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 第3章

作者 : 卧龙生

四个黑衣童子如临大敌一般各出长剑闪闪寒锋紧逼着林寒青四处大穴。

不论那一个黑衣童子一加手劲林寒青将立即重伤剑下溅血当场。

但这位忧郁的少年确有着过人的胆识抑或是自恃身负绝技全不把紧逼在四大要穴上的长剑放在心上坦然举步神情冷肃缓缓向那巨舟行去。

登上了踏板步上船头只见甲板上站立了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肃然无声气象十分庄严。

船舱中传出来一声娇柔的低声道:“带他入舱。”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一振寒芒闪了几闪暴散朵花低声喝道:“进舱中去!”

林寒青目光四顾了一阵才缓缓步入舱中。

只见两只粗如此臂的巨烛熊熊高燃四盏垂苏宫灯一排并恳四周舱壁一色的黄绫幔遮八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分嵌在舱顶黄绫幔遮的壁板上明珠吃那强烈的烛火一照闪动着明亮的宝光。

靠后壁横放着一张黄缎布幔的桌子桌后锦墩上却是空无一人。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垂下了手中长剑左一个却抱拳过顶说道:“犯人带到敬候娘娘玉旨。”

林寒青打量了那金碧辉煌的船舱一眼背负起双手仰面欣赏那舱壁间一副山水图图下面并无落款似非出自名家的手笔气势、笔劲都不够雄伟但白云飘渺孤雁独飞一女卓立在山峰之上却别有一番意境。

只听一阵佩环叮吗舱门壁角处缓步走出来四个绿衣小婢。护拥着一个黄衣妇人珊珊而出。

林寒青目不转睛的盯在那一副山水图上直似不觉着有人入舱。

那黄衣归入缓缓落坐在锦墩之上低大喝道:“你知罪么!”

她声大虽然娇若黄莺但却别含有一种威严之气林寒青不自觉转脸望去。

一瞥之间不禁一呆原来那黄衣妇人声音虽然娇脆动听。但一张脸却生的丑怪无比疤痕斑斑青白杂陈在一身金碧金华的黄绫官装托衬下愈显得丑陋可怖不敢再看。

听那黄人妇人娇若银铃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你这人见了本宫也不行礼胆子倒是不小啊!”

林寒青淡然一笑仍是默不作声。

那黄衣妇人怒道:“这人可是耳聋了么?”

林寒青眉头微耸缓缓应道:“什么事?”

他语气之中冷漠轻松毫无一点畏惧之情。

他的轻松冷漠反而使那黄衣妇人为之一怔沉吟了良久说道:“举世之间从未有人胆敢这般藐视本宫之言。”

林寒青抬头瞧了那黄衣妇人一眼又缓缓垂下去对那喝问之言恍似不闻。

那黄衣妇人看他冷漠之情心头更是恼怒厉声叫道:“我不信世上当真有不畏皮肉受苦之人先打他二十皮鞭。”

并肩站在那黄衣妇人身后的四个青衣小婢一人应声而出探手从那木桌之下取出一条皮鞭挥手一鞭抽了过去。

林寒青突然一个转身让开三尺皮鞭挟风掠衣而过。

那黄衣妇人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个自恃武功的狂生!”

说话之间那青衣小婢已抡开皮鞭拍击过去只见她玉腕挥动横扫直劈满舱中响起一片呼呼啸风之声。

林寒青双肩晃动穿行在纵劈横击的鞭形之中。

那青衣小婢一连抽击了二是余下始终未能击中林寒青-下。”

只听那黄衣妇人冷喝道:“住手啦!”

