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杨柳园林夺锦袍争如瑜亮斗英豪。百年良偶原无分三载阴谋亦枉劳。
碌碌风尘徒取辱恢恢天网岂能逃。赚妻不是还陪妹比似周郎计未高。
落叶萧萧响曲廊恰逢明日是重阳。山边红树和秋影篱畔黄花绽晚香。寒草无烟开曲径小峰有色映深堂。停毫两日今相续好趁晴辉照半方。前本曾云刘郡主救亲跋涉上京邦。入都歇在招商店闻得凶音痛更伤。左右熟思无别计只得要自修一札救爹娘。一时坐在明窗下拭拭啼斑正正裳。三嫂铺张花笺纸梵如研得墨浓香。方才提起尖毫笔默默无言暗忖量。半晌沉吟犹未写只急得羞红飞上雪腮边。心自乱意偏慌泪似珍珠落数行。湿透花笺又重换一声自啐道何妨。
呀啐!就便写得不好亦何妨?
奴家本是一红颜又未攻书与读书。故乱挥挥何必想也只要言词恳切望周全。不通本料雅人笑普天下哪个都如班婵娟?燕玉说完先写稿一边拟想一边观。少时书罢从头看不住地手握春尖说好酸。阅过一回铺在侧重新誊写在花笺。羊毫举处虽非好小楷书来倒也端。誊至二行忘一字芳心着急顿金莲。恐防耽误天色晚只是增添在旁边。用意留神朝下写方能字字得周全。上云燕玉刘氏女书奉君家在目前。一自敝园相晤后时光弹指过三年。终身所属常怀想望君三载目将穿。惟是待君荣显际希求了结此生缘。何期一旦君家变凶信传来体欲捐。因想君犹逃出外或能异日又团圆。故留残喘于人世但望君家得后全。不幸之中逢不幸又逢另字母姨男。表兄名叫崔攀凤丧偶无妻要续弦。姨男求亲烦舅父家慈作札问家严。其时惟盼京中信父命如何再作言。不道书回同允许吉期已定就行盘。妾身原欲捐躯死要感江妈母子贤。相共议云权避难当时夜走万缘庵。善灵庵主相留住乳母依在一室间。妾已得将贞节保谁知凑巧更奇然。于归梅氏家姑母携女投亲恰到滇。老母其时方失女正无良计退姻缘。竟将表妹来承继代嫁于归崔府门。此时外边俱不晓君侯谅亦未知音。可怜燕玉潜身出埋没深含不白冤。寄迹神庵虽洁净偏遭偷窃失盘缠。宝珠尽被香公盗自此孤寒度日难。庵主善灵情意薄不时两语共三言。妾和乳母图清守只得诸凡做上前。因守旧盟无所怨在庵年半未曾闲。浆衣烧物时时做补短缝长日日忙。但使尼姑心内喜免教怀恨泄机关。江乳娘连受苦管理厨房更可怜。淘米劈柴俱自任含嗔忍气不开言。片心也望君荣贵图个收成在后边。谁料君家重合聚一门三贵报前冤。父兄已下南牢内复解残年母出滇。妾在其时悲欲绝自知无望事难全。已将父母皆收狱孤女偷生也汗颜。因此商于江进喜仗伊之力措盘川。搭舟路上蒙天佑一直南风送北船。今日已临京都下旅中拜笔望垂怜。当年私许终身事原为先亡生母言。只说救君家可保今日之事竟不然。朝廷已定全家斩父母吞刀在眼前。为女之心安忍见双亲一死我何堪。君如倘得留情面乞把衰年两老宽。奎璧家兄原罪重任凭尊意雪深冤。诚祈念妾亲皆老斩之际免受难。如若当年情已绝妾今自赴午门前。虽惭不及缇孝女愿代椿萱市曹斩。画扇而今无福受数年苦守已徒然。并同尺素呈台座罗帕如存也掷还。薄命闺娃该若此不能成就好姻缘。今冲斧钺求恩鉴惟愿君侯大德怜。燕玉于中和泪具血诚敬达虎威前。倘蒙赐覆江妈子孤女衔恩谨拜瞻。书罢自家观一遍芳心觉道也还堪。就将饭粒粘封好贴个尖红短短签。又写东平王手启一函一扇注旁边。写完含泪开箱子取出贻珍复又观。翻去翻来难割舍忍不住心中一阵好辛酸。
啊唷扇儿呀扇儿你要归还旧主了。
可怜相赠数年多无日无时不伴奴。守你一场空妄想今朝拿去换香罗。多娇想到伤心处痛哭无声泪似梭。无奈俱交江进喜叮咛嘱托勿迟延。进喜啊你将书扇好收藏去见东平忠孝王。依与不依须回复奴家立等在招商。才能进喜连声应纳入怀中出店房。郡主担惊心内跳江妈着急意彷徨。梵如合掌求天佑三个人战战兢兢在一房。且说投书江进喜匆匆出店绕街坊。真紧急实堪忙天已微昏野色黄。问到东平王府内抬头一看暗称扬。但见那亲王府第好威严百步之宽砌玉砖。画戟两行排雁翅明刀千口映秋泉。层层碧瓦祥云现曲曲红墙瑞气旋。彩凤双飞朱漆柱金狮对座石门阑。顶盔壮士居中守挂甲旗牌左右瞻。凛凛威风真盖世堂堂气象果非凡。于时进喜忙忙走廿四军官向上拦。
啊什么人敢走千岁爷中辕门?
