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望着五人身周的神光和背后燃烧着火焰的圣环,灰烟国一名将领惊异地睁大眼睛,有些口吃道,“这……难道是……”
“半神吗?”琉南斯眉头一压,“也该到是他们现身的时候了。”
“混蛋,这一次一定要终结了这些家伙,老子要连同血牙那份,一起打回去。”怒拉什眦目一吼,正要冲天飞上,却见空中的五人开始以一个奇怪的轨迹,在空中缓缓移动着,随着其位态的变化,身周的圣光越来越明亮刺眼。
“等等。”羽达然拉住怒拉什,“这些家伙打算干什么。”
“似乎是某种阵术。”紫暮眯着眼睛,此刻空中的光芒已是无法让人直视。
战场之上忽然有数十道光芒,从各处飞起,划过一排整齐的弧线,向光芒中的五人汇集而去。
“是之前的那些白魂者!”樱洛小声叫道,先前众人只是将其击散,并未杀绝,原以为这些白魂都已溃逃而去,想不到却仍然隐藏在战场之上。
随着白魂的不断融入,头顶上空的光芒逐渐膨胀扩大,凝为一个直径约有数百米的巨大光球,刺眼强烈的光芒,一时将地面上所有人的身影都湮没在了其中。
仰望天空的木尔沙,这时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喃喃道,“这个……不会是……”
楚天侧目望了眼他,老妖的声音随即变得嘶哑异常。
“快让所有人撤离这里,快点!”他瞪视着楚天,似乎忘记了对方的身份。
楚天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看木尔沙的反应,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不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逃走了。”玛尔奥里多在旁边道,“对方打算将这个区域内的一切,尽数毁灭掉。”
“一切?”多牧琦脸上一愣,“你说的一切,也包括梵尔辛城在内?”
玛尔奥里多目光一沉,“这个名为‘天神降临’的术,是六千年前人族创造出并且投入第一次大6战争中,具有惊人毁灭力的魂术,据史书记载,那场战争中,由于此术的引动,导致了妖族、人族双方总共两千万生命的死亡,被作为战场的整个国家,都被夷为平地。所以立刻便被人族五国评议会列为术,在以后的战争中都没有出现过,人类也曾经为了那种意料不到的后果而深深忏悔过。”
“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对方……对方的目的,不是为了开启神界之门吗?”多牧琦望着在场所有人,不光是他,听了玛尔奥里多的话后,每个人脸上都微微现出惶恐不安之色。
“不光是我们,连同城中的民众,也要一起陪葬吗?”紫暮恨恨道,这时,头顶的灼热之感越来越强烈,虽然无法看到,但可以感觉出,那个巨大的光球,正慢慢向大地坠落而来。
“一个国家的面积……这么说,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逃了。”罗兰望着身后长长的军队,和遍野堆积的尸体,想不到历尽艰辛走到这一步,最终的结果却是被埋葬在城下。
其余各国的部队都开始慌乱起来,人人都感觉到了头顶上方传来的毁灭之感,部分人率兵向梵尔辛城跑去,不少人向空中刺眼的白色做出最后的攻击,更多的则是仓皇向后方逃去。
无尽的白色缓缓将大地尽数笼罩,所有眼睛已是看不到光球的轮廓。光芒之中,楚天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周围的一切,顿时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垂下头,用力按着自己的脑袋,耳旁玛尔奥里多隐隐约约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使用那个术了。”
“可是……”是月恋的声音,似乎稍稍顿了顿,“我知道了。”
“阿里加,噜拉莫,准备好了吗?”
“可以了!”
这些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天边擦过的风声。
“妖皇大人,所有的一切,就拜托给您了。”
楚天努力睁开眼睛,眼前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脚下的大地是被冲击过的痕迹,被削平的土地,又仿佛一个巨大的坑,一直延伸至无限远处。战场、梵尔辛城、尤里诺山脉,全都消失不见,一丝一毫也没有留下。
那个巨大的光球,终于无可避免都降落在了战场之上,就如玛尔奥里多所说的,一切都被术所毁灭。
可是……为什么,我还会站在这里?
楚天望着自己的双手,能够真切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所有人都葬身在“天神降临”之中,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他忽然感觉到一丝万念俱灰的绝望,悲伤现在对自己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远处光秃秃的地面上,一个白色的影子耸立而起,如同海上的灯塔般刺向天空。
可恶,即使经历了这样的大爆炸,仍是未能将通天祭坛毁掉吗?
