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去只见天鹤道长的脸上一片平静之色丝毫未因韩士公的颂赞之言而稍露欢欣之容微微一顿接道:“据老朽听闻那华服少年剑士不是咱们中土人物来自东瀛海岛。”
天鹤道长微微一笑道:“韩大侠当真是识闻广博不错那人确非我中土人物剑术变化别走溪径深得稳、狠二字之诀。”
韩士公道:“道长和那华衣东瀛剑客各乘小舟中以绳索相系顺流而下一面要保持那小舟的平衡不为巨浪撞翻一面又要挥剑相斗两方兼顾惊险可想而知可惜这一场别开生面恶战竟无人一饱眼福……”
他敞声大笑了一阵又道:“虽然无人看到道长和华农剑士斗剑的胜负但江南武林道上从此失去了那华衣剑客的踪迹这一场比剑的胜负不问可知了。”
天鹤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幸胜一招实不足为外人道。”
韩士公道:“那人可是已伤亡在道长的剑下了么?”
天鹤道长似是极不愿提起此事但他亦不愿使韩士公太过难堪沉吟了一阵道:“贫道和那华衣少年剑上乘舟比剑舟行三十里互击百余招贫道幸胜一剑之后那人就断索放舟而去。”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道:“如非道长亲下连云庐去江南武林道上只怕早已被那华衣剑士闹得天翻地覆还不知要有好多高手伤亡在他的剑下了。”
寒月似是听的不耐两道眼神凝注在韩士公的脸上说道:“这些陈年旧事我瞧还是别多谈了。”
天鹤道长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韩士公却冷冷的看了寒月一眼道:“这件事虽已过了数十年但对武林形势影响甚大天鹤道长和那人比剑结果也一直是武林人物欲知之秘虽然可从那华衣剑土的隐失判断出天鹤道长胜了那华农剑士但真实的情形却一直无人知晓妇人孺子知道什么江湖大事?”
寒月嫣然一笑道:“你不用生气你们谈这些事我们一点也听不懂换个话题谈谈吧!”
天鹤道长缓缓站起身来笑道:“几位远道来此跋涉登山想必月复中已甚饥饿只是山野之中无美味以飨佳宾。”举掌互击了两掌。
两个道装童子鱼贯走了进来手中托着木盘木盘中放着四个石碟碟中四色精美的佳肴热气还蒸蒸上腾。
天鹤道长合掌笑道:“几位先请进些食物贫道暂行告退。”也不容韩士公等接口转身向室外行去。
三人自进入山区之后一直匆忙赶路久已未进食用之物眼看着热气蒸腾的佳肴顿觉月复中饥肠辘辘。
两个道装童子放下了木盘佳肴、食物欠身而退。
韩士公目光一栋盘中佳肴竟是认不出何物制成举筷尝了一口只觉香味可口生平从未吃过不禁赞道:“老夫生平最是爱吃大江南北名肴佳味老夫没有吃过的可算绝无仅有想不到今日竟食用到生平未曾食用过的美味。”一面颂赞一面连连举筷不停的食用。
寒月微微一笑举起筷子笑对林寒青道:“林相公快些吃吧咱们再不吃要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林寒青举筷尝了一口果是精美可口。
片刻工夫三人竟把四碟佳青食用个点滴不剩。
两个道装童子鱼贯走了进来收拾好狼藉的杯盘齐齐退出。这两个童子眉日清秀但神情之间却是异常严肃不言不笑。始终未和三人搭讪一句但举动之间却是彬彬有礼。
寒月望着两个道童离室去远低声对林寒青和韩士公道:“我家老主人性格本甚和蔼但近来我家姑娘病势日危老主人忧虑学殊病势脾气甚是暴急两位见着老主人时还望两位担当一二。”
林寒青淡然一笑默不作声。
韩士公却接口说道:“你家老主人之姓名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寒月微微一笑道:“韩老前辈自嘘识得天下武林高人你就请一猜我家老主人吧!”
韩士公一皱眉头道:“大江南北高人无数老夫如何能猜得着呢?”
天鹤上人含笑走了进来接道:“两位可有同伴随来么?”
韩士公道:“就只有我等两人和这位寒月姑娘。”
天鹤上人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将起来又有一批高人赶来连云庐了。”
韩士公道:“什么人?”
天鹤上人道:“这个贫道也不知道。”
韩士公道:“来人冲过了两道阻拦没有?”
天鹤上人道:“贫道接到第一道守口的传书报告眼下强敌极为辣手但他是否过了第一道关口还不知道。”
韩士公霍然起身回顾了林寒青一眼接道:“咱们出去瞧瞧吧!”
