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颜色才不过有上那么一点点明亮的意思麦家门前已挤满了人长龙排出去少说也有半里地长而且6续的还有人来队伍越排越长。
每月逢五日照例是麦家开仓放粮、赈粥的日子。
今天是八月初五正逢放赈日贴出的红纸写明了每人粥一碗另馒头两个对于众多饥民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莫怪乎消息一经传出附近的灾民就扶老携幼全都来了。
麦家特地在大门外搭了一座席棚厨房就设在棚子里三个大火灶上热腾腾地蒸着馒头熬着粥七八个小伙计忙得团团打转。
人太多了八方杂处良莠不齐打架生事自是难免。一些无赖混混掺杂在人群里惹事生非更是时有所闻对这类事麦家也作了准备。今天由麦家帐房麦七爷负责主持他特地挑选了三名年轻力壮的护院真要有人惹事生非的讲打麦家也不含糊。
席棚的两扇大门缓缓地打开来人群像潮水似的忽然涌了进来。
麦家的二管事苗武大喝一声手持齐眉棍横着向前一推大声道:“各位乡亲听着大家遵守秩序先来先进拿了就走一人一份不可贪多谁要是乱来不但拿不到吃的还得送上衙门打板子治罪。”
他人高体大加以自幼年起在麦家就练过功夫这一亮相立刻生出了吓阻作用乱嚣的人潮立刻被压了下来。
一个老婆婆同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妇人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那妇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孩子。老婆婆手上捧着砂锅激动地叫着:“老爷们行行好吧我们婆媳快三天没吃饭了……要饿死了。”
年轻的妇人更是眼泪涟涟地道:“我们昨天就来了在外面坐等了一夜……”
麦七爷喷出了一口烟关照分粥的伙计道:“每人算双份的。”遂向那对婆媳说道“小心别撑着了在这里吃饱了再走吧!”
婆媳二人嘴里千恩万谢感动得简直要跪下来磕头一个伙计立刻把她们引到了大桌子旁坐下来。
接下来是一个满脸风霜的瘦黄汉子睁着一双大而失神的眼睛空着两只手只是频频苦笑。
分粥的伙计奇怪地问他道:“你的碗呢?”
瘦黄汉子目光直地道:“她们婆媳三天没吃饭了俺黄通七天水米未曾打牙却强行了六百五十余里——”
一面说伸出了两只手合成一棒向着分粥的伙计道:“身无长物麻烦这位兄弟就往这里招呼吧!”
那个伙计吓了一跳道:“你……你疯了么?”
稀饭锅开得哧哧作响一勺粥下去怕不把这汉子双手烫得稀烂?
莫怪乎分粥的伙计心惊在场各人无不被这黄脸汉子失常的举止吓了一跳一时众皆哗然。
分粥的伙计只是拿着粥勺愣。
那汉子苦笑着道:“怎么?这里还有规定一定要有锅有碗才给粥么?”
眼前人影一闪二管事苗武已来到了跟前。
“朋友我看你是存心来找碴惹事的吧?既然没有家伙你就先到一边凉快凉快吧!”
嘴里说着苗武一伸手抓住了对方手腕子。
他自幼习武又练过三年横练功夫素有大力之称满打满算对方一个饥民瘦汉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随手就倒哪里知道情形却并非如此。
随着苗武的手势向后一带固然是力道惊人可是眼前的那个黄瘦汉子却有如打进地层的一根石桩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苗武一惊之下二次运力向后一带但依然如故。心头一懔这才知道眼前来人敢情大非寻常。
黄瘦汉子叹息一声苦笑道:“俺久闻临淮麦家仗义疏财义结天下这才急行六百里前来投奔。今天看来。为求一饱尚不可得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耳也罢算俺黄通白来一趟贵当事既然吝于施舍黄某人不敢打扰这就告辞了。”
说罢向着眼前的苗武揖了一揖转身就走。
“慢着。”
唤住他的显然是主持赈粥其事的麦七爷——他是旁观者清自信老眼不花苗武刚才那一手固然不动声色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眼前这个汉子何许人也倒也不可轻视。
“这位朋友请了。”
麦七爷放下了旱烟袋杆子拱拱手来到了眼前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心中着实纳罕。
那汉子一身黄茧布衣衫年岁当在二十七八岁当赤荒连年歉收脸上带几分菜色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显诸在这个人身上的那种风尘气息和目神里的那股子倔强却令麦七爷不可轻视。
麦七爷轻轻一咳抱拳道:“黄朋友既是多日未曾用饭何不吃饱了再走?”回头招呼一声“来人拿大碗侍候。”
在麦七爷力请之下那汉子慨叹一声道了声惭愧这才随着麦七爷来到了一隅坐下来。须臾间粥食齐备。
黄通看了桌上一眼咕噜空咽了一声脸上情不自禁地现出了饥饿的表情。
“不瞒贵管事说七天七夜不着水米这还是头一回俺就不客气了。”
一面说伸手拿起了一个馒头三口两口就吃了个精光第二个馒头也是一样接下去端起了粥碗只听见呼噜连声满满一大碗小米杂粮粥也吞了个干净。
麦七爷点头示意大盘馒头大碗稀饭又端了上来也许是苗武的惺惺相惜外加咸菜一碟对于一个受施的饥民来说这可真是格外的恩宠了。
“这——”黄通不胜汗颜地道“这就不敢当了。”
麦七爷点点头微微笑道:“人是铁饭是钢。岁月饥年没有好的招待惭愧惭愧。黄朋友请尽量用吧别的没有稀饭馒头还多得是。”
黄通点点头苦笑道:“这么说俺就不客气了。”
接下去是一阵风卷残云——大馒头又下肚了四个稀饭共喝了四碗。
姓黄的再要伸手去拿第七个馒头时忽然目注棚外叹息一声收回了手一笑道:“我已吃饱了。”
麦七爷看得真切凭着对方的食量以及显示的眼神只怕再有七八个馒头也照样下肚。忽然停止了进食必有原因。
“黄朋友不必客气一餐饭又值几何?你就敞开了吃吧!”
