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大事的判断错误!”董断红用力的摇着头,看了一眼身前的阮六步和简笑山道:“以那位李大捕头对付你们的功力,应该在几招内制伏王百茶?”
“四招!”
这是阮六步和简笑山共同的判断。
“他用几招对付你们?”
“十二招。”阮六步的声音有点干涩,道:“两个人总共十二招。”
董断红在笑,笑的很奇特,道:“连管大事都会看错的人,我们是不是要特别小心?”
简笑山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道:“盗爷认为应该是几招?”
盗爷是他们组织中对董断红的尊称。
董大先生是对外人的表明,但是自己人一律用“盗爷”这两个字。
因为董断红对“阎罗王的爷爷”这个外号满意极了。
虽然他的年纪不大,只是三十出头而已。
但是外号所代表的权威,不正是任何一个在江湖中打混的人的梦想?
董断红过人之处是他并不骄傲,更不会冲昏了头。
“一招!”他回答简笑山的问题,道:“只需要一招就够了。”
“六步笑山”的脸色为之一变,变的是因为董断红指的不是李吓天打败王百茶要出几手,而是指那小子对付他们。
按说“很可怕”的他们,阮六步和简笑山。
从来没有怀疑过董断红的话,但是这次却有一点点的不服气,道:“那小子真的有这么可怕?”
“管大事失踪无影。”董断红冷冷一笑,道:“连天牢里都没有他的信息……”
这表示什么?
“我曾经跟他有约,只要有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能在一招内打败了他……”董断红的双眸可冰冷了,道:“除非我能打败那个人,否则他不再替我效命。”
阮六步并不清楚,管大事和董断红之间微妙的关系。
不过他现在明白的是,李吓天不但是一招举手打败了管大事,而且对组织内的秘密似乎也知道不少。
不少到比他们还多。
阮六步突然有被吓到的感觉。
李吓天既然知道这么多秘密,为什么还要绕个弯由沈通天、王百茶到管大事?
“因为他想知道我去京城的目的。”董断红全身充满了挑战的热血,激扬起来道:“而且我相信他已经知道,这次的目标是程偷天的“三十六金龙杯”……”
简笑山和阮六步终于承认李吓天是个很可怕的人。
不在于这个人的武学殊胜。
而是他的心智。
用智慧杀人绝对比用刀、用剑杀人,可怕的多了。
“你们必须再回到京城去!”董断红轻轻的笑着,满颊的胡须似乎都充满了力量,道:“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告诉那位李大捕头,五月初五本座会经过妙峰山入京。”
阮六步明白,简笑山也明白这么做的意思。
他们的眼中不禁充满了敬佩。
这是一个挑战。
明明白白的告诉李吓天,董断红由西北的妙峰山入京。
当然,妙峰山不只是一处决战的场所。
从妙峰山到京城约三十里路,才是真正斗智、斗力的地方。
谁胜谁负?阮六步和简笑山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囗囗粗犷的外表、满脸的髯、如鹰隼般的眼神,又有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神采。
结实老茧的十指,充满暴发的力劲。
但是这个被称为“阎罗王的爷爷”的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卓夫人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一个非常美的女人,全身充满了让男人毁灭力量的女人。
她正在笑。
笑声如风铃,不但悦耳而且让人飘飘然。
“李吓天是个难得的对手……”卓夫人笑道:“江湖中有资格成为你对手的捕头,似乎没有超过三个?”
她的手正轻轻捏着董断红的肩头,既温柔又恰到好处,一收一放间简直是千年人参液般的令人舒泰极了。
董断红哈哈大笑,又厚又劲充满了“男人”的感觉,“不!不是没有超过三个,而是只有一个。”
他的瞳子在发光,道:“当然!那个人就是李吓天……”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卓夫人好像也被勾引起了兴趣,躺身在董断红的身侧,跟他一样趴在枕头上,问着:“你可以说给我听听?”
