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转的时候,我已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开合了嘴,一时却发不出丁点声音。缓缓抬起眼睑,步杀憔悴的脸映入我眼中。
他的左颊有一道抓痕,颈上也有,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留下的。他的手紧紧环着我的腰靠坐在岩石边,祈然仍是静静地躺在石上,睡地安然,呼吸均匀而轻浅。
我心里一阵平和宁静,不由露出丝笑容,祈然……终于没事了。
“你怎么样?”步杀沙哑地声音自头顶传来,环在腰间的手略松了松,却没放下。
“还能怎样?”我虚弱地叹息,“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缓和一阵过后,虽然全身仍是又酸又软月兑力地不行,我却也已经慢慢适应了。微微撑起身子,抚上步杀脸上的抓痕,有些不好意思道:“看来下次我发疯你得找根绳子把我绑起来,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毁容。”
步杀别开脸,躲过我的手,才起身小心地扶我坐在地上,道:“我去弄点吃的。”
“好。”我笑笑,“小心点。”我很清楚他是要去冷月教取解药,只是不想戳穿。
他微微点了点头,深深凝视了我半晌,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
“步杀。”
他顿了顿回过身来,黑眸落在我身上。
我将拂到额前的发丝拨回耳后,淡笑却郑重地问:“我们是朋友,对吗?”
他楞了半晌,才默默点头。
“我们永远是朋友。”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轻声重复。许久,叹了一息,再抬头我的眼里已盈满泪水,“保重!”
我艰难地撑着身体站起来,将包袱中属于我的背包取出。到了今时今日,我也终于不得不离开了,其实早在蓝烟对我做出警告的时候就该离开的不是吗?
我苦笑了下,当初若离开了,至少不会象现在这般身和心都如斯疼痛。
我纤瘦的手缓缓抚过昏睡中祈然苍白的面孔,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吻过我的唇……如果可以,这一切我都想将他记下来,永远永远深刻在心中。即便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便我死了,也不容许消逝……
我将颈中的十字项链解下,为他带上。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我最真诚的祝福,所以我把它给你。泪水忍不住滑落,沾湿了他紧抿的唇。
祈然,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要跟你分离了。
祈然,以后的路,那么艰难,那么孤独,你我可还能走好?
祈然,希望你幸福,永远幸福。你这样的人,真的应该幸福!
祈然……
我俯身,深深吻住他苍白而冰凉的唇,眼泪的苦涩在舌尖淡淡氲开。
我爱你!
……
将银白色手机塞入祈然手中,我闭上眼,决然而然地走出山洞。
从决定的那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自始自终,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过于真实却终将醒来的梦。
踉跄地走在山崖边,身体的不适一**冲击着我。这个破烂的身体,现在就算没有血蛊我都可能随时死去,唉!早知道还不如灵魂穿越呢,烂了这具身体,就直接回去本尊得了。
这里真热,我忍着浑身地不适和由于高温而出现的视线浑浊,什么鬼地方。前面隐隐传来人声,我想着应该躲避,双眼却认不了路。
“是你!”一个女声传入我耳中,我抬起眼仔细地辨认,模模糊糊有个蓝色的身影在眼前晃。我狠狠甩了甩脑袋,才愕然道:“蓝烟?”
蓝烟一见果然是我,慌忙跑上前拽住我手臂质问道:“少主呢?他没出事吧?”
呀!高雅美女的气质就是这么被破坏的,我奋力地拖出被她抓疼的手臂,虽然这疼对现在的我来说很小儿科,勉力指了指身后,道:“那有个山洞,祈然就睡在里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蓝烟听了我的话才逐渐镇定下来,有些怨毒地看了我一眼,才回首恭敬地道:“木丞相……”
啊雷?木丞相?我这才发现蓝烟背后还跟着一大群人,视线迷糊地越加厉害,耳中嗡嗡作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的众人。
有蓝烟在祈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必须马上离开,否则祈然一醒……
我咬咬牙撑起残破的身体,挤开众人往前走。蓝烟看我的样子,有些不忍,伸手想扶,却硬生生又收了回去。
似乎越过了几人,有个男子拦住我,在问我什么,我听不清,只隐约听到“水冰依”三个字。我想他是在叫我,于是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蓝烟的惊呼,我想,我这两天受的惊吓还少吗?拜托你就别再吓我了。
五脏六腑忽然如撕裂般的疼痛,我低头,缓缓聚焦的视线落在胸前贯穿我身体的兵刃上,有红色的血液在一滴滴落下,但那仿佛不是我的。否则我为何会如此平静?
我慢慢抬头,眼前闪过一张脸,迷离中却看不真切,只余那双略有些惊讶的眼睛。我笑笑,想说,大哥,我都不惊讶,你惊讶什么?
刀从我身体中抽离出去,又是一阵撕裂般地疼痛,我再也站立不稳,向后倒退。脚下一空,身体忽然凌空坠落,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祈然在叫我的名字,惊惶而惊痛。
心终于狠狠痛了下:祈然,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连我的份一起活着。
耳边又隐隐响起了那悠扬悲伤的乐声,这一次,却是回荡在我的心口,生生不息。
细雨飘清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
浩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
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
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
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的尽写的尽
不贪求一个愿
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
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
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
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我脑中一晃,却再也抓不住,远去……
意识迷离前的最后一刻我却是在想:丫的!这副样子,就算真穿回去了恐怕也是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