黄通摇头道;“不不不吃饱了吃饱了……”说话时瘦黄的脸上现出一种悲悯表情透过隐约的泪水他打量着眼前的灾民。
“没有吃的人多得是俺黄通不能独饱一饭之恩今生不敢稍忘这就告辞了。”
说罢向麦七爷推桌站起深深一揖便待离开。
“黄兄留步。”
麦七爷上前一步面现诚挚地道:“我家主人求贤若渴在下老眼不花黄朋友你分明身怀武功刻下四方干旱哀鸿遍野朋友你又往哪里投奔?不如暂时屈就一下容在下回禀家主人就在敝宅住下来朋友你意下如何?”
黄通睁着一双大眼睛在麦七爷脸上转了一转黯然一叹说道:“七爷这几句肺腑之言黄通再要拒绝便是故作矫情了无奈目下尚有急事一行最快也须七日夜方可转回那时如果贤主人尚有见爱之意在下便暂时留下来尽力报答便是。”
麦七爷顿时大喜道:“这样甚好黄朋友请稍留片刻内里去去就来。”
黄通忙抱拳一拱面现疑云地坐了下来。
麦七爷不及半盏茶时又转回手上拿着一个布袋内里胀鼓鼓的装满了什物。
见面之下麦七爷满脸堆笑道:“我家主人果有见爱之意只是有官方贵客在座不便分身特嘱在下转告朋友那边事情一了即请转回。这里备有干粮一份饮水一袋零钱少许另有快马一匹就在户外黄朋友你这就上路吧!”
黄通呆了一会儿苦笑道:“原来贵家主人果然是义气中人在下方才多有冒犯尚请原谅大丈夫知恩必报东西我收下了。黄通此去多则十天少则七日必定转回。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俺拜受了。”
说着接过了胀鼓鼓的布袋往肩上一搭便转身大步踱出。麦七爷、苗武在后面跟送不料黄通面对着大片灾民望了一阵忽然面色有异转身向着树阴下走了过来。
麦、苗二人见状心知有故忙自跟了过来。
苗武道:“黄兄莫非还有什么放心不下之事么?”
黄通迟疑了一下讷讷道:“在下初临贵地这里一切尚不熟悉不知尚称太平否?”
麦七爷怔了一下道:“你是问这里有没有闹强盗土匪?”
黄通点点头麦七爷长叹一声道;“唉!这就别提了日子简直越来越不好了连番的打家劫舍死了好些人了——咦!老兄何故问起?”
黄通顿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贵上有见于此想必有所准备了?”
麦七爷又叹了口气点点头道:“这话说来就长了……黄朋友有事这就快去吧但盼早去早回头敝处或许多有借重我也就不多送了。”
说罢拱了一下手正待同着苗武告退。
黄通忽然在后面唤住他道:“七爷慢着——”
麦七爷奇怪地打量着他道:“黄朋友有事只管吩咐不必客气只要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黄通苦笑了笑摇摇头道:“七爷错会意了在下七日夜未曾好睡现下月复中一饱反倒精力不继只想借贵处一张靠椅略微打上一个盹儿待精力稍一恢复便即告辞。”
麦七爷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如此就请跟我入内好好睡上一觉再走不迟。”
双方对答之际黄通一双眸子有意无意地总似在注意着什么当下三人步入席棚。
黄通径自走向方才的座处坐了下来道:“不劳费心在这里坐一会儿也就是了。”
麦七爷正要劝他进入内宅忽然间却为一阵乱嚣的声音所吸引敢情是有人在惹事生非了。
一个叫高明的伙计气急败坏地跑过来向着苗武他们道:“七爷快来看看这家伙是存心找事来了。”
麦七爷向着座上的黄通点头道:“失陪!”同着苗武匆匆来到前边。
一片乱嚣之中只见麦家的护院刘长泰不知怎地忽然自人群里被人给抡了起来“啪嚓”一声摔在了一张长桌上——这一摔之力过于强猛以致整个桌面全都塌了下来桌上的馒头滚了一地。
众灾民一阵呼啸纷纷扑倒地上抢食馒头席棚里秩序顿时为之大乱。
苗武大惊道:“反了反了。”
麦家家人护院十数名一拥而上好不容易才把眼前这阵子混乱情势给镇定了下来——
麦七爷惊心之余自然忘不了肇乱之因注意的焦点即落在了那“始作俑者”的身上。
四十左右的年岁中等身材一身土夏布汗衣褂看上去全身没有四两肉——这家伙翻着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睛珠子也正在打量着麦七爷。
有眼睛的人刚才都看见了这家伙刚才活摔麦家护院刘长泰那一手功夫硬透着古怪高明。
当时情形是这样的———
刘长泰想把他摔出去不想两只手方一接触到对方身上只见这个人伸了一下手似乎是用了一手巧劲儿刘长泰偌大的身子就像空中飞人也似的摔了出去。
如此一来麦家的另外两位护院可就不敢贸然出手了大伙一股脑儿地团团把他围住打是不敢打却又生怕把他放跑了。