“三十岁,师承不明,二十二岁时由鲁东百香县六扇门发迹。”董断红的声音跟眼睛一样在发亮,道:“三年内,鲁东一带没有半个盗贼……”
卓夫人轻轻笑了,道:“所以那时有一句歌谣“鲁东一吓天,吓破恶人胆”。”
“五年前被调派到京城,第一年便破了六件大案……”
“的确是不错的家伙,可以和长安柏青天、金陵伊世静媲美……”
“第二年又破了京城三大奇案,皇帝老子特别给了面“天下捕头”的金牌。”
“天下捕头?这意思是可以在天下各处捕人了?”卓夫人又笑了,道:“看气势好像压过了柏青天和伊世静?”
董断红不能不承认,道:“天下三大名捕中,以这位李吓天李老兄最可怕……”
一个没有师承来历的人,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性。
更何况他的智慧似乎比一般大盗巨寇,还要具有犯罪的资质。
“一个捕头和一名大盗在本质上都是相同的。”董断红翻了个身,将面朝上盯着罗帐嘿嘿笑着:“所有的行动、计划、计谋、推测、陷阱无一不是靠这个……”
这个是指脑袋里面的东西。
董断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复又朗笑道:“这三年来李吓天所破的任何一个案件,以及下手抓的每一个人,如果将这些行动拿来犯罪,绝对是顶尖好手中的顶尖……”
好一阵长长的沉默。
似乎这间抱云阁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呼吸声却是充满了压迫的劲气。
“你怕他?”卓夫人终于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来,道:““盗爷”董断红也会怕一个捕头?”
“是……”又是长长的一阵沉默后,董断红承认道:“人类的恐惧,是由于未知。”
“难道他这个人没有弱点?”卓夫人的眼睛在发光,道:“只要是人,一定会有弱点对不对?”
这句话是董断红最常说的一句话。
只要一个人有了弱点,所有的犯罪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进行。
董断红沉吟了片刻,终于又说了一句,道:“没有!五年来,不!八年来从没有办错一件事,也没有过一个弱点。”
卓夫人沉默了,她看着董断红。
像这样一个对手,一个没有弱点的对手,怎么对付?身旁董断红的表情很严肃,但是眼中一样有光。
那是一种充满智慧、讥诮、自信混合成的光辉。
“你有办法是不是?有办法对付他?”卓夫人急切的说道:“我知道,我感觉得出来……”
她用心的问道:“告诉我,你怎么对付他?”
“啪”的一响,卓夫人这道娇曼的身躯,重重的跌到了床下,紧接着董断红的声音传来:“我们认识了多久?”
“半年又七天……”
“我认识一个女人,最久也只不过三个月又两天……”董断红的声音好冷,冷而有力道:“你是例外,所以应该知足……”
“是……”卓夫人的声音在发抖,道:“我知道错了。”
因为董断红绝对不是一个得意忘形的人。
更不是一个会讲出他行动计划的人。
这就是他所以会活的长,活的快意奔驰的原因。
“天下盗爷”董断红在短短十几年内会爬到这个位置,一定有他的道理。
十年前,在七个月内连干了九件大案,名震天下;八年前派“六步笑山”挑掉黑龙寨的“黑龙一头”秦大霸。
两年而已,天下几无可相抗的绿林盗界之人。
卓夫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肃手恭敬一福,道:“妾知错……”
她转身,缓缓移出了门槛之外。
走的好慢,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跨出每一步。
她希望,多么希望背后那个男人叫她回去。
没有!
董断红就像死了似的,一双眼眸直瞪着屋顶。
他正在想什么?
不!是在设计,设计一个让李吓天失败的陷阱!
卓夫人走过了回廊,忽然间她又想起一段话。
一段董断红曾经说过的话“人不可能没有弱点,因为弱点是可以制造出来的…
…”
制造?
