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寂静的夜,唯有头顶星光闪耀明灭,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呼喝声,乍然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沉寂的黑暗。
宗人府最深处的庭院,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身影一刀逼退追上来的人,飞快闪入长廊,屋檐遮出的暗影中他的身影与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只是经过一番打斗,黑色头巾下不经意露出几缕白发,异常显眼。
他的身后是一排专为圈禁大人物而建的特殊牢房,没有窗子只有门,进去了只能等着被瓮中捉鳖,但若此时离开以后再进来更是难上加难,而且在牢里的人也已经没有时间再等蹇。
明亮的火把在慢慢接近,他正要跃上房顶继续周、旋,身后的门却不知何时打开了,一只手迅捷探出,揪住了他的胳膊想把他拽进去。
“进来!快!”轻而有力的女声止住了他砍下去的刀,身后已经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以左手迅捷的扣住对方的脉门,另一手刀锋一转顺着这条手臂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进门关门,一系列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悄然无声。
房间内没有亮灯,不过对于自小习武的他来说并不妨碍视力,眼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被他制住动弹不得,雪白优美的颈项微微往后仰着,目光平和的望着他。
“你是谁?”少女国色天香的容颜反而让他更加警惕,他不认识眼前之人,能被关在宗人府显然身份不凡,不知对方将他拉进房间是想救他还是有别的目的。
“我不认为现在是说话的好时机。”秦悠盯着他冷嘲道:“不想死就放下刀,躲起来,师傅!”
他先是疑惑,接着恍然大悟,眼前柔弱的少女与那个一脸期盼的少年渐渐重叠,蹙眉收刀入鞘,他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转头开始寻找藏身之地。
房外紧追而来的人兵分两路,一部分继续往前追,一部分留下来搜查房间。
秦悠的房间在这排房屋的第二间,第一间是放置杂物以及供守卫休息的地方,侍卫很快就来到了她的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什么人!”秦悠又惊又怒的大喝一声。
搜查的侍卫皆一愣,他们记得这一片没有关押人,怎么会有女子住在这里?
噼啪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整间房屋,女子匆忙的拽开薄被披在自己身上,正愤怒的瞪着他们,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不经允许就强闯本王妃的房间,就算本王妃如今暂押宗人府,也不是尔等可以随意欺辱的!”
一群人被骂的又是一愣,其中一人迟疑道:“你是……武王妃?”
被送入宗人府的王妃就只有今天刚送来的武王妃了。
“请恕属下无礼,只是武王妃不是被关在刑狱中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那人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视线不闪不避的落在秦悠脸上,仔细确认身份。
秦悠被他肆无忌惮的眼神打量的羞恼万分,冷笑道:“自然是陛下命人将本王妃带到这边的,陛下只吩咐让本王妃暂留宗人府,可没让你们把本王妃扔进那种肮脏的大牢里,不知死活的东西,武王府还没失势呢,明天你们就等着把自己关入大牢吧!”
“头儿,确实是陛边儿的张总管亲自来交代的,让我们好好伺候武王妃,不必限制王妃的自由……”一个小侍卫悄声说道,正因如此外面只留了他一个人守着,刚才一听到有刺客他便想着夜深人静王妃应该睡下了,便跑去跟着抓刺客了,刚才他来不及阻止头儿就粗暴的把门踹开了……
拥有内力的秦悠耳聪目明,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更有了底气,趾高气扬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出去!等着让本王妃挖了你们的眼珠子吗!”
众人齐低头道不敢,拱手赔礼道:“是属下们鲁莽了,还请王妃勿怪,只是宗人府刚刚有刺客劫狱,属下等正在奉命搜查,还请王妃行个方便,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混账!你们想让本王妃名声扫地吗?没看到本王妃连外衣都没穿?还不快滚!”秦悠大怒,俏脸被气的绯红如霞。
“是,属下就在门口等着,还请王妃尽快……更衣。”一群大男人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其实也是心虚,就算公务在身他们也不该硬闯入武王妃的闺房,何况还见到了衣冠不整的武王妃,即使现在杀了他们都不为过。
若这事传出去恐怕武王妃的名声也要毁了。
“站住!你们还想再进来?这破房子一眼
tang望到底,有什么好查的?看完了赶紧滚!”秦悠可不敢给他们仔细搜查的机会。
带头的人一眼看去,房间并不大,被垂下的青色帘幕分成里间与外间,外间一张圆桌加几张凳子,靠墙放着一个衣柜,柜门大敞,里面空空荡荡,里间更简单,只有一张床,此时床上的幔帐还是掀开的,不可能藏住人,站在门口的位置房梁与床底也都一览无余。
“打扰武王妃了,但刺客劫狱穷凶极恶,属下也是担心武王妃的安危,还请武王妃见谅。”侍卫也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若这事真传出去可就要闹大了,他们小命不保啊。
秦悠冷哼一声:“若谁敢将今晚的事传出去,别怪本王妃心狠手辣!”
一群人都求之不得呢,唯唯诺诺的连称不敢,小心的退了出去,领头的男子恭敬的关上房门吩咐道:“留两个人在这里保护王妃,以免刺客闯进来,其他人继续跟我搜。”
确定门外的人不会再进来后,青色帘幕后一个身影翩然落地,帘子与地面约有一尺的距离,地面上藏不了人,却不代表他不能吊在房顶上。
看着已经恢复了一脸沉静的少女,他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年轻英挺的俊脸,点头道:“多谢。”
“就当是报答你那天的出手相助了。”秦悠压低声音,心中暗自思索着将他留下来肯定更危险,可门外还有两人守着,该怎么样才能让他顺利月兑身呢?
迟疑了片刻,他实话实说道:“那天我出手并非为你。”
秦悠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不过不管为了什么你都帮了我,不是吗?”
“你上次说要拜我为师?”他问,在秦悠骤然明亮的眼神中又道:“我不收徒。”
“……”
“不过我可以传你一套功法,此间事了之后我会去武王府找你的。”他说。
听他这么说秦悠也不纠结那个称呼的问题,欣然道:“好,不过武王府的防守不比宗人府弱,若是有问题找人传话给我也可以。”
他点头不再多言,靠近门口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静默中两声夜枭的鸣叫传来,他动作一顿,继而飞快出手,隔着门板连弹两指,两枚牛毫一般的银针裹着劲气直穿透厚重的木门,不偏不倚的刺中两名守卫的颈间穴道。
秦悠暗自惊叹,羡慕不已,现代的中医隔着衣服能认准穴道就不错了,而对于他来说那厚重的门板好似透明的,内力修炼到高深境界竟还能这般出神入化。
他打开门,瞥了眼依旧直直站立的两名守卫,手放在唇边也发出两声夜枭似的鸣叫。
眼看着他很自然的带着另外三名黑衣人进来,并且仔细关好门,秦悠窘然,喂喂,你们还记得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吗?小爷这副模样传出去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不过在看到那三人的扮相后秦悠就没心思想这些了,手一下子握紧了袖中的匕首,神色漠然戒备的盯着几人。
那三人中为首一人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一张笑面狐狸面具,诡异的笑危险又不祥,另一人戴着银色面具,黑暗中折射着幽冷的光芒,第三人黑巾蒙面,在黑暗中看不清形貌。
“你是绿衣门的人?”秦悠盯着白发男子问道,神色已不复先前的温和,冷漠中透着隐怒与敌意。
白发男子一愣,疑惑的看了看她,又瞥了眼身边的狐狸面具男,表情古怪的摇头:“不是,只是认识绿衣门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