麦七爷与苗武已来到了眼前众人自然让开了一条路。
眼前这个人一点也不紧张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滴溜溜继续在麦、苗二人身上转着老长老长的那张瘦削马脸上所显示的只是看不起人那种鄙夷的笑。
——一丝穿棚直下的阳光正把着这人的脸可就让人很清楚地看见了他脸上的那一道暗红颜色的刀疤。
比之上一次黄通事件似乎不可同日而语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家伙是找碴儿来的。
虽然明知道如此麦七爷也不愿失了规矩。
“这是怎么回事?”麦七爷回头看着身边的伙计高明“不会办事的狗才。”
“嘻嘻!”说话的竟是对方那个刀疤汉子“一点也不错一个个狗仗人势老子看不惯代主人出手先教训教训他们。”
麦七爷心里可是老大的不高兴脸也一沉道:“尊驾是——”
他身边的伙计高明上前一步愤愤地道:“七爷别信他的这家伙分明是上门惹事来的给他粥和馒头他都不要说什么要布施几两银子……”
“岂有此理!”苗武插口道“也不是庙里的和尚布施什么银子?”
“嘿嘿!只有和尚才能化缘要银子么?”
来人露着一嘴被烟熏黑了的牙齿带着一睑暴戾和不屑的神情说道:“老实说这算是瞧得起你们——哼哼……”
这几声冷笑笑得人的心眼儿里直毛——
“六十年风水轮着转——这是老天爷帮忙姓麦的了几辈子的财了如今也该倒下来了。”
那是一口听来刺耳的赣南口音嘴里说着这人那一对白眼珠子不时东瞟西看像是在察看麦家的家业到底有多大。
一听这话苗二管事的可就火了。
“反了你想怎么样?你还能抢……抢?……”
“唉算了。”
麦七爷忽然阻止住苗武所谓“光棍一点就透。”来人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处事老练圆滑的麦七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尊驾贵姓?”
“不敢!”来人闪着那对白眼珠子耸了一下肩“有个姓多年不用了你也就别问了。”
苗武真恨不能扑上去照脸上就是一拳偏偏麦七爷好涵养聆听之下竟然没有作。
“好说好说——”麦七爷皮笑肉不笑地抱了一下拳“适逢荒年早已谈不到收成这几年我们东家已不比从前开仓放粮、赈粥不过旨在服务乡里有饭大家吃……尊驾既不屑这区区粥饭想必是缺少回家的川资是这样吧。”
微微一顿这位麦家帐房才又接下去道:“听尊驾口音像是外地来的我这里有纹银半绽就算七爷助阁下回乡的川资吧——”
一面说麦七爷立即由身上取出了小半绽银子约莫二两来重——这个出手在他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
他这里双手送上来人“嘻嘻!”一笑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你可真是大方。”
一面说只见来人双手一搓张开手来那半锭银子已成了滚圆滚圆的一锭银珠。
目睹者无不大吃了一惊。
这人紧接着双手一按张开来那锭银珠却又变了样——变成了扁扁的一片。忖思着他这两只手掌上如果没有千斤的力道外加上炉火纯青的气功万难臻至。
苗武是练武出身的自然知道这手功力的厉害一时吓得脸上变了颜色。
对方这人玩了这一手绝活儿冷森森地笑了笑那只握银子的瘦手一阵子搓动手中银锭立即又变成了一撮细小的银渣子纷纷洒落在地面。
麦七爷直看得脸色青既惊又气地道:“你……你……太欺侮人了……”
一面说脚下由不住通通一连后退了几步——
麦家的两名护院尚三雄与王猛一个亮出了护手棍一个探手抽出了匕作势从旁扑上。
人群里一阵子哗然都当是要动手了纷纷让了开来。
“你这是在打一条狗吧!”这个青皮少肉的汉子一面抖出了一张桑皮纸“我这里有一张单子贵管事的拿过去瞧瞧转交给老麦——”
一面说顺手一幌这张纸飘然而起敢情不偏不倚轻飘飘地正好落向麦七爷面前后者情不自禁地伸手托住。
麦七爷只向纸上看了一眼已由不住神色大变再看下去禁不住全身抖大喝一声道:“反了反了把他给我拿下来。”
尚三雄、王猛早已作好了准备麦七爷一声喝叱之下两个人同时扑身上前。
尚三雄是一对护手棍王猛是两把小匕一个奔上一个奔下骤然出手电闪而至。
刀疤汉子一声怪笑道:“好。”
——两只瘦手猝分之子骨轻巧地滴溜溜打了一个转儿“噗噗!”两声已分别抓住了两个人的手腕子紧接着来了一个“大鹏展翅”尚、王两个人一声惊叫双双腾空而起就像分飞的一双燕子作两下里摔了出去。