青衣小婢玉婉一挫收了皮鞭一长粉脸羞得赤红如火。

林寒青仍然是一副冷漠神情使入无法透捉模到他是喜是怒。

忽听佩环叮咚那黄衣妇人竟然离开坐位缓缓走了下来伸手从那青衣小婢手中取过皮鞭说道:“无怪你这等狂妄原来是有所仗持你能在足不离数尺方圆之地闪避开了那纵横交错的鞭影自然非绝佳轻功莫可!”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把我狭持至船舱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那黄农妇人忽然微微一笑路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说道:“凡我的坐舟行经之处从无人敢暗中窥探……”语音忽然一顿凝神听去。

她的声音美悦动人齿如编贝又白又小但美齿妙音却托衬的她那一张疤痕斑斑的怪脸更加难看。

林寒青突然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走去。

那黄衣妇人玉婉一振手中皮鞭突然疾飞而出直向那林寒青双腿之上卷去。口中冷冷说道:“只要你能躲过我手中皮鞭三招你就可以安然下船而去。”

林寒青一提真气身体随着抽来的皮鞭一个倒翻又站在实地之上了。

他动作的灵巧和迅快使那黄农妇人大大的吃了一惊微微一怔才抡动皮鞭横里扫去。

林寒青右手一拂袖口之中突然银芒一闪点击在那黄衣妇人的皮鞭之上劲力强猛竟然把那皮鞭弹震开去。

那黄在妇人眉头一耸冷冷说道:“身手果然不凡。”玉腕一震手中软软的皮鞭笔直的点过来。

林寒青剑眉微微一扬左手一挥竟然硬向那皮鞭之上抓了过去。

掌指和鞭梢将要相触之际那黄衣妇人手腕一沉笔直点来的软鞭忽然由中间向下折垂将要着地之时又向右面折去。

这等分力折鞭的变化实乃武林中罕闻罕见的绝技林寒青万万没有料到她点来的一鞭之上竟能同时用出了三种不同的力道一时应变不及鞭销正抽在右膝之上。

黄衣妇人虽能在软鞭之上分用出三种不同的力量击中了林寒青但那鞭梢劲道大减已难伤人一击中敌立时投鞭于地转身而去。

但闻佩环叮咚黄色的背影消失于壁间舱门中不见。

林寒青呆呆的站着不动脸上神情更见忧郁。

四个黑衣童子齐齐拔出长剑一排守住舱门。

林寒青星目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缓缓举步行去。

他忧郁的外型和内在的胆识刚好成了极端的对比有着常人难及的履险从容似是那四个黑衣童子不拔剑守住舱门他一时间也不会生出冲出舱去的冲动。

忽听一声娇叱一个青衣小婢缓缓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相公且慢。”

林寒青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目注那青衣小婢仍然一语不。

那青衣小婢微微一笑道:“相公请暂时留步片刻等候娘娘旨下。”

林寒青星目眨动了两下冷冷说道:“什么事?”

那青衣婢女微微一笑道:“你这人只会说这句话么?”

林寒青道:“除非你们能挡得住我。”剑眉轩动星目闪闪忧郁的脸上突然泛升起一片彩光。

青衣小婢瞧的微微一怔道:“这巡舟之上所有之八都有着几招惊人之学你想凭借个人的武功硬闯出去岂是容易之事。”

林寒青淡然一笑又举步向舱外行去。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齐挥寒锋交错闪起一片剑幕。

林寒育对那暴起的剑幕视若无睹举步行去不慌不忙。

只听柔音细细由身后传了过来道:“站住。”

林寒青突然冷厉的喝道:“挡我者死!”一侧身疾向舱外冲去。

四个黑衣童子长剑并出寒芒电闪分向林寒青四处大穴刺去。

林寒青看似漠然无备但出手却是疾如电奔右手一挥之间已然抓住了一个黑衣童子的右腕借势一抢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另外三支长剑齐齐被弹震汗去。

那黑衣童子虽然仍然握着长剑但已失去了运用之能心中大为震骇。

林寒青挡开拦路剑势跃出船舱流目四顾一眼不禁一呆甲板上站着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着兵刃看见人站的方位似是排成了一座拒敌的阵势。