董断红一定在制造李吓天的弱点。
卓夫人忽然笑了,笑声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后花园里,在这三月暮春时,有许多的蝴蝶在飞舞。
但是,再怎么纷缤亮丽的蝴蝶,绝对没有一只大黑蝶来的显目摄人。
黑发!
是,这是有着极美名称的蝴蝶,黑发!
囗囗夜,寂静的夜。
有人在笑。
百里照的神情愉快极了,特别是桌上就放着黄玉紫槐马的时候,不笑才奇怪。
“五十万两银子成交……”百里照朝桌子对面的那个人笑道:“订金十万两,现在是尾款四十万两没错吧!”
“没错!”宇文仕人淡淡回着:“一点也没错!”
百里照满意的双掌一拍,立即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捧了一叠银票进来,恭敬道:“按照宇文先生的要求,每五万两银子一张票儿,总共是八张大通楼的银票……”
宇文仕人伸手一探一缩,已收入怀中又快又稳。
“为了这对紫槐马,我杀了黄字家四条人命。”他轻轻一嘿,冷笑道:“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你该知道怎么做?”
百里照嘿嘿笑着,双眸闪动,道:“你放心!过个几年后我才会把它们卖出去……”
这对黄玉紫槐马最少值百万两银子。
就算不卖,送出去绝对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的大人情。
连钱都买不到的人情。
“很好!”宇文仕人已到了窗外,声音淡淡的传了进来,道:“跟聪明的人合作,总是省力很多。”
最后这十三个字说完的时候,他窜出,但转眼又退了回来。
不!不是退回来,而是被扔了回来。
已经变成尸体的扔回来。
百里照的睑色难看极了,这个秘密绝对不能有旁的人知道,知道的结果是会闹出大批的人命。
“可惜我已经知道了!”董断红模着下巴的胡髯,笑道:“你怎会找一个笨蛋去跟我抢我想要的东西?”
他看了宇文仕人的尸体一眼,大大叹一口气的又看了桌上那对黄玉紫槐马,摇头道:“黄武君啊黄武君!旦如果是我下手,你就不曾死了……”
百里照的脸色够白,白的发青中犹能双臂一抱着那对紫槐马,颤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哈哈哈!董某是黑暗执法者。”董断红的眼中充满了讥诮,道:“虽然我也是干一些盗寇的事,但绝对不会去偷朋友的东西。”
“更不会为了偷东西而杀人。”
百里照和黄武君一同是好朋友。
好到黄武君会拿黄玉紫槐马给百里照看,而且还告诉了他一切的防范设施。
像百里照这种人,连阎罗王都不耻。
但是,阎罗王却不能拒收这样一条魂。
因为,出手的人是“阎罗王的爷爷”董断红……
囗囗卓夫人都有点讶异,董断红还会来抱云阁找她。
这似乎不像传说中董断红做事的风格。
“你没有想到我会来,是不是?”
董断红并没有问这种笨话,他只不过是昂首阔步的进来,一付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坐了下来,道:“我的习惯你都知道了。”
所谓习惯,就是喝铁观音滴两滴波斯的红葡萄酒。
两滴。
不多不少的两滴配在一壶茶里,正好可以似有若无的散发出一种香味来。
卓夫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有赶快准备。
她知道董断红另一个习惯,必须由他这时的女人亲自来做这件事。
就算是奴婢上百,还是得亲自做。
卓夫人端着滴了葡萄红酒回转入屋时,桌上多了一对黄中带紫的玉马。
玉马膘肥有神,直是栩栩如生,有若将要奔去。
昂首,这刻董断红的神采竟和这对玉马有几分相似。
“黄玉紫槐马。”董断红轻啜着茗茶,笑着好轻,道:“六条人命在一天内从这世界上消失……”
卓夫人用心在听。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董断红最容易激动的时候。
每回他做完一件大案,心情依旧持续在高亢。
在平复以前,绝对不要插话。
因为在这个时候,董断红也在回忆、在感叹、在看透人世间的某些事。
卓夫人有时觉得,这时的董断红简直是一个饱历人世沧桑的大文豪,用全副的精神在领悟。
领悟这段作案过程中,属于人生的某些特质。
特质里面有智慧、刺激、搏斗、欢笑、感动、哭泣,甚至死亡。
但是走过了以后,就是剩下回忆。
“六条命,有些人该死,有些人不该死。”董断红十指老茧轻轻抚过玉马,温柔的有如情人的吻,道:“或许明天开始又有成千上百的人在找凶手吧!”
