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实在搞不懂唐肯恨恨地一斜身用头撞飞了一名扑来的衙差问身边的老者:“他干什么?”
老者摇摇比刚才还要六神无主。
唐肯挤了命杀回去。
那些衙差见他形同疯虎不去反回都不敢阻拦反而让他杀至丁裳衣身边。
唐肯气喘呐淋伤口流血满身是汗“丁姊……”
丁裳衣叱道:“滚!”
唐肯道:“我不滚!”
丁裳衣气白了脸:“你——!”
只听一人冷笑道:“你不滚他不走正好擒成一对!”
唐肯一看见是鲁问张鲁问张白脸长须本来一脸儒雅温文现在都变成凶狠恶煞。
唐肯“虎”地一刀当头砍去边叫道:“丁姊先滚——!”他本来是想说“走”字但因接丁裳衣先前的话语说成“滚”字自己亦未觉察。
丁裳衣听唐肯居然这样喝她不觉怔了一怔睐了唐肯一眼唐肯却不知道。
鲁问张的身子突然跃起。
唐肯的刀自上往下砍鲁问张却迎面从下迎上、
唐肯眼看这一刀得手不想杀人只觉用力太猛正想收回大刀不料手上一紧接着一空大刀已被鲁问张劈手套去。
鲁问张冷笑道:“狗男女、你们还有什么法宝都使出来吧!”
丁裳衣道:“什么狗男女!”
鲁问张气得长须激扬:“你和他孤勇寡女同处一室不是狗男女是什么?!”
丁裳衣道:“那么说我和你才是狗男女!”
鲁问张见丁裳衣在众多部属面前这样说话更气:“你……你这妖女在我对你……”
丁裳衣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别人对我好就是狗男女了么!”
鲁问张怒道:“狗男女!狗男女!”他自己因太愤恨而长髯摆动他生怕胡须乱了一面骂着一面掏出梳子来梳括着。
丁裳衣一剑又刺了出去。
鲁问张粹放本来托着长髯的手凭空一抓又抓住了丁裳衣的剑。
鲁问张道:“你和他是狗男女!你和关飞渡也是狗——”
丁裳衣凄呼一声摇一偏竟以脖子抹向剑锋。
鲁问张一楞已不及阻止唐肯也没料丁裳衣性子恁地烈也不及相救。
突听一人喝道:“放手!”一刀砍下!
鲁问张见那一刀声势浩大不及捉拿放剑疾退。
他的手一松剑尖一落丁裳衣这一抹迎了个空。
蒙面大汉一拍丁裳衣肩膊道:“姑娘不到最后关头勿随意轻生否则追悔莫及!”
丁裳衣无奈地一笑甩扬散披在颊眉上的一嘛谮:“死了那还会后悔!”
那出刀逼退鲁问张的人正是那蒙面壮汉。
鲁问张神色凝重:“阁下是谁?这一刀分量好重为何藏头缩尾不敢见人?”
那人默不作声横刀当空巍然而立。
这时十余名包围的衙差争功心切想要在上司面前讨功正要一拥而上。
鲁问张作势一拦道:“退下。”
衙差从未见过这位从来谈笑间杀人的鲁大人神色会如此凝肃纷纷退后有的窜到别处战团里有的在外形成包围网他们虽知道这三人武功都非同小可但也知晓这三个正是要犯为保头上翎帽身上官服怎样也不能让他们月兑逃。
那人向唐肯沉声道:“我缠住他你们先冲出去。”
唐肯道:“我要跟你——”
那人喝道:“看不出你堂堂男子汉竞如此婆妈!”
丁裳衣一看情势即道:“我们在这里只碍了前辈出手。”
唐肯犹迟疑了一下问;“许吉呢?许兄弟他不知逃出来了没有?”
