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他又喊了一声。
丁香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的答应着,笑吟吟地走到自己身边来。
“醒了!”屋角突然有人用冷漠的声音问道,似乎带着一丝讥笑。
他一下子坐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床的前方。
那人慢慢站出来,走到烛光下,将湮没有阴影中的身子呈现在他眼前。
五十来岁的年纪,身体高大强健,面容冷漠无情,眼睛似冰结一般。正用他惯有的,无情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原来,自己并没有逃离他,他就像自己一辈子也走不出的噩梦,自己永远挣月兑不了他的束缚。
“丁香呢?”宇文独冷声问道。
“丁香与宇文独的尸体已被李柏寻获,现在正在县衙内。”五十来岁的老者,也就是宇文博淡然道。
“你、你说什么?丁香死了?”宇文独感觉自己另一半心也凉了,拼命摇着头“不,她没死,她……”
“啪!”一声脆响,宇文独的话被打了回去,他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恨恨地看着自己父亲宇文博。
“蠢才!”宇文博低骂一声。
“丁香呢?”宇文独没在意自己父亲骂自己,又追问了一句。
宇文博看向他,脸上露笑,眼睛却仍是冰冷“死了,照你计划的那样。死了。”
“不,不是那样的,我……”宇文独大叫道“我没想让她死。”声音慢慢低下去,绝望的死死攥紧被子。
“对,按你的计划,假意坠崖,用一具与你身形一样的死尸代替你,而且还砸烂了他的脸。”宇文博眯起眼睛“然后你便以假死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与丁香一起消失掉。”
宇文独咬着唇,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所以说你是个蠢才。”宇文博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与丁香一起坠崖。李柏只搜到你的尸体,难道就不会对你的死起疑吗?哼,所以,丁香她必须死。李柏才会相信你的死。”
“丁香。都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宇文独低声呜咽着,捂着脸啜泣起来。
“一个奴才而已,能让你安全月兑身。简直就是她的荣幸。”宇文博皱着眉,大声喝道。
宇文独没有理会他,仍然小声的啜泣着,极为悲伤。
“好了,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的哭声,这次你故意拖着不擒获夏炽,故意引平敢当的人进城,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坏了我的大计,若是别人,我早一剑杀了。”宇文博怒目圆瞪,一掌击向椅子,椅子倾刻便散落一地。
“那你便杀了我吧!”宇文独大叫一声,梗着脖子,以挑衅的眼神看着盛怒中的父亲。
宇文博狠狠看着他,半晌方轻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说过要代替你哥哥活下去,完成我宇文一族的大业,我岂会留你到今日。”
此话一出,宇文独更加激动了,大叫道“是,是我害死了哥哥,害死了你一心宠爱的儿子。你杀了我替他报仇啊!杀了我啊!你既然那么讨厌我,恨不得死的是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宇文博冷若冰霜的眼睛居然也浮上一丝悲色,身子轻晃了一下。避开宇文独愤激的眼光,轻声道“收拾一下,马上走。这里不能再呆了,接下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哼,原来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呢!”宇文独冷哼一声,跳下床,向外面奔去。
“宇文独,不要再与我作对,否则,我便挖出你娘的尸首鞭尸。”阴冷的话从他背后传来。
宇文独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父亲“你居然……她可是你娘子。”
“你可以试试看!”宇文博冷声道,越过他向外面走去。
宇文独呆呆的站立良久,终于发出一声妥协的悲鸣。
八月初七,京城白马寺。
张雪莹与梅氏、平氏母女,正在香火鼎盛的白马寺大雄宝殿内上香。
一是感谢菩萨她们有惊无险、安全到达京城;二是祈求菩萨保估留在宣宁的亲人。
梅氏在大雄宝殿上了香,又向观音殿走去。儿媳妇汪氏又有近三个月的身子了,她要去求平安符,也要感谢观音娘娘赐子。