林寒青对那八个手执兵刃满脸杀气的黑衣人视而不见目光却望着四面滔滔的江流呆。

那他原已忧郁的脸色更显得忧郁了双眉紧紧皱起双目中的神光也逐渐敛失不见呆呆的站着不动。

双方沉默的相待着。

那四个黑衣童子虽已退出舱门但他们对林寒青的武功已生出畏怯之心不敢再随便出手。

只见林寒育的神情愈来愈见萎靡似是忽然间得了重病体力不支缓缓坐了下去。

但他出手一击威势仍然深深的留在那些黑衣人的脑际之中他虽然坐了下来仍然是不敢逼近身去。

夜风如啸江涛震耳听澎湃怒潮显然这巨舟已到了江心之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之久两个青衣小婢联袂行了过来说道:“娘娘有旨请相公后舱一叙。”

林寒青缓缓站了起来微一颔竟然随在二女身后行去。

那两个青衣小婢实未料到这冷傲不群身怀绝技的少年突然变得这样柔顺起来心中大为奇怪暗暗的忖道:此人的性格当真是变化万端莫可预测。

林寒青在二女前导之下缓步而行。

穿过那豪华堂皇的大舱左道带路的青衣小婢突然掀开壁间黄绫说道:“相公请。”

林寒青左右回顾了一眼举步行入舱中。

那青衣小婢放下扯起的黄绫带上舱门。

这是一座布设十分精致的雅室四壁一色天蓝一张精巧雕花石桌面上早已放好了四样精致的佳肴、美酒。

那黄农妇人早已卸去珠翠宫装改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拖地长衫长长的秀被在肩上面窗而立江风吹飘起她的长、衣袂。

林寒青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靠在舱壁上默然不言。

只听一个娇脆甜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觉着我很丑么?”

林寒青微一启动双目仍然默不作声。

那甜柔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我叫柳媚儿但这名字很少有人叫过别人都称我金娘娘你要怎么称呼我?”

这次林寒青连眼皮也未睁动过一下。

金娘娘继续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林寒青紧闭着双目不禁长长一叹道:“你睁开眼来瞧瞧我好么?”

林寒青闭着双目说道:“你把我挟持上船究竟是何用心?快些放我下去要不然……”

金娘娘咯咯一阵大笑道:“要不然怎样?到我这江上行宫之人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林寒青冷哼一声道:“那两条路?”

金娘娘道:“一条是为我所用投我门下另一条是沉尸江中为鱼虾所食。”

林寒青缓缓把身体倚在舱壁上闭着双目忖思逃走之策不再和她多费口舌。

金娘娘虽然纵横大江威名远播不知征服了多少武林高手但面对这位冷漠镇静莫测高深的年轻人实有些无可奈何。

但她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见闻广博心知对此等之人生死威逼名利相诱都将白费心机他漠视生死轻贱名利唯一之法就是等他开口在就他言词之中找出他的弱点加以利用、胁迫。

每个人都有弱点只是他们的弱点不同而已。

柳媚儿阅人无数各色各型的人她都见过当下转过身去面窗而立望着那满天星辰一片江涛。

果然林寒青久而不闻对方之言反觉着有些不耐起来不自禁的睁眼望去。

只见她仍然是自己入舱时所见的情形面对窗外似是正在欣赏着夜阑时江上景色。

林寒青耸动了一下剑眉心中暗暗忖道:“如今这巨舟已驰入江心之中欲待迫返巨舟重靠江岸只有施展擒王的举动一举制服金娘娘便迫她下令返舟靠岸。”

夜风中突然飘传来呼唤大哥之声语音凄凉充满着焦急。

那是于小龙的声音林寒青一听之下立时分辨了出来。

一个念头疾快的由他脑际闪过他不能再等待下去放任巨舟沿流而行他双目中闪动起震慑人心的寒光突然一跃而起直向金娘娘飞了过去右手一伸疾抓而出。

金娘娘虽然是背他而立但却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林寒音刚已动她突然转过了身子娇躯一闪避开了五尺。

辉煌烛光的照射下只见她杏眼柳眉粉面朱唇一双圆大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瑶鼻通梁樱口菱角微带笑意的娇声说道:“看不出你还会暗施算计。”

林寒青忽觉脸上一热说道:“你如不快把巨舟靠岸可别怪我出手狠毒了。”

金娘娘盈盈一笑娇媚横生的说道:“此地何地此时何时阑夜深闺美酒佳肴动手相搏脚来拳往岂不大煞风景?”

