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一切都端赖于行动。
光说没用。
尤其是武林中、讲究的是:行动。
行动在这儿要仗赖:实力与武功。
——观察一个人不该只听他说了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行动。
戚少商本来就是个“行动派”的人。他喜欢决胜于里的大气大概、快意恩仇成则意兴风贵为群龙之败则不妨鸣金收兵甚至流亡江湖。必要时要杀就杀个血流成河片甲不留:如果要隐那就全身而退百忍成金。
他就是喜欢这种快意长弓、轻衣怒马的日子所以当年才会亲自恭请顾惜朝上山人寨为他运筹帷幄而他自己就去决胜千里结果引狼人室才致一败涂地。
他喜欢与兄弟们一道闯荡一齐冒险一起直捣黄龙一道儿分城功失败的大起大落。
因为这样才有意思。
才有血性。
才过瘾。
行动!
——坐而言须实践于起而行。
——思而虑还不如去运而动。
他在出动之前却跟杨无邪说了一件事。他说的时候剑眉微蹙人久未舒:
“这次的行动是孙三四提供的讯息李师师露的底我很谢谢她俩。有机会请代我致意。”
这点当然不成问题。
“可是我们而今岂不久了这些烟花女子的情?”
这是个当然的问题。
——对杨无邪而言更重要的无疑是:戚少商何以有此一同。
果然:还有下文。
“我想金风细雨楼跟象鼻塔及梦二党三合并其中最大的消耗是:金钱。如果我们还想在这横风逆雨的时候不甘蛰伏要突破困境人手咱是有了但钱却仍然不足。军师跟温、花二党魁会晤时不妨就此虑商研定出良方以决。”
杨无邪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这一会到他愁眉不展:“如在这时候冒进那肯定是节不了流的了。”
戚少商就等他这一句“那只有开源一途了……”
然后他反问:“——要是我们欠红蓝二线等区大多的情就不能向他们收大多的钱了是不?”
杨无邪觉得心头有点冷:“是。”
戚少商闲闲的加了一句:“那么著有机会我们欠的情。得提前还给大家一些义吧。”
杨无邪连手心里也冒出了汗只说:“是是。”
然后戚少商一挥手下令道:
“——出!”
兵分二路:
利小吉、朱如是、孙鱼、张炭跟戚少商同一路立时进。
余下尤吐珠、洛玉霞、朱大块儿、唐肯仍然在白楼前等候杨无邪之命。
杨无邪也在等。
等人到。
他等的人终于到来了。
那是“党”党魁花枯以及“梦党”党魁温梦成。
这两党领袖一到也不像以前一般嚣驾不堪、纠缠不清而是立时向杨无邪打探军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势态紧急。
——尽管温、花二人打打骂骂了数十年但一遇大敌当前还是一定联成一气同一阵线的。
交情不在于有没打骂而在于能下能同甘昔、度安危。
明白了“形势”之后温梦成就马上表态:“我已联系上“小雷门’的人雷老总就在’愁石斋候着戚楼主。”
花枯也作出交待:“‘好汉社’的人也布伏备集于蓝线地带只待一声号令。”
杨无邪听了放了一半的心:
大凡行动配合进退是十分重要的。
戚少商这次行动是”逆夭而行”十分冒险万一失败只怕惨祸坐连无人或兔所以除了“散沙行动”中所精挑细选的八名心月复之外是他的人他希望不是楼里塔中“面熟”的人来参与万一受挫遭逮也可尽少牵连。他要选用
“外援”。
是以他采取主动“攻势”的则拣了“小雷门”的故交来相助。
戚少商在未任”连云寨”寨主之前本是替”小雷门”创帮立道的人当时门主雷卷十分重用他以致日后他月兑离“小雷门”人主”连三寨”之后也因受雷卷之感召影响为了要吸引顾惜朝这等人才不惜让贤禅位保顾惜朝当上了“大寨主”。
可惜顾借朝仍让他失了望。
背叛了他。
但雷卷却依然是他的兄长、好友戚有难时雷曾奋身相护。
这交情一直延续迄今。
至于“退路”方面即由“好汉社”的人安排。
因为“好汉社”的社长是佟琼崖此人与“梦二党”有着颇深的渊源而其女婿“八大无王”高大名则惨死于“**青龙”千里是以“好汉社”与蔡京一党的仇恨也无可消弭所以绝对可信。
他们都是市井之徒对京畿地形环境有透彻熟悉用以撤退掩护是最适当的人选。
自从王小石离京之后相反的“梦二党”非但没有因而疏离“金风细雨楼”反而跟“风雨楼”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了。
