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冬望见小菊俏脸一红的模样,心中糊里糊涂,这种问题不知为何不能问?可是问起来却又总是颇有趣的,田冬毕竟刚满九岁,搔了搔头想不透也只有罢了,回房静坐养气。
到了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分,田冬蒙住脸悄悄模出门外,四面一望,今晚天空飘着片片的雪花,天色暗黑,能见度极低,正是夜探的好机会。
为了避免被发现行迹,田冬一步步垫足在自己预备好的乱石上,往墙边靠近,直到墙边不远处,田冬猛一提气,蓦然往空中一跃,展开了自己研究出来的“翻云步”,直直腾上丈余,两手一勾,立即攀在围墙外,往外偷偷望去。
一瞧之下田冬赶忙缩头,原来在墙外数丈远处就有两个龙虎帮的帮众,正躲在前方不远的廊下避雪,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闲聊,田冬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当然更不知道这是在田冬来到此处之后,黄帮主为了防止田冬月兑逃,才下令增加的守卫,只不过黄帮主现在已渐渐忘却此事,这里的守卫也自然微见松懈。
不久之后,田冬又悄悄探起头来,知道虽然这两人没注意此处,不过自己想要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溜出去并不容易,所以田冬轻轻一躬身,两脚一蹴墙沿,身子向后急翻,落到了身后一丈远的一户内宅房顶,施展起“天涯步”,转了个方向往南探去。
奔了不远,这时内宅房舍与围墙的距离极近,田冬可以轻易的望见外面的状况,只见四面一片寂然,内宅后方是一大片的山林,前方是绵延的房舍,若是要走,田冬一直往南奔,大有机会穿到山林中奔逃,只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小菊留下,田冬望了望,压下了这个诱人的**头,转身往东面一跃,落到了外宅的一处房舍顶端。
田冬东张西望,只见一片空寂,田冬有些彷徨,他毕竟见识不丰,这时该做些什么也没个主意,只好继续往东北方的房舍探去。
越过了几间房,田冬忽然见到西北方有间房舍还闪亮着灯火,田冬好奇心起,立即转了个方向往西北跃去。
他小心翼翼的欺到了亮着灯火的房舍旁,由旁边的房舍顶居高临下一望,见到这间房舍外的回廊前站了四位彪形大汉,正四面巡迥走动,田冬不敢大意,又兜了一个圈子,才落到这间房舍顶端,同时听到一阵笑声传出,那人笑完接着道:“许护法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办便是了。”
另一人恭声道:“千万别这样叫小弟,全帮上下都在等待两位护法回来,挂度兄与小弟许封只是暂代数年,何况公孙护法办事还有谁不放心的?”又有另一人大声附和。
公孙仲?田冬蓦然想起,就是那个叫做“绿川狐”的奉天寨坏人,许封和挂度兄两人一定就是那两位柳护法和许护法了,他们关系如此密切倒不足奇,只是没想到公孙仲和葛无计居然还会回到龙虎帮,那他们去奉天寨到底为了什么?现在又在谈什么?
这时公孙忡接着道:“桐柏山与抱犊冈连成一气之后,武林中除了一些名门正派之外,能抗衡的就不多了,只是名声略损,这也是没有办法。”
柳挂度似乎有些迟疑的道:“不是公孙护法提起,小弟还不敢说,抱犊冈一伙二流强盗,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拉拢他们?”
“这你们就不懂了。”公孙仲得意的笑了英才道:“我们龙虎帮固然是黑道大豪,但是也有三不劫、五不盗的顾忌,不像绿林盗匪毫无顾忌,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们去办才成,半年多前湘南的那件事,要是依着他们的性子,不带着一、两千人杀过去才怪,当然那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除非我们与衡山派正式翻脸,不然湘南这块大肥肉,一定会有别的人拿走。”
“翻脸便翻脸!”许封嘿嘿两声道:“我们难道还怕了小小的衡山派?”
