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前几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的天空却是灰芒芒一片,阴沉而又闷热的天气令人感到压抑。“这鬼天气,看样子要来场大雨呀!”站在窑前的唐俊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骂道。
今天是开窑的日子,易长风看了下时间,然后向季凡请示道,“季总,歇火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窑里也冷却了,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开窑了?”
季凡轻轻点了点头,“易老,开始吧!”
“开窑”易长风大声喊道,他亲自动手拆除窑门,然后率领手下的窑工走进窑室内,搬出用莫来石做成的匣钵整齐地摆放在窑前的空地上。在场的众人鸦雀无声,陶瓷之家的那些陶艺师更是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匣钵里。
季凡在大家注视下,揭开了其中一个匣钵的盖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瓷器,从外表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件红釉梅瓶,红釉瓷历来是瓷器中的名贵品种,备受人们的珍视。红釉瓷的品种众多,象海棠红、胭脂红、鸡血红、火焰红、豇豆红、祭红、鲜红、宝石红等,而在这其中又以明永乐、宣德年间宫廷中专门用来祭祀的祭红瓷最为珍贵。祭红瓷红而不俗,鲜而不艳,色调静穆凝重,宛如霁云红霞,因此它又被冠以更有诗意的名字“霁红”,这种瓷器不但颜色光泽俱佳,而且千窑难得一宝、十窑九不成,而成为瓷中的珍品。
季凡倒不敢妄想第一窑就能成功烧制出祭红瓷那种流光溢彩的珍品,既便他早有思想准备,看见这件红釉瓷时还是不免大失所望。瓶身显现出斑杂不一的红色,几条如蚯蚓状的裂痕分外刺眼,很明显这是由于窑温过高而造成的。
“唉!”身后围观地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声。季凡邹了下眉头,随手拿起了另一件蟹壳青渣斗,器身已严重变形。接下来看到的瓷器不是爆釉、就是器身有裂痕、釉色不正、再或者烧制变形,全部是温度过高的产物,共计一百零三件瓷器全部看了个遍,竟然没有找到一件合格品。
“易老,把这些瓷器都处理了吧!”季凡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色如常地说道。
“还傻愣着干什么。统统拿到一边砸碎了。”易长风闭上眼睛痛苦地挥了挥手说道。
眼睁睁看着花费了很大气力,竟然烧制出一堆一文不值的废品,众人的心里都不太好受,远处的垃圾箱附近传来了清脆地砸瓷器声音,象重拳般击打在众人的心里。
“哎,季总这都怨我没有掌握好火候。才烧出了这些废品。”易长风叹了一口气大声自责道。
“易老,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什么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烧瓷也同样如此,哪能一下子就能烧制成功。失败了没关系,我们可以从中吸取经验,大不了从头再来嘛!”季凡上前拍了拍易长风的肩膀鼓励道。“你是景德镇最老的把桩师傅。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取得成功的。我看这两天你老一直守在窑上,也挺辛苦地,今天我给你放假一天,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可能是受早晨瓷器没有烧制成功这件事的影响,今天画坊里的气氛非常沉闷,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练习分水画法,季凡看到大家的情绪有些失落,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冲着唐俊说道。“老唐,这些天你光教我们练青花分水了,我们这些人也都是有一定绘画功底的,大家也学得差不多了。你看能不能应该换点新东西,该不会是肚子里就装着这点墨水吧?
“青花分水看似简单。可实际上是青花绘画的基础。这点你们以后就会慢慢体会到了。本来我是怕你们贪多嚼不烂,既然大家想学习新东西。那我就给大家介绍几种青花纹饰技法吧!青花的种类繁多,各朝各代都有烧制,但是风格纹饰却大不相同。我们公司已将元青花纳入开发研制地项目,因此我着重向大家介绍一下元青花地纹饰画法。”唐俊说道,“元青花既不同于唐代的雍容富贵之态,又区别于宋代精巧秀丽之姿,它具有雄壮深厚而又妩媚雅致的神韵,它的纹饰图案丰富,题材广泛,大致分为莲瓣纹、缠枝花卉纹和变体莲瓣纹三大类。”
细心的谢东源听到唐俊详尽地介绍了云龙、飞凤、鸳鸯、游鱼、束莲、牡丹、菊花、卷草、莲瓣、蕉叶、松竹梅、如意云头甚至是几何纹,唯独没有提及人物形象的纹饰,他感到非常奇怪,于是疑惑地问道,“唐总监,你刚才给我们大家介绍了许多纹饰,但不知为何没有提到人物方面啊?”