天鹤道长抬头笑道:“即非两位随来之人不敢有劳大驾!”
寒月忽然欠身而起幽幽说道:“道长。”
天鹤道长微微一笑道:“什么事?”
寒月道:“我家老主人家法森严道长是知道的罢?”
天鹤道长道:“你说下去吧!”
寒月道:“这连云庐僻处云山深处外人甚少知得登山之路只怕是暗中追随我等三人而来道长见着我家老主人时且勿提起小婢带路之事。”
天鹤道长点头一笑目注韩士公和林寒青接道:“贫道这连云庐上已然数十年未有陌生人涉足想不到今日佳宾连番而来……”
突然长啸之声传来打断天鹤道长未完之言。
神态悠闲一直面泛微笑的天鹤道长脸色突然一变长眉微耸一掌立胸接道:“两位请稍坐片刻贫道去迎佳宾。”匆匆转身而去。
韩士公吃尽了佳肴美食一抹嘴巴一面说道:“不知来的是何等人物竟然比咱们登山的度尤快甚多。”
林寒青道:“传来啸声判断来人似是已闯过了两道险关。”
韩士公突然挺身而起举步向室外行去。
寒月急奔两步一横身拦住了韩士公的去路道:“你要干什么?”
韩士公道:“老夫想出去瞧瞧!”
寒月摇手说道:“不行天鹤道长虽然和蔼可亲但他手下的四个守山童子却是个个剽悍毒辣未得天鹤道长应允咱们最好是不要乱跑。”
韩士公怒道:“老夫去瞧瞧打什么紧。”
寒月道:“哼!你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爱瞧热闹出了此室万一引起纠纷怎么办呢?”
韩士公脸上的神情连连变化显然他对寒月阻挡之情大为不满但他终于忍了下去冷冷的说道:“老夫岂肯和你个女孩子家一般见识?”
但闻长啸之声有如龙吟虎哮连绵传了过来。
林寒青一皱眉头道:“听啸声来人似已登上峰顶而且那啸声中隐隐含杀伐之意难道是天鹤道长亲自出手把他阻拦在峰顶的边缘不成?”
韩士公道:“天鹤道长亲自出手如不能观赏此一场恶战那可是终身一大憾事。”突然纵身一跃疾飞而起穿出室外。
寒月欲待阻拦已是无及。
林寒青目光一扫寒月说道:“咱们也到门口去瞧瞧吧!”
寒月怔了一怔道:“看看可以咱们最好是不要离开此室。”
林寒青举步而行走到室门口处。
遥见韩士公的背影正停在四五丈外似正在凝神观战。
这室门正对着一株巨松松下繁花环绕着一块巨大的青石光滑平整一个道装童子正在修整花树对那一旁激烈的打斗浑如不觉。
林寒青暗暗赞道:“这道童年纪不大倒是镇静的很。”
只听韩士公高声赞道:“好剑法好剑法……”
那登山之路和这室门错开了七八丈远彼此互难相见听得韩士公的高赞之言林寒青亦不禁动了好奇之念举步跨出门口。
那修整花树的道童忽然回过头来望了林寒青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道:“远远作客而来最好是守规矩些。”
林寒青已警觉正待收回跨出门的左脚但听得那道童示警之言心头忽生一股怒意暗道:“我偏要出去瞧瞧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为人外和内刚心念一转大步向前行去。
那整修花树的道童也未过来拦阻只是冷冷的望了林寒青的背影几眼。
林寒青行极快眨眼间已到了韩士公停身之处。
韩士公似是正瞧的全神贯注林寒青已到了身侧还是茫然无所觉。
抬头片去只见三个全着青色道装的童子各挥舞一柄长剑拦住一个白萧萧的老妪在击斗。
那老妪争执龙头拐杖忽伸忽缩幻起了漫天捉影把三个道童逼在三尺以处难越雷池一步。
在那白老妪身后四五尺处仅靠峭壁边缘坐着一个头稀疏长髯垂胸的老翁手中握着一个三尺以上的旱烟袋正在好整以暇的抽着旱烟一阵蓝色的烟气由口中冒了出来间而出几声长啸替那老妪助威。
林寒青仔细看那三个道装童子年纪都在十四五岁之间但手中的剑招却是老练狠辣尤以三人配合的身法灵巧迅快变化莫测。
但那白老妪的拐势更是招招见功夫拐拐蕴奇诡任那三个道童攻势猛恶但却始终无法讨得半点便宜。
林寒青目光转动只见这片广大的峰顶上除了恶斗的四人和那老叟之外就只是韩士公和那修整花树的童子及自己了几栋茅舍门窗都紧紧的关闭着不见天鹤道长的踪迹何处不禁心头大为奇怪暗暗忖道:“天鹤道长真是沉得住气这老妪分明身怀绝世武功三个道童剑招虽然凌厉但时间一久决非那老妪之敌何况还有那长髯老翁坐长啸声冲霄天分明也是位内家高手难道当真要人家打到房里去才肯出面不成……”
忖思之间突听那老妪大声喝道:“牛鼻子老道你认为这几个小杂毛当真拦得住老身了么?哼!你不愿见客也该亲身出面打个招呼凭几个小杂毛替你挡驾也未免太小觑我了。”
那坐在峭壁边缘一直抽着旱烟的老翁突然取下烟袋哈哈大笑接道:“这话说的不错他要是看的起你早就出来见你了。”
那老妪本已怒火高涨再受这老翁一激怒火更炽大喝一声手中龙头拐突转凌厉刹那间劲风激荡内力山涌三个道童登时被迫的连连后退。
林寒青一扯韩士公的衣袖韩士公霍然回村头来望了林寒青一眼道:“哈哈你也出来了么?”
