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素旋风式击败明教后,只停留一日,随又旋风式扬长而去,准备回京城大显战功。
道家皇朝至此一统天下,光芒万丈。
宋两利找得借口,并未跟随回京。
他必须查清楚寒天儿到底是否自己生母。
那苏小凤一直未再出现,迫得他只好私自拜访寒天儿。
他原是跟着林灵素行前二十里方自找借口折回,至于夜惊容则和明教四大护法有某种交战芥蒂,只能远远护着他。
宋两利去而复返,吓得明教门徒怔忡不安,不知对方又玩何花招。
方腊、方七佛早已散去。圣殿留下真正明教弟子。
太阳护法接见宋两利,并问明来意。
宋两利直接说明:“我要找明月护法寒天儿,她可能是我娘!”
丘尊诧楞:“什么?!她是你娘?!”以为听错。
宋两利道:“可能是,她人在哪?请出来问问如何?”
丘尊想笑:“不可能吧……寒夫人来此恐怕数十年,怎有个儿子?”
宋两利道:“总不会小女孩即来此,她顶多也只四十岁,我已十八岁,怎不可能?”
丘尊暗忖也对,寒天儿来此已是成年人,不禁对宋两利好奇起来,瞧得甚是仔细,直觉眼神颇有类似之处,道:“可惜她已走了。”
宋两利道:“走了?!去哪?”
丘尊道:“去翠月峰,离此百里,她原住在那头。”
宋两利道:“怎么走?”
丘尊冷目盯向他,道:“你不是阴阳老怪之徒,又灭了明教,严格说是我们敌人,为何要如此做?”
宋两利道:“师父只想一统天下,这也是皇上旨意,我们是奉命行事,其实灭了还不等于未灭,你们照样膜拜日月神,我们也管不着,天下都是这样,谈不上什么仇恨。”
丘尊实不明白对方道理,道:“只为道家皇朝虚荣?”
宋两利道:“也不能如此说!天下宗派太多,邪恶也多,神霄派能统一,大家都好。”
丘尊道:“还有什么比阴阳老怪更邪?”
宋两利道:“我可不觉他邪,还把内功给我,不谈这些,可将寒夫人住处说清楚吧?”
丘尊暗叹,毕竟对方仍小,分不清大是大非,以为施舍功力便是恩人,其中或将付出惨痛代价,既然对方和寒天儿有母子缘分,总不能拆散他俩,何况或许因此救得对方免入歧途,便将地点说明,且写得一封信要塞天儿小心处理此事。
宋两利拿得信件,欢天善地,立即往南掠去。
翠月峰。
无双崖。
古朴木屋倚崖而筑,险而幽雅。
寒天儿静默坐于崖边古松下石椅,注视着深崖变幻莫测云雾,表情却显空洞。
宋两利好不容易寻得此处。忽见那可能是母亲之背影,近亲情怯,竟然踌躇起来,直想着若对方不是母亲那该如何?若是母亲,又将如何面对她?
十数年未曾有过亲情接触,让他陌生得几乎无法自处,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踌躇站立一刻钟之久。
寒天儿忽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窥掠,猛地转身,猝见宋两利,怔骇得滑落石椅,差点摔倒,赶忙站立,喝道:“你简直阴魂不散!快滚!要我劈了你么!”作势欲劈,却无动作。
宋两利急拎心神,干笑道:“有事想请教夫人……”
寒天儿斥道:“素不相识,不必了!”
宋两利解下符巾,露出绿龟胎记,道:“夫人可记得我头上这只绿龟?”
寒天儿见状身形抽颤,心绪起伏,斥道:“谁认得你这王八小乌龟,还不快滚!”
极力镇定。
宋两利总觉对方有意隐藏情绪,终忍不住滚下泪水:“如果你是我娘,为何不认我呢?我根本不会怪你的啊!”情绪终于暴发,挽袖直泣。
寒天儿更是两眼含泪,眼看难以把持,赶忙转身,怒道:“我不是你娘,快回去!
