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容倾就这般沉静的负手而立,而他俯视她的眉眼中,亦是淡得不染一丝心绪。可他眼眸微动间,似乎又在思虑着什么。
高傲如依兰,即便是凭借那宫宴上的一舞惊鸿,惹得无数皇亲贵胄想要一亲芳泽,且私下攀比着赠与她的华贵稀罕物件,她都清冷的不屑一顾。
可如今,她却因了揣摩不清这男人的心思而惶恐不安。难道他对自己的美色便是一点也不为心动吗朗?
顿住心间的迟疑,依兰伸出一双芊芊素手,轻扯上容倾垂逸在袍间的衣袖,娇楚哀怜的低喃道:“王爷难道不相信依兰的一片真心吗?”
一瞬,女子双颊与鼻尖冻得微红的模样,以及她迎上容倾时祈怜如水的眼。竟是在这寒冬的夜,显得格外撩人心弦。
微微俯子,容倾扬手轻抚上她额际的一缕发丝,唇角噙出了一抹妍艳的弧度,“兰儿,若是本王把你交给容修,你说他会如何处置你?”
依兰闻言浑身一颤,她不敢相信男人这般沉幽醉人的嗓音,竟是道着如此残忍决绝的话语。
一双眼死死盯着容倾,她沉默了半晌,终是生硬涩然的开了口,“容修一定会杀了我,若是如此,还不如直接一刀了结依兰的性命。”
“但是王爷方才说过,只要如实交代就能饶依兰性命,莫非王爷要失了信义?宫”
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女子,容倾轻叹道:“死?似乎太无趣了。更何况本王从未说过要取你的性命,但本王确实有些好奇容修会如何处置你。”
眉间一扬,他继续道:“一个被揭穿身份并如实交代了自己任务的女细作。”
霎时,这话语就若是直接宣判了依兰的死刑般,在容倾的示意下,她的两侧各上前一名护卫扣住了她的肩胛将她架了起来。
此刻,那个娇美妖娆的女子正慌乱地挣扎着,发丝更是凌乱到就如杂草一般。嗓音微微尖颤了几分,她口中惊呼道:“王爷饶命,饶了依兰。”
可她身旁的两名护卫却在这女子的挣动中下了狠力,且将她的双手与双脚死死的绑在木架上,以至她整个人都悬挂了起来。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两名护卫各自退到了一侧,等待容倾的命令。
缓缓踱着步子行至依兰身前,容倾冷冷的审视着这个已然精疲力竭的垂着头的女子。
轻轻皱起眉,依兰微抬了眼直视着容倾,咬牙道:“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听得这个方才还不顾一切求饶的女子忽然间大放厥词,容倾就似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誓言般,挑眉轻笑,“本王拭目以待。”
接下来,容倾审问那女子时所道的话语,凌音听得并不真切。但她却见容倾转身离去后,依兰已是一脸煞白,而她的双腕处亦是被勒出了深暗的血痕。
此刻,就连凌音也无法揣测到,已回坐上红木椅的容倾会如何处置这个由容修派来的细作。
但她却已隐约有了预感,无论换做谁,这样身份的人被揭穿都不会有好下场,况且这件事还是因她而起。
缓缓行至容倾身旁,凌音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他将手一摆。下一秒,依兰两侧的护卫便走上前,不知在她的双腕上涂抹下了什么东西。
不消片刻,鹰架上的两只海东青就变得异常急躁。它们不停的扇动着羽翼却又似因没有得到指令而僵持在原地。
转眼看向一旁的男人,凌音却见他并不着急,而是静静的欣赏着两只海东青欲要捕猎时伺机而动的模样,似乎这样的场景竟是愉悦了他。
良久,容倾才缓缓的开口而语,“万鹰之神,目光锐利永凝前方,对待猎物冷静深沉,一旦得了机会,便是迅准狠厉。”
听得他的言语,凌音心中不由一惊,她已大概揣度到了容倾的用意。
在他一声令下,这两只海东青已是凌空而起,并用闪电般的速度俯冲而下,以尖利如钩的嘴袭上了依兰的双腕。
几番撕扯下,她的双腕已是血肉模糊,而那鲜血更是顺着她的腕间滴落流淌了一地。
见得这般情景,凌音屛住呼吸朝前迈出了一步。可她身旁的容倾却忽的冷冷开口,“难道你没听到她方才已交代出,是受容修之命秘密行事?”
身子微微一僵,凌音垂眸别开了眼。但她耳畔,仍是回荡着依兰尖锐的惨叫声,而她脑海中,女子双腕处的森森白骨之景,亦是挥散不去。
此刻,充斥在冷凉寒夜中的血腥气息,已是让她胸口层层翻涌着恶心之感。紧紧的咬了咬牙,凌音冷嗤道:“你既不愿放过她,何不一刀杀了她?”