一声大喝震天庭进喜心慌退步行。忙绕红墙从侧走低头竟入左辕门。旗牌一见齐拦住耀武扬威问什人。
嗯!不知事的来人好生大胆。这东辕门是付参游守进见王爷的道路怎许你向里胡行?
旗牌言讫举钢鞭进喜魂飞退后边。暗暗摇头称厉害回身只得走西辕。门前又有旗牌阻用手相推问事由。
啊你是谁人?到此有何事干?快些说来!这西辕门内原许官宦人家行走你可是哪一府中的人?要说个明白!
进喜闻言欠欠身慌忙陪笑说其情。休阻挡乞通闻伏望军官放我行。在下本是刘府仆姓江进喜是吾名。拜求转达头门上说俺是要见王爷禀事因。守汛旗牌方始退一人飞向里边行。不多片刻来呼唤江管家款步忙忙进大门。又见那头门高耸一重重画彩飞金气象雄。碧瓦辉光生两兽红墙云影画双龙。两边石官兵坐一座花屏正殿通。进喜见时忙款步虞侯起立问情衷。
啊来人何干?你到底哪宅家?适才旗牌官通报糊涂快快再言个明白!
进喜时间按定嗔虚心下气又通名。方才提出刘侯府门上之人变了形。睁怒目咬牙根如响春雷喊一声。
啊唷唷来得好!来得好!你就是陷害我太王爷小千岁明日砍头的刘国丈家人么?守门军士何在?快与我打他一顿赶出辕门!
两下军兵应得高一齐踊跃逞雄骁。吆吆喝喝朝前裹乱乱哄哄向上跑。这一个摆动盔缨收甲带;那一个扯开箭袋掖征袍。这一个将提鞭杆先敲背;那一个飞起鞭尖就踢腰。合众军兵同喊打江进喜那时不觉怒冲霄。素随小主知拳脚恨难平也逞骁。正在头门喧打处却值那掌家曹胜出来瞧。
话说家人曹胜就是当年跟随着小主人到刘府中去扰过进喜一顿酒饭的。当下闻得人声出外来看情形。才问得一声何人喧闹已见了重围中的进喜忙叫道:啊呀了不得!众门军闪开!闪开!这是小王爷的救命恩人呀你们如何得罪他起来?
一面言时一面行分开两下众军丁。上前执手殷勤问连把江哥叫两声。你在何方来此地?少王爷无时不念有恩人。前朝解到刘家眷就去那刑部衙门问信音。查点一番无有你犯人册上少尊名。王爷好不心牵挂终日惟思来报恩。可喜江哥今日至我家千岁必欢欣。军丁得罪休生气请入门房叙叙情。言讫欣然往里让于时进喜气方平。正衣同进头门里谦逊在中坐定身。曹胜细将来意问江进喜只称求见小王亲。
啊曹哥我小弟自从云南本地至九月尽边那钦差拿解主母太郡幸喜小弟不在府中未遭擒获。今日有件机密事要亲见少王爷禀闻。
既蒙千岁每垂怜望乞曹哥禀一声。实有一桩机密事要求面见在银銮。掌家曹胜闻其语立起身来便答言。
呀江哥今日我家千岁爷往郦相府中替老太师拜寿去了。只有老王爷在家你要见时待小弟替你通报。
进喜沉吟暗思索即报王爷感恩多。于时曹胜走入内半晌之间出外呼。进喜应声随着走穿廊越户步如梭。须臾已到东书院檐下人传上玉坡。进喜伏阶先叩方才入内不延俄。但见那武宪王爷坐在堂面前宝案叠书章。身披反背貂皮袄座设围炉烈火光。东壁悬弓西壁剑亲随侍立两分行。当时进喜趋前跪三叩完时道细详。
愿太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小的江进喜叩头请安。
座上皇亲半抬春风满面笑颜开。拈须欠体呼声好分付旁边挽起来。进喜谢恩垂手立问声何故在金台?