他轻轻的叹气,叹气后笑了。
现在卓夫人终于敢开口说话了,道:“听说这是黄武君黄大人的东西?”
“不错!”董断红的眼中有了一丝光辉,是赞赏。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是那种既聪明又知道不少该知道事情的女人。
“你下手杀了他,而抢了这对玉马?”卓夫人小心的问着,有点像踏在春料薄冰上的感觉。
“黄武君是死了,玉马也在我手上。”董断红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剩下的就不是我要管的事。”
天下人怎么想是天下人的事。
董断红的原则是,拿该拿的东西,杀该杀的人。
卓夫人看着这个男人,忍不住轻轻一叹道:“看来,世人对你可能有很大的误解?”
因为所有的传言,都认为董断红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甚至为了一幅画,可以从行动前的设计就开始杀人,一路杀杀到了东西到手后,连那些想要报仇的人一并杀。
“我看得出来,死的人中只有几个不该活在这世界上的人,才是你下的手。”
卓夫人的声音很肯定,也有一丝的赞佩,道:“而你是真正的男人,能够面对天下千夫所指,也不吭半句话……”
董断红轻轻笑了起来,笑的有点孤独。
而且有那么一点点苍凉和讥诮,道:“为什么?为什么天下那么多的男人、英雄、大侠却比不上一个女人?”
他看了卓夫人一眼,哈哈大笑道:“现在,我想请你把这对黄玉紫槐马送给“红衣顶上的那颗头”邵顶天。”
“红衣教的教主邵顶天?”卓夫人吃了一惊,道:“由我去?”
“你不愿意?”语气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杀意。
“不!只是他会见我吗?”
“怎么不会?”董断红笑了,道:“美人和珍宝,他怎么可能不见?”
她的眼睛看着他,终于在良久的沉寂后,点了点头道:“我愿意,就算是连尸体都抬不出来,我还是要试试……”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董断红哈哈笑道:“黄玉紫槐马总共有八只,你知道目的了吧?”
知道,卓夫人当然知道。
董断红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宝物又送了出去?
唯一的可能,只不过是想拿到更多而已。
卓夫人在忽然间,好像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董断红这个人做事的风格了。
囗囗沈通天这个人出现在卓夫人面前时,她百分之一百的相信这个人是绝对的古玩商人。
只要望一眼他看见这对黄玉紫槐马的样子,发光发亮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现在是四月的风,正吹着黄河的气息满满在心。
红衣教,竟然它的总坛设在河西北岸的一座洞窟内。
他们两个经过了好多的手续,终于换了一艘快舟由西南的河西驶滑进入。
除了这些以外,山窟内有多少关卡多少机关,她并不知道。
唯一看得出来的是,弯弯曲曲的通道足足走了一炷香,才到达一座大厅山月复里,让千百把的烛火照着。
空空荡荡的大厅,河水激岩的声音隐约可闻。
这里便是红衣教教主会见外人的“红袖相迎殿”?
最少有半个时辰的等待吧,好大的压力就空荡的由四处压迫下来。
暗中有多少人在看,在观察?
卓夫人只觉得鼻心渗出了一层的汗气。
身旁呢?
沈通天的表情似乎也有点不自在。
但是,全身上下他那股属于商人的特质并没有消失。
卓夫人不得不佩服董断红。
竟然真能找出这样一个人出来,让人绝对不曾怀疑他是杀手的人出来。
“两位久候了……”邵顶天缓缓负手,一忽儿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含笑淡语道:“听说你们想买货?”
