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挑向身旁的庄羽,他嗓音微厉的开了口,“速将呈送急报之人宣进殿。”
忙应了他的吩咐,庄羽步履急切的朝了殿门处奔去。不消片刻,一名身着冬袍,发间染满寒尘风露的军士便跪倒在了容辛身前。
眉间一拧,容辛开口道:“你快将前方的具体状况,如实向朕道来。”
抬眼看向坐于紫檀木椅上的男人,军士神色一凛,“皇上,逼战我国境的,是乃东离国的十万大军。对方来势汹汹,已攻破了月落府的第一道外围防线。”
听得他的言语,殿中众人皆是微微一惊糌。
如今,敌军来犯,只怕是因北曜国接连死去了两位王爷,而最近又遭遇寒冬灾荒来袭。
这般状况下,北曜国不仅军队的钱粮与物资都极为匮乏,且人心也有所动荡。敌国选择在这个时机攻打北曜,无疑是占尽先机楮。
搁在膝上的手微微收拢了几分,容辛继续问道:“此次,是谁率军来犯?”
眸色轻暗了几分,军士沉声应道:“回皇上,是孟竺将军。”
一听这个名字,容辛的脸色已是愈发的难看。而殿中众人更是微微蹙眉,神色凝重。
孟竺,乃是东离国最为机敏精勇,也是战绩最最出色的一位将军。这些年,若不是凌怀安率军镇守边塞,只怕月落府早已被划入了东离国的地界。
可如今,凌怀安已死,北曜国怕是再无他人能与之抗衡比拟。
瞧出容辛眉间暗藏的焦虑忧急,陈庭申细细考量了一番后,朝他开口道:“皇上,臣提议派上官云赶往月落府,领军出征此次战役。”
见容辛将目光直直的探向自己,似在思度着什么,他嗓音一凝,“其一,上官云是凌怀安的徒弟,必是对凌怀安的各种御敌之术烂熟于心,也继承了他的骁勇无畏。”
“其二,常年随在凌怀安身旁,想必他对孟竺的了解也比其他人要更为透彻。”
“如此,他应对下来该是不成问题。”
一眼环过殿内众人,容修见容辛似要依陈庭申之言作出决定,他径自上前一步,缓声道:“父皇,儿臣以为,上官云此人较为冲动,且他之前便在孟竺手上吃过亏,难保这次他不会再中激将之计,使整个军队陷入危难。”
“现下,国库中本就钱粮不足,不能让军队一直处于战争状态。否则,北曜国便会因了这一场战役而元气大伤,一蹶不起。”
“所以,这一场硬仗,只许赢不可败。”
听得他的谏言,容辛微微颔首之余,心觉他的分析极有道理。目光转向容修,他开口道:“那依你之见,要如何才好?”
稍稍顿了顿,容修略一沉吟,继续道:“儿臣以为,十一弟的护卫总管徐玉衡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此人有勇有谋,之前虽沦为贼寇,但他却与国境的敌军有过抵抗。如此看来,他的家国气节颇佳。”
眸中沉了抹笃定之色,他轻扬了眉,“再加上,他对敌军进攻袭击的月落府地形甚是熟悉,且对军队部署的生活习性也了如指掌。”
“而他之所以沦为贼寇,则是因了族人与父亲被冤杀。但如今,在十一弟的帮助下,父皇已为徐氏一族平反正名。如此一位可作将军的尚好人选,为何不能在家国危难之际,破格提升录用呢。”
听完容修的一番话语,容辛眼中虽有赞许之色,却微有迟疑的开了口,“可徐玉衡毕竟曾与朝廷为敌,朕对他担任此职并非能以全权放心。”
“万一他在战争中倒戈,与敌军串通,那北曜国岂不是要陷入更为艰难的境地?”
