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箫老人回头望着上官琦道:“琦儿,你聪慧绝伦,又懂音律,我把这管铜箫,传给你吧!”
上官琦道:“弟子不会曲调。”
神箫老人接道:“我教你。降服滚龙王的属下,只不过是几个简单的音符,那并不难,一学就会;但如要吹得出神入化,随心所欲,那就要靠你的天资和苦学了。”
他愁苦的脸上忽泛现出一片欢愉之容,说道:“我一生对人料事,常有大错,误交滚龙王,更是终身一大憾事,但对武功和音律,却有着一种特别天份。我过了人生最快乐的日子,和妻女安居在水光山色的家园中;我也度过最凄凉、最悲惨的生活,僻居荒山古寺,终日里伴着鸟兽取乐,和无数的和尚尸体……”
上官琦本想追问,但见那神箫老人说得兴高采烈,只好忍了下去。
只听那神箫老人接道:“我由别人那招术中演化成自己的武功。”
云九龙道:“师父才慧过人,我等难及万一。”
神箫老人道:“不!创几招,并非我引以为荣的……”他举起了手中的铜箫,道:“这管铜箫,才是我引以为荣的事,它或将把我的箫声永留于天地之间。”
三人听他说得郑重其事,都不禁凝目望去。铜箫很短,只不过一尺二寸左右,外面看去,除了短一些之外,并无可稀奇之处。
神箫老人举起手中的铜箫,扬一扬,接道:“这管箫看上去无异常之处,实则化去我很多心血。除了这外面的一根铜管之外,里面还有着一铜管,我自己替它取了一名字,叫做双管箫。”
上官琦道:“师父过去也很爱吹箫么?”
神箫老人道:“自然爱了,要不然人家为什么称我作神箫生呢?”他望了上官琦一眼,接道:“我这铜箫有三件异常之处。第一件是,如非有着很好内功的话,无法吹它。第二件,它可以同时吹出两种不同的声音。第三件,它可以当作一种奇形兵刃使用。”
神箫老人掂了掂手中的铜箫,目注着上官琦道:“今日我将这铜箫传你,就算完了我所有的心愿,从今之后,江湖上再没有神箫生这个人了。”
云九龙急道:“师父你……”
神箫生摇手阻止了云九龙再接下去,道:“我不会自绝死去。”他望了老妻爱女一眼,接道:“我要带她们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设法解除她们服用的药毒。如是药毒能解,我们夫妻、父女,将安静快乐地度过余年岁月;如果疗治不好她们的毒伤,为师的也将伴她们长居斯地,不再离开她们一步。”
上官琦黯然说道:“师父这等深厚的亲情,实足动天地,泣鬼神。”
神箫生道:“我希望在天黑时能够动身。时间不多了,你们快快坐下,各自运气调息,澄清心中杂**,我要分别传你们的武功了。”
云九龙道:“这些黑衣人呢?”
神箫生道:“适才滚龙王的长啸想使这些黑衣人蠢动,我迟迟不肯以箫声反击,期望能从他啸声中听出指使这些黑衣人施袭的韵律。”
云九龙大喜道:“如果这韵律能够找出,师父用箫声指挥他们,滚龙王千百属下。岂不是可为我用了么?”
神箫生道:“不错啊!我也在打这如意算盘。”他沉吟一阵,接道:“不过,目下还没有把握,万一我听错了,激起这些黑衣人向咱们出手反击,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么?还是先点了他们穴道,较为可靠。”
云九龙、叶一萍、上官琦齐齐地应声出手,不过一盏热茶工夫,点了场中所有黑衣人的穴道。
神箫生先传了云九龙九招掌法,又传了叶一萍五招刀法。
这两人学得掌刀之后,立时如痴如狂地练习起来。
神箫生突然一跃而起,以手代足,行到数丈外一株树下,突然一个翻身,跃上树去,举手一招,道:“琦儿快上来。”
上官琦应声奔去,飞上大树。
神箫生道:“咱们在树上,即可了望,又清静不少,在这里学吹箫最好不过。”
上官琦道:“师父说的是。”
神箫生道:“咱们现在就开始学,先教你箫声疗伤之法。”
上官琦全神贯注,用心学习,他本有基础,又具天份,进步甚快。
神箫生抬头看天色,喜道:“看来,我天黑时可以走了。”
上官琦道:“弟子学得很快么?”