丁裳衣瞪了他一眼。
人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难免都只顾自己逃命要紧眼前这个鲁男子跟一般人的确有些不同这个时候居然还牢牢不忘萍水之交。
鲁问张掏出梳子梳下颔胡子。
他的手出奇的稳定。
那人目光炯炯盯着他的一双手。
鲁问张道:“谁也走不了。”
那人道:“你不要逼我出手。”
鲁问张的长髯梳得又烫又贴又黑又亮然后笑道:“你再不出手恐怕就不必再出手了。”
只见菊红院杀入了一个手持巨斧的书生斧光焰熠。瞬间已把那叫“牛蛋”的大汉砍个身异处。
那人一顶双手执刀。
鲁问张目光一闪:“‘五鬼开山刀’?”
那人执刀柄的一对拇指忽张弛开来仅以八指扣住大刀。
鲁问张一震道:“‘八方风雨留人刀’!
那人出沉浊的一记闷哼双手举刀空门大露刀在上方旋转得只剩一片光影。
鲁问张如临大敌:“‘龙卷风刀法’?!”
那人吐气开声一刀劈下!
这一刀声势之烈掩盖菊红院一切叱喝与兵器碰击之声。
鲁问张五络长髯一起激扬。
他在电光火石间双手一拍夹住大刀。
这一刀力以万钩鲁问张白脸巽血但依然给他双手合住刀锋。
那人蓦地松手反手拔帽上翎毛。
翊毛如刀砍落。
一道血泉自鲁问右手激溅而出。
鲁间张怒吼疾退掌中挟的大刀落下。
那人一扳腰抄起大刀。
不料鲁问张掌中梳子激射而出那人闪躲无及梳子嵌入胸中。
那人闷哼一声吼道:“走!”
丁裳衣披风卷涌剑光迸闪四五名衙差伤倒唐肯扶持那人向门外杀出去。
门口突然漾起一片斧光。
这斧光带起的威力像雷霆一样谁闯了进去都得被震碎。
丁裳衣蓝衣紧贴身上尾激扬于头后眯眼抿嘴剑齐眉峰显然要力闯此关。
突然之间“嗤”的一声一物自楼上激射而至!
“巨斧书生”易映溪扬斧一格只觉脉门如着锤击一套之下斧月兑手飞出劈入巨柱内几及断柱。
另外“笃”地一响那事物也钉入柱内竟是一截蜡烛!
易映溪一怔丁裳衣已化作一道剑光抢出门外当者披靡。
唐肯也护着那人闯出门槛。
外面伏击的衙役因惧于那蒙面人以一根翎毛杀伤鲁问张之声势一时未敢动手只拿着火把吃喝围住丁裳衣等人。
忽然鞭影马鸣一辆驷马大车风驰电掣而至车上扬鞭的正是那始终不肯独自逃生的老者。
老者策马冲散火把队伍扬鞭卷飞八人唐肯揽那人跃上马身丁裳衣蓝衣旋卷片刻已刺倒了逼近的几人“刷”地倒飞入马车老者吆喝一声策马长驱!
马车硬闯出了一条路!
衙差们提刀追赶把火把扔到马车上。
黑夜里衙差们呐喊呼吆提着火把晃扬但追赶不上。
只见马车沾满了熊熊烈火一蓬光地飞驰而去夜色中沿路也染了星点火光远远看去反而有寂静的感觉。
这时易映溪扶持鲁问张走出门口眺望远去的火光。
只听蹄声忽起原先准备停妥的马队有十数人成两组打马急追而去。
黑漆里的火光是显眼的目标仿佛命里注定燃烧是接近寂灭的标志。这马队就是要使这标志彻底毁灭。
鲁问张望着远去的火光跟着如雷动般的马队叹道:“他们逃不了的。”他心中在感叹最终不能保住丁裳衣这一别就是生死两茫茫了。
易映溪禁不住要问:“究竟……是什么人?”