微微蹙起了眉,容修略有遗憾的点了点头,“父皇既是如此一说,看来需要斟酌一番,另择他人。”
感受到殿中肃沉紧绷的气氛,容倾瞥了眼容修,再看向容辛甚是为难的模样,朝了他一揖,“父皇,家国危难之际,儿臣自是责无旁贷。儿臣愿向父皇请命,率军前去抵御敌国.军队。”
见他竟是主动请缨出征,容辛却是微蹙着眉在心中暗暗思虑着。如若他亲自带兵出征,那么监国一事恐怕得暂缓些时日。不过,他此番举动,却能对身为他贴身护卫的徐玉衡,起到时时监管的作用。
在千江府一事上,容倾智谋过人,在加上他有徐玉衡的协助,想必结合二人的力量,可让敌军来犯之事迎刃而解。
将搁在膝上的手猛地一握,他抬眼看向主动请命的容倾,掷地有声的开了口,“好,既然皇儿有心为国效力,那朕便封你为抚远大将军,携副将徐玉衡一道,即日率军启程前往月落府,抵御外敌入侵。”
上前一步领命,容倾扬声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定会竭尽全力抵御外敌,保我北曜安定。”
*******
日暮时分,容倾便携了徐玉衡一道前往盛京军营,挑出一批强干睿勇的精兵启程前往月落府与当地的驻军汇合。
自容倾走后,凌音便独自一
tang人在府中与从苍擎山带回的贺兰鸟为伴。
因宁王府中养有海东青,她害怕贺兰鸟在被自己放飞之时遭遇袭击,便让府中的工匠打造了一副颇为精致的鸟笼,作为它夜间的安栖之所。
平日里,只要她出到府中的花园时,便会将贺兰鸟从房中带出,任它在园中玩耍。
自成为容修的侧妃后,每月的第一天,他都会带楚晗进宫去向皇后等人请安。
这日,从皇后的瑶光殿出来后,楚晗依惯例朝了皇贵妃韩忆柳所住的昭和宫而去。
一路踏入昭和宫的院门,在获得小太监的通传后,楚晗便迈着微沉的步履朝了殿内行去。
在贴身侍婢花岑的搀扶下,她跨入殿栏之际,正见皇贵妃韩忆柳静坐在圆桌前,眉间凝着淡淡的思绪与愁郁。
听得殿中传来的脚步声,韩忆柳抬眸看向了缓缓踏来的女子。见她的肚月复相较上月,已是更为显身,韩忆柳便示意她不必行礼,只是吩咐了侍婢赐坐。
见她虽是这般吩咐,但楚晗仍是乖巧的在入座之前,朝她微微福身,“楚晗多谢皇贵妃娘娘赐坐,娘娘万福。”
唇角凝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韩忆柳命侍婢替她奉上一杯茶水后,便开了口,“你虽身为端王侧妃,且身怀有孕,却仍不忘每月进宫来与本宫和皇后请安。这份孝心,着实可嘉。”
谦和的垂眸浅笑,楚晗柔声应道:“多谢娘娘夸赞,这不过是楚晗的份内之事。”
静凝着眼前这个谦逊温和的女子,韩忆柳眸中已蕴了抹淡淡的赞许之意。
之前,她从容辛口中得知,这女子虽出身不高,却是难得的淑良贤德。所以,他才破例将这女子赐给容修做了侧妃。
后来,在她亲自见过这女子,并有所接触之后,她也渐觉这女子不仅貌美心善,还颇为孝顺乖巧。
其实,这女子在宫中这般讨巧懂事,也是在为容修长脸。如若容倾身旁也能有这么一个知人心,解风情的女子为伴,想必他会更加的如鱼得水。
思及自己方才进来时,似瞧见韩忆柳眼中的惆怅之色,楚晗轻轻一顿,便温言道:“娘娘,思念固然重要,但娘娘的身子更为紧要。若宁王凯旋还朝之际,能看到一个颜润神丰的娘娘,想必是他心中最为宽慰的事。”
“楚晗想,便是皇上赐予他最丰厚的奖赏,怕也不及娘娘一记安然浅笑。”
眸色微惊的看着身旁女子,韩忆柳没想到她竟是观察得这般细致,便是自己的浅动神色,也未逃过她的眼。
颇为释然的微微一笑,韩忆柳缓缓道:“你这丫头果真嘴甜,说得本宫心中倒是畅然了不少。”
捧起手边的暖茶饮了一口,楚晗再度开了口,“娘娘,恕楚晗直言。这世上,唯有自己的身子,才是完满实在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自己都不爱它,惜它,旁人又怎能左右分毫。所以,不管娘娘有多么思念与牵挂远征边塞的宁王,都请娘娘以身子为重。”
轻笑着看向言语灼灼的女子,韩忆柳点了点头,“你的心意,本宫明白了。”
目光徐徐下移至楚晗隆起的肚月复处,她继续道:“如今的月份,怕是睡觉已不安稳了吧?”