神箫生道:“快,很快,今夜子时,我和你那师母、师妹,恐已在百里之外了。”
他脸上洋溢着欢愉的神情,说完,纵声而笑。
吹这双管铜箫,十分费力,上官琦吹了一阵,觉着有些气喘,收好铜箫,抬头看去,只见几条人影由正西急奔而来,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来人不知是敌是友;那青萍公主被我点了睡穴未醒,云庄主和我那启蒙恩师又都沉醉于习练武功之中。”
那几条人影,来势奇快,上官琦心**转动之间,来人已奔到七八丈处。
这时,已可清晰地看出来人,正是那左右二童和天木大师,以及五英等人,不禁心头一喜,大声道:“小弟上官琦在此。”
左右二童等停下脚步,抬头四顾了一阵,道:“上官兄。”
上官琦一跃下树,道:“兄弟在这里。”
左右二童急急奔了过来说道:“幸好遇上了你。”
上官琦道:“什么事?”
左童道:“如是找你不到,咱们兄弟也难再回去见帮主了。”
右童接道:“连姑娘尽起帮中精锐,和那赶援而来的东平侯决战一阵……”
上官琦急急问道:“哪方胜了?”
左童道:“自然是咱们胜了。连姑娘神机妙算,埋伏下四道拦截,先把那东平侯手下几个高手闹得精疲力尽,才和他展开决战。我帮中人个个英勇当先,一战下来,大获全胜。那东平侯带了五十个相随属徒,只余六七人破围而去。”
右童接道:“这一战精彩绝伦,不但打退了滚龙王一路,而且也是帮中和滚龙王交手以来最大的一次胜仗。这一战使帮中弟子个个信心大增,斗志高涨。”
左童接道:“兄弟,帮主要咱们寻得上官兄后,立时要他到临设的总堂相见,咱们怎的和你谈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来?”
上官琦望了那数百个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暗暗发起怔来,忖道:“这些人中,或有十恶不赦之徒,自是杀之不赦,但大部之人,都将是无辜的待罪羔羊,如是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诛戮,未免是太过残酷,如是放了他们,只怕又会为那滚龙王收用了。”
一时间难作主意,沉吟不言。
这时,云九龙、叶一萍都已由狂热的习武中清醒过来,望着左右二童等出神。
天木大师突然接口说道:“上官大侠,可是觉着这许多人无法处理么?”
上官琦道:“正是如此,不知大师有何高见?”
天木大师道:“连姑娘出身滚龙王的门下,或有对付之策,不如把他们带交连姑娘处理。”
上官琦暗道:“这些人都是滚龙王埋伏于这丛草、土岗中的暗桩,用在保护滚龙王府,虽非第一流的身手,但武功想必不弱,万一连雪娇无能处理,被滚龙王收罗回去……”
忖思之间,忽听神箫生的声音传入耳际之中,道:“琦儿,我代你借箸代筹,这些人已可由你箫声控制,那只是几种简单的声音,带着他们去吧!我此刻恨不能肋生双翼,带着你师母、师妹离开,咱们也不用再见面了,快些带着他们走吧!”
上官琦怔了一怔,心下大感为难,不知该如何才好。
只见云九龙大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师父传音相告,要咱们早离此地。”
上官琦道:“我也听到了,正感为难。”
云九龙道:“看来他老人家心意已决,非咱们可挽留。好在来日方长,待那滚龙王伏诛之后,咱们再去找他不迟。此刻此情,不能太违背他老人家的心意了。”
上官琦道:“好,咱们就此上道。云庄主可要和我们一起走么?”
云九龙道:“我也该去见见那欧阳帮主,咱们一起走吧!”
上官琦道:“可要带着那青萍公主?”
云九龙道:“她经过这一番折磨,想来定已把昔年一些恩怨看淡,为兄的自信忍耐之力很强,就算她骂我几句,打我几拳,我也能忍耐得下,再由兄弟从中善言几句,不难化解开这番恩怨。带着她一起走吧!”微微一顿,又道:“师父既不愿再和咱们见面,不能勉强他老人家,但师母那边,咱们得去拜别一番。”
上官琦道:“这话不错。”双双行了过去,对那呆呆而坐的老妇人拜了下去,道:“师母在上,受弟子等一拜。”
那老妇人缓缓回头,望了两人一眼,又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
叶一萍眼看两人拜倒,也跟着拜了下去。三人拜罢起身,上官琦拍活了青萍公主的穴道,云九龙和叶一萍却已跃入那黑衣人群之中,掌指齐施,推活被点的穴道。
青萍公主睁开眼来,四下望了一眼,道:“那滚龙王退走了?”