林寒青道:“这三个道童已露败象再战下去非有伤亡不可。”
韩士公道:“不错三人恐怕难再撑过二十招。”目光一转突见天鹤道长缓步走了过来。
不知何时天鹤道长已然出现在峰顶之上。
他脸色严肃已不见那常常挂在嘴角的微笑冷冷的望了韩士公和林寒青一眼缓缓对那老妪和三个道童激战之处走去。
他虽然隐忍未质问两人但心中不满两人偷出茅室看人搏斗的忿慨已然流露无遗。
只听天鹤道长宏亮的声音说道:“你们不是白龙婆之敌快些退下来吧!”
三个道装童子应声收剑齐齐跃退。
白龙婆四字震动了韩士公的心弦不禁讶然暗忖原来是这个女魔头无怪手中的龙头拐招数如此神妙。
忖思之间那三个道童已然退回到天鹤道长的身后。
白龙婆一顿手中铁拐拐尾顿时深入了石地三寸目注天鹤道长冷笑一声道:“好呀!牛鼻子老道你的架子越来越大了。”
天鹤道长面色肃穆但他的言语仍然保持着平和之声道:“贫道生性疏懒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故而对登门造访的武林同道一律挡驾不见……”
白龙婆冷冷说道:“可惜你那些守护山门之人太过脓包竟然无法拦住我老婆子。”
天鹤道长淡然一笑道:“天南双侠名震环宇连贫道也得退避三舍何况门下之人。”
那坐在峭壁边缘的老翁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举起手中旱烟袋在山石之上敲了几下道:“那一个骂了我老头子啦?”
白龙婆怒道:“老不死的在装的什么羊。”
那老翁缓缓站起身子慢步走了过来一面不停的吸着旱烟袋。
天鹤道长似是极不愿开罪两人竭力隐忍左掌立胸欠身问道:“贤夫妇联袂而来想必有所见教?”
那白髯老翁仰天打个哈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目光一转望着白龙婆道:“喂!老婆子下面的该你说了。”
白龙婆似是余怒本息冷冷的接道:“咱们今日打扰是想向你老道长讨点东西。”
天鹤道长道:“只要是贫道所有决不吝惜。”
白龙婆道:“据老身探听所得那两件东西确已落入你手。”
天鹤道长道:“不知何物?”
白龙婆道:“我义妹遗物天南二宝鱼肠剑和天龙甲。”
天鹤道长肃穆的脸色突然绽开了一丝笑容道:“贤夫妇从那里听得此讯。”
那白髯老翁打了个哈哈道:“不管从那里听得不是咱们编出来的就是。”
天鹤道长笑道:“江湖传说岂可全信贫道隐居连云庐中素不涉足江湖恩怨要此利器宝甲何用?”
白龙婆道:“昔年我那义妹仗天南二宝进入中原哄动华夏大江南北闻她之名无不避让三分……”
天鹤道长接道:“不错玄衣龙女昔年确是名噪一时武林中人对她又爱又怕贫道有幸和她见过一面。”
白龙婆道:“当世名剑屈指可数你生性阴沉敛锋不住我那义妹年轻气盛闻你之名找上连云庐来和你比剑那是最后一次在江湖出现此后就音讯渺然此事对也不对?”
天鹤道长:“比剑之事倒是不错……”
白龙婆不待天鹤道长话说完抢先接道:“这就是了定然是你见宝动心把她害死吞下天南二宝。”
天鹤道长一皱眉头道:“贤夫妇不可听人挑拨含血喷人贫道和玄衣龙女比划一事虽无人旁观但有明月蓝天为证。”
白龙婆厉声喝道:“我那义妹是胜了还是败了?”
