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赛玉看到在金蛋身旁已经横着几只荷叶,还有一两个小小的莲藕扔在一边,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将金蛋一把拎起来在**上狠狠的踹了两脚,金蛋早被打惯了,也不哭只是哇哇叫。
“祸害庄稼!真是反了你!”林赛玉扬起手想要在他头上打,临下手又改到肩膀上,打的金蛋跌在地上。
“娘说这早晚是我的地,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金蛋从地上跳起来,扔下一句就跑,气的林赛玉拎着裙子在后追,无奈那小孩子小柱子一般的腿跑的煞是快,林赛玉愣是没追上,只得气呼呼的进了卢氏的家门。
卢氏正在院子里的石头上裁衣,见林赛玉进来了,忙笑着迎过去,见她面上不善,忙问道:“怎地?可是你婆婆给你气受?可是女婿结了新欢?”
问的林赛玉更是气闷,瞪眼道:“你给金蛋说,我家的地早晚是你家的?”
说的卢氏有些讪讪的笑了,左顾而言他,林赛玉气急道:“往年想把我嫁与傻子,就是要图人家的家产,如今又在背地这样乱说,你是谁?天皇老子不成?就是皇帝也没底算计人家家产,娘,你怎么如此糊涂?少你吃还是穿?怎地日日闲得的大白天的磨牙说胡话!”
卢氏被说的脸上挂不住,赔笑道:“女婿是到京里做大官去了,将来是要置下千万身家,这十方村的几亩地那还能入你们的眼,不如送与娘做养老的,将来你兄弟也有口饭吃……”
话没说完,就被林赛玉啐了一脸,冷笑道:“娘只说做官能挣钱,怎不想着做官也会被贬,到时没了家产,娘养着我们一家可好?”
说的卢氏也急了,将一连气的怨气不满全喊出来,什么不给你亲戚孩儿们一口饭吃,只顾自己富贵去,什么看着爹娘老子吃糠咽菜自己吃酒吃肉,什么扔下幼弟弱妹生死不管自己拣高枝飞去了,莫不说只当了个官夫人,就是当了神仙也没得不认三门穷亲,说着在院子里又是哭又是喊,闹得林赛玉落荒而逃。
卢氏见自己女儿怕了,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刻拍拍衣裳站起来乘胜追击,气势汹汹的赶到刘家,更值得庆幸的是林赛玉竟然没回来,只刘氏和英儿在院子晾晒刘小虎过年带回来的料子,商量着做几件夏衣,卢氏在心里念了几声佛,可见老天爷都是知道她委屈,再看到那好料子呆了呆,心内一片艳羡,这比自己那一块粗布可是好多了,于是不待刘氏迎上来,就拍着腿往地下一坐哭起来,慌得刘氏忙拽着,一叠声的问怎么了,卢氏哭了一会,顺着她的意坐在椅子上,刘氏忙让英儿烧茶去,英儿嘟着嘴好大不愿意慢慢出去了。
“我把这样的女儿嫁与你家,可是给你们添了祸害,我原说她傻人力气大,却原来最是个冷面冷心的。”卢氏拍着腿,一行说一行要哭,一面将刚才的事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末了道,“亲家,我只是想你们上京去了,这地总得有人看着不成,你们不在这里,收成好了坏了还不是那些人说了算,你是个心慈的菩萨,哪里知道这些人心的狡诈,他公公也没了家里没个撑腰的,独你一个妇人家支撑着,我都看着心疼,还不是怕他们小两口年轻不懂事,被人拿捏着哄了,哪里就是指望图你们的家产?”说着委屈的又是大哭。
刘氏听了那几句话,真是说到自己的痛楚,一时间也忍不住抹泪,只说还是亲家知道我的苦,又想起当日刘小虎瞒着自己下江南的事,可叹大半的孩子终归跟爹娘隔了心,不知道爹娘的好心,一面数落林赛玉几句,说一定让她给你赔礼去,卢氏见说动了她,便止了哭,一面问他们何时走啊,东西准备的如何了的扯着闲话,刘氏一一答着,有的没的扯了半日,添到三回茶时,英儿不耐烦的将茶重重放在卢氏面前,卢氏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们这一进京,也就难得回来住一趟,这房子一不住人,就要糟衍了,姐儿她爹说了,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住进来,一定打理的好好的。”
说的刘氏一愣,英儿在一旁忙道:“那你们的房子就不怕糟了?”