她脸上已不复见那斑斑疤痕言笑之间风媚无限充满着一种成熟妇人的诱惑。

林寒青镇静了一下心神冷冷说道:“我兄弟在叫我我必须要早些登岸。”

金娘娘淡淡一笑道:“当今之世还无人能够管束到我的行动。”

林寒青身子一转疾快的欺攻而上右手飓然拍出一掌。

金娘娘秀肩晃动娇躯横移三尺。

林寒青怕那拍出掌力伤了舱壁突然收回掌势反臂点出一指。

金娘娘轻撩长衫露出了一双雪白的**举步一跨之间又避开了一指笑道:“你如当真想打不妨用些酒菜咱们到甲板之上好好的打上一场分个胜败出来。”

她举动轻灵美妙虽是在性命相搏之中亦不忘姿态的优美、动人。

林寒青两击未中右掌突然一收平胸而击人却迅快绝伦的追了上去左手“挥尘清谈”斜斜拍了过去。

金娘娘咯咯大笑道:“当心别打破了案上酒杯。”笑声中腾跃而起闪开一掌。

林寒青冷哼一声趁她尚未落着实地之际平胸的右掌突然推出。

这一掌计算的恰到好处金娘娘脚将着地的同时林寒青的掌力亦山涌而到。

那知这看去娇媚绝伦明艳照人的妇人确然是有着惊人的武功只见她玉臂一挥身子突然直拔而起**一收在有限的空间一个倒翻长褛飘飞着把娇躯投入了那木榻之上。

林寒青呆了一呆收住攻势暗暗的赞道:这女人好俊的轻功。

只见她翻落的姿势优美异常平平的把一个娇躯仰卧到榻上举手理一理乱披在脸上的长笑道:“你不能再打了。”

只听那呼叫大哥之声一句接一句传了过来混入那澎湃的江涛声中。

林寒青脸色沉重凝自寻思了片刻突然向舱外冲去。

但闻一声娇叱“站住!”金娘娘突然一跃而起疾如电闪般直射过来纤纤玉指横里抓来。

林寒青一骈食、中二指点向了金娘娘的脉门。

金娘娘掌势一沉反向林寒青“曲池穴”上点去。

但见两人掌指翻转忽升忽沉修然之间对抵五招。

这五招变化迅快招招间不容攻拒之间各尽其奥。

金娘娘突然踢出了一脚长褛飘动玉脚luo程肌肤莹光耀目生花。林寒青漠然而退横移三尺。

金娘娘忽然长叹一声道:“但凭你和我这几招近身相搏就该送你回去了。”

她忽然收敛起放荡的笑容变成了一脸庄肃之色接道:“能得相见总算有缘请坐下吃杯水酒我这就下令回舟送你登岸。”

这位美艳的妇人笑起来媚态横生荡意撩人但这脸色一整却又庄严肃穆一派气指颐使的高贵风度。

林寒青只觉这瞬息之间她已然完全换了个人那雍容华贵的气度隐隐尚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威严当下颔作礼道:“多谢娘娘的盛情我那师弟幼小等我久不归去心头定然大为焦虑。”

金娘娘突然合掌一击舱门启动缓步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婢神态恭谨垂肃立应道:“候娘娘玉旨。”

金娘娘道:“要他们转舵驰回原地送这位相公登岸。”

那青衣小婢应了一声欠身退下。

金娘娘缓缓落座指了指对面坐位说道:“急也不在一时请坐吧!”

林寒青略一沉思落了座位。

金娘娘伸出皓腕纤纤玉指握住了酒壶先替林寒青斟满了一杯酒又倒满自己面前酒杯说道:“当世武林都知道有一位金娘娘纵横江湖但见过我真正面目之人却是少之又少除了我几个随身侍婢之外也不过三五个人罢了。”

林寒青轻轻咳了一声端坐不言。

金娘娘只道他要说话等了半晌仍是不见开口不禁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不爱说话么?”

