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以前我和司徒共枕的床上,心里百转千回,一个转身,侧卧在里面,手一点点去碰那冰凉的另一半床,如期预计的寒冷让我惊的缩回手,却还不甘心想要靠近,这就是我和他吧,明知他是魔却留下他的孩子,忽然我脑中一阵警铃大作。
他是魔是不是说他的孩子也会是魔?!
我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这是我从来都不曾想到的事情,可是他已经是转世了,那些魔性还在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再也没办法保持平静,一夜的辗转反侧后,终于挨到天亮,我赶忙骑上马进城,在宫里能帮我的就是绿萝了。
推开那扇桃木门,胥伯泰然的看着我,好像料到我不会和荣嘉乐一起回去。
“胥伯,我有事想找你帮忙。”看他的样子对我的突然来访并不惊讶,我便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刚要启齿,身后的门被推开,我回身去看,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挤身进入店铺,精明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我赶忙回身躲开他的注视,胥伯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走进旁边的小屋,关上了门。
虽然是隔着门的,但依旧听的到他们的谈话,细细听去,那男子的声音和公公无二样,尖尖细细的,到胥伯这来的人,不是赎东西就是买东西,他来买什么还是赎什么?
我扒开一条门缝,窥到那男子拿着一个小玉镯,交到胥伯手里,胥伯也不推月兑只是展了一根指头,双方稍稍一交涉,那瘦男人拿到银子便出去了。
我推开了门,胥伯转身对我说。
“他是李安,在宫里当差,总能拿出些值钱东西来卖。”
“怪不得听他声音像公公呢。”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事?”胥伯用丝帕将那桌子细细的擦拭一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碧绿的锦盒里。
“我想托您老帮我走一趟宫里,捎个话,我在这就只认得你一个。”
胥伯花白的眉毛得意的挑起,和蔼的对我笑着。
“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我胥伯可是黑白道都通,大家有个礼尚往来的,都在我这拿东西,刚才那小奴才,别看他那么爱财,他口紧,守得住事。”胥伯模着自己的长须,乐呵呵的给我张罗起来了。
二日果然那小太监来了,我不便出去,怕他认出我,只是让胥伯待口传话,让绿萝到这来,并以一把金钥匙做证,当然给了他些报酬。
我本想给的多些,可是胥伯说我给的报酬越多,就说明这事情越大,大事情李安是不会接的。
想想也是,便只是简单的付了点跑路费。
剩下的日子就在等待中过了,本以为能很快见到绿萝,谁知那小太监告知我们说最近宫里要举行大的宴会,绿萝很忙,他基本没搭上话。
我的肚子已经渐渐开始显形了,人闲了,嘴却闲不下来,又是酸的又是辣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吃什么,胥伯便把我安排在他家里,由他的老伴照顾我。
他老伴也是和蔼的老太婆,可是一见胥伯就变了脸色,看两个老头老太太在一起互相掐架我也乐在其中,只是时时会不情不自禁的呆,这样的人生是我求也求不来的。
心在焦急和忧郁见徘徊了很久,依然不见消息,胥伯也日日寻着那小太监问,那小太监后来被逼的急了,对胥伯说退还报酬的五倍,他不干了。
没办法只能继续等了,这日,我实在是闷的慌,央了胥婶陪我去逛街,闲转了片刻,忽然被人潮拥挤到一贴布告前。
我并不想凑那热闹,却被夹在中间出不得进不得,只听有识字的在念拿布告,却没有心思去听。这天气真是热,虽说是盛夏了,可是我生活的地方也没有这么热啊,再加上我前胸后背紧紧贴的都是人,还要时时护着肚子怕挤了小孩,真的快累垮了。
忽然我的耳朵捕捉到“封后”两个字,忙看向那布告,无奈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问旁边的人。
“大哥,那上面说什么啊。”
“哎,原先那个皇后刚没了没几个月,这不又立新的了。”那男子一脸的钦羡。
新的?他立后了,怪不得会那么着急的回去,原来整个皇宫忙了这么久,是因为要立后了……
我有点支撑不住身体,好在身后的胥婶扶住了我。
“姑娘,咱回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胥婶搀着我从人群中走出,将那些羡慕的嫉妒的无奈的声音丢在了身后。
回到住处,胥婶好生安慰了一会,实在抵不住我的缄口不语,安抚了几句便出了房间,我扶着桌案坐下,一阵冰凉感从臀部传来,却再也顾不得。
他立了新皇后,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袋里回荡,新皇后,新皇后是谁呢?
是芙蓉还是湘妃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晗昭容。
不管是谁,都是他先斩断了我们之间情丝,那让我等他回去又是什么?让我留着孩子又是什么?泪水涟涟溢出眼眶,打在清冷的大理石桌案上,沾出星星泪花……
“团扇,团扇,美人并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
低声浅吟出这词,方觉当日的海枯石烂、北斗回南都是空空一篮月光,装不住亦揽不入怀中,他想今夜去照耀别人,便转了,暗投别院。
我还在这傻傻的为他生孩子,遂即由爱生怨,由怨生恨,亦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痛恨,他是司徒带给我的又一个耻辱。
起身间,一阵凉意缓缓流下,惊的我赶紧掀开裙裾,一抹鲜红浸湿了我的裘裤,而且还在不停的往出渗血。
“胥婶…胥婶…”我扶着桌子的手已经开始软,两腿间不断涌出的血让我一阵阵的晕厥,可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晕了,我要等到胥婶来,即使对他的父亲那么恨,我依然无法做到绝情,这爱,太卑贱。
门外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我安心的闭上眼睛,整个人渐渐被抽空了气力,缓缓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