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戈言通话之后,嘉琳连续几天的心情都特别轻松,就像是有了退路,不再需要一个人破釜沉舟,独自面对。本来想找欧阳问个明白的事情也被她抛之脑后。期间,王主任又打电话过来探听她的想法,也被嘉琳模棱两可地挡了回去,其实她的答案再明了不过: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想来王主任也听出了背后的意思,唏嘘一番之后,从此再不提。
连续半个月,欧阳也未来过任何只言片语,哪怕一个短信。嘉琳松口气的同时隐约也有一丝丝的失落。她真的喜欢上欧阳了吗?绝对不是。嘉琳很鄙视这个说法,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不过是女性的自尊心作祟罢了。要说她对欧阳有多么不一样的感觉,也不尽然,至少最后她仔细地想了一下,他至多是她枯燥生活的一剂调味品,保证了最基本的需求,他,可有可无。
欧阳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飘过,挥挥衣袖,一丝云彩也没有带走。
嘉琳用手遮挡着阳光小步跑进办公大楼,几个转弯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秋老虎简直有愈演愈烈之势,早上还好,到了中午,烤得人口干舌燥,她把臂弯里的宝蓝色西装抻平,搭在座椅背上,往马克杯里放上几片荷叶,倒上热水。
隔壁桌的刘景从嘉琳进门起就盯住她不放,这会儿,嘉琳端着水杯回来,她往旁边科长办公室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才又回转头小声地问:“嘉琳,又被科长支去给老色棍送资料啊?”
“是啊。”热水顺着食管滑向胃里,顿时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虽然额头还隐隐有些薄汗,嘉琳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刘景撇撇嘴:“那老色棍忒不是东西,上次我过去他竟然模我的手,把我恶心的咧……”说着还直甩手,仿佛沾染上细菌。
老色棍大名王维,经贸科副科长,虽然和唐朝的那个大诗人同名,却没有一丝文人气息。五十三四的年纪,也不指望再往上升,整天端着一张弥勒佛似的圆脸,逢人三分假笑,做足场面工夫,就等着到年龄安安稳稳地退休了。嘉琳想,或许就因为升职没指望了,他对一些小细节才如此地不避讳,譬如,色心。
王维的“色”并不是明目张胆、为所欲为的,真正的大色他压根没胆,也就时不时借助说话的间隙搞些小动作,介于性骚扰和“长辈的关怀”之间,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碰到刘景这类沉不住气的,直接面红耳赤地跳起来:“王副科长,有事儿您说话,没事儿我先走了。”
临了,王维还向秦科长提意见:“你们科的小姑娘太不懂规矩了,有时候我话还没说完呢,人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秦科长自然知道王维的品性,玩笑似地打着哈哈“回头再教育,回头再教育”,也就算糊弄过去了。
嘉琳也曾受到过类似“待遇”。当初刘景气鼓鼓回来,指天骂地、赌咒发誓,死活再也不愿去经贸科那边。对于秦科长来说,不去行啊,简单,换个人送资料。科里就嘉琳和刘景的资历浅,刘景一撂挑子,这副“重担”就自然转交到嘉琳身上。
记得当时,王维先是言语试探:“小沈啊,你说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啊?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传授点儿秘诀,回头我也教教你嫂子。”
老的都快进棺材了,还大哥嫂子的靠近乎,整平辈关系至少也先做个拉皮儿吧?嘉琳敛眉顺目,不冷不热:“是遗传。”
“哟,那谁以后娶了你可是有福了,主要是下一代有保障了啊。”王维笑眯眯地拍拍嘉琳的肩膀。
嘉琳大脑拉响警报,肩膀像是有条肉虫在爬,她不动神色地调整一下坐姿,晃掉王维的色爪,“王副科长说笑了。”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绝对没开玩笑。”王维急着表诚意,“你看你嫂子,都五十的人了,在家什么事儿也不干,更不要说注重一下仪表了,年轻的那一套算是彻底丢掉,整天邋里邋遢的,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说完,还表示痛心似的摇了摇头。
“这个年纪的人最主要的就是气质,嫂子很优雅端庄,也是我们这些小年轻比不来的。”嘉琳心里把这老东西骂个半死,脸上还不能露半点儿情绪。
“你看这小嘴儿甜的,真会说话。”王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看着爪子又要往嘉琳身上招呼。
嘉琳忽然想到什么:“哎呀,前不久我在家乐福买日用品碰到嫂子,我俩就聊了会儿天,嫂子当时还说到您了。”
王维顿住,爪子在半空中刹车,“提到我?提我干什么?”全外经委的人都知道,王维虽是个色胚,却也最是惧内。
嘉琳不紧不慢地说道:“嫂子说您身体不如以前了,让我们平时多注意些,如果看到您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赶紧跟她联系,以免您不小心‘犯了病’,到时候就麻烦了。”
王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嘿嘿地干笑两声,“别听她瞎说,我哪有什么病。”
之后,嘉琳再去给他送资料,王维就规矩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