上官琦道:“退走了,咱们要到穷家帮去,姑娘意下如何?”
青萍公主道:“我跟着你走,你去的地方,我都去。”
上官琦道:“好,咱们就立刻上路。”突然举起铜箫,就唇吹了起来。
说也奇怪,那黑衣人听得箫声,立刻举步行了过来。
云九龙低声对叶一萍道:“叶兄,上官师弟初得师父传授神箫衣钵,只怕还难尽得师父神髓。这般入神志晕迷,万一控制不住,必出大乱。咱们分由两侧随行,如若发现有骚动之人,立时下手击毙,以免引起大乱。”
叶一萍道:“兄弟遵命行事。”
左右二童仗剑当先开路,上官琦吹着铜箫随在两人身后,青萍公主紧随上官琦,天木大师和五英拔出兵刃断后,云九龙、叶一萍走在那黑衣人的两侧。
上官琦一面走,一面不断地回头向那大树之上张望,一片孺慕留恋之情。
突听师父的声音遥遥传入耳际,道:“琦儿,不用回头看了,快些走吧!但愿为师的神箫绝技,能由你身上发扬光大,在武林中另树一支主脉。”
上官琦只觉心头一酸,流下两行泪来。
青萍公主看得大为奇怪,说道:“你哭什么?”
原来那神箫老人使用传音之术,除了上官琦,无人听到。
上官琦吹着铜箫,不能腾出口来说话,也无法停下手来拭去脸上泪痕。青萍公主掏出身上绢中,伸出纤纤玉手替他拭去眼泪。
这一行浩浩荡荡的长阵,走了十余里,仍不见滚龙王属下拦击。
上官琦箫声愈吹愈觉熟练,那些黑衣人在箫声控制下,驯服异常,走成了四路纵队。
渐渐地上官琦觉出了真力不继,铜箫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情萍公主听到他喘息之声,忍不住说道:“不用吹啦,停下来休息一会吧!”
上官琦亦觉着再吹不动,依言停了下来。
青萍公主大眼眨动两下,喜道:“啊!你这样听我话么?”
上官琦精神极感困倦,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左童突然回过身来,走近上官琦,扬起手中长剑,指着那遥远一片丛林,道:“就要到了。那片杂林,就是咱们穷家帮中的临时大寨。”
但见人影闪动,草丛中站起了十几个灰衣大汉。
左童心知他们是看到了后面一群黑衣人,心中动疑,赶忙拱手说道:“众位兄弟,那是咱们掳来滚龙王的属下,已被咱们所制。众位但请放心,各归原位去吧!”他这一喊,那站起的灰衣人果然一齐隐入了草丛之中。
又是里许,迎面走过三十余人,那正是穷家帮中的精锐,四十八杰中人。
左右二童齐齐迎了上去,和拦在道中的帮中弟子商量了一阵,转了回来,低声对上官琦道:“四十八杰经过了恶战之后,养息了一段时日,把几个受伤很重的人送到大寨,余下了三十六个,改称三十六友。这些人都是唐先生一手培育出来,执法甚严,帮中弟子对他们都有敬畏之心。”
上官琦道:“可是他们不准通过么?”
左童道:“他们说再往前走,已近穷家帮临时大营,这些黑衣人必须留下。不得帮主和连姑娘的令谕,不能进去。”
右童接口说道:“但如把他们留在此地,岂不是为害更大?没有上官兄的箫声控制,无异是和一群猛兽为伍。”
左童叹道:“但三十六友执法如山,不肯通融,使我们大感为难。”
上官琦叹道:“这也难怪他们。”
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大哥,你回来了!”一条人影,疾如鹰隼而来,转眼之间,已到了几人身前,正是袁孝。
这位半人半猿血统的少年,似是对滚龙王属下充满着仇恨,双目中暴射出森寒的目光,一掠那黑衣人,眉宇间泛现出一片杀机,跃跃欲动。
上官琦低声说道:“兄弟,连姑娘好么?”
