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棉是一个1995年出生的简单的南方姑娘。
她是一个早产儿,比预产期早了整整一个月。
她出生的那一年,国家主席还是江总书记。
她出生的那一年,年轻的华人歌后邓丽君猝逝。
她出生的那一年,在同一个省内的大城市里,南方已经在幼儿园读小班了。
不过,乔木棉并不知道南方的存在。
乔木棉一直留着一头乌黑发亮、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她是一个恋家却又乖巧可爱的南方姑娘。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再到高中,她一直都在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城求学,从未出过远门。从小学二年级起,她就想当老师。于是,她的学习和生活一直都有序地进行着。
2013年,她在自己出生的那个小城参加了高考。
6月23日,分数出来了。她不慌不忙地发了短信给查分的号码,听到“滴滴”两声,是回复的短信,那一刻,她的手紧紧攥着手机,心脏可以说是瞬间紧缩成一团,呼吸有些困难,她紧张,想赶紧打开手机看,又不敢看。
她是一个念文科的孩子,她听从历史老师的话,分数出来之前,她已经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核对过网上公布的答案了。她喜欢为所有的事情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她估算的分数,大概是二本。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额前的齐刘海已经被冒出来的汗水浸湿,有几根黑发缝隙不留地贴在额头上。打开那条短信,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文字和紧跟在文字后的数字,她的心一直悬着,语文113,数学146,英语130,文综202,自选模块47,总分638,而那一年,文科一本线是619。她上了一本线!她那颗倒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归位了。数学和英语的分数都比自己原先的估计高了整整20分!
她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长辈。爷爷和女乃女乃喜极而泣,一向寡言少语的父亲的眼神更是难掩兴奋和喜悦。乔木棉有三个伯伯,两个姑姑,一个姨妈和一个舅舅,所以她有很多表兄弟堂兄妹,但是,乔木棉是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乔木棉和女乃女乃的感情很好,女乃女乃虽然舍不得她去省外的学校念书,但还是表示会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乔木棉从未出过远门,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杭州。其实,女乃女乃的担心是多余的。乔木棉并不想报省外的大学。一是因为恋家,她十分眷恋自己这个温暖的家和熟悉的小城。二是缺乏单枪匹马出门闯荡的胆量。所以,毫无疑问,填报志愿时,她填的大学全都是省内的,能帮助自己完成教师梦的师范院校。
初二的时候,乔木棉去过自己向往的大学——z大。那时候,她想,如果各方面条件允许或符合,以后一定要来z大念书。她对这个学校情有独钟。她浏览过z大的网站,仔细研究过z大的招生信息。她的分数,只要第一志愿填报z大,被录取的几率是100%。
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2013年9月,乔木棉拉着一堆行李到了j城,走进了z大,这所她梦寐以求的大学。时光匆匆,一年将过。不过,一年来的大学生活,似乎并没有带给乔木棉太多惊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就像十八年来她在小城的生活一样有序。她经历了军训,经历了学生会及各社团的面试,明白了大学的一些社团原来也像中学的社团这么水。她经历了大学的课堂与考试,体验到了大学和中学的各种区别。
乔木棉原以为,剩余的3年时光,也会像第一年一样。原以为毕竟只是以为,这种有序中的平淡,这种平淡中的平衡,在2014年7月,在乔木棉的暑期实践中被打破了。
暑期实践,原则上每个大一的学生都必须参与。z大有很多实践队,乔木棉参加了院队的面试,原以为作为学生会的一员被录取的几率是很大的,没想到却被淘汰了。乔木棉反省过,认为被淘汰的最大原因,是自己各方面素养不够。考虑到独自进行暑期实践可能比较麻烦,她选择跟随班队。班队负责人联系了j城少年宫的活动组组长,拿下了少年宫公益夏令营的志愿服务项目。这个项目把班队分为4个小队伍,乔木棉被分到了离j城市中心最远的村,她被任命为该小队的队长。
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乔木棉和小队成员一起,转了3次公交车,步行3公里,到达村村委会大楼。说是大楼,其实只是幢简单的二层小楼。乔木棉接到村支书的电话,村支书说自己有村务要处理,不能过来,但他已经叫了另一个人来。村支书讲的是j城的方言,虽然乔木棉的家乡y城和j城很近,但两地方言的差异还是很大。所以,她并没有听清楚那个人的名字。她听着,像是“暖风”?算了,这并不重要。她礼貌地代表小队向村支书表示了问候和感谢,便挂断了电话。
乔木棉和小队成员都还是十**岁的女孩子,在村人生地不熟的,做事自然谨慎许多。她们一将东西搬进门就把村委会楼下的防盗门反锁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楼房是新建的,刚装修完不久,整幢房子弥漫着甲醛的味道。楼房没有专人负责打扫,粉尘和烟头比较多,乔木棉和小队队员们开始了必要的打扫和准备工作。7月的j城,刚开始进入炎夏,乔木棉扫完地时,已是满身大汗,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其他小队队员们还在忙碌,她记得进门时看见拖把在一楼楼梯的角落。所以,乔木棉赶紧跑到楼下去,刚拿到拖把准备飞奔上楼继续打扫,敲门声响起,“咯,咯咯”、“咯,咯咯”。这么有礼貌的敲门声,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乔木棉疑惑地从猫眼向外看,是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一把电热水壶,她想起刚才电话中村支书提到的人,“暖风”?
乔木棉开了门,不着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一个很帅很年轻的男人,额前盖着几缕亚麻色的碎发,显得很随意。他有一对英气逼人的剑眉,一双深邃明亮的桃花眼,鼻梁高挺,嘴唇淡薄。身着一领洁净的白色衬衫,一管卡其色的七分裤,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乔木棉在心里下了结论。出于礼貌,乔木棉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过久停留。
她和男人对视一眼,便看着他的喉结,“你好,请问你是?”虽然猜得**不离十,为安心起见,还是得问问。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好,我是南方。”男人的声音竟如此低沉而富于磁性,那个瞬间,乔木棉觉得围绕在男人周身的磁场突然强了千万倍,他的声音仿佛带了十万伏特的电,乔木棉则是那道电流点击的对象。
(南方,南方,原来是南方,不是“暖风”啊。南方,南方,是“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的南,“结浪冰初镜,在径菊方丛”的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