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心中仍是惊恐不安,却笑着点了点头,催促道“又吵着你两口子了,回去睡吧,有张妈妈陪着我就行了。”
“是啊,娘,您安心睡吧。小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想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叫人回去接她了。”张雪聪想了一下,终于低声道,再多的,他不能再说了,
梅氏眼睛一亮,喜滋滋地点了点头“好,好啊。”
看着梅氏缓缓合上眼睑,张雪聪才带着妻子轻轻走了出来。
“雪聪啊,我看娘的情况不好啊!得赶快想个法子。”回到自己房间,汪氏一边替丈夫宽衣,一边说道。
“有什么法子啊?!只有等到那边被平敢当收回后,马上打发人去接她了。”张雪聪苦闷地叹息道,他也很担心小妹,只不过目前的确是没有办法。
“娘刚开始来,虽说担忧,精神与身体还好些。但这最近,你看,娘都瘦了,食不知味的。这有十来天了吧,天天作噩梦。这样下去,身体可受不了。”汪氏忧虑地叹了口气,后宅自己管着,婆婆都服侍不好,对自己都无法交待。
张雪聪温柔地揽着妻子躺下来,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肚子“别忧愁了,会没事的。您把杰儿送到娘身边,让她把心思放在杰儿身上,她就没多余的精神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你才刚刚有孕,也要注意自个的身子。”
汪氏刚现怀孕的迹象。自然是要小心又小心。
汪氏甜蜜的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嗯,我知道,我身子骨一向好,你不用担心我。这孩子也跟杰儿一样乖,没折腾我。”
夫妻慢慢说着家长里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慢慢睡过去。
松江府
“将军,将军,李将军回来了,有要事向您禀报。”平正焦急的声音将平敢当从梦中惊醒。
他身子一震。向床上看去。张雪莹仍然闭着眼睛睡着。
他慢慢活动了一下麻木酸胀的四肢站起来“来了。”
拉开门,平正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眼睛往里面瞟了瞟,小声道“将军。要我进去收拾一下吗?”。
啧。也不知道里面成了多么恐怖的地方。将军居然在里面睡了一夜!
“收拾什么,那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吗?还不快去把那个月娘带过来,小姐一会该醒了。给我小心的侍候着。”平敢当冷哼一声,向大厅方向走去。
平正张口结舌:居、居然还活着?
他更想见见这位高人了!
他向安静的室内看了一眼,转身向隔壁房间走去。
月娘一夜没睡,正呆呆坐在那里,眼睛红肿不已,嘴唇干裂起血。
“你,月娘是吧?快去房里服侍小姐,她没事。”平正向她报告好消息。
月娘抬起不敢相信的眼睛,慢慢站起来“我、我妹子没事?”
“没事,去吧,将军吩咐了,要小心服侍着。”他后面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哎,好,好,我、我马上就去。”月娘还没听完,便快步如飞的跑了。
前厅,李柏正在向平敢当禀报去济南的事。
“刚赶到济南码头的客栈,便看到一伙打扮成流民模样的人围着女乃女乃一行人。逮住后一问,居然是吴天成那个老小子派去的人。想把女乃女乃一行人擒住送给端木雄。”李柏气愤地大力拍了一下椅把。
平敢当点点头,心中有些暗爽,叫你个老婆子把张雪莹抛下自己逃了。
“我不放心她们,所以一直将她们送上开往京城的渡船才回来复命,耽误了时辰,请将军责罚。”李柏说着跪了下来。
“起来吧,你何串有?”平敢当淡淡说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将军,还有一事?”李柏没有起来,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说!”