在苏这幕当权的时候“梦二党”跟”金风细雨楼”份属“友盟”但各行所是没多大往来:虽然这两大组织的行事作风十分接近那是为民请命保护良民抵制恶法贪吏歹徒欺压百姓。
——这可能跟苏遮幕的书生气有关老苏虽然同情良善的平民百姓但饱读诗书的他“头巾气”大重无法与大伙儿贩夫走卒打成一道、混在一起。
小苏则好些。
他知道必须要联系这些人才能壮大巩固“风雨楼”的基层实力。
他跟“梦二党”结为“盟友”互为奥援。
——不过基于苏梦枕个性上的孤辟、冷做也鲜少与众同来紧密合作始终只是若即若离。
直至王小石当政。
他曾有恩于“梦二党”及一众江湖豪杰他们一为报恩二为王小石此人毫无架子爱与大家乐在一起打成一片三为加入“风雨楼”或“象鼻塔”后这些本来各自为政的各股游勇散兵可以从正式和正规、正途获取固定的利益且实力更加因团结而增强是以这三大京畿正道的势力更紧密的缩结一起了。
到了戚少商入主“风雨楼”王小石把他所创的“象鼻塔”也毫无保留的合并一道戚少商所采用的方法倒十分简单:
他劝说“梦二党”加盟“风雨楼”。
他开的条件也很扼要。
一旦加盟至少“党”党魁花枯、“梦党”党魁温梦成都自然成为了“金风细雨楼”的供奉和“象鼻塔”的长老同时一切财务都归由擅长理财的温梦成管而漕运方面则交由徒弟众多的花枯指挥。
一下子二人的实力都膨胀了一变为三而两人依然是当权“党魁”地位只升不降。
两人自然乐于答允而且一旦加入京畿第一大自道帮会仿佛也成了“正规军”身价自然也大有不同了。
至于“风雨楼”因有两党的人井势力大增又重新凌驾于本在雷纯和狄飞惊处心积虑下弄得蒸蒸日上的“六分半堂”之上了。
是以“梦二党”的子弟都愿为“风雨楼”卖命。
他们本是一家。
所以戚少商一请杨无邪令花枯和温梦成立即使赶到了。
——因为杨无邪也要带队去部署、接应一定要有温梦成、花枯这等”拿得了主意”的人物镇守大本营杨无邪、戚少商才能放心倾巢而出。
因为这是京城里的一场大变。
一场大杀。
一场烈血风暴。
就是因为它的严重、重大所以一向戏谑的温梦成也不禁有问于杨无邪。
“您看……·戚楼主能成事么?”
杨无邪搔搔白。
“我不知道这种事总要靠点幸运才能水到渠成。”
花枯也忍下住请教:“先生深谙占卜之术何不……为这‘散沙行动’占上一卦……?”
杨无邪抚抚他的秃顶深思熟虑的说:
“我看临大事之际占卜倒是可省即省、可免即兔了不问苍天问鬼神徒乱人心而已。只要有道而行也没啥可怕可畏的。只不过若以主事人的气势而论此役则——”
温、花一齐追问:
“如何?”
——他们才不管迷不迷信乱不乱心他们急着要知道的便是这个。
“戚楼主在出门之前还问了我一些话……”
“什么话?”
“关什么事?”
“也不是事关重大。”杨无邪笑道“他只是想增加楼子里的收入暗示别欠各路人情太甚以免在调整陋规、摆生路、打小项、封利红之时胼手肠足掣时掣腕不好做事。”
温梦成对钱财账目一向敏感听了就说:“这有道理。”
“是有道理”杨无邪道”但他拣在这行动之前出楼子前一刻才交待我可见战志甚盛斗志亦旺。”
花枯恍笑起来:“斗志盛、战志旺自然成算必大。”
杨无邪十分合意!“对!故而成算亦高。”
二人听罢这才算放了大半颗心他们跟戚少商可一见如故受到礼重。也合作愉快生意也与日飞升是以不想失了个王小石后再断送了个戚少商。
杨无邪见有二人坐镇便领四高手出支援但在他心里却仍有顾虑层层、疑云阵阵:
——临出门前戚少商却提到、暗示可能会收青楼女子、烟花之地的“片子钱”这不是戚少商一向所反对的事吗?
——临决战前戚少商还一反常态是故作镇定还是俗称“转死性”?
这一念及便不由得杨无邪不担心。
不忧虑。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一问题是:这是远虑还是近忧?抑或两者都是?
且不管如何该打的仗还是要打的。
朱大块儿、唐肯、洛五霞、龙吐珠已与杨无邪一道出。
他们是铁的阵容。
金钢一般的坚韧、强大。
孙鱼、张炭、利小吉、朱如是已蒙上了脸跟戚少商飞掠往“愁石斋”。
他们土气如虹。
斗志飞扬。
他们是钢铁阵容。
金钢一般强大、坚韧。
人生总有些仗是非打不可的。
——就算是明知结果是输也要打。
奇怪的是:明知是输的仗也苦战到底结果往往反而是赢。
至少也不致输得太惨。
这种战役人人在打天生都在生。
别告诉我:你没有。
——难道谁都不知道活到头来仍然难免一死但还不是仍然天天为自己活得更好而奋战?
