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门前的坎道本就不长,两旁还被我强制的种了一些草药,如今春回大地,也呈现出一点新兴的绿色。
我叹了口气,拨开挡在面前的小玉和兰音,目光微微下落定格在跪着的展廷玉身上。
“展大人,你明知道我家少爷身子不好,还要求见于他,你想置他于死地吗?”兰音怒气腾腾的瞪着展廷玉,瞧着他那一脸小媳妇的模样,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正打算上前,胳膊却被人掐了一般,偏头望了望,小玉正对着我挤眉弄眼,表演的相当卖力。“装病,咳嗽或者吐血也可以?”
装病什么的,我好像已经卧病很长时间了,咳嗽倒是可以装一装,这吐血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兰音……咳咳,退下吧。”我我这胸口假装柔弱,“展大人……他必然是有要事相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略显空旷的院子里仅剩下扶着石阶坐下的我以及对面跪着的展廷玉,气氛怪异非常,或许是装病的缘故,总让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能偏头道:“说吧,什么事?”
“大人,您的身体?”
这么敏锐吗?
“说正事?”不是将知府衙门的事情都托给他了吗?“小事自己解决,大事去找司马霖,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再待下去肯定要露馅了。
“徐将军要见您。”
所谓杀手锏,大约就是这样的。拒接圣旨的事情拖延了一年多的时间,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司马君然永远都知道什么人能对付我,圣旨可以当成废纸一张,徐靖平出马的话,我似乎躲不过去了。
虽然不想去,但展廷玉说考虑到我的病情,徐靖平带了太医过来。这一来二去,我只好拉下脸亲自去拜访了。
还是那间客栈,他们似乎对那个地方格外钟情,我挑了个下午过去,特意吩咐马车晃悠悠的行进,以至于踩着夕阳的光辉才到达。
徐靖平负手立于二楼的窗前,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更衬出他的英挺俊朗。浓眉微微蹙起,目光凝视远方。许是听见了马车车轴的声音,他的目光慢慢移了下来,四目相对,他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顿时让我心虚起来。
“说吧,找我何事?”端起他递过来的茶,轻嗅了嗅,味苦却隐含着一丝甘香,不错的茶。
徐靖平以一种中规中矩的姿势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连放下茶盏的动作都好似宫里的人那般规矩的让我惊讶,只见他轻叹了口气,“回去吧。”
回去?对我说的?
“我说重病缠身,经不起舟车劳顿。”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来当说客的。
“别闹了,这一年多来皇上对你诸多忍让,但他毕竟天子,手掌生杀大权。前些日子他忙于削藩,对你的事情多有疏忽,但现在大局初定,他不会像以前一样放纵于你的,跟我回去。”徐靖平深邃的目光瞧着远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一身浅灰色绫缎袍子在夕阳中熠熠生辉,腰间佩玉在风中叮当作响。
窗口的风很大,初春时节,凉意随着寒风丝丝渗入短袄中,让我不禁瑟缩了起来。可再怎么冷,也冷不过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你有没有病你自己清楚,我清楚、皇上更是心如明镜。他命我带太医前来你就应该明白一切了,子明,如今全天下只有他是不能忤逆的。”
“我知道了,我……”
“子明!”
客栈的房间被人大力的踹开,两道身影忽的从门口飞了进来。我下意识的从凳子上弹跳了起来,顺势将飞过来的人影踹开了好远。
“你没事吧?”司马霖冲过来扶住我,挤眉弄眼道:“装晕啊。”
“不用装了。”徐靖平拍了拍身上的衣袍,瞪着我长叹了口气,随即偏过头去:“你们先出去吧。”
方才还在挺尸的俩守门的,一听这话立马复活过来,灰溜溜的捂着肚子出门了。
“世子,欺君之罪非同小可。您乃皇亲国戚,皇上多少会有所顾忌,可子明只是一介罪臣之子,白大人还在太上皇的别宫里,若是此事他还要抗旨不尊的话……”
“你别说了。”我轻轻推开司马霖,“我跟你回去。”
临别之时,徐靖平板着一张脸,一丝笑容都没有,宛如一块冰冻的木头。我总觉得他有心事,可如今的他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容易看懂了。
“我今晚回去收拾收拾,管家大叔和女乃娘能不能……”
“不能,皇上有命!”
我倔强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看出个窟窿来。徐靖平叹了口气接话茬道:“我会护着他们的。”
“那么多谢了。”
回京的路上徐靖平将我放在他的马车上,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时不时的端来一晚黑乎乎的药汁,一反那天的严肃,反而笑呵呵的道:“病了这么久,应该乖乖喝药,病好了的话……”
“你不是说你知道我没有病吗?”我端过药碗,果断从窗口扔了出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之后紧随瓷碗碎裂的清脆声,“要喝你喝,我不喝这黑乎乎的东西。”
“可是皇上说……”他如今一口一个皇上说,越听越心烦,我瞪了他一眼,“那皇上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吃饭如厕啊?”
“你还是那么贫嘴,说不过你啊。”徐某人懒散的仰躺在马车里,身子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好不惬意,“皇上其实还是念及我们少时情谊的,否则不会对你这么三催四请。”
“你别忘了,当初威逼利诱赶我离开的也是他。”一想起当初的事情,一股耻辱的感觉由丹田升起来,“以后别在我面前给他说好话,不然我就毒哑你。”
“啊?你也太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