面对她的质问,容倾却是不以为意地挑眉瞥了眼木架上的人儿,“她若死了,谁去向容修复命?”
言语间,他大掌一挥,海东青便停下了对依兰的攻击撕扯。而一旁的护卫则是去到炭盆处用铁夹捻起了一颗烧得通红的木炭。
霎时,另一名护卫便狠力的捏着依兰的脸颊强迫她张开了嘴。随
tang着一道嗞嗞的声响传来,一抹凄厉得几欲划破长空的叫声响彻了众人的耳畔。
见着依兰唇畔被木炭进入口中时烫得鲜红的皮肉,凌音紧紧的攥着拳头,即便是扯痛了肩头的伤口也全然不予在意。
此刻,依兰的嘴正教护卫用布条一圈一圈的缠起,而她瞪得巨大的眼,更是流淌着血泪,死死盯着那个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
那是一种即便死后入了十八层地狱,也要一层一层咬碎厉鬼挣月兑出来找容倾复仇的执念。
片刻后,直到这女子如枯竭破败的残烛般,抽掉身子里的最后一丝气力垂下了头,凌音的心也随了她一道沉坠入海。
四周,亦是静谧得没有一点声动气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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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竟是这样漫长,那天都似暗浓得如深渊般看不到一丝光亮。
依旧是在这隐蔽的院落里,依旧是寒夜中的凌音与容倾。可四周摆放的火焰灯,炭盆与刑架,还有地上生生的沁入泥土里化为暗血的痕迹,以及被容倾勒令守在院口的护卫,无不提醒着凌音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虚张着双眼无力的望向四周,依兰的眸中早已失了光彩,而那溶了鲜血的泪,亦是在她脸颊处凝出了一道长长的暗痕。
此刻,正不断有浓血朝她喉间涌去,而来不及吞咽的她,只得垂着头让血水顺着唇角渐连成线的朝地面淌去。
在容倾的一记眼神示意下,她便被架在自己左右的护卫以拖拽之姿朝院门处拉去。在她路过的地方,除了有松乱的深痕外,还有那融入泥土的暗黑血色。
看着女子衰败虚残的背影,容倾沉声嘱咐了句,“别让她死了,喂她吃下保命的丹药。”
瞥了眼身旁男人淡漠的神色,凌音微微蹙起了眉。
所以,他是要折磨到那女子生不如死才肯罢休吗?即使是给了生的希望又如何?他却要这女子带着绝望身不由己的活着。
她忽然有些不懂。
思及此处,凌音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若有一日,我与你作对,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转身走向了她,容倾微叹着蹙眉道:“这样是指哪样?”
“是你要与本王为敌?还是他日你与本王为敌后,本王会不择手段甚至是更残忍的对待你?”
眸光一转,他继续道:“本王不喜欢你这样的假设。难道你还不明白?依兰所有的悲哀都是源于容修,以及她自己的选择。”
愣愣的看着眼前男人,凌音只觉他的银色面具竟是渗着比寒冰夜风更为彻骨的光亮。而这抹幽幽的森白之耀,亦是刺得她眼眸灼泪涩痛。
就如受到了来自炼狱深处那艳骨生花的魅惑般,凌音眸光不离的望着他,喃喃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容倾有着颀长秀挺的身形,以她不算娇小的身高而言,她却只能触及他的肩头。
即便此刻,他只是微微倾俯着身子,却仍是高出她许多。而他宽阔健硕的胸膛,亦是如山一般无形中压迫着她的视觉感官。
下一秒,便有男人幽长低魅的嗓音缓缓道出了字句,“本王可以帮你报仇,作为交换条件,你,甚至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属于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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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的街道上,雾气弥漫,天际正在夜的消散中轻泛出微白的晨曦。而软香的食物气息,则让沉睡的街市有了复苏之意。
一辆马车在行至一间有着妖娆女子与街头混混游走的巷口处时,抛下了一名女子。
此刻,街巷中几名蹲在墙角磕着瓜子的男子,一眼便瞧见了从马车上滚落的女子。
相互交换了一记眼色后,几人一道起身,朝了那蜷在巷口的女子行去。来到女子面前,一名男子在见得她的容貌与身段后,便是朝身旁几人轻佻一笑。
下一秒,浑浑噩噩中的依兰便被几人一把搀了起来。目光凝过女子惨白但不失秀丽的容颜,其间一名男子发现她满嘴是血,且双腕处也凝着鲜红。
“这女的怕是被割了舌头,腕处深刻见骨的撕裂应该是手筋也断了。但也无妨,好歹是个女人,且不会叫,不会闹,可任由咱们摆布。”
唇角咧出一抹浪荡的笑,他已将大掌朝了依兰的胸前袭去,“手感不错,咱们今儿有乐子了。”