这人圆瞪着两只白眼珠直盯向麦七爷道:“就凭你们这两手三脚猫还想在我面前递爪子?差远了——嘿嘿今天出门时我家主人关照就是信交到了要你家交下个凭证。也好我就取出你这老小子一双贼眼回去交差。”
话声出口这个人肩头轻晃有如清风一阵“呼!”地一声已到了麦七爷身前。
倒是说干就干随着这人一只鸟爪般的怪手起处施了一手双蛇出水式两根手指疾点如电直向着麦七爷一双眼睛上点挖了过去。
这个突然的动作简直大出各人意料之外。
麦七爷简直傻了眼眼看着这人的一双手指几乎已经触及自己的眼皮就在此危急一瞬间眼前人影猝闪一个人疾如电闪地已来到了近前。
好快的身法。
随着这人的猝然现身石火电光般地已介入他们两者之间——这个人敢情是个大行家身形未经站稳以前一只右手已在探出。
说来也是有趣白眼珠的刀疤汉子一出手就向麦七爷眼睛珠子上招呼这个临时现身的人以其人之法反治其人同样地也向对方眼睛上招呼。
“哧!”两股尖风中一双指尖已向对方眸子上点了过来。
眼前情势是刀疤汉子如果真的要取麦老七的一双眼珠那么他自己很可能也逃不开这猝然现身的第三者之手——结果是他自己的一双“招子”也将难保正所谓“现买现报”。
聪明人是不会吃这个亏的。
刀疤汉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只得硬生生地把出手之势收了回来……
他当然不甘心受制于人乘着收手之便五指箕开施了一手“按脐力”陡然力聚五指直向着来人——第三者面门上击去。
猝然现身的这个人当然不是好相与的。
撒手、吐掌看来与刀疤汉了一般的灵巧紧接着两只肉手立即迎在了一块儿——
双方的力道都用得够猛却又似谁也不愿把招式用老了一触即分“刷!”地左右向两下分了开来。
由于事突然直到这一霎大家才看清了第三者——那个猝然加入的是个甚么长相。
一身黄茧布长衫浓眉、黄脸——不正是麦七爷刚才赠食送客临去又回在一边睡觉的那个叫黄通的瘦汉子么?
麦七爷、苗武这一忽然现心里既惊又喜——惊的是对方忽然介入喜的是毕竟没有看错了人看来这个黄通果然身负奇技大可应付来人尤其是这当口的突然介入解了麦七爷的一时之危更为难能可贵。
刀疤汉子一下子拉长了脸满面惊罕的表情那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事——麦家竟然会藏有如此高明身手的能人这便不得不令他刮目相看了。
四只眼睛对看之下有如磁石引针眨也不眨一下。
“朋友你出手太毒了。”黄通冷冷地说“有我黄某人在就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逞凶。”
刀疤汉子一对白眼睛珠子闪闪冒着凶光那副狞厉样子简直像是要把对方生吞下去。
“相好的你是要蹚这趟混水?”
“还没这个意思。”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跟麦家沾亲带故?”摇摇头冷笑道“那也犯不着。”
“那是我的事。”黄通冷冷地道“你今天认栽了吧!回去捎个信儿劝你主子打消这个念头吧!”
“哼……那也行你得先露一手儿给爷儿们瞧瞧。”
话声微顿这个刀疤汉子身子已斜着急切而进——人到手到手到力到。
箕开的五根手指活像是五把钢钩直向黄通前心上抓来尖锐的指力在手指未能接触到对方肌肤之前先就透衣直入显示着这个人手指上的力道。
黄通自然知道对方不易打然而既然已经插手管了这件事就不能半途而废也只得勉力而为。
就在这人钢钩似的五指几乎要碰到黄通的衣边时黄通陡然击出右手——这一掌是贴着小月复向上猝然提起来的。
两只手掌“噗!”地合在了一块儿。
紧接着双方的身子籁籁一阵子疾颤——这人咆哮一声左手忽然疾出如电直向着黄通咽喉上戳去。
黄通甩滑足“嗤!”一下由对方足前滑过虽未被对方指尖所中却是擦面而过看情形是险到了极点。
两个人合在一起的右手在这一霎间倏地分了开来。
动手过招讲究的是制敌以先机。
这人在一式“分花手”失误之下已自知失了先机紧接着施了一式“浪卷旋风”有如翩跹猝起的大雁身子诚然是够快的然而黄通眼明手快在这节骨眼上尤其不会轻易放过。
双方的身形看上去几乎是一般的快——像是重叠过空的一双大禽。
席棚里如何容得下这般身手骤然间卷起了一片狂风胆小的人忍不住都失声大叫了起来。
——叫声未歇两个人已双双落地。
黄通直挺挺地站在地上——他左足虚点气定神清显然是有再次出手的准备——
对方那个人却高高落在白木长案的角边上弯着一条腿双臂平伸脸上表情极其狰狞却隐隐显现出一种灰色额头上已现出了黄豆大小的一滴滴汗珠子。
“好朋友搁着你的今天我认栽了。”这人由鼻子里哼出一股长气故作从容地道“报上万儿来吧我们结了亲散不了啦!”