林寒青点点头。

金娘娘道:“你的武功和冷漠极是少见。”

林寒青道:“娘娘的武功不在我之下。”

金娘娘举手理一理长披秀说道:“如你是三旬过后之人具此武功那也不算稀奇难得是你这点年纪却有这等身手。”

林寒青道:“娘娘过奖了。”

金娘娘忽然叹一口气道:“今夜一别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缘再见相公可否把姓名见告?”

林寒青道:“在下林寒青。”

金娘娘盈盈一笑道:“你几岁了?”

林寒青怔了一怔默不作答。

金娘娘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看你冷漠、忧郁的脸色倒是像七老八十之人唉!年轻人竟然有这忧苦沉重的性格想来定然是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她语音一顿义道:“如我看的不错你该有二十岁吧?”

林寒青道:“虚度二十一岁。”

金娘娘缓缓垂下头去背过身子良久之后才缓缓转了过来双目中含满了晶莹的泪水微笑说道:“我长你一十四岁叫你声小兄弟不算托大吧!”

林寒青道:“这个这个……”

金娘娘道:“江湖儿女该不受俗繁礼法之束……”两行晶莹的泪水滚下双腮接道:“如我那兄弟还在世上该和你一大了。”

林寒育道:“令弟呢?”

金娘娘道:“三岁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唉!但愿皇天保佑使我们姐弟有重逢之日。”

林寒育看她凄然之情亦不禁黯然神伤心想说几句慰藉之言但又懒得出口。

金娘娘拂拭去颊上泪痕接道:“我那兄弟长的和你很像虽然他留给我的只是儿时音容但却无日不缠绕我的脑际在我想像之中他年已成长该和你一样的高大了。”

一阵江风吹了进来飘起了她身上长褛露出一只圆润雪白的**。

她伸出手去拉一下吹起的褛袂掩上**缓缓闭上了双目幽幽的问道:“林相公你可有歧视我的心意么?”

林寒青淡然一笑道:“不知道。”

金娘娘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是啦!你可是从不肯关心他人之事?”

林寒青突然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金娘娘缓缓站了起来端起酒杯道:“船已将靠岸咱们分手在即我敬你一杯酒。”

林寒青也不歉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突听一个柔音细细的声音传了进来道:“启奏娘娘舟已靠岸。”

林寒青站了起来抱拳一礼转身大步而行。

金娘娘突然沉声喝道:“兄弟止步。”

林寒青停了脚步回望来只见金娘娘缓移莲步追了上来说道:“你虽无意视我为姐我却有心认作为弟不论你把我看的何等下贱但我却从你音容美貌中找回了失去的兄弟。”缓缓伸出玉掌托着一个金牌接道:“这枚金牌算姐姐相赠你一件薄礼也许你回后会有用着它之处。”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恭敬不如从命。”接过金牌瞧也不瞧随手放入了衣袋之中。

他依然是一副淡然和忧郁的神情似是世间人人物物都无法激起他感慨之情豪壮之气。

金娘娘黯然一笑道:“愿皇天为我们安排个重见之日再见兄弟时希望你已经扫除了忧郁的神情世间有无数伤心之事但也有无数的美丽回忆、可爱事物兄弟珍重恕姐姐不送了。”

林寒青一拱手大步出了内舱穿过豪华舱厅踏上了甲板。

只见七八个佩带兵刀的黑衣人个个肃容而立齐齐抱拳相送。

林寒青目光一转看踏板已接岸上缓缓举步而下。

于小龙早已在江畔等待一见林寒青步下船来急急迎了上去长长吁一口气道:“急死我啦!”

只见李文扬肋间挟了两个三尺长短的木桩急急奔了过来一见林寒青安然登岸微微一笑缓缓放下木桩。

林寒青望了那两根木桩一眼心中大为感动心知李文扬准备借这两根木桩浮力冒险蹈水赶往那巨舟相助但他为人一向不喜对人说感谢之言只不过微微颔一笑。

李文扬低声说道:“这巨舟颇似传言中的江上行宫林兄竟然履险如夷安然回来兄弟实在佩服想适才一番恶战定然是惨烈绝伦。”

林寒青摇头一笑道:“他们并未迫我动手就把我送回来了。”

李文扬道:“有这等事?”