公孙仲微微顿了顿笑道:“我们自然不怕,衡山派这些年没什么人才,偏偏又妄自尊大,几年前步连云一去,就把他们弄得灰头土脸,只是步连云号称‘白衣大侠’,为人正派、侠名远播,衡山派拿他没办法。但要是与我们交恶,衡山派必定会连结少林、武当那群所谓的名门正派,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柳挂度赞叹的道:“公孙护法果然高明。”
“大家自己兄弟,别自称自赞的了,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自然必须我去执行……”公孙仲叹口气道:“现在麻烦的是古朴到了抱犊冈附近……谁?”
三人同时往外飘飞,闪了出来。
原来田冬听到古朴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惊,右脚尖微微一滑,由一块屋瓦边缘下滑到另一块屋瓦,发出了轻轻“喀”的一声。
田冬马上知道不妙,转身便逃,但是这三人都是高手,转眼已经分头穿出,公孙仲首先翻上屋顶,马上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往南面飘过去,于是叱喝一声道:“哪里走?”一提气,首先追了上去。
这声斥喝一发,警哨声跟着传了出去,四面人影一个个一声不响的闪了出来,手中持着亮晃晃的兵器,向着在屋檐上急急奔逃的田冬缓缓围去,田冬发现自己目标过于明显,只好咬着牙往下一冲,从重门叠户的房舍中往南奔逃。
南面正是内宅的方向,田冬溜出来还不觉得,往回逃却发觉防卫森严,他一步步的沿着花树移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在这里了!”随即风声乍起,一个壮汉挥着大刀往自己身后直劈过来。
田冬闻声知警,转身见到一把大刀正向着自己脑袋轰来,田冬“如虚似幻”展开,左右一个闪身,大汉一刀刚挥了个空,还再找田冬的身影时,田冬却已经闪到大汉身侧,见大汉右胁露出破绽,手中凝聚好的内息蓦然发出,将大汉一掌击翻,大汉右胁巨痛,整个人立即痛嚎一声,向外翻滚了出去。
田冬没想到这大汉如此不堪一击,自己先吃了一惊,但见大汉这声一出,四面的人全部往这里集中,田冬连忙转身便溜,一面心中颇为懊悔,这人与自己无冤无仇,那一下会不会出手太重?
可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前方又冒出了两个大汉,两把鬼头刀一左一右拦腰挥来,田冬猛然一跃,倏然翻上半空,又飘回了屋顶,正是“翻云步”。
田冬一面急步飞奔,一面心中忖度,自己内息不足,能发不能收,“璞玉掌”一出使是全力以赴,对手要是功力较浅,实不应以此对敌,眼看距内宅不远,田冬跟前忽然冒出一人,大喝一声道:“哪里来的小贼?”同时一掌击来。
田冬见对方威势极大,这时也不用考虑什么能发不能收了,两掌同时弧向震动前推,正是一招“阴阳莫辨”。
此人乃护法许封,正想将田冬擒下,没想到对方这一招虚实莫辨,还没想清楚的时候,田冬已经闪过了许封的掌力,两掌击到徐封胸前,还好他功力实较田冬高,蓦然一翻身,直直往后折腰,只觉田冬掌力呼的一声掠过面前,他顺势起脚,往上一弹,藉此败中求胜。
田冬经验不足,眼看双掌将要击中对方,劲力自然顺掌直冲,那知对方忽然往后一折,这一下掌力使老,田冬前冲了两步,恰好遇到对方的那一脚,田冬眼看避无可避,于是顺势向上一腾,正好被许封一脚踢中胸月复之处,田冬顺着这股力道,由上方飞掠过徐封。
还好田冬身形较小,不然许封这一脚平时是练来袭人下阴、中者无救,这时对付田冬,恰好踢中胸月复,田冬中招时胸月复一疼,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是除了疼痛之外似乎也无大碍,想来那件内衣果然有用,现在既然已经闪过对方,田冬自然继续急奔。
徐封没想到田冬居然能硬挨自己一脚,还顺势溜走,虽然徐封这一脚本是为了逼退敌人,浑没想到田冬既然能发出这么强劲的掌力,居然还会中招?但这时他没空多想,急忙发出一声呼啸,由后方追去。