天鹤道长道:“令妹仗凭鱼肠剑的锋芒连削贫道三只长剑。”
白龙婆突然长叹一声接道:“如她能不用鱼肠剑也不会引起你偷觑之心暗中算计于她了。”
天鹤道长脸色一整肃然说道:“贫道虽被她连削三剑但却并未落败。”
白龙婆道:“兵刃被削还不算落败难道还算胜了不成?”
天鹤道长道:“玄衣龙女找上连云庐来迫我比剑之时她的声名早已震动了武林鱼肠剑、天龙甲二宝之名也同时在江湖上传播甚盛贫道虽然极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但令妹的名头太大也听到了几位故友谈过而且个妹爱穿官衣是以贫道虽然和令妹初次见面但一见之下已然议出是大名鼎鼎的玄衣龙女了。”
白龙婆冷冷的接道:“因此你就想到她身怀二宝动了霸占之心但比剑结果又无法胜她只好别走旁径用鬼计暗算于她。”
天鹤道长确实有过人的修养任凭白龙婆恶言相伤始终保持着平和之容淡淡一笑接道:“那鱼肠剑乃春秋神物锋芒绝世令妹能在中原武林道上大享盛名仗那宝刃锋利也是原因之……”
那长髯垂胸的老翁哈哈一笑道:“是呀!如那鱼肠剑是平常之物也不放在你天鹤道长的眼下了。”
天鹤道长也不辩驳继续接道:“玄衣龙女迫我比剑贫道再三推辞但令妹咄咄逼人硬要迫我一手贫道情不得已只好答应了她令妹虽气势逼人狂傲一点但却不失磊落的胸怀当时出示了鱼肠剑告诉我宝刃锋刮要我多带几柄长剑免得战至中途长剑被削武功上尚未分出胜负落了不分胜负的结果贫道当时未应允她但却受不住她再三相激只好带了四柄长剑……”他仰脸望着遥远处~座高峰接道:“我们就在那一座人迹罕至终年积雪不化的高峰之上开始了一场恶战那是贫道生平之中所经历最为凶恶的一战当令妹用宝刃削去了我手中兵刀之时贫道已心甘认败无奈令妹苦苦相逼硬指贫道隐技自珍迫我易剑再战贫道受迫不过只好厚颜应命就这样贫道被连着削去了三柄长剑……”
白龙婆道:“一个人连被削去了三只长剑难道还不胄认败不成?”
天鹤道长庄严的接道:“当贫道取过第四柄长剑时令妹忽然又出了花样用剑指着贫道提出赌约就她自入中原以来所遇劲敌之中贫道应列席如若再被她削去第四柄长剑就要贫道还着俗装追随于她终生为奴”
他轻轻叹息一声仰望着西天晚霞接造:“访问贤夫妇一句这等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岔道虽忧天件淡泊不原争霸武林逐名江湖但也不甘受此羞辱因此;在最后一场比武中贫道不得不尽出全力和她硬拼在那一场决战之中贫道幸胜一招失手伤了令妹。”
白龙婆黯然一叹道:“你当真是在武功上胜了她么?”
天鹤道长道:“贫道生性不善谎言那一招胜来惊险万状贫道用幸胜二字并非是谦虚之词。”
白龙婆道:“但我义妹自从和你比剑之后从此就未在江湖露脸如非被害那里去了?”
天鹤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令妹失手落败之后心中大是忿慨匆匆下山而去令妹的为人虽然是狂傲了一些但贫道对她仍然是十分敬慕。”
白龙婆似是渐为天鹤道长的言词所动火气大减平和地说道:“你敬慕她什么?”
天鹤道长道:“令妹虽然败了一招但她身着天龙甲刀剑难伤尽可挥剑再战可是她却愿认输自承比剑失败下山而去此等磊落侠风留给了贫道极深的仰慕。”
白龙婆接道:“这就是了你可知道她的下落么?”
天鹤道长沉吟了一阵道:“不知道。”
白龙婆道:“据老身所得的传言我那义妹伤在你淬毒的飞剑之下她虽有天龙宝甲护身但却无法尽掩全身……”
天鹤道长道:“贫道虽会抛砖飞剑之技但在生平对敌之中从未用过。”
白龙婆道:“不论那传言是否真实但我义妹自和你动手之后就未再出现于江湖之上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登门寻人亦不是无事生非……”微微一顿接道:“天龙甲、鱼肠剑也随我义妹的消失下落不明我们明查暗访了数年之久别无可循之路你天鹤道长是唯一可寻的线索。”
天鹤道长淡然一笑道:“贫道已然说尽胸中所知贤夫妇如若不信那也是无法之事!”
