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琳虽然浑浑噩噩过了两天,但总算没耽误正事儿,赶在工作截止日前一天把外资认证的报告交了上去。她工作一向细致,屡次获得好评,这次也不例外。看着条理清晰的文档,秦科长又一次不吝夸奖:“不错。”
“谢谢科长。”
工作都汇报完毕,嘉琳转身准备离开,科长似真似假的一句话,却让她留了心。
“小沈,就保持这个势头,能否当选年底的优秀工作者,全看你下半年的努力了。”
凭工作能力、认真态度,嘉琳问心无愧,完全当得起这个“优秀”,可他们科室从她进来至今都未进行过“优秀工作者”的评选,至多在年底颁给某人“优秀党员”的称号,名头是虚的,也没太多实质性的奖励,人人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有意见,更不会争什么。现在这是怎么了?来真的了?嘉琳首先想到的是人事变动,可稍许琢磨又觉得不像。难道真的是看中自己的踏实肯干?单位里不止她一个,所以更不可能。
按理说,这类的评选其实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没特殊情况哪任领导都不会去蹚这种浑水。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评比也要论资排辈的,自己才来多久?前面还有好几个老资格呢:老李,四年前正营转业,主任科员;老张,在下属乡镇工作五年,任职副科级也已有三年;还有刘景,据说当初压根儿没考试,直接被“平调”到他们单位,科里的人私下曾议论过她,说此女背景不简单……这么一算,嘉琳心虚了,自己才工作三年,算什么呀。
见嘉琳傻愣愣地站着,秦科长笑问:“怎么,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
嘉琳缓过神,忙陪着笑:“太激动了,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秦科长挥挥手:“你一直都很上进,这是该得的。”
又表了一番决心,嘉琳终于走出科长办公室。
回家把这事儿跟靳慧一说,靳慧不以为然:“人家都说是你该得的了,你还瞎想什么?”
“我总琢磨这事儿有些蹊跷,那么多人,凭什么是我?论才干,我不是最出色的;论资历,我是最年轻的;凭什么是我?”嘉琳翻来倒去的想。
靳慧盘腿坐在地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擦擦水果刀认真地切着黄瓜,“我说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吧?在事业单位待了两年,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一点儿风吹草动你都能琢磨半宿。”
嘉琳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枪打出头鸟。任何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前兆的,秦科无缘无故忽然整这么一出,这不是害我吗?到时候万一要引起‘公愤’了,他上下随便一搭完事儿,我倒霉了找谁哭去?”
“想那么复杂干吗?这不是看你踏实么。”
“不是理由。”
“你勤劳肯干?”
“你是说我傻吗?”
靳慧把切成片的黄瓜小心翼翼地一片片往脸上贴:“那只有最后一个原因:你们科长看上你了。”
嘉琳愣了两秒,等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踢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哎呀,哎呀,掉了。”躲闪间切好黄瓜片掉了满地,靳慧慌着满世界地找散落的黄瓜片,找到后拿起来看看,“都沾灰了。死丫头,害得我又要重新切。”
“拜托您老人家说话靠点儿谱,先过一下大脑,成么?”
“我怎么不靠谱了?”
“事业单位中间的弯弯道道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讲。”
靳慧笑嘻嘻地把弄脏的黄瓜丢进垃圾桶:“我不了解?我这是旁观者清,其实我看得比谁都深入透彻。”
“满脑子的黄色龌龊。”
“你们秦科才三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纪,又在这样的要害部门,说他多么高风亮节打死我都不信。”
“稀罕你信?”
靳慧正襟危坐:“之前我一直都想提醒你,不要当局者迷。分子你以为出在哪儿?都在你们这种机关单位呢。包大女乃、二女乃、三女乃的不都是政府要员?有钱人的小情儿搅黄的充其量就是一家庭,机关人的‘红颜知己’败的可是整个体系。所以说,你可不要被这些事情给连累了。”
“那你就该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我这不是举个例嘛。”
见靳慧说得严肃,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嘉琳还是忍不住辩解:“或许你说的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戈言就不是!哪怕一百个人里九十九个都,那剩下的一个肯定是他!”
“戈言?”靳慧斜睨她,“就是你常常提到的那小相好?”
嘉琳皱眉:“正经点儿。”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在你们市的消防支队,是吧?这么捞钱的一个部门,我就不相信他就真的能出淤泥而不染。”嘉琳想说什么,被靳慧打断,“再说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就算想清白也抵不住有心人在背后暗地里使劲儿啊,长久下来,他还招架的住?”
“不可能。”
“他又是个队长,官儿不大,权力可不小,你们市哪里的建筑不归他管?哪个商铺、酒店想开业,还不得先过他这一关?这要是捞起钱来简直能往家里抬……”
“你闭嘴。”嘉琳喝断靳慧的兴奋劲儿。
“OK,OK,我不说了。”靳慧举手投降,“你就见不得戈言身上被溅上一点点儿的唾沫星子。”
嘉琳低声说:“他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妈妈外最亲的人。我想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