公孙仲与柳挂度两人适才分别往别的方向拦截,所以这时没有出现,但是听到徐封的声音,知道敌人居然往内宅奔,不禁有些意外的回头,远远的见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上下急跃,徐封正在后方急追,两人连忙分头绕开,想要拦住田冬的退路,哪知田冬根本没打算向外闯,本来就是要向内奔,这下一猜错,只有许封还有一线机会追到田冬。
但因田冬不断的上下翻腾,许封虽然功力较高,也常常追错了方向,许封一咬牙道:“小子再不停下,莫怪老子用暗青子招呼了。”话未说完,左手已经同时一挥,一支三菱镖迅疾的往田冬背心射去。
田冬平时在内宅中的小园子练习根本不能尽兴,这时上下翻动的正兴当,加上徐封事实上还没说完就已出手,田冬听到嗤的一声响,头寸转到一半,还没弄清是什么声音,噗的一下,背心已经一痛,三菱镖穿过了棉衣、里衣,直到内层的背心才阻住。
田冬吓的心惊胆颤,眼看内宅已经不远,连忙穿了下去,却见下方站着一人,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正是龙虎帮帮主黄木森。
田冬冷汗直冒,自己决非黄木森的对手,但是现在避无可避,田冬在天空顺势翻身,猛然下扑,正是“怒鹫翻云”的后半式。
黄木森双目一亮,迅速无比的一闪身,让田冬扑了个空,趁田冬还没落地,黄木森已经拔出剑来,光影一闪之间,迅疾无伦的指着田冬的背心,一面道:“田冬,你还想跑?”
黄木森见这身影明明是小孩,穿的又是仆佣的衣着,施用的又是“璞玉掌”,不是田冬是谁?
田冬背心忽然一痒,听到黄木森叫破自己的名字,当真是魂飞魄散,不管黄木森的剑已经指住了自己,头也不转,向着花树丛中便钻。
黄木森一愕,没想到此童如此不知死活,顺手一剑刺出,准备将田冬以剑气点穴制服,内息运转之下,一股劲力凝聚于剑端,迅速的撞击到田冬的背心,只见噗的一声,田冬身子往前直摔,一下子倒在地上。
黄木森正要向田冬走,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属下无能,帮主可受了惊扰?”
“无妨。”黄木森转身跃到墙上,见到是徐封,于是点点头道:“没想到连徐护法也拦不往这个小鬼。”
徐封一脸惭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公孙仲与柳挂度也由不同的方向赶到,同时向黄木森请安,黄木森挥了挥手道:“这小子用的明明是‘璞玉掌’,八成就是田冬。”
公孙仲等人先惊后喜,柳挂度首先道:“恭喜帮主,如此一来田冬必定是古朴之徒。”
黄木森仰天哈哈一笑,意兴风发的道:“徐护法、柳护法,你们立刻察明古朴的下落,准备召集五堂堂主、十方舵主回返总坛,另外公孙护法曾说过古朴现在山东出没,两方面还要好好的配合。”
公孙仲连忙躬身道:“公孙仲一到奉天寨立即办理此事。”
但徐封脸色却是一变,迟疑道:“启禀帮主,那个小子扑入内宅之前,曾被属下三菱镖击中背心……”
黄木森吃了一惊,徐封功力也是不凡,被他暗器击中,田冬岂有命在?何况自己还加了一剑,连忙转回头望向地上的田冬,见到下方彭嫂等数位内宅中有功夫的仆妇已经赶到,却是不见田冬的身影,黄木森又是一阵意外,连忙问:“地上的小孩呢?”
彭嫂一楞,摇摇头道:“帮主,什么小孩?”
黄木森满头雾水,不理会墙内墙外的众人,翻身往田冬的小屋飞掠,这里距离田冬的住处十分近,黄木森转眼到达,挥手一推,门砰的一声撞开,却见田冬好端端的睡在床上,正被自己撞门的巨响惊醒,黄木森一皱眉,沉声道:“起来!”
田冬乖乖的掀被而起,却是只穿了一条长裤,上半身光溜溜的,这时被由外而内的寒风一吹,田冬不禁打起冷颤来,抖着声音道:“帮……帮主。”
黄木森见田冬没事人一样,心中莫名其妙,想到被自己以剑气点穴,至少也要几个时辰之后才有可能逐渐的解开,他怎么能这么迅速的回到屋中,莫非是有人相帮?黄木森想到此处,接着道:“转过身来。”他想既然徐封说已经射中了田冬,那么背后必有伤痕。
黄木森见田冬缓缓的转过身来,却是一片平平滑滑光洁的皮肤,黄木森想之不透,还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彭嫂已经赶到,见到田冬在寒风中发抖的模样,意外的说道:“帮主,黄冬作了什么事?”