白龙婆回头望了那长髯老翁一眼道:“喂!老头了这件事该怎么办?”
那长髯老翁慢条斯理的又装上一锅子的烟叶晃燃火折子狠命的抽了两口烟缓缓接道:“依我瞧咱们有两个法子你如相信他的话事情到此为止咱们也不用再费工夫找寻你那义妹和二宝下落如若你不信他咱们就硬逼着他要人……”
白龙婆怒道:“你这不是等于没说么?”
白老翁又抽了一大口烟喷出满口浓雾接道:“是呀!你也从来没有听过我的主意。”
白龙婆一顿铁拐道:“老不死的我问你信不信天鹤道长的话?”
长髯老人道:“这个么我只信他一半。”
白龙婆奇道:“为什么?信就信不信就是不信怎么只信一半呢?”
长髯老翁道:“他说的一大半都是实话他既末暗算你那义妹也未得到二宝但他却知道玄农龙女的下落……”
白龙婆道:“你怎么知道?”
长髯老翁哈哈大笑道:“难道我这大半辈子江湖是白跑了么?”
白龙婆缓缓把目光投注到天鹤道长的脸上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可知道我那义妹下落么?”
天鹤道长面上的颜色微变仰望长空沉思了良久缓缓的答道:“当时贫道并不知道……”
白龙婆厉声接道:“以后呢?”
天鹤道长道:“以后贫道倒是听到了她的下落。”
白龙婆道:“她现在何处?”
天鹤道长收回投注在长空中的两道目光转望着那长髯老翁和白龙婆道:“令妹末再在江湖上出现那是因为她已消去了争强斗狠之心不愿再以清白的女儿身混迹于江湖之中……”
白龙婆一心想着二宝恨不得天鹤道长在一句话中就说出玄衣龙女的下落好追去问问她二宝下落。
她心中愈急愈觉着天鹤道长的答话缓慢忍不住接口喝道:“她现在何处?决说!”
天鹤道长微微抬头把目光投注向远天深处接道:“贫道耳闻此事真像亦不了然贤夫妇既能查出玄衣龙女和贫道动手之事想来查出她的下落并非什么难事。”
那不停吞云吐雾的白髯老翁似是唯恐天下不乱张口喷出一嘴浓烟烟雾凝结不散幻出一座人形模样向上升去此时山风忽停那人形烟气一直上升了一丈左右才散飘而去腾出了一张大嘴巴来缓缓接道:“怎么样?我没猜错吧!人家虽然知道不肯告诉你也是枉然。”
白龙婆眉宇间泛现出一片杀机萧萧白无风自动举起了手中的铁拐双目中眼神如电盯住在天鹤道长的身上
冷冷的喝道:“好哇!你是知道不肯说了?”
天鹤道长道:“玄衣龙女好好的活在世上但两位寻了很多年却一直未能找到她的下落据贫道想来她早该知道两位苦苦寻她之事但她却不肯出面和两位相见这说明了两件事一是她不愿和两位相晤。二则胸有苦衷不便再见贤夫妇贫道在未得人尤难之前自是不便擅作主意泄露她的安居之处。”
这几句话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天南双侠他虽知玄衣龙女的下落但却不愿说出。
白龙婆缓缓移近天鹤道长冷然接道:“你既不肯说出她的下落我将找你要人。”
天鹤道长肃然接道:“贤夫妇如能给贫道三天时间贫道定当给两位一个圆满的答复或可促她和两位一见。”
白龙婆厉声喝道:“我们找了她数十年踏破铁鞋走遍了天涯海角此时片刻也难等待我要立时见她。”
天鹤道长道:“这个请恕贫道碍难应命!”