你娘不在这里!”泪水不停涌渗,不得不掩面拭去。
宋两利感觉出对方痛苦,然她为何不认自己呢,“娘,您认我吧,十几年来。孩儿都苦过来了,已不在乎任何痛苦,我只想要有个家啊!”想及伤心处,泪水直涌。
寒天儿终于把持不住,方一转身,宋两利竟然扑身过来,抱住母亲胸怀。寒天儿再也无法推开,搂得紧紧。
“娘!我找得您好苦!”孤儿泣声特别感人。
“乖儿子,苦了你,真的苦了你……”
寒天儿泣不成声,直抚儿子头发。
母子亲情宣泄,场面特别感人。
远处夜惊容瞧得不禁动容,没想到外表坚强毫不在乎的宋两利,竟然是如此感性重感情之人,一哭已无法收拾,迫得她感受真情亦落下泪来。
山风冷冽,孤岛悲鸣,人世一片沧桑。
许久许久,母子始较能控制情绪。
寒天儿突地推开宋两利,激情说道:“让娘看清楚些,你竟然长得这么大了?而且还那么英俊!”模着儿子脸容,双手不停抖着,十八年遗弃内疚直涌心头,泪水不禁再滚下来。
宋两利更是忙着替母亲拭泪,直道不哭,别这样,母子相认是好事。自己则笑涕皆来,反要母亲拭它。
母子不断想从对方脸容捕捉十数年回忆,以填补心灵空洞之空间。
足足再耗半刻钟,情绪再度受到控制。
寒天儿道:“你坐吧,娘到里头替你倒杯热茶,山上天气冷,别凉着了;午餐要吃什么?娘这儿没啥好吃,但会弄得丰富些。”慈母心,不断想殷切照顾以弥补十数年之遗弃过错。
宋两利直道没关系,不客气,他甚至想换他下厨,却被母亲拒绝。
寒天儿甚快端来热茶,交予儿子饮用,随又欣赏宝贝般瞧着,总觉儿子就是心头肉,当年不得已遗弃,实是残忍!
宋两利不想触动此问题,还是问了:“娘,您当时怎会?……”又觉难以开日。
寒天儿轻叹:“是娘对不起你,当时环境实在无法让娘照顾你,只有如此了,可让你吃足苦头!”泪眼含眶,千万内疚无法弥补。
宋两利道:“苏小凤已说过,她真是我的表姨?”
寒天儿颔首:“不错。”
宋两利道:“那我姓苏了?……”直觉苏两利感觉似会输很惨。
寒天儿道:“暂时从你姓吧,姓苏的目前甚潦倒,不从也罢!”
宋两利道:“听说是蔡京害的?”
寒天儿脸色顿变:“小凤说了多少?!”
宋两利道:“都说啦!苏家全是蔡京那**人害的,她要我帮她报仇,我原不信,但看来是真的了。”
寒天儿急道:“不准你说及此事,情况不完全这样,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她已让儿子痛苦十八年,又怎肯让他再做此仇恨相报之事?惟有将他置身事外,一切才能弥补些许愧疚。
宋两利瞧她反应如此激烈,霎时怔住。
寒天儿见状,知道反应过度,赶忙安慰道:“抱歉!娘实在不愿你再卷入此漩涡,以你力量是对抗不了大人玩的把戏,你只要好好活着,高高兴兴过活,娘便心满意足了,知道么?”
宋两利颔首:“孩儿懂的,只是娘为何加入明教,难道也是想对抗朝廷?”
“小孩子不要多问!”寒天儿原不想答,但心**一转,还是稍作解释:“我和明教有缘,加入他们也非对抗朝廷,而是南方人民实在太苦,多少能帮些忙,你既然是小神童,以后别把神霄派引到这里,便是帮娘的忙了。”
宋两利道:“怎敢?娘在此,孩儿拚了小命也要帮忙!”忽想及什么,道:“南方穷,神霄派可富有得很,将来一有机会,孩儿便运银子前来;最快一批是在杭州西湖湖底,孩儿埋得不少元宝,娘可以派人前去挖取,可让那些人好好过活。”
寒天儿道:“你哪来元宝?”