黄木森听见“黄冬”两字,这才醒起,此童已经是帮中的仆役,莫非今晚果然不是此童?而彭嫂见黄木森不答,自然也不好再说,疑惑的望望黄木森,又望了望田冬。
黄木森终于一摇头道:“黄冬,没你的事了,睡吧。”转头离去。
彭嫂望了望田冬,摇摇头替他虚掩上了房门,才随着黄木森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田冬松了一大口气,这才披上了衣服,将门闩已断的房门以一些没用的花盆抵住,才急急躺回床上,裹在棉被中,心还在扑扑通的跳动。这趟真是好险,要不是小菊恰好将紫金蚕丝编成的内衣取来,自己是决难逃生。
田冬刚刚被黄木森已剑气一击,虽然对方的内劲被阻隔,但是黄木森毕竟内息雄厚,点到的又是大穴,田冬还是全身一麻,跌到地上,也因此骗过了黄木森。
等黄木森跃到墙头与公孙仲等人对话时,田冬已经悄悄爬起身,往自己屋中溜去。也是黄木森对自己的功夫太有自信,没注意到田冬在身后弄鬼。
田冬回到房中,自然知道受了两击的衣服已破,而且黄木森已经识破了自己,一定会前来查看,于是急急的将衣服月兑去,来不及换衣重穿,赶忙钻到被窝中,装成在睡觉的模样。也因为没穿衣服,虽然他吓的声音抖动,黄木森与彭嫂还认为是因为寒冷的关系。
黄木森一确定不是田冬,立即传下号令四面搜捕一个年约十岁、背后有伤的小童,闹了大半夜,自然是毫无收获,田冬深怕随时会有人闯来,塞到床板下的衣服连碰也不敢碰,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不断来去的人声。
次日,小菊送来早餐,田冬依然出门相迎,两人同时望望四面,见四下无人,小菊脸立即板了下来,瞪着田冬。
见到小菊的神色,田冬尴尬的一笑道:“我已经很小心了。”
小菊脸色较为柔和,将食篮递过,一面低声道:“昨晚到处闹了一夜……有没受伤?”
“没有。”田冬笑嘻嘻的道:“多亏小菊姊姊的衣服救命。”
“真的?”小菊又惊又急的问:“……这么危险?”
“被徐护法射了一镖,帮主捅了一剑。”田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小菊脸都白了,看田冬一脸没事的模样,她讶异的道:“这样也没受伤?”
田冬摇摇头,将食篮打开,一面吃一面道:“暂时我都不敢溜了。”
小菊又安心,又有些替田冬难过,不知该说些什么,匆匆的去了。
到了晚上,别说“璞玉掌”,田冬连“崇义十六打”都不敢练了,乖乖的坐在屋中练气,到了半夜,吹熄了油灯,睡了片刻,才将床下的那几件衣服翻出。
田冬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那颗玉球,当时玉球是藏在衣袍的内袋中,回来时急急忙忙,也没空取出。
田冬掏啊掏,忽然一惊,连忙起身点亮了油灯,将玉球取出,却发现玉球其中一半已经破碎,竟是变成了一块两片,奇异的是那一块居然还是一个完整光滑的半球型,只是比起原先的半球小了些,与另两片合起来恰好是原来的较大半球,也就是说,这两片合起来的时候恰成为一个内凹的碗状物,刚好可以包往这小块,想来是那时挨了徐封一脚,刚好踢到玉球,那一脚力气不小,当场将玉球踢裂,变成现在的模样。
田冬大感有趣,原来这是球中有球?可是里面这一颗半球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田冬翻来翻去,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拿起那两块片状的弧形残月观察,赫然发现内部居然布满的一个个的小字。田冬连忙移到灯火边,仔细一望,上面是一连串的穴道名称:“……中乳、根乳、不容、承满……三阴交、地机、阴陵泉……”
田冬看了半天,上面数百千个穴道的名称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上面,但是看不出来其中的关系,田冬见没头没尾的,思考半晌,猛然将另一半完整的半球往地上砸,果然也是裂成三块,仍是两片弧状的碎片,加上中间一块半圆球,田冬将四块写满字的碎片左看右看,真是大喜过望,莫非这便是所谓的内功?