黄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徐徐道:“不辞风霜行万里眼看黄河盖顶来。”
那人陡然为之一惊禁不住肃然起敬地抱一下拳:“尊驾原来就是鼎鼎大名的‘万里黄河追风客’黄——”
黄通不待他说完即插嘴道:“知道就好相好的我已对你破格留情了。”
那人自悉对方身分之后确实吃惊不小——然而他亦不是弱者尤其是不敢坏了身边那位主子的名头——
“嘻嘻……好说好说”这人牵强地笑着“姓祝的今天败在你这成名的侠客手里虽说是面上无光倒也没有怨恨。还是那句老话麦家的事你少管无论如何这个梁子你结下了。”
话声甫落姓祝的已飘身下地——身上固然有伤他却偏要逞能一点也不现出来。
黄通肩头轻晃翩如白鹭已拦在了他身前。
姓祝的一翻白眼珠后退一步凌声笑道:“黄大侠这是不叫我走路?”
黄通抱拳道:“岂敢足手不凡黄某险胜半招不敢托大祝朋友也报上个万儿吧!”
姓祝的冷冷怪笑一声声如怒鹰地道:“黄大侠这两句话真比骂我还厉害——好吧既然如此祝某人有两句知心话见告——”
黄通道:“洗耳恭听!”
姓祝的冷冷一笑道:“今天你赏了我一掌只怪姓祝的学艺不精。刚才我已说过你我已结了亲这个梁子解不了啦!只是麦家的事祝某人仍要劝你你少管!哼哼说一句不怕你黄大侠见怒的话只怕你也管不了。”
黄通寒下脸来频频点头道:“这就很承情了祝朋友你报个万儿吧!”
姓祝的冷森森笑道;“败将不敢言名再说姓祝的今天是为人当差吃人家的饭。”
“那么请教贵主子的大名——”
“黄大侠你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了?”
“人去留名总不枉你我二人幸会一场。”
这句“人去留名”显然触了姓祝的神经他脸变得铁青点了一下头道:“黄大侠苦苦逼我说出不敢不遵但只怕我这一说出尊驾与敝主人便将难免一见了。”
这“难免一见”实在是“结上梁子”的意思。
黄通很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箭在弦上”不容不他已无能月兑身。
冷笑了一声黄通道:“我足领盛情你说吧!”
姓视的点头道:“我家主人也同尊驾一般忌讳别人直呼其名江湖上倒也有两句诗歌影射他老人家——”
“洗耳恭听。”
姓祝的嘴角牵出了一丝神秘的冷笑随即缓缓向外步出——
在场各人目睹他如此身手哪一个敢与招惹黄通不阻拦便再无一人敢以挺身而出一时纷纷闪身让开眼看着这个姓祝的踽踽身影步出棚外。
他脚下边走嘴里边歌唱的是——
“夜来细数坟头鬼金鸡三唱早看天。”边唱边走了。
在场各人都不明白他唱的是些什么当然更难以琢磨出两句诗歌的含义——惟独黄通例外他竟然呆呆怔住了。
大伙忽然间觉姓祝的走远了爆出一阵子骚动。
麦家的二管事苗武闪出来道:“那个老小子溜了黄大侠可要留住他?”
他竟然也称呼黄通为“大侠”了。
一时间几十张嘴便都开了腔有人叫着要去报官有人责备黄通不该把对方放回去这叫“放虎归山”再想擒他可就难了。
黄通只是频频苦笑他一声不哼地由一旁拿起刚才麦七爷给他的布袋子搭向肩上转身步出一直走向老槐树下拴住的那匹马。
麦七爷一声不哼地跟了过来。
“黄大侠你救了我麦丰的命也解了麦府一次大难我给你磕头——”说着就要跪下。
“不敢——万万不敢。”
黄通一只手拉住了他麦丰可就跪不下去了。
“黄大侠——”
“七爷不要这么称呼我——就叫我黄通吧!”
“喔喔……不敢不敢……我就称呼你黄先生吧。”
黄通勉强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脸色一直很沉重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千斤巨石。
“请转告贵宅主人尽早提防。”
“这……”麦丰敢情还不明白“真有这么严重?”
“比你想的还严重得多。”
说了这句话黄通已翻身上了马背。
麦丰扣住了他的马缰绳暂时不让他走。
“这……黄先生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
一面说麦丰回过身来连连挥手把四五个看热闹的人撵开才又回过身来向着黄通苦笑道:“是……哪道儿找上咱们了?”