宋两利道:“还不是杭州王庞光污的,我偷他一点,娘拿去用便是。”
寒天儿露出笑意:“你倒是有头有脑,娘自放心不小。”想想,又道:“其实如若能分得食物,明教徒众加入神霄派亦无不可。”
宋两利笑道:“孩儿会尽量照顾。”
寒天儿道:“可别帮着神霄派做坏事!”
宋两利道:“不会,师父虽狂了些,但还是坚守本分。”
寒天儿道:“那阴阳老怪呢?你们怎跟他们混在一起?”
宋两利道:“没有啊,是分开的,神霄派掌道法,他们掌武功,只对付武林门派,呃,对了,太阳尊者有封信,大概有关阴阳老怪之事,您瞧瞧。”
寒天儿接过信件拆阅后,脸色大变:“你跟阴阳老怪学功夫!”
宋两利道:“是啊!他还传我二十年功力,且让我服下内丹……”
寒天儿脸色再变,怔叫不好,立即抓出银针往儿子手上刺去,挤出血液,滴在石桌上,不断以银针拨动,甚至倒出药粉检验,瞧得宋两利紧张兮兮,以为出事。不久,寒天儿始道:“幸好没给你服下毒丹丸,此次他倒是好心助你。”
宋两利道:“可是我觉得他不错啊!”
寒天儿道:“阴阳老怪行事时好时坏,唯一好处是言而有信,然他崇尚人性本恶,阴界才是统治及主宰一切,所以他以恶为出发点,故坏事对他来说只是恶的一面,他会叫很多人做坏事,以证明人性本恶,所以娘不准你再跟他来往。”
宋两利皱眉:“竟然还有这种教义,倒是未曾听过,既然如此,孩儿再也不敢拜他为师了。”
寒天儿笑道:“如此娘便放心了!”忽又想到什么,道:“前夜和你一起战门那女孩呢?她是谁?”
宋两利这才想及夜惊容,笑道:“我的好伙伴,她已在附近,可要找她前来和娘见面。”
寒天儿惊诧道:“你可知她和极乐圣王有关系?”
宋两利道:“知道啊!她原是要找灵童,后来发现我不是灵童,打来打去即变成好友啦!”
寒天儿嘘口气:“娘还以为你不知,那可危险极了,毕竟极乐圣王度量狭小,且和中原武林是敌对,不得不小心。”
宋两利笑道:“放心,夜惊容和娘一样善良,我把她当姊姊,娘见她一面如何?”
寒天儿自想多了解,遂同意。
宋两利立即招来,夜惊容腼腆行来,恭敬拜礼,却不知如何称呼。
寒天儿仔细打量她,但觉此女英姿挺优,容貌绝世,实是罕见,应是出自大户人家,又怎甘心随儿子东混西闯,若非欢喜上他便是另有阴谋,问道:“宋两利没亏待你吧?”
夜惊容女敕脸稍红:“没有,他一直很照顾我。”
寒天儿但觉对方窘涩表情应是显露男女真情,心底稍安,又问:“府上何在?”
夜惊容稍犹豫,仍说了:“我从小在女真族长大,极乐圣王教过我武功,真正父母仍未知道。”
寒天儿瞧她坦白,也不想追问有关极乐圣王之事,道:“虽是塞外族人,也是人。
我不排斥这些,只希望你们有心在一起,便要相互扶持。”
夜惊容道:“我会的。”
寒天儿道:“前夜伤了你,别挂记心上!”
夜惊容道:“该道歉的是我啊!”
宋两利道:“应该是我,哪有儿子打亲娘的呢!”
三人相视畅笑,解去前嫌。
随后寒天儿以做餐为借口先行离去,捡个儿子让她欣喜不已。
宋两利和夜惊容则溜往小山涧抓得鲜鱼回来加餐菜。
一家三口终享天伦餐乐。
午祭后。
忽见苏小凤寻来。
宋两利表情怪异,不知将如何面对这头疼家伙。
苏小凤并未理他,拉着寒天儿往他处说去。
直至迎雪崖,苏小凤始道:“表姊可有叫他帮我收拾蔡京这群王八蛋!”
寒天儿道:“没有!”
苏小凤激动道:“怎没有?!难道你忘了苏家大仇未报?!”