林寒青还未来得及答复突听一个女子声音传了过来道:“林相公可是要渡江么?”

林寒青道:“纵然渡江也不敢有劳相送。”

只见那巨舟之上缓缓放下一只小艇收了踏板扬帆而去三帆齐张片刻工夫已走的消失不见。

那小艇却直划近岸边。

操舟的是两个青衣小婢林寒青隐隐辨识出其中一人正是带自己进入金娘娘内舱之人。

只见一个青衣小婢走了过来欠身对林寒青道:“小婢等奉命操舟送相公渡江。”

林寒青凝目向那小艇望去只见那小艇两端尖长其形如梭看容量也不过可站三五个人而已。

那近身青衣小婢微微一笑接道:“相公放心我等自幼在水中长大操橹灵活决不致使相公受到惊骇。”

于小龙接口说道:“你这船一点点大如何能渡我们三个人和两匹健马。”

那青衣小婢笑道:“不要紧这梭形快舟浮力甚大只要那马儿不要在舟上跳动就可安然渡过。”

于小龙不敢妄作主意回顾了师兄一眼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坐她们的船?”

林寒青略一沉吟道:“你去牵马来吧!”

于小龙依命而去片刻工夫牵着两匹长程健马走回江畔两个青衣小婢先把两匹马牵上小舟笑道:“三位上船吧!”

李文扬当先一跃落在船上林寒青、于小龙也紧随飞落小舟。

李文杨久在江湖之上走动跃上小舟之后立时暗中留神看二女举动表面之上却装出一副测览江水的闲情雅致。

二女动作纯熟一女掌橹一女掌舵一叶扁舟疾向江心冲去。

江涛震耳波浪起伏小舟裂浪而行水花飞起衣履尽湿。

林寒青缓缓坐了下去闭上双目。

李文扬目光一转只见林寒青顶门之上汗水滚滚而下心头大感奇怪但又不好追问只好闷在心头。

舟至江心波浪愈大快艇载重过多吃水甚深起伏之间船缘和江水几成平面看去甚是骇人。

幸得二女操作纯熟运橹转舵避浪而行足足耗去了大半个时辰之久才渡过江面。

于小龙手牵着马当先下船李文扬紧随登岸只有林寒青仍然盘膝端坐不动头顶上汗珠儿滚滚而下。

二婢亦感大惑不解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林相公船已靠岸我们还要赶回复命……”

林寒青缓缓睁开眼睛举步跨下快艇。急急向前行了几步才回身招手说道:“有劳两位姑娘。”

二婢齐齐含笑答道:“不敢当相公珍重。”

掉头摇橹疾驰而去倏忽之间隐没于起伏的江涛之中。

李文扬暗中留心观察只见林寒青头上的汗水逐渐消退紧张脸色又恢复了淡淡的忧郁心中大感不解忖道:此人适才那等神情直似突然间得了什么急病但此刻看来却又完好无恙愈想愈觉不解越思越是困惑。

但他丰富的阅历经验使他不肯轻易言只把此举反复思想后闷在心头。

三人登岸之后立时向钟山青云观中赶去。

李文扬轻车熟路带着放腿而奔林寒青、于小龙虽有代步但因李文扬没有坐马只好牵马赶跑。

大约有二个时辰工夫东方天际旭日将出之际三人已到青云观外。

这青云观建筑的规范并不算大占地只不过半亩大小。

三人刚到了青云观外忽听那紧闭的观门呀然大开一个四旬左右长髯垂胸的道人迎了出来。

李文扬抢在前面一步说道:“不敢不敢有劳道长大驾亲迎。”

那原来这道人正是他们要找的青云观主。

只见青云观主微微一笑道:“李公子竟然也赶来。”

李文扬笑道:“久日不见观主思念甚切特地赶来拜访。”

那道人连连说道:“贫道那里敢当几位快些请入观中待茶。”两个道童由那道人身后闪了出来去接于小龙手中两匹缰绳。

于小龙望两个道童一眼递过马缰却伸手取了马背上的行李。

青云观主目光闪了几闪两道冷眼般的眼神缓缓由林寒青和于小龙脸上扫过说道:“那一位是林公子?”