要不然明知是死不如立即不活便是了。
死容易。
活得有尊严难。
——在这个时代有血性的江猢好厂、武林人物都活出淋漓的元气、英雄的本色来。
所以这不是武侠不是传奇。
而是人生。
——有血有肉、有笑有泪、有刀光有剑影的人生。
照过亘古也当照过未来的月华而今正在“愁石斋”的上空踯躅徘徊。
“愁石斋”已物是人非在短短的凡年内历尽沧桑这爿店铺也从卖金石字画变成了斋铺。
——白愁飞不能再飞人已逝。
——王小石一如滚动的石子江湖人远。
不过在这深夜里依然有人在“愁石斋”前踯躅、徘徊。
他们是谁?
子夜到愁石斋前是凭吊?缅怀?还是在守候和等待?
不管他们在那儿蚤夜聚集是怀有什么目的但肯定决不会是去那儿用膳食斋的。
不是因为深夜店铺不开门。
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杀气。
腾腾。
而浓。
且烈。
裂。
那云层忽似裂开月亮又圆又亮在眼前一亮。
这一亮原来不是月亮。
原来更亮的是人。
乍看只见这人身上的白衣很亮;再觉这人衣虽白但人更亮似会光一样;定神后才知道亮的不是人也不是衣服而是这人的气质。
一种奇特的气质。
一种出剑、出鞘的气概。
——锋芒虽露但又如玉似水自有温凉潜藏。
这人一到就向等候的人躬身行礼:
行礼的手势很奇特——
右手拇食二指屈连二指指尖相接成o型尾、无名、中三指则朝天。
这是江湖中一大门派的暗号手势。
江南霹雳堂:“封刀挂剑”雷家!
——白衣人打这手势莫不是“愁石斋”前踯躅踱步的正是武林火器指法飞斧冠称三绝的:
雷门!?
手势一出后白衣人就低声喊:“卷哥。”
他语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孙鱼和张炭很少见过戚少商如此激动。
他们跟戚楼主也有一段日子了只知道他很冷、很傲、也很厉害甚至很忧郁——但很少激动。
而今戚少商却激动了:不仅是语音连衣袂也仿佛挥起了漏*点。
他们觉得很罕见。
他们于是更想见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卷哥。
——雷卷。
高大。
威猛。
顶壮。
强悍。
四个人都很魁梧就像天神金刚一般虎虎生凤合起来站在一起却像一张网:
——天罗地网。
四人都头戴深笠脸目不清。
——到底谁才是雷卷?
不。
不是他们。
谁都不是雷卷。
雷卷就在他们四人之间四人的中央就连踯躅、踱步他都仍给围在中间。
——仿佛他是个遏不得风、透不得气、见不得光的人。
他是。
可是恨前这人张炭乍看觉得像一只夜里的事物但到底是啥一时叉说不上来。
孙鱼则一见便觉熟捻。
像一个人。
——像谁?
这时戚少商趋向前去双手握着这瘦小、伶仃、颧骨高削、双目深陷但点燃着两朵寒火的雷卷:
“卷哥您的身子……”
雷卷道:“不好。”
——啊。
孙鱼倒想起来了:
眼前的人竟有几份酷似当日叱咤天下、独步武林的“金风细雨楼”总楼主:
苏梦枕!
———样是病得要死不活。
——一样是那么阴森的冷。
——一样是那两朵目中的寒火!
所不同的也许是苏梦枕身罹二十六种恶疾却仍然活得像一支两头燃烧的烛不管是谁在他这病人身边一站都绝
对比不上三十五分之一个他。
病人膏肓但依然潇洒。
雷卷则不然。
他的病是一场烂泥而他正埋在泥泞之底。
尽管这是春夜他全身都包在裹于厚厚的毛裘里既像一
场埋葬又像只有他眼里的两点寒火才是活的、生的、有性命
的。
一——一旦熄了、灭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已不必埋葬了。
他已用毛裘和寂寞埋葬了他自己。
两个都是深沉无望的病人两个都是深谋远虑的领袖乍
看一样但细看去却又如许不同。
只听戚少商赧然道:“卷哥我不该在此时惊动你出马的
雷卷道:“废话。你不找我找谁!”
戚少商道:“此行危险他们——”
雷卷道:“同生死共进退。”
减少商点点头向四人抱拳”可是‘雷子弟’”
只见那四大猛汉逐一沉声向戚少商以刚才的手势还礼
:
“雷实”。
“雷属。”
“雷巧。”
“雷合。”
雷卷道:“雷如、雷有、雷雷、雷同已给雷纯收买了江
南霹雳堂派出八人襄助我还占了一半不亏。”
戚少商涩声道:“卷哥谢一一·”
活来说完雷卷已道:“进行任务吧!”