白龙婆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全身微微的抖动起来肃冷的说道:“你不肯说出我义妹的下落分明是有意吞下我们天南二宝……”她心情的激动形露于形色之间但言词清晰忿而不乱。
天鹤道长道:“贫道出家人一无争霸武林之心二无扬名江湖之意鱼肠剑、天龙甲虽被武林目为二宝但贫道并无羡慕偷觑之心贤夫妇如不允贫道三日限约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说话的神情严肃、真诚使人一听之下无法不信。
白龙婆激动的神情逐渐的平复下来仰脸望天沉思了一阵突然一顿龙头拐回头对那白髯老翁说道:“老头子咱们走啦!三天后再来连云庐讨教。”
天鹅道长合掌当胸肃然接道:“贫道生平不打班语三日后贤夫妇只要能登此山峰一步贫道定当奉告那玄衣龙女的下落。”
那白髯老翁仰面喷出两口浓烟哈哈大笑道:“道长虽然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江南第一名剑之名早已传诵于武林之间三日后老夫等当来讨教。”
天鹤上人道:“恕贫道不远送了。”
语声未歇两条人影已联袂跃起去势奇快眨眼间已消失峰下不见。
天鹤道长目睹两人去后转过身子缓步向韩土公和林寒青停身之处走来。
韩士公见闻广博已然看出天鹤道长面泛不豫之色当下一抱拳道:“在下等初到连云庐上不悉山中规矩如有冒犯之处还望道长海涵一二。”
天鹤道长严肃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丝笑意道:“两位请回茅舍中去吧!”转身而行步入了正中一处茅舍中去。
三个道童紧紧追随在天鹤道长身后齐人那正中一座茅舍之中。
韩士公低声对林寒青道:“老弟这天南双侠你可曾听人说过么?”
林寒青道:“在下初入江湖对武林中的人物认识极少。”
韩士公笑道:“天南双侠那是高称他们了其实这两人应该是天南二怪二怪虽然上冠天南二字但却经常在大江南北走动。”
林寒青奇道:“这就使在下不明白了。”
韩士公哈哈一笑道:“老弟难怪你听得糊涂不明两人底蕴之人谁也无法听得明白唉!说这话该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天南二怪经常在中原武林出现这一男一女不正不邪做人处世都以个人的好恶为主因此开罪了不少武林同道被中原武林同道联手围攻双双身负重伤此后二十年未再见二人出现江湖二十年后二人重返中原联袂歼仇连杀了一十八位武林高手因而声名大噪。”
谈话之间已进入了待客茅舍。
寒月迎立门口白了韩土公一眼冷冷说道:“一把年纪了做起事来仍然是没规没矩。”
韩士公怔了一怔怒道:“小丫头你骂那个?”
寒月道:“谁骂你了说说你不行么?”
韩士公道:“老夫年过甲子还要你个毛丫头来管教不成?”
寒月冷笑一声道:“有志不在年高你活了几十岁见过的不能算少还要赶着去看热闹触犯了人家连云庐中的规矩。”
韩士公一时无言可答默然不语的坐了下去。
寒月得理不让人继续接道:“天鹤道长最忌来客胡图乱撞你们跑出去看人搏斗犯了山中之忌天鹤道长纵然看在我们老主人的份上隐忍不但他如转告了我家老主人我只怕要挨上一顿好打。”
林寒青只觉她讲的句句在理无言可驳不禁一皱眉头说道:“姑娘说的是如若你家老主人当真的怪罪下来在下尽以所能替姑娘担待下来就是。”
寒月仰起脸儿望着屋顶缓缓的接道:“如你肯答应把那一瓶千年参丸送给我家姑娘也许可得我家老主人欢心免了我一顿责罚。”
林寒青叹道:“那瓶千年参丸早已失去我纵然愿意奉送也是无可奈何。”
寒月道:“那不要紧我家老主人的性格一向是非礼勿动只要你答应相送追随失物之事自由我家老主人出面追讨不管你的事了。”
林寒青想到那瓶子年参丸关系着周簧生死如若答允相赠日后不便再改口相讨一时之间心中好生为难沉吟了良久道:“这个容在下想想再说吧!”
韩士公摇摇头道:“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仍然看了一个毛丫头的道儿当真是惭愧得很。”
寒月丝毫不以为传反而嫣然一笑道:“有朝一日你有缘得见我家小姐一面哼……”
韩士公接道:“见了她又怎么样么?”