不过这些字句字字相串并无头尾,田冬再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在其中发现了一句并非穴道的内容——“运转璇玑,终至停轮,重入炉鼎,再整乾坤;是为璇玑心诀。”
因为内壁中的一字字都是连接起来,并没有所谓的开始与结束,这一句话又十分像是最后一句,所以田冬只好把这句话的下一句当成是第一句,开始记忆,还好大部分的穴道顺序都是延经脉而行,尤其主要是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偶而有些经外奇穴,也都是田冬学过的周身穴道,所以田冬以身体的穴道记忆,速度还算不慢,花了半个晚上才好不容易记住。
看过数遍后,田冬发觉其中一共有十种不同方式的循环,都是以丹田始,丹田终,但是字数却各自不同,越后面的,巡行的经脉越多,也越是复杂,虽然简会单单的只不过是穴道的名称,不过有些前后穴道根本不属同一条经脉,也不是相连接处,也许在体内的距离不远,但是如何连接却是匪夷所思,不过那既然是后面的事情,田冬迫不及待的依第一段试练起来。
田冬体内内息本来并不足道,但是经过古朴贯入三成内息,并打通田冬的任督二脉之后,田冬体内经脉的顺畅程度,已经不是初学者的状态,所以田冬沿着任督开始依序修练,很快的就达到了第一段的记载,田冬运转数遍,高兴的直起身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举手投足似乎都更为有力,这是贯通经脉的象征,田冬倒不陌生,最奇异的是这样一来,体内的内息似乎小小的增加了一些。田冬大喜过望,这半年来内息修为停滞不前,就是因为没练过内功,现在终于有了一线机会,田冬不再迟疑,立即开始练习第二段。
修练完第二段,田冬已经知道,这每一段与内息的强度有极大的关系,每一段需要不同基础,也会有不同的收获,但是段与段之间又有类似与衔接,使的改换的时候不会有极大的困扰,想来与崇义门所谓的“炎阳劲”与“阳氤真息”相似,那就是两种不同阶段的功夫。
田冬当第二段顺利完成,立即开始练习第三段,但是想沿着指示继续作下去,却终于觉得力有未逮,本来这些路线与前一段的方式还是大同小异,但是就在每一个小小的变化中,却成为一个个的难关。
田冬终于知道,自己现在的程度应该是以第二段增强内息,以第三段为目标,这样慢慢的会逐渐有所成就。
田冬再读了一次全文,对于创作此“璇玑心诀”的前辈不由十分佩服,什么废话都没有,直接了当的说明路线,这样不会有误会或是困扰,只需依着目标前进。
田冬定下心来,又运行了一次第二段,这才就寝。
这也是田冬机缘巧合,自从当年有人以利刀剖开玉球之后,所有得到的人都认为玉球内别无玄机,所以都只顾钻研玉球表面的纹路,更是不敢让玉球表面再有任何伤损,而每一位获得者几乎都是功力极高的人物,自然更不会像田冬一般被人重重踢上一脚,所以玉球内部的秘密直到今日才被田冬解开来。
而田冬本身从未修练过任何内功,不会有相斥相克的问题要解决,却又有了一分浑实的内息凝聚在丹田之中,使得田冬能顺利的突破了开始的关卡,可称的上是运气极佳,自此终于初窥内功门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田冬除了帮忙一些琐事之外,其他有闲的时间都将心神集中于修练上,加上上次外探失败,差点赔上小命,田冬只好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内宅,不过与小菊的交情也越来越好,但到了十一岁时,田冬终于被遣出内宅,还来不及高兴,就被安排在地牢中为囚犯送饭。
地牢一共向下挖掘了三层,第一层是守卫等轮班人员居住的地方,还有千奇百怪、各式刑具集合而成的刑室,第二层是一般囚犯,第三层是所谓的黑牢,大概都是关一些不打算放出来的人。