林寒青一抱拳道:“晚辈林寒青道长可是青云观主知命子老前辈么?”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正是贫道令堂已遣飞鸽传书贫道说你最近几日要到贫道已然引颈相望等待多时了。”

林寒青黯然叹息一声垂下头去。

知命子微微一皱眉头道:“诸位请入观中。”转身带路向前走去。

李文扬、林寒青、于小龙紧随在如命子身后而行两个道童牵马绕入了另一条小径之中。

穿过了一座满植花树的庭院登上了七层石级绕入大殿左侧一座精致的院落中。

一排花树环绕着一座瓦舍知命子带三人直入那瓦舍之中只见木椅竹几打扫的纤尘不染一个眉目娟秀的道童垂手站在一侧。

知命子低声说道:“三位请坐……”泪光一转望着那道童说道:“献茶。”

那道童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手中托着木盘走了进来。

知命子低声说道:“三位请自用茶贫道去去就来。”

李文扬道:“老前辈请便。”

知命子点头一笑匆匆出门而去。

李文扬似是觉出情势有些不对回顾了林寒青一眼道:“林兄。”

林寒青原本忧郁的脸色更显得忧郁了双眉愁结若有无限心事。

只听他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来说道:“李兄有何见教?”

李文扬道:“林兄早已认识得青云观主么?”

林寒青摇摇头道:“不认识。”

李文扬不再多问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默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连那终日挂着笑容的于小龙也似是受到了强烈的感染一张女敕红的小脸紧紧的绷起端坐不言。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知命子面带微笑缓缓而入说道:“林公子。”

林寒青抱拳道:“老前辈。”

知命子道:“周大侠又渡过一次险期林公子总算赶上了。”

林寒青脸色大变全身也微微颤抖起来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知命子大感奇怪微一沉吟道:“令堂传书之上提到你带来了起死回生的千年参丸……唉!”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为了周大侠的伤势贫道已然尽了最大的心力总算撑过了这段惊涛骇浪的日子……”

李文扬突然插口说道:“难道除了那千年参丸周大侠的伤势就无法医好么?”

知命子摇头说道:“除了那千年参丸贫道还想不出有何药物能够疗治周大侠的伤势。”

林寒青缓缓抬起头来正待开口知命子又抢先说道:“周大侠内功精湛健异常人如以他伤势而论实难撑得过这些时日但他竟然拖过了数月未死。”

李文扬道:“道长的医术举世无双调理得法才保得周大侠的性命。”

知命子抬头望望天色笑道:“他已经入睡了至少得二个时辰才能醒来眼药咱们还可以多谈一阵……”

他微微叹息一声接道:“他身上连受一十七处剑伤三剑深伤筋骨内腑之中又被掌力震伤全凭深厚的内功支撑着奔行至此贫道虽然略通医理但术难回天这等惨重之伤实非一般药物能够疗治一面飞鸽传书枫叶谷报告凶讯一面道人搜购药物以延续周大侠的生机。”

林寒青突然插口说道:“道长可否带晚辈去探视一下周大侠的伤势。”

知命子沉吟了一阵道:“他此刻已然是气若游丝生机频绝之际昏迷近日迄未醒过林公子要见他最好是待他服过千年参丸神志稍复之时再看他不迟。”

林寒青突然站了起来道:“晚辈可否到周大侠的病室外面看他一眼?”

知命子道:“林相公何以急欲一见周大侠呢?”

林寒青两目圆睁眼角迸裂鲜血汩汩而下道:“晚辈带来的一瓶千年参丸被人偷去了。”

知命子如受突然一击全身震颤了一下道:“参丸被人偷去了?”