不过,这样也好。
楚天忽然垂眼笑了起来,亲手杀死楚寒,是一直以来自己所渴望的。就用这个男人的血,祭奠飘荡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亡灵!
他幻出黑色羽翼,朝xe白色的祭坛飞去,空域之中,八颗星辰围绕着太阳,正缓缓转动着,鼻翼下有风划过,他明白,这是死神吹来的气息,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风。
祭坛直贯苍穹的光芒中,男子背对着自己,风轻轻掀动着他的长袍,一丝悠扬的笛声夹杂在风中,轻轻飘荡在坑疮遍布的死地之上。
楚天落在祭坛上,对方像是没有觉察到一般,笛声丝丝钻入耳中,隐约有种熟悉的味道。
随着楚天拔刀出鞘的声音,笛声在尾段中渐渐歇止。楚天缓缓转过身,血红色的眸子里透着些许笑意。
“这曲子,还记得吗?”
楚天沉凝着面容,但脑海中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一个微微清爽的夏天,天边的云慵懒地蜷曲着,像孩子的梢。遍地盛开的曼陀罗花间,年幼的男孩倚靠在比自己稍大一点的哥哥背上,闭上眼睛让阳光洒满自己滚热的面颊。
绵长的笛声飘过原野,四野的曼陀罗也随着曲子而轻轻摇曳。
哥哥好厉害,只用一支小小的竹笛,就能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等明天,我也要让哥哥教我。
在他小小的心中,背后那细弱的后背,只要紧紧靠着他,无论生什么事,自己都不会感到害怕。
“小天。”
“嗯?”
“好听吗?”
“好听!”楚天嘻嘻笑着,声音响亮,用妈ma的话说,像小公鸡。
哥哥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总是会闭上,弯弯像两只月牙。哥哥真的很好看呢,虽然自己和哥哥是双胞胎,但楚天知道,镇上的所有女孩都偷偷喜欢着哥哥。
不过今天的哥哥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逆光看去,哥哥头的轮廓透出浅浅的红。
阳光有些刺眼,楚天不伸手去挡。
哥哥却轻轻伸手将自己的手拿下来,笑道,“不要害怕它,我们很快,就要去那里了。”
“去哪里啊?”手被哥哥握着,楚天只好闭上眼睛,太阳真的好讨厌。
“去我们原本该去的地方。”
楚天微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次他看清了,哥哥的两颗眸子,真的透着深深的红色,跟阳光没有半点关系。
“晚上,要乖乖睡觉哦。”楚寒了他的头道。
头顶仍然是烈烈的太阳,但却没有了那种温暖的感觉,楚天努力控制着身的颤抖,就在那天夜里……
野牧的剑尖颤抖在祭坛岩石上划过,楚天抬起手,将它指向哥哥。
对方脸上仍是淡淡的笑容,他望着楚天身后死寂的大地,“你是来杀我的吗?”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楚天一字一顿道。
“为了某些无聊的东西吗?”楚寒闭上的眼睛弯弯如月,“现在所有人都死了,你的心,应该不会受到牵绊了。”
随着楚寒的勾起的嘴角,巨大孤独和痛苦终于袭入楚天体内,他握着剑的手有些晃动,闭上眼睛,所有人的笑脸在虚无中轻轻闪过。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冷冷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个曾经是自己深爱的哥哥的男人,这个有着能让自己依赖一辈子,纤弱后背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此刻伴随原先那道裂纹,彻底破碎而开。
赤黑色的魔气从右手中的暗伤中溢出,左手光华涌动的野牧,也开始急烈地颤抖起来,高空强烈的风拂动着楚天的头,纷乱之中,从头顶开始,一点点变得血红。
这一刻,终究还是要来吗?楚寒轻轻垂下眼睑,面前弟弟身上爆出的浓浓杀气,如同海啸一般汹涌而来。
“力量比起上次,还要凶猛很多呢。”他微微一笑,“不愧是我的弟弟呢。”
身后的空气骤然被撕开,破碎的气旋中,黑色的身影猛然现出,手中耀眼的晶剑,直向楚寒的背影斩去。对方轻轻一转身,如同水波一样消失不见。
楚天哼了一声,身不停直向前冲去,一剑斩入面前的空气之中,随着魔气的暴散而开,一柄古旧而又残缺不全的石剑隔住了暗伤,宽厚的剑身后,楚寒轻笑的面容在风中拼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