戚少商却没即时行动。
雷卷马上感觉出来了:“怎么了?”
戚少商有点为难的道:“——要蒙面。”
——蒙面不是什么难事但戚少商而今提出来像要付出极大的勇气。
雷卷一笑:“你怕我日后在京城、武林都混不下去了?”
戚少商欲言雷卷已断然道“你知道雷家子弟是从不蒙面从不作暗事的。”
戚少商舌忝舌忝干唇道:“是可是——”
雷卷截道:“好他们四人把笠拉下来就谁也看不到他们面目了。”
雷实、雷属、雷巧、雷合马上将竹笠扯了下来将面目深藏于笠中。
戚少商道:“可是主要还是卷哥您……”
雷卷仍道:“我是不蒙面的一——”
然后伸出二只手指往头上一剪只见他那一大蓬乱一下子全挂落下来了几乎完全遮住了颜面。
他同“——这可以了吧?”
戚少商这才放心的说:“可以了。只是委屈卷哥了。”
可是雷卷头上的盘一挂落下来却使张炭和孙鱼同时生起了一种感觉。
这感觉要到真正行动的时候、雷卷挪掠身形之际更是特别强烈。
因为这是夜晚。
在皓月下他披着掠动的瘦小身形以及他单薄伶俐诡魅的身法实在十分酷似一
一——就像是一只蝙蝠。
如果说雷卷像一只蝙蝠那么戚少商就像是一只鹤。
一只飘飘欲仙的鹤。
由于他只有一只手另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在飞掠时扬曳不已更使他像一只清逸空灵的鹤。
他与雷卷形成极其强烈的对比。
但两个外形完全不同的人却要去做同一件冒险的事就在今夜。
原因无他:
为了侠义二字!
一——行侠和仗义!
这两个字在您心中有多大价值。
——您也会为这两个字像他们那未做吗?
他们已来到了一条街。
——怀旧街。
在山上练成的剑法直至下山为止却不一定跟原来他们所想望的:例如在泰山练剑便能得剑法之巅峰气势;在华山练剑想得到剑法之奇;在黄山练剑就可以达剑法之美……有时候却适得其反:
孙忆旧的剑法反而走的是更加奇、诡、妖、异的一路。
对这种情形“七绝剑神”之罗左右却有个理所当然、不以为奇的说法:
“环境不是最重要的一切仍端赖于本性。本身的气质取向才决定一切。嗜杀的纵天天不吃肉还是有一口会杀人的。有慧根的哪怕出身于屠户门下最终还是会皈依佛门。不过我们让他们上山也没白费因为就算不能以泰山之浑宏浸yin同样浑厚的剑法但却能反逼出其剑意更灵动、妖异如月之阴影、光之背面其效益尤显。气质不同、如水人生克日月互动反而是意外收获是可喜可贺的好事也!”
这番说法总算能让其他六名“剑神”不那么惘然若失。
是以剑妖孙忆旧虽习剑于泰山他的剑法仍不是泰山之剑:
而是“妖剑”。
剑主也外号为”
而今“泰山”崩于前、“雷网”罩而下他要以剑之妖、妖之剑对抗这场突袭、狙击!
戚少商的命令是这样下的:
“活捉剑妖余皆打杀!”
命令只是命令。
命令如没有人去实行如同皇帝没有军队。
没有军队实力的皇帝无疑是自诗其败自取其辱。
就算是:“去攻打秦国!”也只是一个命令但要执行这个命令所附带的行动便可能引无数人流血流泪、妻离子散、横尸遍野、家破人亡而且灾难可能延绵经年祸亡无日。
所以下命令易执行难。
——杀剑妖难活捉剑妖就更难上难。
可是难不等于不可能、不可以。
越是难越要完成要是能克服了那就建立了一种于凡人乎寻常的能力一种近乎人的力量。
这才有成就。
这才算成功。
剑妖的剑很妖。
雷实、雷属、雷巧、雷合左手持网正在收紧。
撤下了网就得收网。
不收网哪有收获?
但收了网就得要面对。
网中的大鱼!
——不管他仍活着、挣扎着、还是露着尖齿正拟反噬!
他们右手有斧。
他们一面以斧招架这妖兽一般的剑法一面反斩!
砍而不杀!
他们的目的是要斩伤网中的人而不是要杀死他。
因为戚少商的命令是:
“活抓!”
而雷卷曾经吩咐过。
“行动的时候戚少商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如有人不听下场就跟不听我之令一样。”
他们当然听令。
但网中的猎物却不从命。
更不认命。
他剧烈挣扎。
反击。
——现在实、属、巧、合这四名雷家于弟简直好像是大海中的渔夫撤网捕获了一尾大鲨却连同破船一齐给扯人深海之中月兑不了身也得不了手。
“剑妖”是可怕的猎物。
——像一只妖怪!