顺着她的视线将手柔抚上自己的肚月复,楚晗婉婉一笑,“嗯,感觉这孩子颇为好动,且夜间闹的频繁。”
眉梢轻轻一扬,韩忆柳将锦帕抚过脸侧,笑言道:“看你这肚月复形态与孩子闹腾的状况,若本宫没猜错,你肚子里怀的,应该是名世子。”
见她这般一说,楚晗虽未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喜悦,但她的眼中却是如星般晶亮。
“多谢娘娘吉言。”
将手边的精致糕点推至她面前,韩忆柳再度开口道:“想来如今的月份,也是你容易饥饿的时候。若是饿了,便吃些糕点吧。”
乖顺的点了点头,楚晗刚拿起一块糕点略有羞怯的放入口中,便听得伺候在韩忆柳身旁的侍婢缓声道:“娘娘,凌姑娘已到了殿门处。”
眼梢轻轻一挑,她缓缓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凌音便踏着轻缓的步履,跨入了殿内。一眼看向坐于圆桌旁的二人,她将眸中的惊异快速的一抹而过,便行至了韩忆柳身旁行礼。
“凌音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嗯。”淡淡的应了声她,韩忆柳示意她在自己身旁一道坐下。
柔声谢过之后,凌音依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见她只是静凝着侍婢刚刚奉上的茶水,不发一语,韩忆柳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因那日梅园之事,容倾罚了你三十大板,你可还好?”
忙抬眼看向她,凌音即刻便应道:“谢娘娘挂心,凌音已无碍。”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继续道:“无碍便好,若有哪里不适,便要多多留意,将身子好好调养一番。”
“多谢娘娘关怀,如今宁王征战在外,娘娘定是十
分牵挂。若娘娘有什么需要凌音办的事,只管吩咐便好。”唇角蕴了抹浅笑,凌音轻声开口。
唇角微微一勾,韩忆柳调笑道:“要召见你,还真是需花好些功夫。”
听得她的言语,凌音眸中凝了丝不解之色,可她却并无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继续道:“过几日,本宫想出宫去上香,为容倾祈福。如今,本宫能为他做的,也唯有此事。”
凝眼看着面前眸含期盼的女子,凌音接下了她的话语,“我愿陪娘娘一道去给宁王上香祈福。”
颔首轻轻一笑,韩忆柳将眸光落向窗外的冬景之时,一名侍婢缓步行至殿内,朝她福了福身子,“娘娘,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奴婢已准备妥当,娘娘想要什么时候去瑶光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收了目光,她微一思虑,便应道:“现在去好了。”
见韩忆柳此番要去皇后那处,楚晗即刻便颇为识趣的站了起身。朝她轻轻一福,楚晗开口道:“娘娘既然有事,楚晗便先行告退了。”
楚晗转身离去之际,深深的看了凌音一眼,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径自离开了昭和宫。
*******
从昭和宫去往瑶光殿的花树小道上,韩忆柳正坐在轿撵上轻看着前方的景致,而随行的宫人们则是远远的跟在后方。
见得这般情景,独自一人跟在轿边的凌音知道她是有话要私下对自己说。