寒月笑道:“别看你一把年纪见闻甚多她卖了你你也不会知道的。”
韩士公道:“老夫不信有此等事。”
寒月道:“不信你就试试……”忽的黯然一叹接道:“但愿上苍相怜保佑小姐病势好转也好让天下须眉见识见识她的才能……”
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打断了寒月未完之言。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道童当门而立面色冷漠扫掠了三人一眼道:“家师有请三位。”
韩士公霍然站起一语不的大步向外行去。
此人年纪虽大但生性火暴最是受不得别人的轻藐、闲气。
林寒青和寒月鱼贯随行出了茅室。
那道童引导着三人走进了正中一所广大的茅屋中。
敞厅里早已有人相候除了天鹤道长之外还有一个白童颜的老者。
只见寒月急急奔了过去对那白老人拜了下去道:“寒月叩见老爷。”
那老人除了满头雪和一对灰白的眉毛外再也无法找出一点老迈的痕迹但他的眉宇间却泛涌出重重的忧虑。
只见他轻挥左手说道:“你起来。”
寒月站起身子低声对那白老人说道:“老爷如若断去那两人手上铁铐他就奉送一瓶千年参丸疗治小姐的重症。”
林寒青听得心头大急还未来及开口那白人已接口说道:“老夫先代小女谢过。”缓步走了过来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扬腕一挥林寒青手中铁铐应手而断。
韩士公目光一掠那短剑失声叫道:“鱼肠剑。”
白老人淡淡一笑道:“不错兄台倒是识货人。”寒剑再挥挑断了韩士公手上的铁铐。
两人已被那铁铐锁了甚久此时骤然解开不自禁的舒展一下双臂长长吁了一口气。
韩士公想到适才天南二怪相逼天鹤道长问他天南二宝的下落之事想不到天南二宝之一的鱼肠剑竟然就在这连云庐中。
转眼望去只见天鹤道长肃然而坐目光投注在室外一片苍松之上神情间若有所思。
白人削去了两人手上铁铐缓步归还坐位回顾了寒月一眼道:“小姐来了你到后面去看看她吧!”
天鹤道长突然收回投注在室外的目光一掠韩士公和林寒青道:“两位请坐。”
林寒青被那白人一句话封住了口一时间不好再提千年参丸的事转望着天鹤道长说道:“道长有何指教。”
天鹤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连云庐上素来不愿留客两位手上的铁铐已除心愿已了也该离此地去了。”
林寒青目光一掠那白人陡然站起身子抱拳说道:“在下就此告别。”转身向外行去。
韩士公起身接道:“道长之名在下仰慕了数十年今日可见不过如此你武功就算当今第一我韩某人也不再敬仰你了。”迈开大步走出茅屋追上了林寒青。
突听一阵衣袂飘民之声传了过来人影一闪那白人已越过两人回身拦住了去路。
韩士公进入茅舍之后已然留心到此人只觉他面目陌生从未闻见但他能和天鹤道长交称莫逆自是非平庸之辈当下退了两步静立现变。
林寒青剑眉微耸肃冷的说道:“老前辈拦住去路是何用心?”他目睹那天鹤道长冷漠的逐客神情心头亦不禁生出了怒意。
那白人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夫为爱女病势拖累数年间黑变白……”
林寒青淡然接道:“父母天性那也是人情之常。”
白人双目神光闪动冷电般逼注在林寒青的脸上道:“小女能拖过十几年的岁月不死证明那并非必死之症因此老夫要尽一切心力疗治好她的病势事实逼我行险顾不得武林中的道义了。”
林寒青淡淡说道:“老前辈说了半天在下仍是不解言中之意。”
白人眉宇间泛起羞愧之色但瞬息之间即为一种深深的忧郁掩去仰望长空冷冷接道:“凡是能够疗治我女儿病势的方法和药物不论是否绝对有效老夫都将尽我之能求得一试……”
他似是一个极为正直和严肃之人但却被亲情掩去了处事的公正话至此处好像自知情理有亏不自觉的长叹一声接道:“明白点说那就是老夫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挽救我女儿的机会。”
林寒青道:“老前辈的用心可是要向晚辈讨取那瓶千年参丸?”
白人道:“不错别说老夫还可找出一点借口为两位断去了手上铁铐纵然是毫无借口我也要硬抢那一瓶千年参丸。”
林寒青道:“千年参丸目下虽不在我身上但晚辈却有追回此物之心老前辈斩断我手上铁铐之情在下自当永铭肺腑来日补报但我却难得答允你奉赠参丸。”
白人道:“需知你们手上铁铐乃精炼缅铁制成除了老夫这柄春秋神物的鱼肠剑外难再有斩断铁铐的宝刀这番恩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夫挟恩求报要硬讨你那瓶千年参丸。”
林寒青回顾了韩士公一眼朗朗答道:“老前辈有本领尽管去抢但晚辈却难答应相送。”
白人道:“这么说起来你也要插手抢夺了?”
林寒青道:“我追回失物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白人脸色一变道:“我要逼你答应呢!”
林寒青冷冷说道:“那就要看老前辈的手段了。”
白人突然仰天长笑道:“难道你还想和老夫动手不成?”