如果不是有孙鱼、张炭和利小吉、朱如是可能“实”、“属”、”巧”、“合”反而变成了猎物给卷在漩涡里粉身碎骨。
这四人都勇悍能战。
其中朱如是、利小吉是苏梦枕时候召揽的高手又是白愁飞所信宠的心月复王小石也十分礼重他们也就是说在戚少商当家之前他们早已身经百战为“金风细雨楼”打过不少名动江湖定江山的大仗。
至于张炭近日武功大进反走诡异一路更是剑妖妖剑之克星。
孙鱼的可怕则不在于他的战斗力而是他把握时机的能
遇上这种人给罩在网中的孙忆旧也只好仍在网中了。
奇怪的是突遭暗算、陷于网里的他一面作战却一面想起一起好像跟眼前事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来。
他一向。
迄今他总共玩过三百七十九位女子有的是自动投怀送抱有的是宿柳眠花的娼妓有的是情非自愿的良家妇女。
他把每一段情、每一个女子;每一次交媾的情形都详加纪录在一本叫做《忆旧怀新梦华录》里。
——要是他今晚死在这儿这本册子会不会也给人烧了?
还是会公开?
大家看了才知道他有过那么多的女人有过这些女子、他们会笑?羡慕?还是鄙恶?
他很想知道。
他真想知道。
这件事其实跟他如今的奋战昔撑毫无瓜葛但他还是禁不住要想到这些。
掠过这事。
思想本就是禁不住的。
一一要禁一个人的“想法”那是件极荒谬而且极费力的事。
而且到头来绝对讨不了好没有好下场。
余厌倦则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他来不及想。
他的敌人对他倒没有实施狙袭。
敌人也没有以出击和他招呼。
而是用眼神!
——一种看着一具死尸般的森寒的眼神!
但看他的人本身也像一个死人。
完全没有活意。
只有死志。
——除了他两颊还留有给病人烧的的微绯。
敌人出现的时候孙忆旧已给一张大网罩住了。
他正要想去相助忽听桌上”笃”地一响像从瓦背顶上掉下了一个什么”东西”来。
——像是一件“事物”多于似人。
然而他却是人。
一个敌人就“掉落”在前面桌上。
——一个就像是一头黑色蝙蝠的大敌!
余厌倦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只觉寒气迫人他心中一寒头皮炸寒心也一寒。
他手里的剑更寒。
寒光暴绽。
剑气催人。
他的人鬼气森森。
他的剑法更鬼。
他第一剑不是刺人而是刺灯。
桌上的灯。
他的第一剑刺的不是剑锋而是剑风。
剑风刺灭了台上的灯。
然后他才真正出剑。
他的剑是黑色的与黑夜混为一体。
他的人很黑。
毛很茂。
全身黑衣黑袍。
加上他手中那把黑色的剑眼他交手仿佛是跟整个黑色午夜里所有的鬼魅一齐交手一般沉沦。
可是他遇上了一个夜魔般的对手。
他一俯身就冲了过来一掣时亮出一把斧头。
他一斧就斫了过去。
——雷家的人自从痛定思痛认为练刀习剑绝对不能冠绝天下之后就苦研炸药火器另外创“哀神指”法并以小斧为兵器自成三绝名动江湖。
出斧的当然是“小雷门”的门主雷卷。
斧与剑交接七八记迸出星花也是黑色的。
十五招后斧进剑退。
黑袍袅动。
雷卷整个人似龙卷风一般反卷了起来然后大喝一声一斧月兑手飞了过去!
这一下斧破剑网而入当胸砍中并将之定嵌于石墙上!
只听一声如同烧焦了般轧然而绝的惨叫那着了斧的“事物”还是挣动了几下在墙上刮响了令人牙相酸的锐响。然而那只是一件袍子:
黑袍!
一一一人呢?
人在身后。
雷卷的背后。
余厌倦在昆仑上苦学“鬼剑”本就以倏忽飘忽鬼神莫测为其剑法之精萃。
“剑鬼”确是剑中之鬼。
然而他却遇上了个病鬼。
——一个给病魔析磨缠绕得只剩下了人斗志的躯壳的瘦削战士:
雷卷!
鬼一佯的余厌倦遇上像一只鬼的雷卷。
——只看谁比谁先去见鬼!
剑鬼已闪至雷卷身后。
他的剑比身影先到一剑就扎向雷卷左腋窝里。
他使的是鬼之剑所以每一剑都刺向“鬼地方”。
却没料到“登”的一声剑刺着命中不是骨不是肉没流血没渗呼却只有金铁交鸣星火四溅。
因为他的剑尖刺着的是斧头。
一在那厚厚、暖暖的毛裘里不知藏看有几支斧头。
至少腋下便有一支。
他的剑便是刺在斧上。
雷卷一掣腕斧已在手。
斧面绽着寒光竟是从他目中的寒芒反射过来的!