袁孝道:“她很好,我们常常提起大哥。”
上官琦淡淡一笑,回顾了那些黑衣人一眼,道:“这些人都已失去反抗之能,不用顾虑他们。”
袁孝奇道:“这些人不是那滚龙王的黑衣卫队么?”
上官琦道:“不错,但已为我收罗过来了。”
袁孝道:“有这等事?我去瞧瞧。”大步直向那最前一人走了过去。
那黑衣人双眼圆睁,看着袁孝走了过来,仍是凝立不动。
袁孝扬起右手,一掌劈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黑衣人身躯应手飞了起来,摔到一丈开外,七窍流血,倒地死去。
那些黑衣人虽然神智迷失,但对死亡之事,似是也有着一种感受,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袁孝双手齐挥,连续拍出,但闻一阵蓬蓬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黑衣人的身躯,不停地连续飞起,摔到地上。片刻间连伤十四五人。
袁孝掌力奇重,一击致命,摔倒地上的黑衣人,没有一个活的。
上官琦看到他这等屠杀,心神大震,正待出言喝止,袁孝已停手走了过来,说道:“这些人怎的不肯还手?”
车童接道:“他们都操在上官兄手中铜箫之下。”
袁孝道:“我不相信!”
上官琦道:“兄弟如不相信,为兄的做给你瞧瞧吧!”突然举起手中铜箫,吹了三响。
那黑衣人听得箫声之后,纷纷坐了下去。
袁孝看得大为奇怪,望着那黑衣人楞了半晌,突然大声喝道:“我告诉连姑娘去……”返身一跃,人已跃出两三丈外。
上官琦突觉袁孝变得甚多,他是逐渐地生出了做人的自信。
云九龙突然大步走了上来,道:“兄弟,让他们坐在这里如何?”
上官琦道:“我不知道他们坐久之后,会将如何?”
左童道:“咱们先去见了欧阳帮主再说,这里有三十六友防守,纵然有变,也不致引起大祸。咱们早些去吧!”
上官琦回顾云九龙和叶一萍一眼,道:“好吧!”当先行去。
进了一片杂林,但见几间茅舍展现眼前。
只见铁卫周大志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道:“帮主无暇”
上官琦道:“帮主现在何处?”
周大志伸手指着七八丈外掩映在林中一片屋角,道:“就在那座茅屋之中。”
上官琦回目望着云九龙,还未来得及开口,云九龙已抢先笑道:“兄弟,咱们一起过去吧!”
这些人中,以他身份最高。江湖之人,又大都计较礼貌,哪知云九龙身历劫变之后,竟已把虚名抛开。
上官琦低声说道:“大哥气度过人,小弟万分佩服。”
云九龙笑道:“虚名误人,我当年如不是被虚名所误,今日江湖也不是这番形势了。”
几人鱼贯行去,片刻间到了那茅屋之中。
只见屋中坐了不少的人,似是正在商讨什么大事。
上官琦目光一转,只见欧阳统高居首位,依次是武相关三胜、费公亮、何寡妇、姜士隐,和少林寺的铁木大师、连雪娇、袁孝几人之外,还有五个不认识的人,三个是四旬以上的大汉,两个是年近古稀的老者。
欧阳统回目望了上官琦一眼,起身说道:“这几位是……”
那天木大师和五英及左右二童,都自动地留在茅室外面,随着上官琦进入室中的只有云九龙、叶一萍和青萍公主。
上官琦一欠身,先对欧阳统行了一礼,望着云九龙道:“这位是江南天下第一庄的云大庄主……”
欧阳统霍然站了起来,双目凝注在云九龙的脸上,道:“云兄别来无恙?兄弟曾派人登门造访……”
云九龙接道:“帮主快请坐下主谋大事,不要为兄弟耽误时间。”
但见关三胜、费公亮、何寡妇、铁木大师等,全都站了起来,连那素来孤做的姜士隐也站了起来。
只有那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坐着未动。
欧阳统望着两位老人,神态恭敬他说道:“这两位乃本帮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前辈,聋哑二老。”
云九龙欠身抱拳,说道:“江湖上妖氛弥漫,有劳两位前辈重出江湖。”
那聋哑二老,虽然又聋、又哑,但目力却仍然很好,微微一笑,对云九龙点头作礼。
欧阳统一一替云九龙引见。那三个四旬左右的大汉,乃穷家帮中君山总寨的三大护法,这三人威名甚重,精熟水旱两路武功,但很少离开君山总寨。此刻,欧阳统把这三个负责君山总寨安危大责的高手也请了出来,可算是倾出帮中高手了。
这班人中以连雪娇和袁孝的年纪最轻,但一个是总揽帮中大事的文丞,一个是客居帮中的贵宾,身份都很崇高。
云九龙和群豪一一见礼之后,缓步走到了袁孝身侧道:“袁兄弟,常听师父谈起师弟天赋异禀,武功惊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袁孝一皱眉头,道:“谁是你的师弟了?”