黄通点了一下头。
“是哪道上的?”
“哪一道都不是。”黄通语音冰冷“却比哪一道都厉害。”
“这……老天……爷。”麦丰的嘴张得老大“他总得有个名和姓吧?”
“当然有……只是我说出来你也不知道。”顿了一下黄通才又接下去“不但你不知道这里只怕没一个人知道……”
吟哦着他略一犹豫目注向这位麦家帐房道:“也许你家姑娘有所闻……”又摇摇头“不……她太年轻……无论如何请你们姑娘这几天不要出门她总还算是一把手比起官府那帮子酒囊饭袋要强多了。”
麦丰一个劲儿地点着头——也只有点头的份儿心里却不禁在犯着嘀咕——她一个姑娘家还能有什么大能耐?——只是时方既这么说他也只好听着。
“刚才那个姓祝的曾经交给七爷一张素帖。”
“啊——不是你说我倒忘了。”
一面说麦丰匆匆由衣袖里取出了姓祝的交来的那张素帖。
黄通接过素贴在马背上展开。那是一张在桑皮纸上用红笔书写的字帖细读之下竟是一打油诗写的是——netbsp;算算一共有多少?
秋分白兔实可爱
张得金鸡振翅来。”netbsp;没有上款称呼却在尾句之下盖有一个朱砂印迹竟是长尾展翅的一只雄鸡。
黄通读罢神色益见沉重久久不一言。
麦丰眼巴巴地道:“前两句我省得不是一万两黄金买命一条吗?后两句我可就不明白了。”
黄通叹息道:“说得已经够清楚了‘秋分白兔’指的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末尾那句‘引得金鸡振翅来’便明说了对方要亲自来府上提取了。”
麦丰顿时一惊道:“这……是这个意思吗?”
“错不了。”黄通愁地道:“今天几号了?”
麦丰屈指一算道:“四号……啊……不五号了。”
“还有十天的时间确是够紧迫的了。”黄通在马上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事不便声张否则有不测之灾只宜暗中进行快快禀报你家主人着手准备一切吧!”
麦丰惊得半天才合上了嘴:“这个人准是疯子我家老爷就算有两个钱就是变卖家产也难凑黄金万两之数呀我是帐房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三两千也许能凑出来这万两黄金简直是做梦……咳咳……这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的这不是存心活摆治人吗!”
黄通冷笑着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此人生平行事手狠心毒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麦七爷你就赶快通知你家主人仔细盘算商量对策吧!”
麦丰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忽然垂下泪来道“黄先生你可要设法救救我家主人一命呀!”
黄通先是一怔随即点头道:“大丈夫言出必践七天之内我必定转回至于是否能救得了你家主人却是没有把握……总之我必当尽力而为就是了。”
麦丰听了他这个口信儿情知他们武林侠义道中最重诺言料必当无反悔无论如何总算于万般绝望之间得有一线希望心里也就略现轻松。
经过这么一耽误黄通是非要走不可了。
在马上抱了一下拳黄通双腿一夹马月复胯下驹长啸一声即绝尘而去。
麦丰只是看着他渐远消失的背影呆忽然身后传来苗武的声音道:“黄爷走了么?”
说着他已匆匆来到眼前。
“走了!”麦丰心情沉重地说道“不过他答应七天后再回来……唉……今天要不是遇着他简直是不堪设想。”
“七爷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嘴里说着苗武匆匆拉着麦丰进席棚又转到麦家大门用手向着门上指了一下道:“呶——你看。”
不知什么时候黑漆描金的大木门上竟然印上了一只金羽展翅雄鸡其模样竟是与那封素帖上所印的一般无二。
麦丰心里有数想必是方才乘乱之时那个姓祝的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此举又有什么含义。
苗武道:“这又是什么玩艺呢?擦也擦不掉。”
麦丰叹了口气道:“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言方到此只见麦玉阶匆匆步出向着麦丰走来苗武便不再多言垂手侍立一旁。
麦丰拱手道:“东翁来了……”
麦玉阶眼睛四下转着道;“那位黄壮士呢?”
“已经走了。”麦丰道“东翁有事要差遣他么?”
麦玉阶怔了一怔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想见识一下罢了走了也就算了。”
麦丰即把方才黄通仗义勇为击退姓祝的一段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待他说完麦玉阶惊得呆住了。
这件事来得突然也正击中了他内心的要害。这些日子他所最担心的正是这件事刚才公门的几个来客正在谈这件事想不到他们才一走立刻便生了。
麦大爷的脸忽然变白了。
“糊涂。”他注视着麦丰厉声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一声……还有既然这样便更不该把这位黄朋友放走……你!唉!糊涂糊涂!”
