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大人看温小喵,越看越满意,高兴得一路傻笑。
薛绍吓得头根都立起来了,却不敢忤逆前辈的一番好意。
温小喵倒是不怕,但看向丝萝大人的眼神就很怪,好奇之中带点探究,探究当中带点狡狯,狡狯当中又带点怀疑和警惕,总之心情很复杂。一下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因能有两个:一、他心怀叵测,不怀好意;二,他蛇精病,不晓得自己在干什么。
丝萝大人与这两种情况都很接近,温小喵道行浅,看不出端倪。
她有意离他远远的,倒不是因为怕。温小喵只是怕死,只要没生命危险,她就能登鼻子上脸,凡人修士不过就是日夜挣扎,苦心经营的狗,元婴大能,无非是比低阶修士更厉害一点的狗,人上有人,狗上有狗,化神期又能怎样?上面不还有炼虚期?合体期?
温小喵隐隐感到自己模到一点道心的边了,原来自己也不是没有想法的,只是一直以来想法都很模糊,楚修月没教过,她也没问过。鉲uo碌毓??暮?咳兆印Ⅻbr />
好不容易看到点光明,温小喵的心情大好,看向丝萝大人的目光也就慢慢掺入了一些别的东西,或者说是,热切。撇去那无端的蛇精病体质,这样温柔和煦的丝萝大人还真是好看,他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眼眉都是细细的,远看着好似没什么精神,近些看,才知道是因为五官都生得婉约,就像一幅细描淡绘的工笔画卷。
这样的男人去和女人抢夫君还差不多。温小喵暗暗地寻思。
丝萝大人爱听温小喵骂青印真人,温小喵也没什么尊师重道的想法,虽然她也曾怀疑自己那个悲天悯人的师父会不会就是降了修为的青印真人,却并不代表着她不敢骂他。师父父酗酒的日子,她非但以下犯上地骂过他,还拳脚交加地打过他。前尘往事,真是令人怀念。
因为温小喵骂得中听,骂得有技巧,骂了一千句还不重样。丝萝大人大悦之,竟主动请缨要带温小喵和薛绍出阵。温小喵想了想,认为这样还以省下几个灵石,便满口答应了。
薛绍惊得直打嗝。
不过很快,薛绍就现温小喵答应与丝萝大人同路是别有目的。
“丝萝前辈,你说擅于种花,那有一种花你肯定知道的。”温小喵想起了姬冰玄,一直沾他便宜,总有点不好意思,她也想看看莫问真人口中说的驻颜仙草是什么样子。如果值钱。就多弄些回去,掺在丹药里卖给各峰的女修,稳赚。
“天元大陆上,还真没有我不认得的花,小丫头你直管说来听听。”丝萝大人虽然不满意与温小喵之间还隔着个薛绍。但为了表示下长辈风范,他拧着没把薛绍丢开。他看温小喵,越看越像昔年故人,越看心里越痒痒,冥冥之中好似在魂里添了一双猫爪,一路抓挠得厉害。
好想再看看她脸红的样子。
好想现在就亲亲她。
好想马上抱抱她。
好想干脆就娶了她。
好想,好想好想……
只是想再多也没有。小丫头好像没有修为,嗯,她自己也说了,是个杂役弟子而已。对了,凡人是十五岁成年吧?能活到一百岁都难吧?好怜!
白驹一过隙,红颜变白骨。再是喜欢也枉然啊。
“十五岁……”十五岁,他就来娶她,他堂堂一个大妖,为定天派守了那么多年的法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向流山那老魂淡开口要个小小杂役弟子理当不在话下,到时候他教她修炼,带她走遍天元大陆,看尽万里山河,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是他只来得及说个“十五岁”,接下来薛绍一声饱嗝,打碎了他所有的臆想,他十分丧气地望望天,一脸悲怆地吁了口气。只恨,人妖殊途,或许只有一起修到了度劫期,才有能在一起罢。万法同归,真是残念。
“十五岁什么?”温小喵帮薛绍理理气,又拍拍背,毕了,便抬起一双纯净的眼,天真地望着他。那双眼睛太有欺骗性,加上丝萝大人被回意与臆想蒙蔽,一时竟想不到一件最关键的事,如果面前这个小丫头只是个凡人,只是个杂役弟子,又怎么能活着走进惊门。
时间太久,好多修炼的常识他都忘记了。
“没什么,本座是想说,时间荏苒,匆匆几度,一个人呆在这个法阵中间很是寂寞,若是你十五岁的时候还记得本座,就顺道来看看本座吧。你适才说要打听一种什么花?”丝萝的目光淡下来,她到底不是他的那个她,除了神情与胆量肖似,其余部分并不一定相像,他对她,只能是望梅止渴。
双修什么的,还是死心吧。
“哦,我想问问前辈是否知道‘千日红颜’,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千日红颜的。”她胡乱将任务内容解释了一遍,又把走错路,进错阵的过失全都推在迷路狂人姬大公子身上,就没她什么事了。纯真的眼,恰恰是最好的掩饰,温小喵看丝萝好像真的不计前嫌了,便壮着胆子得寸进尺。“当然,我也想见识一个‘千日红颜’是不是真的那么灵验,女孩儿总是爱美的。”