鲁问张看着手臂上的伤痕他实在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人以一根羽毛使出刀法几乎砍下他一条胳臂。
“疱丁刀法……这人的刀法已经落花伤人、片叶割体、炉火纯青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这数百里内能使出这种举重若轻变钝为利的刀法者只怕不出三人这人——”
易映溪眼神一亮“是他?”
鲁问张肃容抚髯点点头道:“是他。”
易映溪喃喃地道“是他……”其实他开始问那一句“究竟是什么人”的时候他问的是什么人用一根蜡烛隔空击落他的巨斧;如果说那蒙面大汉以一根翎羽伤了鲁问张令人膛目那这出一根蜡烛的神秘人简直是神乎其技了。
易映溪到现在还觉虎口隐隐作痛。
老者策马狂驰驰向郊外。
唐肯、丁裳衣正在窜起伏落的将火把扔出车外把火焰扑灭。
两人好不容易才把火势扑熄回头看那大汉、只见那一对精光炯炯的眼睛已变得黯淡无光大手捂着胸前胸襟不住的有血水渗出来。
唐肯叫道:“好汉……你……觉得怎样?!”
那人勉强提气问:“我们……驶去哪儿?”
这时风啸马嘶老者听不清楚那人的问话唐肯扬声替那人问了一遍。
老者没有回他在全心全意的打马驾御这辆马车变成了他聚精会神的事情。“闯出城去!”
那蒙面人叫道:“不行!捕王刚刚入城撞上了他……可什么都没得玩了!”
老者的车并没有因此而缓下来在风中嘶声道:“那该去哪里?!”
蒙面人也大声道:“往城西折回去那儿有一大片乡郊到那儿再谋月兑身之法!”
马车突然一颠四马长嘶蓬车一个转折几乎贴地而驰已然转向城西。
唐肯哗然道:“老哥你这一手要得!”
蒙面汉道:“你迟生了几年不知道当年‘飞骑’袁飞的威名。”
唐肯皱眉道:“猿飞?”
那老者被人提起名字似大为振奋往内大声道:“我姓袁叫飞。”
唐肯也探出去吼道:“我姓唐叫肯。”
这时马车疾驰在暗夜里东奔西窜时过高岗险峻断木残柳高低跌荡但马车依然在极下前进。
马蹄与风砂交织里唐肯和袁飞互道了姓名。
这时丁裳衣自车后探进来:“后面有数十骑追上来了。”
唐肯道:“不怕有袁飞在。”
蒙面汉摇道:“也不行马拉着车总跑不过单骑。”
唐肯急道:“那该怎么办?”
丁裳衣咬了咬唇“前头必定还有兜截的高手这马车目标太大。”
蒙面汉接道:“只有弃车步行反而易于藏匿。”
唐肯道:“可是你的伤……”
蒙面汉强笑道:“你也不一样有伤么?却来管我的伤!”
丁裳衣道:“那好我叫袁飞打个隐藏处停车——”
马车辄然而止!
马车本来在极的情形下奔驰骤然而止足可令车内的人全都倾跌出去。
丁裳衣双足悬空但她双手却抓住车沿人已借力翻到车顶之上。
蒙面人吐气扬声像磁铁一样吸住车蓬落地生根居然分毫不动。
只有唐肯被倒了出来……
唐肯一跌到外面一滚跃起只见四马人立长嘶袁飞的人仍贴在马背上没有被甩下来。
马车是怎么猝停的呢?
唐肯立即觉马车的左右前轮全都不见以致车蓬前斜插入地里无法再拖动。
谁能把急旋中的巨轮拆掉?
唐肯这才现星月下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他们一个左手一个右手都提了一只大木轮。
这两人竟是在急驰中用手臂硬硬把车轮拔了出来的。
这两个人在冷月寒星下跟鬼魅僵尸没什么两样。
唐肯认识这两个人。
这两人是他一生一世都不愿再见的人但现在正是穷途末路亡命逃逸之际又教他撞上了:
言有信、言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