许久,见这女子并不言语,她率先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对于宁王出征一事,望娘娘莫要太过记挂。宁王除了有北曜国的先皇祖宗庇佑,他的个人能力也是极强,他定会凯旋归来。”
听得凌音所言,韩忆柳却是凝眼一笑,“如今,皇上最为器重的皇子,便是容倾。册封太子,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瞥了眼身旁随行的女子,她继续道:“待他被册为太子后,皇上将会为他择选身家背景都能与皇族比拟的女子为妃。”
“届时,他的位置便能更加的稳固。”
静静的行在轿撵旁,凌音轻垂了眉眼,不再言语什么。一路上,韩忆柳虽偶尔会同她言语两句,她也能不带心绪的应着。
可她心间,终究还是染了抹淡淡的忧。
片刻后,当韩忆柳的轿撵停在瑶光殿的院门处时,她在凌音的搀扶下缓缓而出。
看了眼身后端着东西的侍婢,她吩咐道:“你们便不必进去了,就诗云与凌音陪本宫一道吧。”
言语间,她已示意随行侍婢将手中的东西交至凌音手中。
一手接过微有沉甸的物件,凌音虽不知锦绣下究竟笼着什么东西,但既是送与皇后娘娘的,想必也是贵重之物。
不敢有所怠慢,凌音小心翼翼的端着手中之物,随在韩忆柳身旁一道进入了瑶光殿的院落。
颇为谨慎的跟在她身侧,凌音死死的抓着盛有物品的玉盘。却不想,教物件遮挡住视线的她,竟是没有避掉前方急急而来的一名女子。
忽的一袭力道撞上她身,凌音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而手中的物品更是因了重心不稳朝一旁倒去。
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脸色已是一白。这可是皇贵妃要送与皇后的礼物,若是教她摔坏了,可要怎么办才好。
这一刻,她极为懊恼自己失了功夫,若是换作从前,这摇晃之物定是能教她稳稳接住。
不敢再去想些什么,正待凌音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物件欲要掉落在地时,面前撞上她的那名女子却以极快的速度扶住了玉盘中的物品,并替她稳下了身形。
忙轻蹙着眉眼看向一旁的韩忆柳,凌音却见那名撞到自己的女子已猛地跪在了她面前,“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急着去为皇后娘娘取药,走得太急,才会撞上了娘娘的人,还请娘娘恕罪。”
倏地,她便将额际压至地面,嗓音极是颤抖。
一眼凝过跪地的女子,韩忆柳身旁的诗云轻斥道:“你可知皇贵妃娘娘带来的东西是要献给你家主子的?你这般莽撞而行,要是将东西撞到了地上,你打算用几个脑袋来赔?”
“都是奴婢的错,娘娘饶了奴婢吧。”带着微微的哭腔道出言语,这个名唤雨翠的女子,已是满心惊惧。
示意凌音将东西端至自己面前,韩忆柳将笼在上面的锦绣掀开一角看了看后,才缓缓道:“今日算你走运。”
“赶紧去替你主子办事吧,下次要是再让本宫遇到,本宫定不饶你。”
见韩忆柳并无责罚自己的意思,雨翠这才如获大赦般,连连道:“多谢皇贵妃娘娘开恩,多谢娘娘开恩。”
微有不耐的看了眼她,韩忆柳径自迈开步履继续朝了瑶光殿踏去。而凌音也不敢多做停留,忙移步跟上了她。
片刻后,待三人徐徐跨入瑶光殿时,皇后许秀瑜正靠坐在软塌上小憩。听得侍婢的通传,她徐徐张开眼眸,坐了起身。
一眼凝过
朝自己缓缓而来的韩忆柳,她轻笑道:“妹妹今日怎么没伴在皇上身旁,倒是有空来看望本宫?”