林寒青道:“唉!被人偷去了晚辈有负慈母之命丢掉了参丸误却周大侠的性命虽万死不足以赎罪。”

知命子虽然为人沉着但遇到此等之事亦有些茫然无措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参丸在何处被人窃去?”

于小龙抢先答道:“就在桃花店中事情不能怨我师哥别人又不是抢去的。”

林寒青一语不但眼角的鲜血和汗水却如雨滴一般滚落在白衫之上。

李文扬道:“追寻失去参丸非一朝一夕之功眼下紧要之事是要道长多用一些心思暂保周大侠的性命。”

知命子缓缓站起身子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淡然一笑低声对林寒青道:“参丸既已被人窃走林公子也不用太过伤心贫道当尽我之心以延续周大侠的性命。”

林寒青缓缓举起衣袖拂拭一下脸上的血迹泪痕缓缓说道:“在下遗失了千年参丸如若因此延误了周大侠的性命……”

忽听一阵羽翼划空之声一只通体雪白的八哥穿门而入就落到李文扬的肩头之上。

知命子回顾了那雪羽红嘴的八哥一眼说道:“周大侠一生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扶忠除奸心胸磊落积善无数吉人天相决不致就此含恨九泉林公子也不用为此自苦伤身。”

林寒青一双神光四散的目光突然神芒泛动似是这在一瞬之间他决定了一件重大之事缓缓说道:“周大侠清醒之后盼道长能让在下一见。”

只听那雪羽八哥清脆的叫着:“道长道长。”

知命子道:“好!贫道当使林公子心愿得偿。”

李文扬一皱眉头道:“舍妹这寸步不离的雪媚儿突然飞来青云观中好生叫人不解……”

只听一个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道:“大表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就不会有人偷了她的雪媚儿么?”

李文扬微微一怔还未来及开口一个全身青衣头梳双辫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已缓步走了进来带着一脸天真的憨笑一步一跳的蹦到了李文扬的身侧。

她目光环扫了室中一周当她目光转注到林寒育的脸上时不禁微微一呆低声对李文扬道:“大表哥这人哭什么?”

李文扬对这位尤带稚气的表妹似是无可奈何轻轻一皱眉头道:“你一个人跑来了?”

那青衣少女道:“不行么?”

李文扬道:“你偷了她的雪媚儿定然害得她心急如焚她要肯饶了你才是怪事。”

青衣少女道:“哼!怕什么?我在妆台上留下了字告诉她到金陵青云观来找青云观主……”

知命子对这少女似不相识一皱眉头道:“姑娘找贫道作甚?”

青衣女嫣然一笑道:“常听表姐夸你剑术高强来找你领教、领教。”

知命子愣了一愣道:“李姑娘信口胡说姑娘岂可相信。”

青衣少女道:“你不用伯我只是找你比个胜败出来咱们无怨无仇我也不会伤你。”她年纪虽小但口气却是老大的很。

李文扬急急吼道:“不许胡说!”

那青衣女抿嘴一笑望着知命子道:“等会咱们比武之时不要让我大表哥看见。”

知命子看她年纪幼小犹带稚气对她狂妄之言也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贫道浪得虚名只怕不是姑娘对手我看还是不用比试算了。”

李文扬急急说道:“我这位小表妹自幼被娇宠惯了一向语无伦次道长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知命子笑道:“贫道一把年纪了那里还和她一般见识……”脸色忽的一整肃然对林寒青道:“林公子。”

林寒青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知命子道:“那窃取参丸之人可曾留下了什么痕迹么?”

那青衣少女突然插口接道:“老道长……”

于小龙冷冷的望了那青衣少女一眼道:“你少说两句好么?人家在谈正经事情。”

那青衣少女呆了一呆怒道:“哼!你是我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不要脸。”

于小龙道:“你骂那个?”

青衣少女道:“就是骂你!怎么样?”

于小龙怒道:“你可是不想活了?”双眉耸动大有出手之意。

那青衣少女突然欺进一步右手挥掌击了过去左手纤指随出点向于小龙的肋间口中喝叫道:“你凶什么?我非得好好的教训你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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