云九龙笑道:“你啊!袁兄弟。”
袁孝望着上官琦道:“大哥,他的话可是真的么?”
上官琦笑道:“不错,云师兄虽然较咱们晚进师门,但他带技投师,算是咱们后进师兄。”
袁孝道:“大哥说是,那是不会锗了。”抱拳一礼,道:“见过云师兄。”
云九龙微微一笑,傍着袁孝身侧而坐,说道:“不知兄弟是否可旁听大计?”
欧阳统道:“欢迎至极。”
上官琦又替欧阳统等引见了叶一萍。那叶一萍在中原武林道中亦是盛名卓著之人,关三胜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拉他坐了下来。
上官琦正待替青萍公主引见,突然发现她双目望着屋顶出神,脸上的神情,一片沉痛,不禁讶然失声。
连雪娇目光一转,打量青萍公主一眼,问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上官琦道:“青萍公主……”
忽听一声尖叫,青萍公主突然举步向云九龙冲了过去。
袁孝霍然起身,迎了上去,却被云九龙一把抓住,道:“兄弟不用你管。”
青萍公主冲近了云九龙后,左右开弓,乒乒乓乓连打了云九龙几个耳光。
这青萍公主的狂妄举动,只瞧得全场中人无不震惊。
要知这室中之人,无一不是高手,看那青萍公主奔行之势,决非云九龙的敌手,众豪不知这两人为何结仇,也不便出手干涉。
青萍公主打了云九龙几个耳光之后,不见对方还手,探手入怀,拔出一支匕首,迎胸刺去。
云九龙身子一侧,避过一击,说道:“姑娘不要误会,令师令兄并非是死在我云九龙的手中。”
这时,上官琦已冲了过去,手掌一翻,施一个擒拿手法,扣住了青萍公主的脉穴。
忽听青萍公主哭道:“快放开我!我知道我武功不及他十成之一,这一生也没有杀死他的希望了,你们汉人又声息互通……”
云九龙目注上官琦,接道:“兄弟,放开她。她胸中的一股闷气,如是不让她发泄出来,只怕她难以安得下心。”
上官琦道:“师兄小心,她匕首锋利异常,别让她伤了你。”松开了青萍公主的脉穴。
哪知事情大出了上官琦意料之外,青萍公主竟然倒转锋刃,直向她自己前胸刺去,口中自言自语他说道:“爹爹请恕女儿不孝……”
云九龙右腕疾出,抓住了青萍公主的握刀右腕,叹道:“公主的大仇未报,何以轻生?”
青萍公主怒道:“我这一辈子也打你不过,哪里还能报得了仇?”
云九龙道:“由在下全力助你。”
青萍公主道:“你助我报仇?”
云九龙道:“不错,令师和你那哥哥,虽然是和我订约,赶来中原比武,但杀他们的却是那滚龙王。”
青萍公主凝目沉思,默然不语。
云九龙接道:“不但令师和随来之人,全死在滚龙王的手中,就是在下邀约的与会高人,也都死在那滚龙王的手中,逃出死难的,只有公主和在下两个人了。”
说话之间,缓缓放开了青萍公主右腕。
青萍公主突然收了匕首,望着云九龙道:“你说的都是实话么?”
云九龙道:“公主请仔细想想当时情形,当知在下所言非虚了。”
青萍公主道:“你要助我报仇?”