烛已熄。
就算有光也不亮。
但雷卷双目却依然在暗里黑中光:
绿色的火。
青色的光。
——这是什么光?什么光?来自什么力量!?
一种教人去死的力量来自于死。
那是死志——不是斗志。
斗志是活下去求胜的力量和意志死志只是毁灭没别的意思。
一一甚至自己还活不活下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要你死你就非死不可。
除死无他。
又一斧掼出。
飞至!
余厌倦鬼叫一声用剑一斩。
鬼一样的剑斩鬼一样的劈在鬼一般的斧上。
令余厌倦惊骇莫已的情形就生了。
雷卷干。
且瘦。
——就像是痨病鬼。
弱不禁风。
他的手也瘦如干柴手腕还不及一只拜神的杯口粗青筋毕露。
他用这样的一只手出了一面斧。
小斧。
余厌倦几用了十成功力注于剑上剑锋过处登时鬼风啁啁鬼影幢幢他这一剑叫:“鬼斩钟馗”贯了平生三十年功力精华所汇注一剑斩于斧上。
结果却是:
斧飞。
剑碎。
——那一剑竟抵不住那一斧碎成千针!
是碎成千针而不是千片。
一条条细而长的黑什仍迸射向雷卷;
胜便趁胜追击如影附身;败则败中求胜如蛆附尸!
一一这就是“剑鬼”余厌倦以及他鬼一样的剑法!
千支针射向雷卷。
每一针都穿心。
每一针都要命。
这一刹间雷卷却倏然做了一件事:
卷!
——他整个人突然扭曲、绞紧像龙卷风一般的“卷”了起来!
他一卷整张毛裘也卷了起来带起下一股罡风。
同时精光一闪。
他又出了一道飞斧!
毛裘厚针刺不入。
卷风也旋落扫掉了一切剑针、针剑的攻击
——然而余厌倦能躲得了雷卷的反击么?
余厌倦已没有剑了。
他鬼啸一声空手接了一斧。
接是接了但情形如何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斧遽然落下“夺”地掉在地上。只见剑鬼则返身就走。
走得仓皇。
不再恋战。
拼命的逃。
他一掠而出震破大门纵过回廊绕过水榭闪人假山之后又跃落围墙之外、正喘得一口气却不料——
雷卷在此际又反手打出了一斧这一斧也撞破大门飞过回廊穿过水榭劈开假山砸破围墙“夺”地打在墙后余厌倦的身上!
命中!
剑鬼在这一刹间还想避。
还要闪躲。
他听得喀地一响立即急闪在这万钧一之际仍躲开要害斧只嵌劈在他左手臂骨上!
这一瞬间余厌倦不是感觉到痛。
也没有害怕。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掠过了一个念头。
一一人生到底有没有轮回?
以前他身为“剑鬼”不信有“轮回”这回事反正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都一样。
所以他不认为有轮回。
他还笑别人是希望有根应期待有因果才相信有轮回。
而在这一刹间他多希望:真有轮回这回事!
——要不然他可真的要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什么也没有了。
至少没有轮回也得要有鬼。
——因为有鬼便有神有神有鬼还怕没有人鸣?
还可以成*人就是有轮回。
“——的确还想活下去的不想死的人才希望有轮回。
他的感觉是到这里。
他的感觉没错:
他是死了。
——那一斧、虽只砍在他臂骨上但其震荡力紧随而他全身筋脉肌骨都为之震碎就像是敲碎一块冰一样就似是一颗石子打在一尊瓷瓶上。
他死于飞斧。
可是“惜旧轩”不止雷卷一个人有飞斧。
而是“一队人”。
——至少还有“实、属巧、合”四大雷氏子弟都飞出了他们的:
斧!
苦也!
这是剑妖孙忆旧心中欲中不敢叫出来的一句话:
一一一苦啊!
他仍不甘就逮。
不肯就范。
他困兽斗。
他背水战。
他的剑反而不是守的而是攻的而且还愈攻愈快愈打
愈急。
他不能不快因为“一家而得”朱如是的“铁板神索”和“一帘幽梦”利小吉的“千年飞帘”一齐缠上了他就像有百只手千只指一齐专攻他要害死穴。
而他还在网中死缠烂打。
幸好这时”惜旧轩”的援军到了。
朱如是和利小吉立即返过身去抗敌不让来援的人轻入“怀旧居”半步。
孙忆旧顿时压力一松。
但他随即觉那不是幸而是不幸。
大不幸。
那使飞索和用飞帘的人一退马上接上来攻付他的两人更不好对付。
一人绰着枪一直只窥准时机没出过一次手。
另一人空手和他斗。
这人阴阳脸:一边黑一边白掌功奇特身法诡异。
这两人不管是已出了手或没出手的只怕比先前两个都更难应付。
就在这时四雷子弟正一齐迸喝一声出了他们的斧。
飞斧。
——急遽飞行的四把小斧分劈他四肢!