忙朝她福了福身子,韩忆柳淡淡道:“前些日子,臣妾在同皇后娘娘去太庙上香之时,见娘娘咳了两声,便想着娘娘可能是受了风寒,来替娘娘送点抑制寒凉的上姜。”
目光落向诗云手中捧着的物件,许秀瑜示意侍婢搀扶着自己起身,行至了圆桌旁,“妹妹真是有心了,快来坐吧。”
在侍婢为二人奉上茶水之际,韩忆柳便也让了诗云将手中之物呈给许秀瑜看观。
看着女子手中由牛皮纸包裹的雪色上姜,许秀瑜轻展眉眼,笑了笑,“果然是世间珍奇,本宫听说这雪色上姜只在极寒之地的山巅上才能长出。不知妹妹是如何得到的?”
微一点头,韩忆柳淡笑道:“此物是上次容倾出宫时为妹妹采得,妹妹见皇后娘娘此番受寒,便想着将其送与皇后娘娘,让其发挥所长。”
将锦帕移至唇边掩嘴而笑,许秀瑜挑眉道:“那本宫便收下妹妹的心意了。”
示意身旁侍婢结过诗云手中的上姜,她轻饮一口茶水,将目光落向了随在韩忆柳身后的凌音。
见她手中也端有一样东西,且还用锦绣织锻盖着,许秀瑜微有诧异道:“不知妹妹带来的这样物品,又是什么?”
轻瞥了眼身后的凌音,韩忆柳缓缓吩咐道:“凌音,将此物呈与圆桌上给皇后娘娘看看。”
忙应了她的话语,凌音将手中之物轻轻的放置在了圆桌上。在韩忆柳的眼神示意下,凌音缓缓揭开了盖在物品上的锦绣。
霎时,呈现在桌上的物件便是让周围之人皆微怔了神色。此刻,那流转着血玉凝脂之蕴的红珊瑚正灼艳着每一个人的眼。
看着这般眩耀夺目的红珊瑚,就连许秀瑜的嗓音中,也透了抹惊叹,“西海之滨年年都向宫中进贡珊瑚,但这么多年来,本宫从未见过哪尊红珊瑚能美得这般柔华至深。”
目光转向一旁的韩忆柳,她凝声探道:“妹妹将此物带来的意思,是要将其赠与本宫吗?”
唇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韩忆柳点了点头,“正是。”
眸中藏了丝疑惑之色,她继续道:“这般世间罕有的珍稀红珊瑚,妹妹怎会舍得割爱?”
心有诚然的笑了笑,韩忆柳应声而语,“此物虽是珍稀,但妹妹愿将它分享给皇后娘娘。而且,如此稀贵之物,也只有娘娘的尊荣身份才配得上。”
听得她的一番言语,许秀瑜眼角笑意渐浓。
韩忆柳的用意,她自是明白。如今,这女子愿将最为珍稀的一尊红珊瑚拿出来赠与她,便是暗中昭示,这女子愿臣服在自己之下,不再独占帝宠。
轻轻的点了点头,许秀瑜笑得畅心,“既是如此,那本宫便收下妹妹的一番美意。”
*******
几日后。
瑶光殿中便传来了皇后身中奇毒,昏迷不醒的消息。
在皇后昏迷之时,皇帝封锁了整个瑶光殿,不许任何人出入,并让太医对殿中的所有人都进行了严格的查验与盘问。
在太医问及皇后的贴身侍婢雨翠时,这女子说皇后近来并无任何异常,也未换过每日服用的温补汤药。所以,不可能会有新药带来的不适与异常反映。
而在被太医问及近日是否有谁送过什么东西给皇后时,雨翠思虑了片刻后,便说皇贵妃近日因皇后微有风寒,送来了雪色上姜。
但因皇后最近的咳喘并未发作,那上姜也不曾给皇后服用过。最后,在她的一番细细查找下,她才记起,皇后的殿中多了一样物件。
便是那尊珍稀红珊瑚。
经过审问后,雨翠才道出,那尊珊瑚是皇贵妃所赠。
而自这样东西来到瑶光殿后,常常接近与这尊珊瑚的宫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些许不适反映,但因症状并不太明显,也未引起大家的重视。
在得到此信息后,太医们将红珊瑚细细查验了一番,竟发现其间暗藏了可致人呼吸衰竭的麻元散。
