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工资,张歪吊就有点自卑。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别提了,我一个月才三百,你有多少啊?”
“啊?才三百,这也太黑了吧。”阿坤显然为张歪吊才三百块钱一个月而感到惊讶。
不单阿坤惊讶,就连老妇人也感到惊讶。本来打算回到柜台里面整理东西的,又停下了脚步,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才给你三百块钱啊?”
“我没有身份证啊,有什么办法啊。”
“没有身份证也不至于开这么低的工资啊,以前帮他送货那个靓仔七百块钱还不干呢。再说了,你又不在他那里住,他一点风险都不要承担,才开你这点工资,真的是够黑的了。”
阿坤和老妇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张歪吊也越听越不是滋味。心想,是啊,自己又不在厂里住,就算治保会来查夜,那也不关厂里的任何事啊。按理说,不在厂里住的,那应该给高一点工资啊,就因为没有身份证,就给了这么一点工资,这不是明摆着趁人之危吗?张歪吊越想越气,他决定,只要等到身份证一来,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厂。
在家办理身份证的时候,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说,正式身份证要到元旦才可以得领。现在才八月份,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怎么等啊?对了,办理身份证时还有多余的照片,就跟办身份证的那张发票一起放在家里。得写信回去告诉老爸,让老爸帮去再补办一张临时身份证寄来,好让他早日月兑离苦海啊。
张歪吊不太好酒,加上心情不好,喝了一瓶之后就在老妇人这里买了信纸信封回出租屋,准备写信回老家了。张歪吊从家里出来也有近二十天了,还没有和家里说过,出来的情况呢。写信也不能光写要老爸去帮办理身份证吧,可是和家里面人写信,除了说身份证的事,他又不知道写些什么。思来想去,笔头都快咬破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下笔。最后他想,自己是男人,男人就该干脆利落,于是他这样写道:
爸妈:
你们好!
我已经顺利到达广东,顺利进厂工作。就是身份证有点不顺利,丢了。我在家里还有照片,帮我去补办一张寄来。你们让爷爷放心,我欠他的银元我会加倍还给他的,我说到做到。
话不多说了,我很忙,再见!
儿子:张正即日
信虽然简短,但是却融入了张歪吊的浓浓深情。是真的,如果不是这么浓的情,张歪吊就不会在信里提到爷爷,更不会说要加倍还给银元。张歪吊之所以没在信里问起姐姐和那几个还流着鼻涕的妹妹,是害怕妹妹们看了他的信会感动得落泪。还有就是,他刻意不提,等过年过去的时候,给她们一人买一只玩具熊,让她们也懂得什么叫做惊喜。
写完了信,跑到邮局去寄,张歪吊又无所事事了。要开工的时候总觉得没有时间玩,不要开工了吧又不知道去哪里玩。这下雨天的一个人也确实没有哪里好去,干脆又回去睡觉。张歪吊都佩服自己够能睡了,上午在厂里的纸箱上睡了一觉还不过瘾,现在还想回去睡。如果睡觉可以封神的话,那他愿意把自己封为睡神。
回到出租房,张歪吊突然想起来那包油料包。不,现在不能叫油料包,要叫避孕套。他找出了上次匆匆忙忙没有来得及放回原处的避孕套来,好奇的撕开研究。撕开一看,有了上午阿坤的亲自示范和这个套的名字,张歪吊总算明白了这东西的作用——不留后患的阻隔。
晚上桂琴下班回来,看到张歪吊躺在床上睡觉,就问:“今天不用上班啊?”
张歪吊睁开眼睛,说:“不用,几点了?”
“闹钟就在桌子上,自己不会看啊。”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桂琴还是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说道:“快六点了。”
张歪吊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懊恼的说:“坏了,睡过头了,厂里都开饭了,不知道还留没留有我的饭。”
“呵呵……,不用去厂里吃了,我们自己煮,我也没有吃饭。”
“不去吃不值得啊,老板才给我那么一点工资,不去吃岂不是亏本?”
“呵呵……,那你快点跑去吧,把老板家的筷子也吞下肚子去。”
“算了,老板娘煮给我们吃的就像是猪潲,还是你煮的好吃,还是在家和你吃吧。”
两人撑伞去市场买了菜,又一起回来做饭吃。期间有说有笑,好像完全就没有发生昨晚同床共枕的事。不是他们忘记了,而是他们刻意不提。
其实他们的心里都还惦记着呢,这不,晚饭后的他们,打牌才打到九点多,桂琴就说:“不玩了,今天有些累,早点睡觉吧。”
张歪吊应了声“哦”,并没有下床,而是帮把蚊帐放下了,然后和桂琴并排躺下。事实上张歪吊知道桂琴同意他睡在床上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他留了那么宽的位置。再说了,这地上虽然没有积水了,但是还是湿乎乎的,根本没有办法打地铺啊。果不其然,张歪吊才刚躺下,桂琴就把他扳过去,面对面的把他抱紧。
可能是在为自己找理由,抱了张歪吊后桂琴说:“小时候我抱着你睡,你还会尿床,现在一转眼就长这么高了。”
“是啊,那时候我还不懂事,经常尿床。”事实上,张歪吊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过小时候被桂琴抱睡觉的事。
今晚和昨晚不一样,昨晚他们抱着不敢说话,今晚他们滔滔不绝。他们说了很多,说了张歪吊在学校的事,也说了桂琴和强叔的事。张歪吊问桂琴,说强叔有家庭,怎么还会和强叔在一起?桂琴说,强叔对她好,反正在外面打工,就图有个伴,凑合着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