“是!”沈通天立刻恢复了正常,两眼发光着道:“这位卓夫人手上有一对黄玉紫槐马,正好跟教主的另外六只成为完整的八骏……”
邵顶天笑了,看着沈大老板轻声在问道:“阁下便是“紫玉斋”的主人,沈通天?”
“是!”
“很好!我叫顶天,你是通天……”邵顶天仰首大笑道:“这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巧合?”
“老夫不管这些!”沈通天本身都有点讶异,红衣教的教主竟是只有四十出头的年岁,他淡淡道着:“沈某一向只管两造交易顺不顺利。”
邵顶天直到现在才将目光看向卓夫人,轻轻一笑着道:“抱云阁的卓夫人?据说这半年来只有一名神秘的男人,才能踏入你的香屋?”
声音说的轻淡淡的,却是有强大的压力在迫近。
看来,这个人能统领这样一个教派,绝对不简单。
“是别的男人付不起他给的那个价钱。”卓夫人的眼角瞄了一下邵顶天,淡淡笑着道:“的确,他的出价让人无法拒绝……”
“多少两银子?”
“十万两一个月,外带每三个月两件宝物……”卓夫人轻轻笑了,风情万种着道:“恐怕连邵教主也付不起吧?”
邵顶天微微一笑,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嘿道:“这就是他送给你的?”
“董断红的出手很大方!”
他已经查出了不少的隐情。
“我可不管那个人是谁!”卓夫人笑着道:“我只看到银子和可以换成大把银子的东西。”
邵顶天点了点头,似乎再问更详细的资料,道:“看来他已经送你第二次了?”
“是!第一次的东西是两只杯子……”卓夫人笑道:“虽然不错,但是太小儿科了。”
杯子?
三十六金龙杯?
邵顶天的眼睛在发光发亮,道:“你带来了吗?”
“没有!”卓夫人反问道:“杯子有什么了不起?”
邵顶天看向沈大老板,嘿道:“杯子有什么了不起?”
“杯子有很多种。”沈通天笑道:“其中有一种是可以送出一个大人情,大到连皇帝老子也会给面子的那种。”
囗囗“邵顶天愿意以另外六只玉马来换两只杯子。”卓夫人看着董断红轻叹着,道:“果然正如所料,你可以得到了。”
董断红却像没有听到似的,一直望着窗外。
窗外的黄河河面。
“金龙杯总共三十六只……”他在笑,轻轻的笑着道:“皇帝老子有二十七只,我有两只,那个姓邵的有四只。”
卓夫人沉默了下来,另外三只呢?
董断红没说,她也没问。
她只是想知道,道:“你的目的在那四只杯子上?”
“你认为要不到吗?”董断红笑着道:“我想邵大教主现在一定全力防范这件事。”
因为卓夫人是董断红的女人。
邵顶天再笨也想的到,董断红的外号叫什么?
囗囗第二度进入红衣教的总坛,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而且,邵顶天也早已备茶含笑的在等待。
黄玉紫槐马已经整齐的放在绒布上。
绒布当然是装在檀香木的盒子,放在桌上。
卓夫人感觉到一切都很正常,唯一特别的是董断红要自己左右各握着一只杯子,捧在指间,走那条弯径直直到了邵顶天的眼前。
邵顶天的眼睛果然在看。
不是看卓夫人,也不看沈通天,而是看着那对玉杯。
“这六只玉马你可以带走了,去换个好价钱……”邵顶天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道:“本座说话算话,绝不会为难一点点。”
卓夫人也很干脆,放下了玉杯,拿了那六盒檀木盒转身使要走。
“可是,沈先生请留下!”邵顶天笑了,拿出一张万两的银票子,道:“这是鉴赏费……”
鉴赏费?
卓夫人立刻明白了一件事。
在她往外走出的这炷香内,只要沈通天说出玉杯是假的,自己一定走不出去。
黄河的水声越来越明显,“轰轰”的好大声晌。
她已经走了半炷香的光景,沈通天还没出来。
自己能走得完这条路?