寒天儿叹道:“报得了吗?死了一个蔡京,还有梁师成、童贯,就算三人全完了,还有昏色皇上,皇上若完了,天下必大乱,我儿已够苦了,我不想让他再受波折。”
苏小凤道:“皇上有色无胆,恐吓他,多少会听!”
寒天儿道:“你可错了,皇上岂会无胆?而是胆大得以为自己是神仙,试想一个人自比神仙,还有何事不敢为?他之所以对你龟模样,只不过是贪你美色,如果卯起来,他照样蛮干,是大胆得胡作非为!就因为他自认聪明,许多事自有成见,很多话是听不进去,你劝他,也只不过耳边风罢了。”
苏小凤道:“会么?他一向只顾吃喝玩乐,对朝廷事好象白痴,理都理不出头绪。”
寒天儿道:“那是因为蔡京等人以国泰民安迷惑他,又有个自以为是的童贯保护家国,他哪要操劳,何况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将军料,一切交予大臣处理,不就省事!”
苏小凤道:“所以我才想收拾蔡京、童贯等人啊!”
寒天儿道:“凭你还不够,只有在大难临头时,他才会觉悟!”
苏小凤瞧她刚毅表情,道:“等你的明教壮大,再收拾他们?”
寒天儿道:“我原先有此想法,但似乎不大可能,毕竟朝廷兵马庞大,非我等所能相抗,目前以帮门徒解决饥荒为要。”
苏小凤道:“叫阿利帮我搜集一些资料行吗?总该给那些太监一点压力!”
寒天儿道:“你自个看着办,这句话我是不会开口!”
苏小凤叹道:“表姊还是那么固执。”想及十八年前说走即走,亦是个性使然。
寒天儿冷道:“不这样又能如何?每个人处境不同,我总要求生存。”
苏小凤摊摊手,道:“好吧,不谈这些;表姊何时回京?还是不作此打算?你的房子还空着呢。”
寒天儿轻叹:“看看再说吧……必要时,你还得照顾阿利,他毕竟是小孩。”
苏小凤笑道:“我一向很照顾他!”笑得甚邪。
寒天儿道:“回去吧!谈得太久,人家还以为我们密谋何事。”
两人遂返往住处。
寒天儿正待介绍,苏小凤已自行混往宋两利,寒天儿无奈叹笑,这表妹还是调皮得胆大,又准备晚膳去了。
苏小凤瞧瞧夜惊容,邪笑道:“谈情说爱啊?”直觉夜惊容美绝天下,道:“倒是好福气!”想着她若被**皇上见着,准又疯狂抓去当妃子。
夜惊容投以微笑。
宋两利干笑道:“说说而已,哪来谈情?你怎失踪好几天,直接告诉我她就是我娘不就行了!”
苏小凤道:“分开十余年,我哪有把握,后来我是混在明教中打探是否另有象样女人,结果都不理想,随后折回找寻,其实也只不过两天,你们便相认,省了我不少功夫。”
低声道:“若她一口咬定不是你娘,我也没法要她承认啊!”
宋两利道:“你明知我娘参加明教,为何不早说?”
苏小凤道:“明教是叛党,说了岂非害了你,何况我也没此把握,呵呵,想不到你竟然亲自前来收拾你娘,真是大孝子啊!”
宋两利想及火烧圣殿一幕,不禁冒冷汗,道:“还是感谢你前来通知……”
苏小凤笑道:“哪里哪里,只要记着我救过你娘便行啦!”
为拉拢宋两利,苏小凤大套交情,不再谈论官场、江湖事,而以童年趣事吸引,双方果然谈得津津生趣,亲情关系大有进展。
苏小凤甚至下厨帮忙,展现长辈关爱,倒让宋两利受宠若惊。
一连七天,宋两利享受生平天伦乐后,已知将告别离去。
寒天儿虽想留下儿子,然荒山野地怎忍留他一辈子,遂依依不舍送行,相约来日再见。
苏小凤仍想套关系,却因夜惊容在场。宋两利只好找个另有任务理由,把她甩开,和夜惊容另取道路,直往京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