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求和
江氏同锦心一同回了宴席处却不见了绣心,甚而连冯氏都不见了身影,江氏的一颗心登时提到了胸口。锦心宽慰江氏道,“妹妹也那样大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咱们不如先问问王家的人去。”
一通问询之下,才有丫鬟回话,告诉江氏绣心喝醉了酒,由两个丫头送回了后院厢房。江氏仍旧是不放心央求那丫鬟去寻人。江氏正着急,绣心却忽的出现在了宴席之上,江氏松了口气,“我的儿啊,你这是去哪儿了?让为娘担心死了。”绣心勉强一笑,“我,我在厢房睡了一会儿,醒了酒便回来了,母亲莫担心。”
江氏上上下下地看了绣心一通,见绣心嘴唇微肿,双眸更是春色未褪,更要人命的是,她的脖颈间居然有一枚女敕红的痕迹,明显……明显就是欢爱留下的痕迹……江氏登时惊得全身一颤,勉强镇定下来,将袖中的锦帕拿出来,往绣心脖子上略略围了围,“莫着了凉。”
再坐了一会子,江氏便向端懿长公主告辞,说是她身体不适要带着女儿先告退,端懿自然应允。一路上,江氏面沉如水,紧紧握着绣心的手,指甲都差点掐入绣心的掌心里。绣心呼痛道,“母亲,疼。”江氏的手劲才略略松了松,但面色依然沉重。
一回到崔府,进了绣心所住的小院子,江氏一下伸手将围在绣心脖子上的丝巾扯了下来,指着绣心雪白脖子上那一枚女敕红的痕迹问道,“绣心,我问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绣心照着铜镜一瞧亦是羞愧难当,眼泪已逼上了眼眶,直直跪了下来,“母亲,我……我……”
江氏到底了解绣心的性子,故而缓了语气问道,“绣心,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绣心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江氏大惊,“怎么不知道?你如何能不知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向我隐瞒什么?”
绣心哭诉道,“母亲,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被人灌了酒送到了王朝宗的房里,那人,那人忽然出现,我是真的不知道……”
江氏问道,“那人多大年纪?”
“看起来而立之年左右。”
“若是王府里的人倒好找,可今日又是寿宴,保不齐是外面的人也未可知。”江氏又急又痛,压低声音问道,“绣心,你老实说,他有没有……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绣心疑惑,“什么最后一步?”
这样难以启齿的事实在难以形容,江氏只得换了种说法,“就是……他有没有月兑了你的衣裳?”
绣心一想,她的衣裳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呢,故而摇头,“没有。”
江氏这才松了口气,好歹没有不可挽救,“绣心,你将今日之事忘了,彻彻底底地忘了,权当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绣心明白。”
这件事终是按捺下来,江氏狠狠地将这一笔糊涂账记在了冯氏母女的头上,真真是没想到她们居然做出这等阴毒之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崔怡心许给了孙家做妾之后,她原本不准备追究之前的事,但如今她们敢害她的宝贝女儿,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另一边,尽管千瞒万瞒,王甫生受伤的事到底是被端懿长公主知晓了,惹得端懿长公主大怒,“你莫在我跟前扯谎子,你这伤恐怕是青楼哪个粉头给弄伤的吧?若不是她们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伤了你?你如今年纪亦是不小了,怎的还干出这等没个头脑的事情,若是被外头的人知晓了,你的脸面往哪里搁?王家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王甫生低着头,心内月复诽,我的祖母,真相可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你孙儿我可是把崔家的千金给轻薄了……这事还不知如何收场呢,王甫生一想到崔绣心那可人的模样就禁不住微微心动,要不然把这事儿委婉地同祖母提一提,将她娶进门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二爷?二爷!你听见没有?”端懿见王甫生心不在焉的模样不仅越发怒气横生,“我方才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听见没有。”
王甫生忙道,“孙儿听见了。”
端懿又问,“那你倒是说说看,崔家三姑娘如何?”
王甫生疑惑,“崔家三姑娘?祖母的意思是?”