卢氏斜了她一眼才对刘氏笑道:“我们那房子住不住都是破落了,你们这新盖的好房子,没得瞎了。”又说年前下了雪,家里压垮了一间房,如今一家四个人都挤在一起住云云,说的刘氏只得应了,卢氏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再说旁的废话,起身就要走,走到院子里,看到那一匹翠蓝云缎子,便道:“亲家,这是女婿捎回来的好料子吧,与我些给孩儿们做几件新衣吧。”刘氏也不好拒绝,便吩咐英儿裁给她,英儿嘟着嘴不上前,卢氏便自己裁了一半包了喜滋滋的走了,正遇上林赛玉进门,将头一偏也不理加快脚步哼哼的走了。
“我娘来做什么?”林赛玉问道,说着就看到被裁了去的布,“统共就稍回来这一匹,不知道花了二郎多少俸禄,怎么就让她拿去这多?村里人整日在泥里滚打,可穿不着这样的料子。”
英儿在一旁道:“何止布,连房子都拿去住了。”说的刘氏瞪了英儿一眼,喝道:“多嘴的猴,不说话也不把你当哑巴卖了。”
林赛玉听了差点跳起来,她方才出了卢氏的家门,想着卢氏打的百般主意,便要安排跟刘氏上京之后谁来管土地的事,将人选滤了一遍,看中一个名叫曹六儿的中年汉子,为人实诚,又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于是便走到他家里说了,喜得曹六儿一家如同接了大元宝,这一耽搁回家来,就被卢氏沾了这多便宜去了,忍不住絮叨两句。
“说到底是你娘,又不是外人,给她两块布怎地?你穿得光鲜,看他们一身破烂就高兴了?咱们这房子也不住了,给她住有什么,难不成你真是个硬心肠看着你娘老子住窝棚?”刘氏被她叨饶的有些不乐意,拉下脸道,“还是怪我,你挣下的家业就该你做主?不该将你的衣服房子送人?”
说的林赛玉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在什么地方穿什么衣,给她好布料还不如给她多些粗布呢,但刘氏不听只得赔笑道歉,此事才丢开不提,过后少不得叮嘱卢氏几句,不许在胡说地啊房子的事,只不过让你们暂住而已,卢氏心愿达成,也不理会她的言语,心道你们一走山高皇帝远,哪里管的了老娘,口中却学乖一口应承哄林赛玉不再唠叨。
转眼就到了丰收之后,看那些藕农很是肯学,林赛玉又介绍了藕田生产模式,什么时候种水稻,种蔬菜,喜得那些农人高兴的直笑,而村里佃户们却有些不开心,他们也知道如今莲藕水稻卖了高价,靠的就是独一无二的技术,如今让这些人学去了,而林赛玉又要离开十方村,他们的生活只怕要坏了。
十亩地的莲藕装了整整三车,李管事还请了一队武师护镖,说是怕沿途被抢了,林赛玉只笑,交接完货金,互相道了谢,看着李管事带着一行人远去了,这才回来,招呼那些愁眉苦脸的佃户,将细选出来的稻种交给他们,说道:“咱们不以莲藕种植为主,投入太大,而将来也再卖不了高价,所以一部分种水稻,另一些种麦子,余下的种菜,”一面说一面扬起手中的稻种,“大家记得,水稻成熟后,选那些长得高长得饱的留下当做来年的稻种,这样,咱们的水稻就会越来越好。”说的大家这才放了心。
“主家,你进京后还常回来看看不?”一些年老的人忍不住问道,一面指着颇具规模整齐的地,“咱们十方村自住人以来,都没能把地种的这么好,没了你,这些地还听我们使唤?”
林赛玉的目光在原野上荡了荡,心里也很难言的滋味,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不要求多么富贵,只要能吃饱肚子,快快乐乐的种自己想种的地就足以,可是命运这事真的谁也说不准,离开这熟悉的十方村,也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自己,林赛玉重重的叹了口气。
六月初一这一日,时令到了热的时候,张四赶着一辆小驴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了十方村,等到天彻底放明时,已经到了成安县的城门口,林赛玉跳下车子,寻个点心铺子买了些吃食,刘氏从车里探出头又嘱咐要买几把伞,指着头顶上红彤彤的日头道:“这是烁石流金的时令,没遮挡的,不到晌午咱们就热的走不动了。”
林赛玉便笑道:“既然如此,娘,咱们等天凉快了再走吧……”
说的刘氏捶着车板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去,早收了莲藕,偏拖到现在,整些虚的,今儿推明个,明儿又推后个,让你跟自己女婿团圆去,倒像逼你去砍头,不就是不种那些地,如何跟割了你的心肝一般?我们二郎在你眼里连几亩地都比不过?别说日头毒,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今儿也要走,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去,也得见了二郎说一声,那时要走我断不拦你,我若是不带你去,岂不要我们二郎平白被人戳脊梁骨骂富贵了不要糟糠妻!”
骂的林赛玉灰头土脸,只得陪笑着忙忙的去寻伞铺子,买齐了刚要上车,就听有一女声喊道:“花儿,花姐儿!”,如今认的她的都叫她曹大姐或者曹娘子,就连卢氏也不喊她这个名字,再说林赛玉打心眼里就没认同过曹花这个名字,根本就不知道是喊自己,理也不理径直就往上车,猛然见一辆马车挤了过来,差点惊了驴,林赛玉正是一肚子闷气,挽起袖子就瞪向来马,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莽撞,却见一个白银条纱衫儿得女子从车上跳下来,笑的眼睛都没了,几步扑过来,喊道:“花姐儿,怎么认不得我了?”
林赛玉瞪大眼看了一时,才认出来人竟然是在苏家为奴的旧相识,丫鬟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