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歪吊一个人蹬着三轮慢悠悠的回来,路过了一个铁皮棚子,棚子门口的木板上用粉笔写着“招工”两个字。张歪吊有点好奇,这破旧的铁皮棚子也是工厂?于是停住了车,朝棚子里看去。还真别说,里面堆满了饮料,还有几个工人忙碌着,这真的是个工厂,或许说是个小作坊。
棚子门口靠里还坐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她就是这间小作坊的老板娘,她看到了张歪吊在门口看,就操着浓浓的粤语口音主动问道:“靓仔,系不系想问工啊?”
“是啊。”
“进来讲话啦,外面热死了。”
张歪吊锁了三轮车,走进去问:“你这里招什么工啊。”
老板娘倒也十分热情,她轻松的说:“杂工,容易的很,不需要技术,一看就会,就系洗洗瓶子灌灌料。”
“我现在没有身份证,补办了还没有寄到。”经过了这几天的经历,张歪吊很直接的就说了自己没有身份证,免得一会说了一大堆,提到身份证又泡汤。
果然老板娘脸色有些不悦,她说:“没有身份证出来找什么工啊!”
张歪吊也不愿意多费口舌,转身就走。突然身后的老板娘又来了一句,“你有没有地方住啊?”既然不要自己做工了,张歪吊也就不客气,回敬了一句:“没有地方住来什么广东啊。”
“你等等。”
“等什么啊?”
“你熟悉曹步的地方吧?”
“不会迷路。”
“那你帮我送货,包吃两餐不包住,三百块钱一个月,你做不做?”
“我没有身份……”
“那是你的事,反正你不在我这里住。”
三百块钱那是少了点,来广东的时候,他就幻想着包吃包住至少要有六百块钱呢。可又想了想,谁叫自己没有身份证呢,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找着工作,现在有人收留他就不错了。想要成大事,必先受其大苦和大辱。住嘛!回去和桂琴姨说说,先在地铺上凑合凑合,等以后有了钱和身份证在做打算。于是张歪吊说:“那我回去想一想。”
“想吧,你要是想做,明天早上七点半就来上班。”
“哦!”
张歪吊兴高采烈的回了去,晚上把事情和桂琴、强叔说。强叔倒没有多大兴奋,因为三百块钱实在太少了,他还说不如跟我去打桩,一个月除了吃怎么也得有个七八百块钱。又不需要身份证,反正抓去了又有老板保出来。桂琴则是和张歪吊一样兴奋,钱多不多无所谓,主要是能有个工作,熬过了这几个月,等身份证来了,那就好办多了。张歪吊有了工作,那也好向他家里人交代啊。住就和她一块住,反正张歪吊是她侄子,年龄也相差一倍,别人不会说什么。再说了,这里不是还住着邓兴强(强叔)吗,虽说他过两天就要去小榄做工了,但是那只是去做几天,他主要的工作范围还是在曹步古镇这一带的。于是这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张歪吊迎着朝阳,迈着欢快的步子兴致勃勃的朝那破铁皮棚子走去。美好的生活来临了,广东,你是那么的可爱。张歪吊看见谁都张开嘴微笑,就连垃圾桶旁捡垃圾的老头,他也想过去敬个礼,然后握握手,还要说点比较官方的话:好好干,工作不分贵贱,相信通过你的努力,不久,环卫局里就会有你的一个位置的。
来到了铁皮棚子,还是那个胖胖的老板娘“接待”他。老板娘好像知道张歪吊一定会来似的,她说:“靓仔,你来得蛮早的嘛,食了早点没,没有食就拿一瓶豆女乃喝。”
“我吃过早点了,还没有开始上班吗?”张歪吊是吃过早点了,不过一瓶豆女乃怎么都装得下。只是张歪吊是未来的精英,怎么能够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呢?在这里工作全部是吃得的饮料,也许是老板试探他,看他是不是贪吃的人呢。所以他明智的拒绝了。
“没有这么早,你坐一会,等人来了才开工。”
这个饮料厂就是个小作坊,只做一些瓶装豆女乃和一些仿别人品牌的碳酸饮料。工人只有五六个,老板是本地人,自己亲自开车送货,老板娘则在厂里指挥工人们干活。招张歪吊来就是负责帮踩三轮送临近一些小卖部的货。有货时送货,没货时帮忙做一些杂工。这活可不轻松啊,送货被晒得汗如雨下,干杂活站得脚都发酸。这比在家里干农活还要累啊。一天下来,张歪吊话都不想说了。要不是那句要成人上人必吃苦中苦的名言支撑着他,他早就甩手不干了。实际上是他现在寄人檐下,又没钱没身份证,不得不干下去。
最令张歪吊受不了的是饮料厂的老板,这个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却啰嗦过六十岁的老女人。他不去开车送货时就在厂子里走动,总是对工人们挑三拣四。说这个人的指甲过长,说那个人走路又不挺胸。更是说张歪吊长得挺靓仔的,却留了个古惑仔的头。他还给了张歪吊五块钱,要张歪吊下班后去吧头发给剪短了。给钱就给钱吧,这么热的天张歪吊也不想留长发了。可是这老板却说,我给钱给你剪头发,你不要去发廊里找小姐按摩哦。我呸!五块钱能找小姐按摩?五块钱能去小理发铺子做个干剪(不洗不吹)就不错了。张歪吊好想把那五块钱放到脚下去践踏,可他知道人民币是神圣的,是不可践踏的。据说故意侮辱人民币是犯法的,犯法的事张歪吊可不能做。
强叔走了,他要去小榄开工了,出租房里只剩下张歪吊和桂琴姨。晚上照例是桂琴睡床张歪吊睡地铺,白天蹬三轮累死了,睡觉时张歪吊也没有精神过多的注意床上的动静,一觉睡到天亮。事实上,桂琴一个人在床上,也没有什么动静,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