在周围几人的低笑中,依兰被他们拖至了巷子深处。不消片刻,她身上单薄的中衣便被撕扯了开来。
肌肤触至冷寒的空气,她渐渐苏醒。只觉鼻端充斥得尽是男子身上的酸臭腐糜味道,她带着迷蒙的恐惧,身子已是瑟缩得厉害。
此刻,依兰正被几双粗砺的手胡乱抓模着,而她的腰身处,也由其间一人紧紧的扣住。
从骑在她身上的男子沉暗透血的眼中不难看出,他正让这女子尽数感受着自己的欲念张狂。
许久,待他彻底得到满足后,才轮到了另一人…
几日后,盛京的街巷中,一名衣着邋遢脏乱的女子正颤颤巍巍的游走在路边的摊贩处,而她身上的朽臭味道更是惹得摊主们驱赶不及。
可她却毫不在意的看着各摊位上热气腾腾的食物与粥菜,一双眼直直呆呆,轻咽着口水。
将目光轻缓的落向其中一个出售包子的摊位,她趁着摊主在给客人找兑银两的间隙,偷偷的从蒸笼内拿了一个包子调头就跑。
可她尚未行出几步,便被包子小贩一把扯拽到了地上。正待这男子骂骂咧咧的欲要动手打她之时,一名巡逻的衙役却径自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微有嫌恶的将女子上下打量一番后,衙役不耐的将她一推,“这种人,街上每日不知有多少,你打的完吗?”
微扬下颌朝一旁的衙役渡了记眼色,他开口道:“直接送去府衙关起来!”
见官府愿管这事,包子小贩自是应承,“多谢官爷愿意出手,不然这些杂碎打过之后,还会再来,都是一群不怕死的犊子。”
厌弃的啐了一口衣衫褴褛的女子,包子小贩径自回到了摊位前继续经营着买卖。
转眼间,沿街巡逻的马车已消失在了街道上,但它却并未朝盛京的府衙行去,而是往了另一个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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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
在府中侍婢的一番清洗整理下,被探子暗中带回的依兰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可当她被带至容修面前站在大厅中央时,这女子痴痴呆呆的模样,哪里还能瞧出她曾是宫中红极一时的绝代舞姬。
此刻,坐在容修身旁的楚晗,看了眼男人阴骛到极致的神色,感慨道:“依兰究竟经历了什么,竟是被折磨到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不是由你暗中安排,通过皇上赐给了宁王作侍妾吗?谁敢对宁王的女人下这般狠手?”
微微思疑了一番,楚晗忽然一惊,揣测道:“莫非是宁王?”
轻眯起双眸,容修凝眉冷哼道:“除了他,恐怕也没人敢如此了!”目光一转,他瞥了眼方才伺候依兰的侍婢与医女,“她现在情况如何?”
不敢有所怠慢,医女忙上前一步将从依兰处发现的情况与她所受的伤,甚至是她身上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欢爱痕迹,都如实告诉了容修与楚晗。
心中微微一紧,楚晗正欲起身去到依兰身旁时,却被一旁的容修阻止了下来。
眸色轻沉,他微有责备的提醒道:“你如今有了身孕,当心她发起疯来伤了你。”
言语间,容修已越过楚晗走到了依兰的面前。可无论这男人问她什么,她都只会咿咿呀呀的道着破碎的声音,语不成句。
如今的依兰,不仅被烫没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且还被挑断手筋,神志恍惚的成了疯女。
就算这女子经过治疗恢复神志后,也不可能将她探得的消息书写出来。看来,容倾正是存了这般心思,才将依兰搞成这样。
只是,容倾又是如何洞悉出依兰是他安插的细作?
几番盘问无果下,容修似已失了耐心,烦躁的皱眉转身行至楚晗身旁,他合上了眼。
看着男人一副沉郁的模样,楚晗自能明白,这依兰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栽培放在宫中的耳目。
眼下,却又不得以派到了容倾身边当细作,但她现在的模样,已彻底没了利用价值,只怕他已不想再留下这女子的性命。
而这也是容倾给予容修的下马威,所以他应是更加不能容下依兰。
将身子偎进容修怀中,楚晗伸手轻抚上了他紧皱的眉头,“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依兰?”
轻合着眼,容修沉声道:“这么快就被容倾识出了破绽,即便是现在没被弄残,本王也留不得她。”
“让人带她出府吧,反正这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找个地方秘密处决掉。”
心念一转,楚晗凝向容修已微有舒缓的眉眼,提议道:“我新炼制的蛊毒需要活人来作为培育的载体,不如把她赐给我,若是新的蛊毒练成,不也算是她将功折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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