在皇贵妃送来此物后,日日看观此物最多的,便是皇后。所以,她因是吸入了打量的麻元散,而导致昏迷不醒。
这一惊人发现,也将下毒的嫌疑直指皇贵妃韩忆柳。
在众臣的一道联名逼迫下,容辛不得不将她先押入了宗人府,等候查处。
由于皇后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生死未卜。众位大臣更是跪在东宸殿前三天三夜,请求容辛即刻便杀了韩忆柳,以正视听。
*******
东宸殿。
神色微绷的坐于龙案旁,容辛略显憔悴的看了眼手边堆彻如山的奏折。此刻,大殿外隶属皇后党派的大臣仍是跪了一地。
看着殿外黑压压的一群脑袋,容辛疲惫的摆了摆手。即刻便领会了他的意思,侯在一旁的陈庭申移步行至众人面前,凝声道:“各位同
僚,且先听陈某一言。”
他话语刚落,殿外神色愤愤的众人,便将不甚友善的目光投向了他。
兀自静下心神,陈庭申一字一顿的开了口,“诸位,如今宁王征战在外,若是立刻处决皇贵妃,怕是会影响整个北曜国的局势。”
“此时,不宜声张此事,且因案子的疑点重重,陈某希望众同僚能暂缓一段时日,待宁王归来后,再实施调查最后定夺。”
听得他的劝言,礼部侍郎张重光看了眼四下脸色沉鹜的众人,咬牙厉吼道:“皇上!此妖妃不除,恐怕下一个受害的就是皇上!”
“皇上关系到北曜的命脉,此事不容有半点迟疑!”
半晌,见坐于龙案旁的容辛并无任何回应,心生绝望的张重光忽的站起身来,猛地朝了殿前的盘龙圆柱上撞去。
霎时,那鲜血便如泉涌般染上了朱漆柱身,而鎏金的盘龙上,更是血色离离。
见他竟是以死明志,众大臣的反抗情绪就如教火焰点燃般,迅速的汹涌而起。此刻,他们已纷纷开始在殿外进行着激烈的抗议与力争。
一时间,这抹声动就如山海般响彻在东宸殿的上空。
而此时,静坐与龙案前的容辛则是教众臣的这般举动,激红了眼。猛地站起身来,他快步走向殿门,一手指过闹腾得最凶的几人,戾怒道:“来人,将这几人给朕拖出去,全部斩首!”
见容辛竟是为了一介妖妃弃众臣的性命于不顾,跪在地上的众人皆激越的开言声讨着容辛,有些人甚至还站起身来,与前来镇.压他们的皇宫守卫发生着剧烈的冲突。
耳畔,是群臣们愤慨的反叛之言。眼前,是一个个在长矛盾刺中倒下的熟悉身影。
看着面前的这般惨烈之景,嗅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息,容辛终是将思绪沉至渊底,重重的合上眼眸,凝声道:“庄羽,传朕口谕。”
忍着心间似教重物碾碎般的疼痛,他一字一顿的继续道:“温僖皇贵妃韩忆柳因涉嫌毒害皇后许秀瑜,至其生死未卜…”
微微颤抖着深吸了口气,他咬牙道出了最后三个字,“赐自缢。”
瞬间,群起抗议的大臣们皆安宁下来,静若无声的看向那个终是下了口谕赐死皇贵妃的男人。
此刻,容辛已是一脸的颓然,而他的眸光亦是灰败如死。
满心焦虑的看着一旁身形似有不稳的男人,庄羽刚要伸手搀扶上他,东宸殿的院落中央,却传来了一抹嘈杂之音。
双手扣上皇宫护卫朝她交替落下的长矛,凌音双目赤红的看着院中的众臣与心痛失意的容辛,扯开嗓子嘶吼道:“皇上!是我下的毒,是我毒害的皇后娘娘!”
此番,正隐立在东宸殿前不远处的司元絮,在看到凌音这般举动后,心中大惊。
这女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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