爱美个屁!薛绍难得想驳她的面子。她要是爱美,就不会把一身白狐皮裘滚得跟咸鸭蛋似的,奈何他这次吃萝卜吃到伤,一开口又是一阵惊天动地:“嗝——”
温小喵和丝萝同时忽略了那个拖着长长尾音的打嗝。
“‘千日红颜’?这种花本座有许多,既然你喜欢,就都送给你又何妨。”大能出手就是慷慨,丝萝从腰上解下个挂着流苏的小瓷葫,递给她,“都在这里边,还有些种子,都是本座闲时无聊嫁接出来的,外边未必会有。你若是有兴趣,倒以自己种着玩玩。”
“这是什么?”温小喵拿着那小葫芦转转,只看到半透明的小葫芦上映着几片竹林形状。
“只是普通的上品灵土。”九回之阵位于玄武之甲中,像丝萝这样爱美的人怎容得整天空对着雷电黑火。弄点事情来做做是必须的,“这些灵土以放在芥子空间里,这样就不用自己动手垦地了。”
“那这土里能不能产矿?”薛绍被丝萝的大方吓住,连嗝也不打了。普通灵土,在灵山之中处处见,但这上品灵土,却多半来自于望而不及的上界,位丝萝大人是真的疯了。
三人走的是来时路,但丝萝毕竟出来得少,在九回之阵里迷失了许久。才转到了原先到达的惊门。温小喵与薛绍的修为都不够,勉强拿灵力护体,却还是差点累得晕过去。温小喵偷偷地把那瓶上品灵土丢进了丹田,一来是怕丝萝大人食言而肥突然反悔,二来是怕这样晃来晃去转来转去。会把宝贝弄丢了。
老龙被突然注入的灵气惊醒,现只是瓶灵土之后,它只“哼”了一声,就又自顾自地去睡了。它才不想冒出头去寻晦气,外边那个人听到青印真人的名号就像见到了上辈子的杀父仇人一样,委实惹不起。
温小喵在心里竖起指头,强烈鄙视老龙。
遇上点困难就装死。整天只对说八卦,讲是非有兴趣,没事还一副病娇弱的样子,一边抱怨着“唉哟我被主人绑住了啦”一边借机蒙头大睡,视温小喵的性命如草芥。就一个字,贱。
贱龙半闭着眼睛。嘿嘿笑:“小朋友,你别只顾着骂我,想想你自己,他若不是看上你了,会送这么宝贝的东西给你?不过我听说嫁给妖修的人修都没什么好下场。轻者被强采元阴,重者被吃进肚里果月复,你别被他温柔的表象所迷惑了。”它像是梦呓,却字字指向眉心。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温小喵东西都收了,还能怎么样?
掐指算算,不就是元阴么?又不值钱。女修的元阴多半会送给自己的双修道侣,反正也是自己留不住的东西,何必去计较。老龙说的话,就像春风秋雨这么样化掉了,根本没法在温小喵心中激起半分波澜,只因温小喵在渠冰峰耳濡目染看多了,又被楚修月那样的苦修思想所以左右,竟觉得双修特别麻烦。
既然没想过双修,那就不在乎元阴了。
至于妖怪吃人,她不会跑么?实在跑不了,还不会躲进青罡印里去么?怕什么?
“嘁!”温小喵对老龙的恐吓表示不以为然。
薛绍就很淡定,一路上只被丝萝吼了一句就不作声了。
丝萝大人就没打算和个不相干的男弟子瞎扯淡,待他感觉到九回之阵附近那异乎寻常的熟悉气息时,他变得愈焦躁起来。一个人,与他阔别了四百年,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一时都懵了。
九回之阵外,放着一张华丽而古沉的大椅,一名盛装女子安坐其中,四平八稳。她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目,比起温小喵伪装的纯真要沉静一些,她浑身上下散着详和之气,却并不见得亲切,相反,她就这样坐着,却令人感到了天堑银河般的距离。
她很美,不算咄咄逼人,却也令人不敢直视。就算是温小喵这样圆滑的人,也不免在这女子面前露出了真实的一面,是的,她羡慕,她以为自己第一眼看过去的时会害怕,会忌惮,却没想心中蠢蠢欲动的情愫,竟是一种难言的仰叹与艳慕。
温小喵见过的女子,或美不方物,或妖不一世,或端方大气,或媚视烟行,眼前这位不一样,她穿着简单,装点清淡,全身上下会光的就只那额上缀着的一串法珠。法华闪动,却夺不去她一身贵气。
温小喵看看自己,又看看座上那人,竟第一次觉得自己失礼了。就好比面圣的大臣,毫不防备地穿了件中衣就上了朝。
“丝萝……见过主人。”丝萝的神情由惊喜变成了忧虑,他走上前去,缓缓地跪在她的裙裾边。几百年不相见,他的柔儿,已经不复存在,如今面前这个,是隐而不出、神秘难测的灵蕴真人。
青印离山之时,她还是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不想转眼之间摇身一变,她,变成了曲吟峰的新主人。
ps:
最近拖延症相当之严重,我都不好意思见江东父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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