麦丰被主人责备得脸上怪难看的怔怔道:“那一刻东翁正有客人再说也不便惊动……”
“好糊涂的东西。”
还想再狠狠地骂上几句看看附近的家人麦玉阶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东翁请息怒。”麦丰解释道“那位黄先生临走之前说过七天之后他必定转回……看样子是不会错的……”
“唉!”麦玉阶叹了口气摇摇头冷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是么?有马有钱他还会回来?那简直是在作梦。
听麦丰说到大门上的那个洗刷不掉的标志麦大爷信步走过去要看个清楚。麦大爷一走过来站在门前的一干闲人全都走开了。
端详着门上那个标志——展翅金鸡麦爷心里一下子变得更沉重起来了。他虽然不清楚这个标志有什么含义但是却可以确定是一门江湖黑道人物的信号。
看着想着麦玉阶再一次陷入了沉思直到麦丰恭敬地呈上来人交来的那张素帖麦大爷才像是忽然由梦境中醒转过来。
“黄金万两命一条算算一共有多少?秋分白兔实可爱引得金鸡振翅来。”——当然他并没有念出来只是每一个字都清楚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然后他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麦丰后者不愧是他的心月复之人立刻就明白了麦玉阶的意思。
“刚才那位黄爷说了……”他趋前小声地向主人解说着“秋分白兔实可爱引得金鸡振翅来”这两句暗语的寓意麦玉阶这才明白了。
“哼哼好大胆的强盗。这是公然上门抢劫反了反了还有王法没有了。混帐的东西可恶可恶!”
一连骂了好几声混帐、可恶却也难以抒出内心的仇恨麦丰苦着脸道:“这件事黄爷还说过要东翁赶快设法防范八月十五的日子可是近了。”
麦王阶沉声道:“这件事不许声张你关照下去。另外你这就拿我的名帖到衙门去一趟找一位省里下来的阮捕头就说我请他们过府一谈你这就去吧!”
麦王阶虽然如今已不在官场了可是早先做过京官员外郎算是有四品的功名儿子在四川干着外官又是临淮地方的富所以算是这地方最有身分的人物凭他一张名帖不要说一名公门捕快就是当今府县正堂也得移樽就教。
麦丰答应着匆匆接过了名帖立刻就走了。
怀着满腔的心事麦玉阶回身步入大门家人忙把门关上暂时隔开了乱嘈嘈的人声。
站在廊子里看着院内盛开的黄菊和一簇簇紫色的海棠球两个花匠正在泥土里挖掘着残留在地下的水仙、秋牡丹、郁金香等的根球以备贮藏来年再用。虽然是十足的大旱荒年麦家总算侥天之幸宅子里的三口大井还没有枯死水量虽然不足一家人倒还够用只是却不能再用来浇花浇草了。想一想开得如此美好的花树立刻就得面临着枯死的命运不免怅然。再想回来多少人命都无以继徒恋花草那才是作孽呢!
麦玉阶哪里还有心情观赏这些整个的心都被方才那件突的事给弄乱了脑子里混沌一片只盼着那位来自卢州府的大捕头金刀震九州阮大元快点来好为自己拿个主意。
听差的打起了细竹缕花的湘帘麦玉阶迈进了花厅——正在窗前学做针线的大姑娘麦小乔赶忙站起来叫了声爹收拾着就要离开。
“嗯你在这里?”——像是有好几天没看见她了这时看上去自己这个女儿出落得更标致了。
一袭水青绫子窄腰长裙衬着她亭亭玉立的身材雪白的皓腕上佩带着绿油油、亮晶晶的一只翠镯子真是我见犹怜。
麦玉阶长长吁了口气在一张藤椅上坐下来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心情像是开朗了一些。
大姑娘一面把针线收在笸箩里怪不好意思地向父亲笑道:“是娘逼着我学的七大婶子的手巧昨儿个跟她描了两个花样子正学着做呢!”
听说女儿居然学起女红来了这倒是一件新鲜事。
嘴里一连赞了两声好麦玉阶笑着走过去想好好瞧瞧大姑娘赶忙把描绣了一半的活儿抓起来藏在身子后面——一
“您可不能瞧人家不会绣嘛。”
“你这孩子爹都不能瞧了拿出来给我瞧瞧。”
“不嘛——您又要笑话人家。”
说着一个转身滴溜一下子就跑了身后那根大辫子甩起了老高却被她爹顺势抓在手里。
麦小乔叫了一声回过身子撒娇地叫道:“爹—一人家不来了您欺侮人。”
看着女儿这副娇憨的样儿麦玉阶愁云暂去由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都说你练了一身好功夫瞧瞧爹只一伸手就抓住了你的辫子这要是跟人动手打架还得了么?”
——麦玉阶一面说手上用力把小乔的辫梢攥紧了想瞧瞧她怎么月兑身。
麦小乔身子一转正过身子来一只手已扳在了辫子上只不过那么抖了一抖——
“你撒手吧!”
一股巨大的力道透过辫梢麦玉阶只觉得那只紧攥着的手手心里一阵子热力道之猛不容他不立刻松开手要不然似乎这只手就别打算要了。
惊愕之际麦小乔已夺出了辫子笑嘻嘻地站在一边。
“好!真有两下子。”麦玉阶继而笑道“爹今天总算见识了佩服佩服。”
麦小乔扬着眉毛向着父亲得意地挤了一下鼻子正要转身离开。
“慢着。”麦玉阶忽然叫住了她“我几乎忘了你过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说话之间他十分安然地坐了下来由身上取出了刚才麦丰交给他的那张桑皮纸素帖。
麦小乔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走过来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乔接过那素帖十分疑惑地缓缓打开一眼看到纸上那个鲜明的展翅雄鸡印记接着她默默地把那四句打油诗句念了一遍眼睛里充满了惊异与震惑——
“爹——这是哪里来的?”