啊救吾儿的义士你何日来京的?
当日亏你存心好吾家故得又重兴。犯人册上全无汝小王爷夜夜朝朝念大恩。义士既来真可喜有何密事告孤闻。才能进喜慌忙应双膝前行禀一声。太王爷小人今日进京邦因有机密事一桩。郡主自从私订后真心实意守闺房。侯爷复许崔公子终日寻思欲自亡。便与小人娘共议宵分遁迹到庵堂。两年苦守无人晓清净空门也算康。闻得王爷今显达千金亲自进京邦。此时歇在招商店特遣投书见小王。一切细详俱在内只等候东平千岁拆封章。禀完不觉垂流泪国丈惊奇又赞扬。
啊唷奇哉!有这等事么?你郡主既然避迹嫁崔公子的又是何人?
娶妻明证是刘门怎言郡主未曾嫁?今日如何到帝城?进喜叩头从直诉皇亲大悦索书文。休急促勿迟停快快拿来看一巡。郡主守贞真可敬将书札现交明。于时进喜心无主低沉吟不敢呈。国丈一看如此样止不住哈哈大笑两三声。
啊唷江义士你不放心么?孤家是小王爷之父何必狐疑。
进喜无奈取书函并将画扇献堂前。王亲看过红签子然后开封仔细观。两下亲随整绛烛从头至尾逐行看。霎时看罢香闺笔一纸花笺香满案。
啊唷好好好!难得难得!壮哉壮哉!不枉我皇甫门中之人都干的是忠孝节义。
可嘉可喜你千金苦守前缘不再婚。归去复明贤郡主你说是孤家拆看尽知闻。吾为忠孝王爷父凡事还当我处分。这件事情俱已悉传言郡主放宽心。皇亲说罢容颜悦江进喜叩连忙谢了恩。
啊唷谢太王爷的天恩。小的奉郡主之命务求小王爷的回书一封带去方才放心。
武宪王爷道自然要封回信却何难。外厢酒饭消停等小王爷回府多应一鼓天。进喜叩头方退出王亲座上好欣然。分付一声人秉烛袖书竟入内宫间。穿夹道过重门步到之时早启帘。尹氏王妃堂内坐正共着苏家娘子勇娥谈。一见入内齐齐起女伯欢容接上前。皇甫亭山心甚切一脚跨进就开言。
啊唷女儿也在这边坐?我有一桩喜事报知你们。
言讫方才走进门王妃合众问连声。亭山取出开封字一壁抽书一壁云。皇甫门中真不愧原来那刘家郡主未重婚。要知详细如何故去把这郡主亲书看个明。言讫欢颜相递看王妃女伯喜还惊。忙剪烛急移灯并依香肩看一巡。看到数行生笑脸看完全字放眉痕。奇英女伯方开口皇甫夫人已出声。
啊唷妙呀!说什么有其父必生其子如何刘家门内竟有这般节孝裙钗?
苦守前缘竟不忘两年受难在庵堂。洗浆粗事俱皆做万恶刁尼太不良。幸喜出头来阙下她又有一片孝心救爹娘。而今此事如何处?殿下心中怎主张?武宪王爷容带笑拈髯归座道端详。
咳!贤妃这有什么主张?不过且依她去办罢了。
刘门虽则害吾家骨肉无伤可恕她。如若杀其爹与母刘郡主自然也要赴黄沙。况伊节孝坚如此怎么肯忍辱含惭嫁少华?待等儿来同计议少不得书中言语要依她。王妃点头连称是女伯观书喜更夸。
啊唷妙呀好一个燕玉郡主!