“是,是这样的。在白马渡头,由于受到惊吓的百姓四处拥挤,女乃女乃一行人便与高少夫人一家走散了。”李柏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平敢当,感到自己手心有些冒汗了。
他咬着牙,继续说道“女乃女乃担心黄少爷的安全,于是、于是便带着他们先走了。”他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也替张雪莹一家担心。
“抛下她们自己走了!”平敢当轻轻说道,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然后站了起来“知道了,你下去吧。休整你的人,明天一早向宣平一带出发。”
“将军,要不要派人去找找高少夫人一家。我担心……”
话没说完,平敢当便冷声道“看她们自已造化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做!”。说完,便向后院走去。
李柏有些惊异:任她人自生自灭?他不是对高少夫人很有好感吗?那种曾让他不安的好感,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后院厢房里,张雪莹靠在锦枕上,双手抱着头又申吟了一声。
“怎么了雪莹,很痛吗?”。月娘端着一碗粥坐在了床沿上。
“不是痛,是很重,重得我的脖子都支撑不了了。”张雪莹苦着脸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病了,受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养养就好了,来把粥吃下去。”月娘小心的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张雪莹一边吃,一边努力回忆:该死的、黑熊一样的端木雄想侵犯自己。自己很没胆量的尖叫,挣扎,最后很没骨气地昏了。
听月娘讲是平敢当赶到救了她们,带回了松江府。
那自己到底有没有被……那个啊……?
她动了一子,感受了一下。
全身酸痛,但那个地方,好像没事!是了,自己下的药会让端木雄震颤不已,继续四肢僵硬,他应该没得逞吧!
她放下心来,否则自己会被恶心死!
月娘一边给她喂粥,一边观察着她的情形,见她在床上动来动去,便道“妹子,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检查了一下,你应该没有被那个恶人那个,你放心吧!”
张雪莹点点头,仍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月娘脸一红,迟疑着小声道“不过,你应该被平将军看光了。”
话一出,张雪莹立刻被呛得咳起来,越咳越猛,脸都胀红了。
“雪莹,你怎么了?”平敢当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下一秒已站在了床前。
月娘立刻识趣地站起来,将碗放在小几上,转身出门,关上房门。
张雪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继续咳着。
小脸因为咳嗽带着娇艳的红晕,眼睛水汪汪的,像瀑布一般的黑发披散在胸前,真的很美。
平敢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你好了?”
“嗯,谢谢你救了我。”张雪莹吸了口气,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了!”平敢当又低语了一句,眉头舒展着,笑了起来。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半躺着,都在微笑,心情都有些复杂、激动。
“对不起,那天我该坚决地拦着你的,不该让你冒险。”过了一会,平敢当才低声说道,有着无限的愧疚与后悔。
“不管你的事,你不来,我也要那样做的。若不是你赶到救了我,我可能真的就……没命了。”张雪莹不喜欢自己犯的错让别人承担。
平敢当看着她平静的脸,想了一下,指了指那碗粥“还要吃吗?”。
张雪莹点点头。
“我喂你!”平敢当端起碗坐在床沿上,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角。
张雪莹看着他生硬的样子,习惯拿剑的手费力的执着小勺,那么小心而谨慎地举着,就感到自己眼睛有些发热发酸。
她垂下睫毛,遮住自己眼睛里快速升腾起来的雾气,含住了那一小勺粥,雾气却在此时化成了水珠,滚落在了锦被上。
一只大手飞快地伸过来轻轻按住她的眼睛“不要哭,没事了。”
她任那只温热的大手盖在自己眼睑上,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就那么争先恐后的掉出来。
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揽住了自己,将自己搂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
她无声地落着泪,没有动。就让自己软弱一次,就一次,就一小会儿。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柔顺地倚靠在平敢当的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后颈与肩上的衣衫。
过了好一会儿,张雪莹才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头移开平敢当的肩膀“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我……我不在意。”平敢当深遂的眸子含着柔情,张雪莹像是被灸痛了一样,立刻移开目光,低下了头。
“你,你不要紧便叫那个月娘给你洗洗澡吧!这天太热了,还有,还要不要请个大夫来再给你瞧瞧病?”平敢当十分不满她的逃避,咳了一下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能给自己瞧。现在,已经好多了。”张雪莹头也不抬的说。
平敢当站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张雪莹松了口气。
平敢当转身,向门的方向走去。
张雪莹悄悄抬起头。
突然,平敢当一下子回过头来,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
张雪莹觉得自己老脸红了起来,而且往外冒着烟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