“我正要告诉你。”麦玉阶面色凄苦地道:“我们家马上就有一场大难了。”于是把刚才麦丰告诉他的事向女儿诉说了一遍。
麦小乔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良久之后她才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人我知道——”
“你是说——”麦玉阶下意识地用手指了一下印在桑皮纸上的那个展翅雄鸡的印记。
麦小乔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脸上现出如谜的神思。
“不过我还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是谁?”
“一个极厉害可怕的黑道人物……”
说了这句话她忽然觉父亲脸上的惊悸立刻把话顿住只是却不能不继续说下去——
“爹我离山的时候师父特别嘱咐我要我小心一个人这个人外号叫金翅子又称夺命金鸡出身辽东武功高强据说手狠心毒杀人无数。他原是一派武林宗师立门辽东后来因为开罪了官府剿了他的家封了他的门。这个人一怒之下才落草为寇专做杀人放火的坏事辽东地方被他闹得翻天覆地现在又来到中原。”
麦玉阶听得脸色青。
“老天难道他就是你所说的这个人?却又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坐在椅子上麦玉阶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想着即将来到的这个大难心里一急真差一点昏了过去。
“爹你也用不着愁好在还有十天的时间我们得尽快设计——”
才说到这里家人在门外报告道:“阮大爷来了。”
“阮大爷”就是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来自省城卢州府的名捕头。他上午同着杜、侯二人已经来了一趟刚回去就接着了麦大爷的名帖又匆匆地赶了来。
一听说阮大元来了麦小乔自动避向里面这边听差的打起了湘帘即见麦七爷同着阮大元、神眼杜明二人匆匆走进来。
双方乍见阮大元大声道:“说来就来可就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大人你受惊了。”
麦玉阶早先为官曾有过四品的顶戴功名沿照官场的习惯阮大元仍以大人见称。
双方落座之后麦玉阶向麦丰道:“你已经跟他们二位都说过了?”
麦丰点点头道:“都说过了。”
阮大元向着麦玉阶抱了一下拳道:“大人不必焦虑这件事卑职刚才已经盘算过了现在卑职的拜弟已去神机营请讨火铳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不必害怕他们从今天起这位杜兄弟以及另外六名捕快就暂时在大人府上住下来大人请放宽心。”
麦玉阶叹息了一声抱拳道:“仰仗仰仗这就不敢当了。”
微微一顿麦玉阶随即问道:“有关这只金鸡阮头儿你可知是怎么一个典故呢?”
阮大元皱着眉道:“不瞒大人说有关这个人的传说卑职也是最近才听人说起卑职判断顾家桥王大人那一家子血案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提起了顾家桥麦玉阶打心眼儿里生出寒意轻轻地“啊!”了一声就没有再吭一气了。
阮大元轻咳了一声眼睛看向他的同伴随即又道:“倒是我这位拜弟出身辽东对于此人曾有过耳闻。喂!兄弟你就把这人的一切大概的跟大人报告一下吧!”
神眼杜明应了一声向着麦玉阶抱了一下拳——
“这个人姓什么卑职还弄不清楚……”他神色十分沉重地道:“恐怕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辽东地方只称呼他是金翅子——”
这三个字一入麦玉阶耳中不禁心里为之一动——可见得女儿判断不差果然就是那个要命的主儿他嘴里重复着金翅子这三个字心上像压了铅块般的沉重。
神眼杜明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人在辽东横行一时官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受他害的人太多太多了欠下的血债少说也有七八十件。”
麦玉阶道:“难道官府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明摇摇头苦笑不言。
一旁的麦丰插口道:“这人是个什么样?多少年岁了?有多少党羽?”
杜明道:“这可就不知道了有人传说他已是八十开外的老人可是也有人说他只是四十来岁……不过在下二十几年前在辽东绥署当差时他已横行多年可见年岁是不轻了。至于谈到他手下一共有多少个人更是众言纷坛。有人说他只是来去一人有人又说他是父子二人那意思是说他还有一个儿子像今天代他下书的那个姓祝的以前倒是没有听人说起过也许是以后才收下的。”
麦玉阶叹息一声道:“家门不幸遭此横祸。除了仰仗二位大力之外老夫别无良策了。”
阮大元欠身道:“麦大人您太客气了这是卑职分内应为之事自当效犬马之劳。”
几个人又商议了很多应付之策足足耽搁了一个时辰阮大元才独自告辞。自当日开始神眼杜明以及陪同而来的六名捕快就在麦家住了下来。
对于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来说他实在裁不起这个筋斗。顾家桥王大人那件案子就差一点令他去职降罪。如果眼前麦家再有不测他这个皖省第一名捕可就别想再干下去了。丢职事小这一世英名可就付于流水。基于此阮大元怎敢掉以轻心?势将奋力以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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