眼前,忽然有一个人坐靠在岩壁突伸的石头上笑着。
是董断红。
“你……来了?”
“当然!为了那六只杯子。”董断红淡淡笑道:“在这儿等一等吧!”
等?等什么?
几个呼吸后,沈通天的身影出现。
卓夫人看了后面一眼,再转过来时,忽然吃了一惊。
怎么董断红变成了另外一个沈通天?
她有点明白似的看他们交换成了衣物,然后是董断红大摇大摆的再往里面去。
“董先生就这样子再回去,不怕邵教主看出来?”
“当然不怕。”
“为什么?”
“因为那两只金龙杯是真的……”
“那……又怎样?”
“我说我手上也有一只。”沈通天笑道:“而且,我相信你会帮我传个口信…
…”
口信?当然是人带那只金龙杯来。
“邵顶天当然也有不少的好货色。”沈通天真的笑了起来,道:“所以他也会付出一笔监赏费,留我下来看一看。”
一举两得。
邵顶天的意思是,不但沈通天跑不掉,而且可以清查一下有那些东西是真有那个价值。
“沈通天在,金龙杯一定会到。”沈通天一直在笑着,道:“你知道吗?给那件董大先生穿的衣服上,最少有三个姓邵的留下的记号。”
囗囗董断红连走路的姿势都跟沈通天一模一样。
而且,十足十的商人脸色,道:“三天以后可以到达,不过……沈某希望的是……”
“以物易物?”
“嘿嘿!谈钱就太俗气了一点。”董断红哈哈道:“这么风雅的事,谈银子交易多煞风景?”
邵顶天在笑,笑的很愉快,道:“那么请沈大老板到聚宝斋监赏一番?”
“沈某所愿。”董断红捻须大笑着道:“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邵顶天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桌上六只玉马,淡笑着道:“请!”
通道很长,很曲折。
而且明桩暗哨越来越多。
董断红走的很悠闲,一步跟着一步到了山月复的另外一边。
这是一间不算小的宝物斋,最少望眼也有十个大架子,一格格里都是叫的出名字的极品。
当目,是壁上一幅苏东坡的七尺大画。
“这是假的。”董断红摇头道:“味道虽然有那么一点神似,但是神韵上就差太多了。”
“哈哈哈!好眼光,一语破题!”邵顶天随手拿起一件金佛像,轻笑着道:“天竺孔雀王朝的金佛如何?”
董断红看了一眼,淡淡道:“的确是两千年前之物,只不过……”
“不过如何?”
“并非出自巧匠耶罗米勒巴的手里……”董断红哼道:“看来邵教主的东西比在下的紫玉斋犹差了一点。”
邵顶天大笑着道:“走!邵某让沈兄看真正的好货。”
再转两个弯里,他们终于进入了一间秘室。
这才是真正的“聚宝斋”。
东西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只有十二件而已。
邵顶天首先把盛装六只玉杯的槐木盒放妥,旋即回身笑道:“沈兄,你认为如何?”
“很好!”
“当然!都是真品中的顶尖。”
“不!”董断红摇头道:“我不是指这个……”
邵顶天双眉一挑,嘿声着道:“那沈兄是何指?”
“我是指到了这里,总算没有人监视。”董断红笑道:“当然,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
邵顶天轻轻笑了起来,道:“你大概就是董断红本人?”
“有意思!”董断红笑了道:“你是红衣教的教主,而我的名字却叫做断红…
…”
“所以,我们天生就冲到了?”
“可不是?”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老半天之后邵顶天才轻轻叹道:“只要我们干上了,这十二件东西大概永远会消失在世间?”
“是,到时谁也控制不住出手……”
“而且,赔的都是我?”邵顶天苦笑着道:“最少你已经赚走了六只黄玉紫槐马?”
董断红笑了,道:“你能明白是再好不过了,我相信我们都是懂得欣赏这些宝物、艺术品的人?”
