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有情还似无情
吃过了早饭,大厅里热的人发慌。跑回自己的屋里,觉得自然风比空调好。于是抱着本书又跑到顶楼去了。
刚坐下没多久,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辛穆那欠揍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合着你跟这儿躲着呢。”
“哪说起啊!我怎么叫躲着呢。”
起身给他腾了个地方:“把那椅子搬过来坐着吧。穿堂风,倍儿舒坦。”
他搬个椅子坐我旁边,侧过头来看我。
我看他:“瞅我干嘛。”
“瞅你漂亮。”
“那还不如照镜子瞅自己了。你比我漂亮多了,甭谦虚。”
辛穆笑:“不谦虚,再谦我就肾虚了。”
不满的看他一眼:“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啊!”
他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悠悠的问我:“你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么?”
我想了想:“你在大院里,上班车。我离着老远看见一眼,特有气势。那气场,老强大了。”
“那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最愁的就是看见班车,天天就祈祷那天车翻在半路上。”
我推他一把:“傻啊你翻半路上还有你现在这混世魔王了么。你干嘛那么讨厌上学啊,是不是以前不好好学习的现在都当了奸商了?反而我这种规规矩矩的落的给人打工的下场。”
辛穆想了想:“其实我们那帮同学里,大院里的居多,学的好的都进军校了,现在有的在机关有的在政.府,个别家里有门路的现在在西.藏下放呢,待个三五年的回来就是中南海。学的不好的吧……都当商人了。前几年没事儿还能聚一聚,这几年大家都各忙各的了,时间总也凑不上。去年我们班长结婚,我没空去,给他包一大红包,后来一打听,那几个没空去的都给了大红包。我当时觉得挺开心的,怎么说……就觉得这种感情,这辈子遇着了,是老天垂怜我,偏得了。”
我极力赞同:“是不容易。估计你们班长还合计呢,怎么这几个孙子都比我混的好。”
“可不是,当年连写个作业都费劲呢。如今也一年好几亿的进账出账,估模老班长睡不着觉的时候还得担心呢,这帮二傻子可别脑瓜子一个不转个,算不明白账再赔了。”
“赔钱就去他家吃,谁让丫老班长啊。你第一次见着我,是在青么?”
辛穆笑着摇摇头:“我第一次见着你,你也就四五岁吧。”
“扯淡!”
“大院的游泳馆,你穿个白色泳衣,也不哪儿买那么一件漂亮的泳衣,下面还带着白纱的,一下水就浮起来,跟个骄傲的小天鹅似的。”
我笑:“那是我妈把我裙子剪了,又缝在泳衣上的。我从小就爱美,不把我泳衣弄成独一无二的,我压根不跟大人去玩水。”
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你坐在水池子旁边,也不下水,小腿一下一下的踢水玩,我被你劈头盖脸的踢了一脑袋水,刚要发火,就看你极无辜的看着我。也不知道到底明白自己犯了啥错误不,脚丫子还跟那儿踢。当时也就离你三米远左右吧,有一帮大妈团,跟你做一样的动作,那胳膊腿短粗胖净是赘肉,顿时就把你显的无比美丽。”
说完,凑过来,仔仔细细的看我,
不够,
又伸出手来模我的眉眼。
“我得好好记住你的模样,下辈子再见着你,得绕道走。”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遇着我不好么?我也没给你添过乱啊。”
“不是不好……”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再遇着你,我还是会和这辈子一样。栽在你手里,就跟把自己脖子上拴一狗链子似的,跑多快,最后还是得兮兮的回你身边。摇尾乞怜,懂么?”
我看着他,很认真的问:“我让你觉得辛苦?还是你不信任我?”
“晓晓,你没必要为了让任何人信任你而活。我不是不信,只是害怕。你我之间,太多的变数。”
我点头:“我知道。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坏的,心里没放下他,还跟你这样没完没了。其实我就是利用你,辛穆,枉你聪明一辈子,算数算不明白,连人心都不会看了?”
辛穆伸手将我揽在怀里:“傻孩子,哭什么?我还没哭呢,摊上你这么个轴脾气的。明明是我吃亏,你哭什么?捡便宜捡大发了,喜极而泣?”
“你别贫!难过着呢。我就觉得我好像特差劲……旧爱还没放下呢,就又来个新欢。”
“扯淡!高一那小子才td是第三者呢。”辛穆言之凿凿“打你四岁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你今年都要二十四了!没我你头十五年就被拍在沙滩上了,还有他高一什么事儿!”
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他:“为啥咱俩的事儿都得以十年为单位来细数啊。”
“不懂了吧,年数越长,感情越深。就跟树的年轮似的,年轮越多,长的越粗。”
“粗壮的大树在雷雨中会被劈倒。”
“闭嘴!擦擦你内鼻涕…………哟哟哟哭啥呀!!得了姑女乃女乃小祖宗,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天上就下雨了,一会儿下雨打雷就把参天古木劈倒了。”
我瞪他:“我又没哭这个!”
他用衣服给我擦鼻涕:“那哭啥?”
“就我刚才说那事儿。我觉得我特对不住你。”
我还没完全爱上他,心里还是会为另一个男人而痛,夜里想的不是他。对他只是一种利用,或许还夹杂着一些我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依赖。
辛穆斜睨我:“得了,你还想去祸害谁啊?为了其他人的幸福,我就勉为其难的接收你这个老大难了啊。你也别太感动,咱长在春风里的孩子就是这么三好四讲五爱的。”
我破涕而笑:“扯淡吧你就,人那是三好四讲五美。咱么到你嘴里成无爱了?还五爱呢,没少去沈阳批发啊我说你。”
辛穆也笑,低下头来亲吻我眼角上的泪:“我不这么说,解放区的天能见晴么。”
“小傻子,别烦恼了。把这些都交给时间,一年不行我等你两年,两年不行我等你五年,或者更多,十年,二十年。反正只要我还活着,咱就这么耗着。你上吊我给递绳,喝药我给送瓶,你要真找着人嫁了,我就跟大院里举着红旗欢迎。”
看着这个人前从不多言的辛大少爷在我面前跟个说书先生似的,我忽然就想起那八个字: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