守堡垒,甚至暗地里破坏了夏明昭几次进言献策的大好机会,互相拆台、互找麻烦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比比皆是。
整日回旋于几大家族之间,皇上都焦头烂额,原本及冠的三个皇子之中,五皇子夏明朗是最先被放弃的一个,他整日里自由散漫惯了,压根儿不是作为储君的料子,而太子,原本是继位的最佳人选,却也因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让皇帝大失所望,夏明昭亦是如此。
相比之下,其他年幼的皇子又太过弱小,根本不能谈及此事。面对着这样的形势,皇帝每每想到都不由扶额,要知道江山打的多大虽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能守住,若没有一个好的接班人,那北夏就此便没希望了。
对于两大阵营的对峙,上官和夏明远一直远远看着,乐此不疲,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孙玉晴在尝试着每日两次的泡药治疗后,身体渐渐有了好转,却不过表面的浮肿消去一半儿而已,留下了更大的隐患,嗓子无法恢复少女般的甜音是其一。
除此之外,因着之前皮肤肿起来太过厉害,尽管后来肿痛消了些,身体的皮肤仍旧碰触即有痛感,且消肿下来的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蜕一层,松弛而没有弹性,又红一片白一片的,简直不能看。所以泡药治疗的过程坚持了一个月左右,待浮肿已经差不多都消了,孙玉晴就执拗的给断了。
无论童妈妈每日怎样苦口婆心的安慰劝阻,跟她说放弃治疗的危害,甚至将最严重的后果都说出来与孙玉晴听了,她仍旧不肯继续泡药。
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是病入膏肓了,用泡药的方式只不过是在续命而已,除了声音的改变,还有接踵而至的问题,每逢夜晚,孙玉晴的身体都会稍有间断的出现各个部位的抽痛,除此之外,她的月复部也开始发黑,仿若一个黑洞般,发黑的部位渐渐扩大。
然而任何语重心长的说讲都改变不了孙玉晴的决定,在她的意识里,只要能活着就不想依靠上官的什么治疗方法,总有一天她会找到神医将自己的病治好。
而对外,孙玉晴除了用好看的锦缎衣物遮挡身体伤口之外别无他法,然而消肿后的皮肤就连衣物的擦挂都会牵扯起痛感,可谓每动一下,都会痛苦万分。
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孙玉晴会每隔几天出门晃荡一次,在所有孙府人的面前显示她的存在。
在衣物的遮挡之下,从表面上来看她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厚厚的锦缎遮盖之下,是她满是伤口、没有完好之处的皮肤。
老夫人的厅堂内,孙玉晴昂首坐在太师椅上,神态自然,落落大方,那个被担架抬进来的肿胀少女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老夫人,玉晴许久没来探望,您的身子可还好?”
刚刚晚膳过后,原本老夫人的心情还不错,可一看到孙玉晴走进来,立时脸色挂不住了,在老夫人的眼里,孙玉晴和大夫人一样,都已经成为了晦气的代名词,“我身边有玉兰、玉竹和罗漪陪着,自然没什么不适的。”
“呵呵,那倒是呢,不过,若是年关一过,恐怕玉兰就没法陪着您老了呢。”孙玉晴抬手扶了扶鬓边的碎发,嘴角弯起了一个神秘的弧度。
玉兰眉头倏地皱起,心猛地绷紧了,刚要开口扯开话题,却已经晚了。
老夫人明显意识到不对,当下问道,“玉晴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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