田冬本以为离开内宅之后会有机会逃跑,没想到这里看管更是严当,为了保密,看守地牢的人也等于是半禁足,除非接受传唤或轮值,也不能随意外出,而田冬身分又有些特殊,看管地牢的“壬水舵”舵主赵天南虽然不知道田冬的来历,但却曾受过特别交代,所以一向也不会将田冬派出去,更别提轮班了,所以田冬实际上等于是地牢中一个能任意走动的小囚犯。
转眼又是七年,田冬也已经十八岁,生的高大挺拔,雄壮结实,面容还带着点乡下的纯朴,但是因为一直没机会晒太阳,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又似乎颇为秀气,与天生纯朴的面容有些不搭调。
这些年中,田冬依序修练,已经顺利的突破了六段,只剩下四段还未能达成。
事实上,一般人修练的话,至少也要二、三十年的岁月才可能有此成就,不过田冬因为任督早通,修练起来格外快速,所以田冬不到十年便通过了第六段,现在想要再进步,还需要循序渐进,慢慢培养内息。
而他现在虽然百病不侵,不畏寒暑,但是自己的成就到底到了什么境界,还是不大了然,对于其他的武学知识也还是一窍不通,毕竟“璇玑心诀”只与内功有关,什么攻敌、化招、闪躲、挪移的方法一字未提,何况到了地牢之后也没空间可练习,只有无限的时间修练内功,所以田冬的拳掌身法也渐渐荒疏了。
这些年,所有的人都以“黄冬”称呼田冬,田冬也不多辩,只有自己记得,等若有一天离开了这里,才能将这个含有为人仆佣意味的姓氏去掉。
现在是冬未春初,年关刚过,白雪消融的时间,也是闷热的地牢中最舒服的季节,今日,田冬提着几叠食篮,一个个分送牢狱中的囚犯。这是田冬平常的工作,田冬一面送,一面心中想着第七段中的有关内息上至督脉大椎穴之后,如何分岔手足六阳正经的变化。
正一个个送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一面取过食盘,忽然一把勾往田冬的脉门,低声的道:“小兄弟,求你帮帮我。”
田冬一惊,回过神来,他也没资格知道这些人的身分,只知道这人刚来数日,正是最不甘愿的时候。
田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摇摇头抽回了手道:“别打扰我的工作。”
那人见田冬轻而易举的抽手,似乎有些意外,但见田冬转身要走,那人连忙嘶哑的道:“我……只求你送一封信,事成给你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这可不是小手笔,田冬讶然回头多打量了那人一眼,那人以为田冬心动,紧接着道:“如何……拜托你了。”
田冬微微摇头道:“我已经七年没离开过这里了。”
那个中年人一听十分失望,颓然坐下,田冬不再理会这人,送完第二层的食物之后,点起一盏微弱的油灯,往第三层黑牢走去。
第一层与第二层之间的铁门并没有锁,是由第一层的方向以铁闩扣住,第二层通往第三层就必须钥匙才能打开,铁门中夹有棉絮,内外的声音无法相传,反正除了送饭几乎也没人下去,所以这扇门的钥匙一向是由田冬在保管。
黑牢平时一点光亮也没有,田冬必须要点起油灯才能看的清,田冬关好门,缓缓的步下了湿滑的石阶,一直往内部走去。
黑牢一共只关有两个年纪不小的老人,一个是六年前被送进来,瘦瘦小小的老头,似乎颇为乐观,每次多多少少会和田冬聊上两句。
另一个却比田冬还早,也就是说被关了七年以上,此人年纪极大,满头稻草一般的白发,田冬从十一岁就开始为他送饭,可是两人却极少交谈。
这两人的食物是特别调制的,菜肴比较精致,虽然没有田冬等人吃的好,却比起第二层的好上不少,也许这两位的身分较不一样吧?舵主赵天南有下过严命,决不允许送错,田冬送了七年,也没出过岔子。
田冬先走到来了六年的老头牢房外,将食盘往内推,一面将前一次的食盘收了回来,那瘦小的老头眯着眼道:“小子,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啊?”
