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成长并不都是带着心里的,世上有八岁就当家理财,成熟稳重的少年,就有四十好几,单纯幼稚的妇人。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凡心理早熟的娃都是经历比较坎坷,不得不在一夜之间迅猛成长,宁菲,就是一例。父母感情的破裂她没有太大印象,因为打她记事开始,父亲已经回归家族,对她百般疼爱,再加上姐姐对她有求必应,她从没感觉生活的艰难。
真正的成长是从母亲病重住院那天起,她第一次醒悟,原来人是会死的。而真正让她触动最深的是姐姐和仲伟哥哥的爱情,两个人那么努力地相爱,那么努力奋斗,生活却总不能让他们如愿。在亲眼目睹美丽的姐姐被赵家人撕打推搡那一幕,她的泪一直没有停过,她心疼姐姐,姐姐向来是高雅而漂亮的,那天的姐姐没有尊严,狼狈不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问自己,如果换作她,会不会还这么拼命地坚持,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让她有“拼命”爱的冲动。
韩泊倒是比以往都关照宁菲,他发现这个女孩长大了,不再动不动追问自己爱不爱她,不再没事找事地约他见面,目的只为轻轻靠进他的胸怀。过早成熟的宁菲眸子里有股清冷,有点像她姐宁可,这种清冷反倒激起韩泊的心疼。他每天去接孩子时都会带一些时令水果,也会等到她下班,轻声问她:要不要回家?我送你。
宁菲现在几乎每天都往家跑,照顾姐姐,帮母亲做饭,但她坐在韩泊的车里,只有面对韩跃时才会有星点的微笑,她懒懒地靠在椅背里,眼神茫然。
“宁菲,怎么最近见了我不说话?”韩泊觉得气氛沉重,故意逗她。
“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话可多哦”
“以前是不懂”
“不懂什么?”
“爱!”宁菲终于对上韩泊探求的目光
韩泊试图开导宁菲,他放慢车速,将车拐进一片林荫大道。
“你姐和乔仲伟的爱情不多见,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平常而顺当的,你不要灰心。”
“我懂,像你一样,早早地恋过,然后家庭条件不错,又早早地结婚,再然后因为感情不合,又早早地分开。”宁菲的语气中有点讥讽,她觉得姐姐的爱情虽然多波折,但是可遇不可求,有几对恋人能他们那样对爱情忠贞不渝。
韩泊脸涨得通红,好在夜色渐浓,没人会发现。宁菲说得没错,他是很顺,连离婚都很顺,一大早过去,都不用排队,早早地换了离婚证,两人还一起吃了早餐。只在分手,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的瞬间,突然感觉好像失去平衡,待回头看时,对方也是满脸的泪,但能怎么样?爱时是真爱,不爱了又何苦牵扯在一起。
车子驶进宁家所住街道时,天已黑透,宁菲早早要求下车,这截路她想一个人走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得好好理理思绪。
宁菲探身和韩跃说再见,韩跃抱住她有脖子狠狠亲了一口,引得韩泊哈哈笑,一抬头,发现宁菲正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挠头:“小家伙太皮,还是我送你吧,天这么黑,一个女孩,不安全。”
“不用,真的,我走了。”宁菲悠然转身,高挑的身材在夜色里倍显孤单。
宁菲走了一段,因为穿了高跟鞋脚有点疼,就在路边的小林子边坐下,那里有石櫈石桌,平时都是老人们没事打牌的地方,从这里能看到家里微弱的灯光,她做梦也没想到,这都到家门口了,竟然遭遇yin贼。
“救——”宁菲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对方一把蒙住嘴,那股难闻的腥臊味从那只大手中散出,让人作呕。
那人个子很高,他从背面袭击,一手蒙嘴,一手拿刀架在宁菲的脖子上,凶狠地要挟:“不要动!再动老子宰了你!”
宁菲吓得眼泪一串串往下滚,这大好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妈妈和姐姐现在又是多么需要她,她却要命丧此地,还是如此的不堪,天啊,为什么没听韩泊的话。她强迫自己镇定,一面暗地里模到包里的手机,按下“1”,那是她给韩泊取的名。
那人见怀中小女人不再动弹,索性将对方拖到坡底,一把将对方推倒在地,整个身子压上去,开始撕扯她的衣裤。宁菲一下子惊醒,放声高呼:“救命啊!”她就算死也不能成全他。就在那人高举水果刀准备下手时,“从天而降”一道黑影,等宁菲反应过来才发现来者正是韩泊,此刻已经和那yin贼打得不可开交,但向来斯斯文文的韩泊根本不是那人对手,胳膊上已经挨了数刀,韩跃的哭声和宁菲的呼喊引来街边住户,包括已经睡下的宁可,那人见形势不秒,落慌而逃。
宁菲看见鲜红的血一股股从韩泊胳膊上往外涌,吓得手脚冰凉,还是宁可反应快,一面用手紧紧按住刀口处,一面吩咐宁菲:“快打120”,这边扶住韩泊走到对面人家坐定,自己一路小跑取来家里备用伤药和纱布,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韩泊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
“谢谢,你比护士还专业。”韩泊脸色苍白,但还是笑对宁可
“少说话,等车来赶紧去医院,宁菲,你先带韩跃回去休息,小孩吓到了。”
宁菲抱着韩跃点点头,韩跃还懂事地亲亲父亲的脸颊。
等到韩泊在病床躺下,已经是夜里十点,韩泊瞅着穿红格睡衣的宁可,非常歉意:“真不好意思,你本来在家睡觉的。”
“应该是我谢谢你,宁菲如果不是你,唉——”
“这不都没事嘛,你们呢,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韩泊奇怪好多天不见乔仲伟
“先想法还钱,其他的慢慢来。”
“我那还有——”
“谢谢,但真不需要。”宁可回答得很干脆,韩泊和妹妹关系并未确定,哪好用他的钱。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避谈和自己最相关的人,倒是慢慢聊起人生和童年。韩泊的童年是孤单的,父母离异,他早早地被送到乡下爷爷那里,过早地练习独立,不对任何人有依赖感,这或许也是他离婚的原因,用他前妻的话描述,她在他这里找不到存在感。
宁可笑:“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和幸运就是有两个深爱我的人,妈妈和仲伟,就算不能成为仲伟的妻子,十年的感情也知足了。”
“十年?然后用一辈子去祭奠?”韩泊觉得很难理解
“是的,爱是贡献,不是索取。”
宁菲推门而入,她将韩跃交给母亲看管,让隔壁小哥哥开摩的送来,她想见韩泊,刻不容缓。晚风将她的长风吹得七零八落,一张脸毫无血色,她也顾不得姐姐在场,冲过来,抓住韩泊的手,将满是泪痕的脸深埋他的掌心。
“傻丫头,只是点外伤,哭什么?”不知为什么,韩泊见不得她哭,心疼。
宁可也笑,发自内心感动地笑,韩泊是个大男人,而妹妹就是个需要疼的孩子,或许自己当初的阻拦不一定有道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自然有每个人不一样的爱情。看着妹妹哭得大有哭倒长城之嫌,她逗妹妹:“哭什么?你没发现韩泊绑绷带的样子很有男人味?”
宁菲与韩泊对视数秒,三个人一齐大笑起来,好久没有这么放松地笑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