云九龙道:“不错,我助你报仇,也就是替自己报仇。杀了元凶之后,在下还要陪姑娘西行塔儿寺,亲去解释这番虚名之争的误会。”
青萍公主凝目沉思了一阵,缓缓走到上官琦的身侧,默然不语,显是心中已经信了云九龙的话了。
连雪娇目光一瞥青萍公主,眉宇问掠过一片愁苦,但她自幼就在险恶异常的环境之中长大,早已学会逆来顺受的忍耐工夫,暗中咬牙,装作一片若无其事的神情,不再向上官琦等看望一眼。
欧阳统站了起来,挥手对着青萍公主说道:“云大庄主一言九鼎,姑娘可以放心了。眼下咱还得研究几件大事,姑娘请坐下吧!”
青萍公主目光一转,看到了两处空位,一拉上官琦,走了过去。
行过两三步,上官琦突然一缩手,夺开了右手,低声说道:“姑娘一个人去吧。在下要到外面去和几位朋友谈谈。”
原来上官琦在穷家帮中地位不高,在这等帮中要人云集之下,那里还有他的座位?
青萍公主柔婉的说道:“那我就跟你到外面坐吧!”
上官琦道:“姑娘不必随我出去,你远来是客,正该入座才是。”
青萍公主微微一笑,道:“你不去我也不去。”随着上官琦退了出来。
这时,左右二童、天木大师以及那铁卫周大志等,都守在门外,似在等候着室内消息。
上官琦忽想起了金元道,忍不住低声对左右二童说道:“两位可曾看到那金元道么?”
左童道:“他不是随同上官兄去的么?”
上官琦道:“他带着一座木箱,躲还来不及,想是不会和滚龙王的属下动手了。”
左童道:“据兄弟看法,那金元道乃是个极为剽悍之人,不知带着什么人了?”
上官琦回顾了青萍公主一眼,道:“也是一位姑娘。”
右童眉头一皱,道:“咱们都没有遇上过他。”
上官琦也知道多问无益,淡淡一笑,道:“兄弟保护不周,那总是难辞其咎。”走到一株树下,坐了下去。
青萍公主随他走了过去,温柔地在他身边坐下。
上官琦正在想一件心事出神,青萍公主依他身边坐下,他也浑然不觉。
突然间,传过来一阵得得蹄声,一匹快马急驰而至。
这杂林四周,都有穷家帮弟子们严密守卫,来人如非穷家帮中的人,或是穷家帮有意放入,要想冲过来,自非易事。
上官琦抬头看去,只见那快马直向茅屋冲去。
铁卫周大志横身拦住了去路,道:“什么事?”
马上人突然由怀中模出一封函件,道:“信。”忽然一个翻身,由马上摔了下来。
周大志探手一把,抓住那马上人的肩膀,拖起他的身子一瞧,只见他口中流出血来,竟已气绝而死。
上官琦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人中了人家的内家掌力,全凭一口真元之气,护住内心,不使伤势发作,把此函传来,才精神一散,吐血而死。”
周大志看那封皮之上写道:“穷家帮欧阳帮主亲启。”下面却未署名,不知是何人所发。
低头仔细瞧去,不禁为之一呆。
上官琦道:“周兄,怎么了?”
周大志指着那卧倒在地上的大汉,道:“他不是咱们穷家帮中之人,只不过是穿了咱们穷家帮中弟子的衣服,骑了咱们传讯快马……”
上官琦道:“有这等事?”掀开他身上一件灰袍,里面果然一身劲装,不禁一皱眉头,自言自语他说道:“奇怪了。”
这时,茅室中的会议刚散,连雪娇、欧阳统并肩而出。
两人面色严肃,似是在低声商议着什么事,听得上官琦自言自语,齐齐转脸看来。连雪娇道:“什么事?”
周大志抢先说道:“这人不是咱们帮中弟子,却穿了咱们帮中弟子的外衣,骑了咱们传讯快马,送来一信。”
连雪娇道:“信拿给我瞧瞧。”
她在穷家帮中时间虽短,但连出奇谋制敌,威望已立,尤其日前设下伏敌十余道,以车轮战的方式,一举大败滚龙王手下的东平侯,歼敌高手数十人,穷家帮中弟子,只不过伤亡三五人,却创和滚龙王交手以来最大的胜利,最小的伤亡。这一战,传遍了全帮上下,使帮中弟子都对她生出敬佩之心。
是故,那信上虽然明明写的“欧阳帮主亲启”,但周大志仍把信递向了连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