“老谢真没看出你还挺细心。”唐俊淡然一笑说道,“这是因为元青花瓷器大多使用的是苏泥勃进口青料,而这种青料的色调不太稳定,容易出现晕散效果,尤其是对人物的眼珠处理上很不清晰,由于存在这个难以攻克地弊端,因此带有人物形象的元青花瓷器可谓是少之又少,每一件都可谓是弥足珍贵。”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去年那件鬼谷子下山图罐能拍到2、亿元人民币。那我以后就在人物形象纹饰方面多一功夫,咱要求也不高,弄个几百万人民币就可以了。”谢东源笑嘻嘻地意yin道,引来众人一片笑声。
自从公司开业以来,季凡就一直住在公司里。经理室是个套间,外面是办公室,里面放张床,就成了他的临时住处,在食堂里吃过晚饭,季凡约了唐俊、易明俊和谢东源出去逛街。
“季总,你们几个去逛吧,我还要呢!”谢东源最近迷上了瓷板画,他捧着本刚从唐俊那里借来的《珠山八友画谱》婉言谢绝道。
“老谢,别这么用功了,当心你快变成书呆子了。”唐俊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说道。
“算了,老唐,那我们几个去吧!”季凡比较了解谢东源地性格,于是上前制止道,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了唐俊,“老唐,开我地车吧!”
“还得说是好车啊,比我那辆帕萨特强多了。”唐俊开着车羡慕地说道。
“老唐,别急啊,只要我们公司业绩上去了,别说是宝马,就是奔驰也不在话下。”季凡微微一笑说道。
“季总,这可是你答应的,你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别反悔呀!”唐俊说道,“咱们几个到哪里去逛啊?”
季凡望着窗外美丽地夜景,想了想说道,“还是到五月天酒巴坐一会儿吧!”
三人来到五月天,找了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僻静位置坐下,要了瓶红瓶和几个果盘,季凡轻呷一口红酒笑着说道,“老唐,每次来到这里,我就想起我们见面时的情景。”“季总,难道你们第一次是在我们碰到的?”易明俊好奇地问道。
“那倒不是,说起来还是去年年底我第一次来景德镇时的事情,当时,我带了一件残器,准备早找个修瓷高手给我修复。经这家酒巴的服务生提供的地址,我才找到老唐的。”季凡说道,“我记得老唐那天在赌场里好象是输得很惨,他和我见面时心情不太好,好象还从我手里敲诈了一瓶皇家礼炮。”
这时,唐俊轻轻捅了下季凡,压低嗓音说道,“季总,你看荣福祥的齐总,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季凡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齐玉民和胡正伦刚刚走进酒巴,由于视线的关系,他们没有看到季凡一行,“算了,我们和他又不熟,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了……”季凡淡淡地说道。
“齐总,听说龙兴瓷皇今天出了一窑废品,真是大快人心啊!咱们今天是不是应该好好庆贺一下。”胡正伦扯着大嗓门兴奋地说道。
“嗯,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服务生,给我们开瓶香槟。”齐玉民说道。
“齐总,来干杯,果然被你猜中了,这姓季的小子是一个爱出风头而又对瓷器一窍不懂的外行,再加上有唐俊有这种嗜赌成性的投机分子给他管理窑务,依我看他们公司迟早得关门大吉呀!”胡正伦地举起酒杯说道,得意忘形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季凡三人。
“这小子信口开河,满嘴喷粪,我去教训教训他。”唐俊气得脸色铁青,准备去找胡正伦理论理论。
“老唐,嘴长在人家身上,他喜欢痛快就让他说去好了,再说我们这次烧窑的确是失败了,人家说得不无道理。”季凡拉住他轻声说道,“我们洗耳恭听,听听这两位还能怎么说。”
“那好吧!今天暂时便宜了这小子。”唐俊有些不甘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