平氏看着梅氏流露出来的幸福,感到有些眼热,她命真好,与自己一般大的岁数,却已是儿孙满堂。不像自己,大儿子没了,这么好的一个大儿媳妇一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女儿又小,二儿子到现在还没有还没音讯。
高盈看着自家娘亲失落、忧郁的样子,赶紧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扶着她追上去。
从观音堂出来,梅氏一边与她们漫步在院子里,一边介绍白马寺。
午时到了,四人向斋堂走去。
“这儿的粉蒸肉是用糯米蒸熟后,又用素油炸好,再洒上米粉上锅蒸的,味道很不错。”梅氏指着面前的盘子介绍道。
斋堂人很多,其中不乏衣饰华贵的贵妇人与小姐。
张雪莹一边打量着她们的服饰发髻,一边小口吃着东西。心里盘算着给平氏与高盈治两身秋装,眼看着天气慢慢转凉了。
自己倒不缺衣衫、首饰,梅氏来到京城后便陆陆续续为自己制了不少。颜色低调,样式新颖却不张扬,却件件绣功精致、料子上乘。
“哎呀,老夫人您怎么了?”一个尖利的女音响起,带着惊恐。
本来静寂无声的斋堂像炸了锅一样,人们好奇的走过去,议论着,有胆小的甚至在连连尖叫。
梅氏是个热心肠的人,早就跑过去了,张雪莹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一个富富态态的老夫人牙眼紧闭着,倒在一个中年妇人怀里,四肢抽搐着。
中年妇人手脚无措,一边叫着“老夫人”,一边将恳求的目光投向人群“你们谁能帮帮我?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围观的夫人与小姐们开始慢慢后退,摇着头。
“我帮您们去请个大夫来吧?”一名妇人说着,冲身边的丫头做了个手势,丫头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谢谢你,我家主人必有重谢。”抱着老夫人的中年女子再次说道。
张雪莹发现,即使在慌乱中,她也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想了一下,走上前行礼“这位夫人,我懂一些医理,让我给老夫人把把脉好吗?”。
中年女子目光警惕而锐利地打量着她,张雪莹露着人畜无害的淡笑,目光沉静而镇定,任她打量。
“好吧!”中年女子看了看自己尚无清醒意识的主子,勉强的答应了一声。
张雪莹蹲子,伸出手握住老太太的右腕。
“老太太最近常犯头昏吧,特别是蹲下起来、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轻声问道。
中年女子目露诧异,点了点头。
“有时会呼吸困难,稍活动就感到气喘吁吁,夜间常常因为气促而憋醒,不能平卧,需要坐起来来才稍缓解,双下肢浮肿!?”张雪莹继续说道。
“对,对极了!”中年女子再也不矜贵了,大喜。
“这是富贵病,老太太平日一定非常喜欢食肉类菜肴,而且不大爱动。”张雪莹笑着说。
中年女子苦笑着点点头“以前大夫也这样说过,老夫人不听。”
“以后可要多注意了,要多食素,多走动。”张雪莹收了手,看向中年女子“老太太一会便会清醒了,您是信我,让我为她扎几针呢,还是等那位夫人请的大夫来?”
“你会银针术?”中年女子显得很是诧异。
“会一点!”张雪莹谦虚的说。
“那好吧,劳烦你。”中年女子想了一下,下了决心。
“老太太血压上升,阻塞血管,咱们先以小醒脑为主。”张雪莹说着,拿出怀中的小布包摊开。里面全是长短各异的银针,中年女子睁大眼睛“你进庙都带着这些?”
张雪莹一笑“银针能治或是缓解各种病症,我是以备不时之需,您没看见我身边有两位老人吗?”。
“小夫人真是心细若尘!”中年女子赞道。
说话间,张雪莹已将百会、四神聪、头维、神庭、风池、完骨、天柱、三里、中封、太溪扎上了银针,慢慢用指尖碾动着。
然后又将上肢的臂儒、曲池、合谷、手三里、外关几穴扎上针,老太太发出了细小的申吟声。
中年女子大喜,目光闪动,含着思量,看着正将银针往老夫人下肢扎去的张雪莹。
约模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老太太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神情茫然地发出一声询问“我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您刚才晕了,是这位小夫人救了您。”中年女子说道,指向正在收针的张雪莹。
“哦,谢谢你了。”老夫人轻声道,慢慢将目光移过去,眨了眨眼睛。
“老夫人回去再服用些汤药便无大碍了,但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可摔倒,否则麻烦大了。”张雪莹一边说一边退出人群,拉起梅氏几人准备离开。
“小夫人请留步,我说过若是救治我家老夫人,我家主人必有重谢,还请留下姓名地址。”中年妇人抬头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