剑妖尖叫一声全身都白了。
煞白。
他“哩”地一声竟似一缕烟一般“窜”/“钻”/“闪”出了那张“天罗地网”中!
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完全没有可能。
没有人可以从那网中溜出来。
除非那是妖怪。
孙忆旧就是妖。
——他是剑妖。
他用了看家本领、独门绝招“白虎冲煞”冲出罗网但真力已耗功力大减元气已尽。
张炭就在这时出手。
左右手。
双手夹住了他妖一般捉模不定的剑。
孙忆旧只觉一正一反两股异力袭来他只好用劲反挫。
但不反挫还好一旦反击那古怪功力竟吸收/融会/汇合了自己的劲道反挫了回来排山倒海势莫能御。
孙忆旧只好弃剑。
不弃剑就只有放弃生命。
命不可弃。
弃了就没有了。
但剑可弃。
弃了一剑还可用别的剑或等待时机重新夺了回来再拼。
可是他才弃剑兵器暂去新力未生斗志未张元气未复之际“啸”的一声一枪已迎面打至!
他已来不及躲。
不及反应。
中枪。
倒下。
对方用的不是指尖。
而是枪头。
这一枪是打在他的穴道上。
是以孙忆旧软倒干地:冲出罗网的他结果反而是更快就死。
出枪的是孙鱼。
——山东神枪会大口孙家外系子弟之、
孙鱼!
孙忆旧倒下。
吴奋斗呢?
吴奋斗才不奋斗。
——战斗伊始他一见孙忆旧人在网中余厌倦落尽下风他就二话不说拔足就走。
不是走。
而是逃。
——是那种“有多么快便逃多么快”的亡命之逃!
人不如其名。
屋瓦破裂网罩下敌人落下他却看准那一个大窟窿飞腾而上到了瓦顶正要再逃猛然却见屋檐上一白衣白袍人单手指着一把白玉也似的剑在一月天下白似的月光下剑尖斜指于地在等他。
在候着他。
——仿佛已等了很久很久候了许多许多年以致他其中一只衣袖看来空室荡荡。
吴奋斗一见到这个人尽管他的人仍立足于屋顶之上但他的心已跌到了街下。
他知道这个人。
也听说过这个人。
他实在不想遏上这个人尤其是在这时候。
他简直想跳回屋内跟那像蝙蝠的鬼魅打跟那四个拿着天罗地网的人打跟那阴阳脸、擎着枪的、拿飞帘飞索的人打也不愿意跟这屋顶上的独臂人交手。
可是他现在想跳回屋里去也是不行的了。
因为他知道:此刻只要有一丝疏忽、半点错误自己就一定会命丧当堂原因是:
这人既已向你拔出了他的剑那么今晚只有一个下场、两个结果:
结果是:用你的剑杀了他或用他的剑杀了你。
下场都是一样的:
死。
——只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白衣人在月下。
既似近在咫尺也远在天涯。
他始终没有抬头从他的侧脸可见他斜飞人鬓的眉梢只听他道:“
“奋斗了?”
吴奋斗只好奋斗。
——其实他现在不是在“奋斗”而是在“挣扎”。
他的师父陈上下希望他能“奋斗向上”故而取其名:但奋斗是一件很艰辛的事吴奋斗一向比较懒他的剑法也走较为飘逸的路向以意境为先下苦功较少所以同门笑他名不副实他就带笑反驳:
“谁说名实不符?可别忘了我姓吴!”
他是广东人粤者“吴”与“唔”同而“唔”即“无”或“不”之意加之于其名上即是“不奋斗”之意他还引以为谑不以为疏懒为忤。
而今他却已无退路。
只有奋斗。
挣扎。
奋斗是美丽的。
你看人在努力向上奋斗前进这奋战的过程实在要比成功成就还令人心动。
挣扎则不是。
挣扎是教人惊心。
吴奋斗的挣扎和奋斗却依然是人间而不是人烟的甚至是天上而不是人间的。
他拔出了他的剑。
剑破空、出清丽的绝响。
他一招“仙人指路”遥指白衣人。
风很大。
屋顶很高。
剑在风中人在风中衣袂飘扬在风中。月下的吴奋斗真像是一位飘飘欲仙的仙人。
白衣人依然没有动。
甚至不抬头。
不举目。
掌中剑仍斜指于地端然不动。
对峙了一阵吴奋斗叱道“怎么了!?姓戚的你有种在这儿狙击我却没胆子向我出手吗!”