“虽然只是崔家旁支,然而崔正凯这几年晋升得颇快,又就任了御史这一要职。你娶了崔绣心自然得了崔正凯这一臂膀,再加上这些年你与崔进易的关系弄得也太僵了些,娶一个崔家的姑娘,总能缓和一些关系。另外,这崔家绣心很合我的眼缘,模样虽不十分出众,但胜在娇俏可爱,率真单纯,给你为妻又有王嬷嬷从旁指点宅事,是再好不过的。”端懿道。
王甫生听得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居然是祖母先提出来,不由得蜷起拳头干咳几声按捺住扬到嘴角的笑意,恭身道,“祖母考虑甚为周全,崔家三姑娘的确是极为合适的,只是孙儿觉得此事恐怕还需再斟酌一下罢?而且崔正凯的意思,我们也不知道,就怕他心里已经有了意向,咱们就不好说了。最好还是先探探口风为好。”
端懿点头,“你说的很是。过些日子不是百花节么?我让你母亲同江氏把这事儿提一提,你就暗地里探听一下崔正凯的意思罢。”
“是,祖母。”王甫生拱手道。
王甫生和端懿急于知道崔正凯的意思,而其实崔正凯和江氏亦在揣摩王家的意思。
自发生了那事之后崔正凯已有整一月不曾踏足正房了,一直在书房安歇。崔正凯知道江氏一时难以消气,也生了悔意,毕竟他与这位发妻是真有感情的,故而在一旁频频示好,赔笑不已。江氏自是不理他。
这一日,丫头服侍了江氏才刚刚安歇,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丫鬟们见是崔正凯纷纷行礼道,“老爷。”
“你们下去吧。”崔正凯道。
江氏见崔正凯进来,也不理他,背转过身子去。
“夫人。”崔正凯赔笑道。
江氏仍是不理他。
崔正凯道,“都这么些日子了,你还不原谅我么?我都向你保证了,绝不再犯,那日我也是多喝了几口酒,没把持住。这么些年我还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道的。”
江氏闻言噌得一下坐起来,把枕头对着崔正凯的面门扔过去,哭道,“你倒是一句喝醉了酒推得一干二净,你同我房里的丫头厮混,岂不知是把我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呢。你是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笑我。你若是厌烦了我,你自同我说,我又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自然替你寻一门美妾,也省得外头的人说我善妒。”
崔正凯自然知道江氏是在说气话呢,忙坐在床沿上,替江氏擦了擦泪珠儿,“我年轻的时候身边也不是没几个人,你几时见我把心放在他们身上了?自娶了你之后还不是满心满意都只是你?出了那等事,原也是我糊涂,可这都一整月了,我这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又是求饶的,你总该原谅我一次罢?夫人?”
江氏见崔正凯言语恳切,又想到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不由得有些心软,便道,“我嫁给你也二十多年了,咱们也是老夫老妻了。这些年你对我怎样,我心里是知道的。寻常人家还有个三妻四妾,咱们又是公侯之家,按常理老爷做出的这事儿压根不算什么。可老爷,你是不知,自嫁给你第一天起,便满心满意都是你,要知道老爷你每回亲近其他女人那就是拿刀子往我的心窝子割啊。”
崔正凯颇为动容,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从心底里欢喜他呢,这会子他更是悔不当初,“夫人,我错了。辜负了你一片心。夫人,你且信我这一次,此后我绝不再犯。”
江氏这才柔柔一笑,依偎在崔正凯的怀里,嘴角勾起一个浅笑。这才是驭夫之道,手段要硬,但对着男人又要软,这样才抓得住男人,管着他一辈子。经过这事儿,这崔正凯只会觉着他亏欠了她,还不事事都听她的?
崔正凯见江氏如此模样,心内一喜,伸手搂了江氏,心内暗想,也不知自己当初是怎的了,自己夫人这样好,居然看上了明香那小蹄子,其实她连自己夫人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嘛。
一通温存之后,江氏依偎在崔正凯怀中说着闲话,“你说寿宴之上,端懿长公主是什么意思?那么多的世家贵女,怎么单单对咱们绣心例外一些?”想到某种可能,江氏猛地坐起来,紧张道,“你说王家是不是想着把咱们家绣心配给王朝宗?”
崔正凯点头,“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你还记得当初我同你提过王家有意与谢家联姻的事么?”
“记得,怎么,可是中间出了什么事?”
崔正凯道,“其中具体的变故我倒是不清楚,我听王甫生的意思,现在王家似乎无意与谢家联姻。”
“那是瞧上咱们家绣心了么?”
崔正凯道,“那倒是未必,王家如今也没有什么风声透出来。再说,咱们家到底只是崔家旁支,崔家嫡系还有个崔五呢,怎么算也轮不上咱们家绣心啊。”
江氏冷哼一声,“那崔五比得上咱家绣心,整日自恃身价,自以为了不得了,谁不知道崔五是个掐尖要强,半点不容人的性子?王家能瞧上她?”
崔正凯道,“不管她如何,她总是崔家嫡系的嫡女,身份贵重,别说配王家的嫡子了,恐怕崔家是有意将她许给哪位皇子呢。”
江氏道,“许给皇子?且看罢,她能坐得稳王妃这位子才怪呢。”
崔正凯叹气,“你啊,为人娘亲的,总觉着自己生的女儿是最好的,旁人家的女儿自然怎么看怎么都不如自己家的。”
江氏撒娇道,“本来就是,咱们家绣心原本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