不管是盗、是抢,他们都是大行家。
大行家,自然不忍心让这种艺术极品毁坏。
这点是邵顶天最大的弱点。
他可以在一夜之间,出动千军万马屠城血河。
但是,却不忍心一件精致的艺术在眼前毁坏。
“你可以带走那六只杯子。”邵顶天叹气道:“但是,有一天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我知道,就算是赊帐吧!”董断红大笑道:“因为,已经有太多的人说过了这句话……”
代价会是什么?
死亡!
董断红抱着那装了六只玉杯的槐木盒走出来时,心中一点烦恼也没有。
死一次和死一百次有什么不同?
反正要他的命的人太多了,再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笑声,好大的笑声,和着黄河巨响共起!
囗囗阮六步和简笑山的来函很简单,“吓天已知。”下一句是“并致谢谢!”
董断红大笑了起来,随手将信条在火苗上烧成灰。
“这不是阮六步和简笑山的意思。”董断红看着焦黑的信纸,轻笑道:“是李吓天的意思。”
卓夫人立刻明白了这句话。
字,是阮六步的字;通讯网也是董断红组织里的通讯网。
唯一不同的是,是由李吓天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他们两个人做完这些事。
“你说,像李吓天这种对手是不是很有趣?”
卓夫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有叹气。
如今已经是四月十五,月正圆。
妙峰山呢?遥遥望出窗外似乎隐约间可以感觉到了。
从现下的照岭城过去,只需要七天左右吧?
董断红停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我们还要在两个城镇里做两件案子。”董断红依旧喝着滴有葡萄酒的铁观音,笑着道:“在这里,三天内就必须解决掉吴广天的“有生玉女出浴图”……”
董断红大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要你随行了?”
卓夫人明白,当然明白。
吴广天是个大财主、大**,却也是个大画家。
据说他曾经挑选了天下三十位美女,每天观察她们的洗澡。
前后三年,终于完成了那幅“有生玉女出浴图”。
没有一个人否认,只要是看过出浴图的男人,一定会血脉偾张。
虽然敏感的部位,都很巧妙的遮住。但是,但是所有的男人都只有一个想法。
那是情人缓缓自画中投向自己。
“有生”的意思是,那是活的。
对,从来也没有一个男人否认这张画是活生生的生命,而不是单纯的一张画而已。
“你要我月兑光了衣服,让那头老**画?”女人的声音有点哀怨,道:“是不是?”
“那就要看你了。”董断红轻轻笑着,道:“女人,应该有本事在没月兑衣服以前,就驯服男人。”
卓夫人的脸色刹时一阵青白。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就无法驯服。
“这次的行动比较简单,但是也很困难。”
卓夫人不明白,所以她听的更用心。
“你的工作,就是让吴广天把出浴图给你看……”
“然后呢?”
“然后?最少有八十七种法子,随便挑一种毁了它。”
“毁了它?”卓夫人脸色大变,道:“为什么?”
向来董断红只会偷,只会盗一件珍品,却从来不会去毁掉任何可以流传百世的东西。
“因为,守在吴广天宅子里蹲着的伊世静,绝对想不到你会用这个方法……”
伊世静?天下三大名捕中的“金陵”伊世静来了?
卓夫人轻轻一叹,当她撕了玉女出浴图时,伊世静脸上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另外呢?另外一定还有一个理由是不是?”
卓夫人问着,但是话一出口便又后悔了……
她的身子一样如同上次般的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到墙脚。
耳际是董断红冷淡淡的声音,道:“你如果再聪明一点,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
卓夫人这回爬起来可真是吃力,全身好像快散了似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男人”?
董断红还是在喝他的茶。
喝,每一口都很用心的在品尝。
“给你一次机会。”董断红淡淡道:“事成之后告诉我,另外一个理由是什么?”
卓夫人愣住了,真的愣住!
另外一个理由,可以知道?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