守节潜身不再婚救亲舍命竟来京。这般烈孝人间少正所谓不愧清风皇甫门。燕国夫人言到此深深作贺叫双亲。今朝恭喜干爹母不久的贤弟成婚郡主临。刘府千金知大体于归必定是贤人。母亲从此开怀抱苏家娘子转思亲。强含珠泪长吁叹今日真称是喜音。郡主失时犹得在惟有我痴儿小姐两无形。浮沉世事真难测到底是富贵还归有福人。娘子说完将下泪王妃含笑慰殷勤。休感叹莫忧心凡事俱皆有夙因。你看我家时与运千更万变实奇闻。当年颠沛都分散今日荣华聚一门。射柳姻缘如未绝自然你千金复转女复生。那般闹热吾家府排起来佳妇佳儿共四人。就便死而难复活我们岂是不知恩。她因皇甫门中死要算我家府内人。未在生前酬大德少不得日朝月夕祭亡魂。看来天意深难测我合你做个痴人候好音。尹氏王妃言笑讫眼看武宪又开声。咳殿下呀既然郡主到京邦怎使他们歇店房?今是我家儿媳妇不易混杂在招商。就该另去寻公馆着几个洁净房间住也康。粗细家丁差两个安排柴米与茶汤。别人倒也不必去她已随身有乳娘。就是妾身心不放要差人瞧瞧郡主甚容光。虽云贤德强于色到底是美貌之人动爱肠。果若得能像继女与儿方是凤鸾行。苏家娘子添高兴说道是我到明朝走一场。武宪王妃齐说好于时喜气动华堂。大家膳过俱安坐等候东平忠孝王。按下里边提外面且谈进喜在门房。
话说江进喜在外厢酒饭又是曹胜作东款待得十分周到。约有初更时候远闻喝道之声朱轮辇抬入中辕门早报说小千岁回来了。
大小家人接上前于时进喜也随班。纱灯一闪停朱辇忠孝王爷已半酣。跨下辇来叫好醉微睁醉眼四方观。管家曹胜趋前跪禀上方才义士言。进喜连连忙叩忙叫千岁请金安。少年国舅门前看一见之时喜不凡。带着醉来亲手挽悲悲喜喜即开言。
啊呀恩人啊想煞孤家了!
你自云南到帝京有何机密快言明?从今就在吾家住好待孤家报你恩。国舅连连还叫起才能进喜始抬身。
话说江进喜叩罢立起身来忠孝王就问道:江义士你的母亲现在何处?进喜一膝跪下从容禀道:母亲与郡主两年避迹在于万缘尼庵内。闻得小千岁重整门庭今日俱来都下。郡主现有手书并画扇呈在太王爷那边千岁一看即知明白。忠孝王爷惊道:怎么说你那郡主已嫁崔门何故又在庵中?进喜垂泪答道:于归崔府的是贤侯爷外甥女代嫁我郡主怎肯失节重婚?王爷见说喜得连声叫道:好好好!算得起冰清玉洁九烈三贞。进喜又禀知讨复等言忠孝王说:你且少待。直向内宫而行。
当下王爷喜又惊朝靴飞步入宫门。提灯僮仆难追上反在跟随后面行。一进华堂呼父母椿萱立刻索书文。王妃含笑忙相递千岁接来手内擎。看过红签观字札一行一句一酸心。从前至后微微念看罢之时万种情。面上醉痕红泛泛眉边愁色翠盈盈。不言不语灯前立悲喜交加泪欲淋。喜的是刘府千金重有望;悲的是孟家小姐竟无音。手捧书札呆呆想暗里吁嗟叫一声。
啊唷芳卿刘燕玉呀!难道你这般节孝?
小春庭内订良缘好事多磨几变迁。只道重婚归别氏何期苦守在尼庵。不忘画扇嘉卿烈怒掷香罗愧我颜。今日救亲来阙下使孤家公私二件两为难。若将父母冤仇报辜负你数载真心守节坚。如念夫妻私爱切断送你一生名望孝亲贤。此情做主须父母堂上恩宽或可全。
咳!我那孟丽君原配啊!
你今埋没在何方?雁杳鱼沉信渺茫。燕玉倘知孤得地入京遣仆递书章。芳卿亦在云南府为什么不晓儿夫封了王?总是这般无影响看起来夺袍良偶永分张。咳!郡主呀虽然你已到京城孟氏无踪却怎生?就便洞房花烛夜还要你孤衾独枕守三春。且当原聘重回转也令我金屋又偕三美人。忠孝王爷心暗想低头无语只沉吟。王妃未及开言答国丈回眸叫一声。
啊唷孩儿你怎么毫无言语?