林寒青被他的笑声激的怒火高炽怒声喝道:“这有何不可老前辈尽管赐教。”
白人陡然踏进了一步扬起掌势正待劈去忽听一个柔弱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爹爹!”白人收掌而退横里闪开三步。
林寒青回一瞥只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双手搭扶在两个青衣小婢的肩上踏着苍茫的暮色行了过来。
白人低沉的叹息了一声道:“孩子夜晚山风寒意甚浓你跑出来做什么?”言词之间充满了一片亲情。
在两个青衣小婢的扶持下她慢慢的走过了林寒青的停身之处行向那白人。
这是个动人借怜的姑娘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她为病魔折磨的衰弱长长的秀披垂在后肩中间用一条白色带子勒起苍白的脸色失去神采的眼睛和那微带紫色的双唇行动间显得是那样有气无力。
林寒青微微凛动不自禁由心底泛升起一缕怜悯之情只觉这位姑娘的娇弱像一盏燃油将尽的枯灯任何一些微小的力量都会轻而易举的炼去她生命的火花。
白人缓缓伸出手去轻柔的拂拭着那白衣女飘舞的长低沉的说道:“孩子回到屋里去吧!你受不住山风的吹袭。”
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动双目也不敢投注林寒青的脸上似是内心中有着极深的畏惧。
要知此刻林寒青和韩士公随便任何一人出手都可以把他弱不禁风的女儿震死在掌下。
这情景使那白人心神为之震颤因为他心中很明白自己大背武林规戒的举动很可能招致别人蛮干非为的报复。
只听那白衣女缓缓的应道:“爹爹不用担心今日我觉着精神很好想出来看山景……”
白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天黑了暮色苍茫那里还可见山色景物快些回房中去吧!”
白衣女微微一笑但却凝立不动。
韩士公突然说道:“兄弟咱们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林寒青微一犹豫举步随在韩士公身后行去白人目光一扫两人有心出手拦阻但又怕相迫下两人出手伤了爱女强行忍下。心头的激动望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山道上再无阻碍两人一口气下了绝峰石梯。
这时天色已然完全入夜满天繁星闪烁生光。
韩士公道:“天鹤道长孤僻避世傲啸山林算不得大仁大义的人物也用不着咱们武林同道敬重于他。”
林寒青道:“那白人不失君子胸怀对自己的强豪夺理举动不时流现出惭愧之情。”
韩士公哈哈大笑道:“不是兄弟一提我倒忘了斩断咱们手上铁铐的宝刃分明就是天南二怪追寻的天南二宝之一的鱼肠剑三天之后天南二怪找上门来不知那天鹤道长要如何的交代?”
林寒青忽然想起那矫弱不胜的白衣女来轻轻叹息一声道:“那女孩子也当真可怜的很身怀绝症与生俱来为她父母者自是难免关爱之心那人愁白了一头青足见这十几年来的折磨是何等的严重了。”
韩士公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忽然一跳而起道:“兄弟我想起一件大事来了。”
林寒青看他那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禁愕然微微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韩士公道:“你年纪幼小出道江湖不久自然是不知那玄衣龙女的传说了。”
林寒青道:“果是未曾听过。”
韩士公道:“那鱼肠剑和天龙甲不知何时流入天南被称为天南二宝之事你是知道了?”
林寒青:“此事也是刚刚听说。”
韩士公接道:“这天南二宝都由玄衣龙女带入中原她凭仗二宝之力连败了大江南北无数高手声名大噪一时凡事利害相连随着直衣龙女的盛名引动无数想夺天南二宝之人……”
林寒青忽然想到身怀参丸之事引起的连番波折不禁感慨的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韩士公哈哈一笑道:“树大招风名大招忌人人皆知但真能看破世情跳出名利圈外的又有几人?玄衣龙女挟天南二宝之威纵横中原逐鹿争霸一时锐利所指挡者披靡正当她盛名播传之际却突然隐失于江湖之中不见此事在江湖上引起了甚大的震动但那玄衣龙女有如沉落大海的沙石找不到一点的线索自然那天南二宝也随着玄农龙女失踪不见……”
他微微一顿打个哈哈又道:“对啦!我还有一件事忘记说明白了就是那玄衣龙女生的十分美艳……”
林寒青愕然沉思了片刻道:“怎么玄衣龙女和天鹤道长比剑之事江胡上难道就没有传闻么?”
韩士公道:“没有江湖上一直传诵着天鹤道长制服那华衣剑士的事却无人知道玄衣龙女和天鹤道长比剑之举如非听得天南二怪质询天鹤道长连老夫也不知道个中之情。”
林寒青仰起脸来徐徐吁一口气默不作声。
韩士公轻轻叹息一声接道:“连云庐上的诸般设施以及那谢绝访客不和武林人物来往之事想来只怕并非是自视清高……”
林寒青接道:“在下也觉着那云气钦绕的云峰之上散疏于山石松间的茅舍之中似乎是隐藏着一种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