这人以前常与田冬闲聊,知道田冬也不能离开,所以有时会问问田冬这类的问题,这里也不怕被人听见,田冬比较敢说话,于是他苦笑回答道:“老前辈,难道您觉得我应该一路打出去?”
瘦老头嘻嘻一笑道:“也未尝不可……要不要老夫帮你打出去。”
田冬知道他在说笑话,也不在乎的道:“这里牢房栅栏是精钢铸造,晚辈又没有钥匙,前辈怎能出来帮忙?”一面往前走,将不大说话的那位老人的食盘换过。
瘦老头却叹道:“不提了,有钥匙也没用……嗯……看你步伐沉稳,气定神闲,功夫应该也不错,怎么会一直没有机会调出去助纣为孽?”
田冬自然没提过自己留在此处的原因,而田冬的功夫毕竟有些超越武学常规,是以这老头没能看出田冬的虚实,只觉得不错而已。
田冬颇感难以措词,摇摇头没回答这一句话,对两人笑笑道:“我上去了。”
“小子。”瘦老头急急叫:“你急什么?每天就来这一次,闷都闷死了,聊两句不成啊?”
田冬望向那位白发老人,笑笑道:“您可以跟这位前辈聊啊?”
瘦老头一撇嘴,摇头道:“那个闷口葫芦?他是有名的……”
“别说!”那老人忽然厉喝一声,止住了瘦老头的话,才缓缓的低声道:“韩兄,你想害了这个娃儿吗?”
瘦老头面色微变,低下头来道:“算了……算了,你去吧。”
田冬一肚子疑惑,没想到今日倒是不小心知道这个瘦老头姓韩,但也不好多问,收拾了东西往上走,回到第二层,忍不住望了刚刚那位拉住自己的中年人一眼,却见他动也没动食物,两眼无神的望着上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田冬正不知道该不该劝慰两句,通往第一层的门户忽然打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大声叫道:“黄冬,你的菊姊姊来了。”身后同时传来一阵喧闹声。
自田冬离开内宅之后,小菊就常来探望田冬,两人间的姊弟感情极为深挚,田冬有时候想起小时侯一心要娶小菊,总会有些脸红心跳,而六年前小菊也离开了内宅,在黄夫人作主之下,嫁给了探马堂庚金舵舵主,田冬自然压下了这种**头,不过这三、四年,正是田冬开始发育的尴尬年纪,小菊自可算是他的梦中情人。
而小菊每一、两个月来一次,几乎是龙虎帮中唯一一位会来地牢的女性,而她现在二十四岁,正是逐渐成熟,初露风韵的岁月,自然大受欢迎,这些喽啰难免吹吹口哨、开开玩笑,还好小菊能在黄老夫人面说的上话,丈夫又是舵主,不然这些粗人说不定会动手动脚、吃吃豆腐。
田冬听到青年的叫嚷,连忙道:“陈大哥谢谢,我马上来。”
那位姓陈的青年哈哈一笑道:“慢点来也不打紧……”随即回头参与欣赏小菊的行列。
田冬三步做两步走,急急的往上奔,很快的就赶到了第一层,却见小菊正对着那五、六名大汉翻白眼,娇美的面容微翘着红艳艳的嘴唇,不理会他们的调笑……
田冬上来的时候,正有人怪声怪气的嚷着:“菊姊儿,怎么不多带几位姊妹一起来聊聊?”
小菊哼了一声,瞪了发话的那人一眼道:“刘老三,你这话不怕我跟兰妹妹说?”兰妹妹正是刘老三的妻子。
四面众人一声怪叫,刘老三有些下不了台,强笑的道:“她……她哪管这么多?”
这话明显的心虚,小菊不为己甚,见到小冬已经上来,于是走过去一拉田冬道:“小冬,我们到前面聊,别理这些家伙。”
四面又是一阵故意扭扭捏捏学小菊说话的声音,两人也没空理会,往前面的田冬房间行去。
前面其实与下面的地牢形式差不多,只差没有钢铁制造的栅栏,而是以一张张布帘隔起,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能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也因此田冬才能在这种环境中修练。
到了田冬的房间,两人沿着简陋的木板床坐下,小菊劈头便低声问:“小冬,你有没有想到办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