既然看过这封书也要商量复一函。进喜初来天渐晚此时已近二更天。刘家郡主来等复使人家越忧愁意不安。快写回书交进喜莫使她夜深急坏店房间。东平千岁躬身应此事孩儿不敢专。杀她爹娘原正理不消仇恨我心酸。少华一世循忠孝这一件父母之仇必要捐。寻出帕来交付了任她自赴午门前。纵然圣上开恩赦儿却身无不孝愆。千岁说完窥父母含情故意不开言。王亲国丈微微笑点头嗟吁道不然。
咳!我的儿也不须这等性执这件事岂有不依她之理?
虽则伊家太不仁害吾骨肉陷吾门。今朝依旧亲丁聚这一件父母之仇就可轻。况且清贞刘郡主她为你二年受苦在庵门。此来求救爹和母这也是名教之中大孝人。如为亲仇来负彼薄情罪过亦殊深。劝儿且自行仁义积下阴功盈子孙。况我一门皆武将为父的三年血战亦非轻。枪提马走千军死鼓震锣鸣百将倾。害尽生灵虽为国造来罪孽却盈身。如今安享升平世断不可复逆天心任性行。得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快些写纸回书信去复刘郡主孝心。你说已悉其中意五更父子就朝君。九重天子如依奏断不无情害你亲。这等复她方算妥再有那温存言语你知增。东平千岁躬身立微笑还言不可行。尹氏王妃心内急连声催促写书文。休假意莫虚文此是孩儿所愿婚。这处良缘再断送何时何日再成亲?王爷见说无言答拽开交椅坐其身。既命丫鬟呈笔砚含毫展纸略沉吟。王妃苏母齐来看字字行行写得明。接读瑶章知一切使感肺腑救恩深。春园一别时怀想异地三年几变更。画扇相携蒙守节空门两载受艰辛。尊严许字敢辞命乳母谐谋愿避身。如此清贞如此志凡筠冰操不虚称。少华感佩惟衔结容再相逢诉此心。卿意尊堂与尊父家君堂上已应承。风霜万苦来为救敢不成全大孝名。五漏下时当叩阙不妨侍父请天恩。令兄须正朝廷法尊父尊堂必可生。草草数行先奉复贤卿自慰勿忧心。情长纸短言难尽燕玉卿君雅照明。旁写少华灯下草书完双手奉严亲。亭山阅过言称是催促粘封快付行。忠孝王爷亲挽笔红签封罢唤提灯。躬身含笑称安置孩儿付字就安身。皆为寿宴多饮酒十分醉意不能禁。交明画扇并回信即刻相差进喜行。武宪王爷言道是五更起早好朝君。少年国舅相辞出竟到西书房内行。就取钥匙开宝盒拿出五十白花银。传呼进喜来堂内悦色和颜吩咐云。画扇依然携了去回书一并达千金。所求之事都依得说我黎明就面君……天子若应传赦诏不须郡主再忧心。白银五十聊酬你添做棉衣饮酒金。累你娘儿同受苦孤家着实不安心。此时略表些微意少不得再与前程报你恩。进喜一闻忙叩接了书信与花银。谢恩已毕方辞出千岁传言可有灯?进喜应声又未带忠孝王回头即便唤家丁。
嗯!家丁们把官衔灯付他一盏相照而行
亲随奉命就提来一盏纱灯烛影开。忠孝王亲书四字威风壮丽果惊人。其时进喜方辞出作别同班就绕街。慢表这边回店里且谈千岁在书斋。回书后消停坐想起香罗手帕来。
呀正是!这付香罗帕儿收在何处?
初时佩带在身中因恨重婚撇了空。怒掷以来常不见有时忽失有时逢。近来心在真容上更把贻珍不挂胸。郡主如今犹未嫁少不得要将旧物细追踪。王爷想罢抬身起唤进书房伺候童。问过一回俱不晓掌灯点烛乱哄哄。翻腾直至书箱底露出了巧绣莲花一朵红。千岁一见忙取出已弄得千条绉摺少香风。王爷当下长吁气凄惨之中带笑容。移过手烘亲自熨一边揩抹一边烘。须臾熨罢连称好忘却深藏书史中。罗帕犹存真有幸也见得孤家待彼一情浓。王爷仍旧依然佩解带安眠上榻中。只等五更鸡报晓既便要金銮殿上拜贤君略停待漏朝君事且表那君主身在旅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