戚少商仍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腕很白。
很秀气。
——老实说那不像一个武人的手。
他的手握着剑。
——但白说那也不像是一把杀人的剑。
他巍然不动。
如果使他有动那未就是他的剑尖原离屋顶约有半尺之距目前大概只余五寸:
他的剑尖似在下沉。
但下沉甚缓。
而且是一分一分的、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下垂不细察还真绝看不出来。
——是他的手累了?还是他的剑太重?
吴奋斗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也不该再等了。
他叱喝一声。
“戚少商动手吧!”
他迅迫进三步抬足巧转吊足独立成”瑞鹤献寿”式剑尖直指戚少商指诀另伏杀机脚下隐蕴绝着一招三式。
月下风中夜里屋上吴奋斗这一招架式直似仙人下凡仙鹤临空。
——仿佛只藉一阵凤他就可以一出招一出剑间把敌人刺个千疮百孔万洞!
但戚少商依然不动。
漠然不动。
至多只剑尖继续下垂更下垂。
吴奋斗欲攻无从、喝道:
“胆小鬼!你穷耗个啥!”
但这一招“瑞鹤献寿”亦因对手无所动而无可应亦无法动;他一咬牙脚踏七星剑走游龙旋身飞舞又转化成一式“仙班列阵”。
这一招七分守三分攻边留后路边迫进眼看与戚少商离三步之遥时见对方仍然岿然不动他寸再四变招:
“天女散花”。
———剑影化成百道剑星急刺戚少商全身各大要害。
只要给他刺中一剑敌手立毁;如有一剑受封架回击其他百数十剑立即回援攻坚挫锐把敌人一气攻倒再说。
这一招变得好、变得妙、变得情理之中也变得意料之外更重要的是。
不管出招变招攻或守他使来都端的有“仙味儿”。
他的剑已使出了“仙”的意境。
可惜他自己并不是神仙。
所以他只好做了一“鬼”。
他掠过去动攻袭之际姿势美妙同时七分攻、三分守一得手则追杀对方于剑下一旦见势不妙亦可及时变招退守立于不败之地。
他剑势曼妙犹如月下飞仙。
他的人比剑姿更欲仙欲死一一一甚至是在他出剑之时表情神色也七情上脸仿佛是在陶醉、在享受、在如醉如痴。
他痴。
剑也痴。
剑有仙意。
人有仙味。
招有仙骨。
就连进退都有道骨仙凤。
但戚少商不痴。
在月下的他也美得像一支足可在黑夜里照亮干人的蜡烛你只要看到他拿剑的神情便一目瞪然这人是宁可陪死也不会陪衬任何人过一世的。
现在他已作出了反击。
反击:
对对方的攻击作出反扑是谓“反击”。
可是如果以这个解说来看待戚少商的“反击”那正可谓是“莫名其妙”已极了。
因为戚少商不是针对他的敌人作出反击。
而是对他剑尖所指之处:
那是屋瓦上。
屋瓦是死物。
攻袭他的是人。
——剑仙吴奋斗。
但他却不去因应吴奋斗的攻击反过来去摧毁他立足处前的屋瓦为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
——如果有所为也是为了反击、杀敌。
虽然他攻击的是屋瓦但其道理就跟做人一样:
一个人读书、考试、学习、运动、结婚、乃至生儿育女看来跟活下去没有什么关系但实际上没有这些就不可能活得好、活得愉快、且把生命延续下去。
戚少商现时的剑法也是这样。
至少也是合一原理。
一样的原则。
戚少商的剑尖疾射出一线自光。
“睦”地一声剑光打在屋瓦上。
“轰隆”屋顶顿时塌下一塌便是一大块一大片碎瓦残屑喀啦破裂翻落说时迟那时快吴奋斗刚刚就冲到戚少商身前。
要是戚少商对他出招他早有防备。
要是戚少商攻势太烈他招架不住亦可退避。
要是戚少商接战他也准备好:
能胜利则追杀不敌即遁逃之计。
可惜不是。
可是不是。
戚少商没向他出剑。
而向屋顶出剑。
剑气。
瓦破。
屋顶坍下。
他自己的豪宅美宅。
他一失足下陷与瓦砾翻滚而落。
这一下碎屑残尘全沾上了他素净的衣袍混淆了他的视线。
他尖叫一声仪态全失手足乱打剑舞护身急求落足之地挣扎求存。
屋顶坍了。
瓦裂了。
掉落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还有戚少商。
他跟吴奋斗不同的只是:
剑仙是失足下陷。
他是徐徐落下有备而坠。
一种蓄意的坠落。
一种冷静得凡近残酷的坠落……
连同他的剑。
他的杀气与:
杀机。
几乎是马上的立即的那白衣人戚少商又徐徐飘上屋宇之上单足落在檐上独臂持剑神情落寞。
只白衫上多了几点梅花般斑斓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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