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掉入别有洞天中洛枫所设的机关时,三人都沉入了自己的梦境。依依因为没有办法控制梦,所以没有梦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可是祈然和步杀却梦到了,那么他们梦到了什么,又是如何月兑离出来的呢?
轻微地脚步声从半敞开的窗外传来,步杀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打量四周。
杀手的直觉,让他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很快地判断周身的形势,从而确认自己的安全和任务完成的可能性。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木屋,却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说普通,是因为他见过寻常百姓所住的屋子,大抵都是如此简陋朴实的。
可是,他为何会躺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
应该什么……?步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刚刚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从床上起身,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衣服仍是这套,汲血也在身边,很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步杀浑身一紧,下意识地便让自己处于戒备状态,部分真气自然流转,这种受伤后常有的状况,并不陌生。可他却忍不住一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啊——!”来人推开门的瞬间,在横劈至的汲血刀之下,脸色苍白,半晌才一甩手中的篮子,大骂道,“步杀,你发什么神经啊?!”
步杀楞楞地看着面前柳眉轻皱,小脸蕴怒的少女,汲血也忘记要收回。
“怎么了?”看他如此模样,少女反而收敛了怒气,泛着琥珀色的眸中轻轻闪过一丝担忧,清凉滑腻地小手抚上他额头,低声自语,“难道伤势又复发了?”
“冰……依……?”步杀收回汲血,望着眼前的人,半晌,又是半晌,终于忍不住疑虑地开口。
“恩?”冰依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忽而叹了口气,“是不是思维有些混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谁让你这次伤地如此重。”冰依忍不住一边抱怨,一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但转眼飞扬的神采便黯淡下来,目光凝注在他身上,琥珀的微芒流光莹彩,却掩不住深处的忧心和悲伤,“以后别再拿自己的命去拼了,即便是为了我也不可以,知道吗?”
步杀只觉得胸口在隐隐做痛,却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的思绪明明是茫然的,可是面色在外人看来却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冷,但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要求,自己便再没有拒绝过。是不愿,也是……无法拒绝。
见他点头,冰依才终于露出轻快地笑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药,柔声道:“你的外伤已经无碍了。内伤却比较麻烦,可能只两三天,却也可能要两三年,才能完全痊愈。”
“如今你只有三成的内力,所以,这几天千万莫要出去了,免得被人追杀。”
“好。”步杀冷冷地点头。
心情恢复了淡淡的平静,却总有什么在心口揪着,让他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步杀猛地一震,迅速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眼含满意微笑的少女,近乎低吼地问道:“祈呢?祈然在哪?!”
眼前的少女微微皱起了秀气的双眉,轻轻歪过臻首,半晌才漠然开口:“祈……是谁?祈然……又是谁?”
她的眼睛微微闪亮,散发着淡然内蕴,却引人至深的光芒。而在那缕缕微光下,却写着纯然地,**luo没有半分遮掩的好奇和……疑惑。
步杀只觉耳边轰然巨响,饶是瞪大了写满惊惧的黑眸,却惶惶然地,竟无法确定眼前的人是谁,祈然是谁,自己……又是谁?
……
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尽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的尽写的尽不贪求一个愿……
幽静的深谷夜间,有一间极为普通的,新改造而成的石屋。石屋前,月色下,立了一男一女。男子黑衣黑发,神色冷漠,握了把细黑的长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而女子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此时却是皱紧了一张小脸,兀自在托腮沉思。
“为什么你的内伤还是好不全呢?”冰依眨了眨眼,望向星光闪烁的夜空,深思道,“你的筋脉阻塞淤滞,而且伤你的内力中,带有与你本身阳刚内力相克的阴柔之劲,是以无论你如何将真气运转十二周天,都无法打通所有经脉。”
步杀看了眼那张极其认真的小脸,心底隐隐有些好笑,却并不搭话。
“所以,我便让你学习武侠小说中的疗伤方法,让真气从两脚涌泉穴开始灌入,务必要一阴一阳,一寒一热,先天气穿穴而入,从弱渐强的缓缓贯脉通经,滋养窍穴。”
听到这里,步杀也不由微微动容,冰依口中常常会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比如这几日她常提起的习武之道,疗伤之法。
初时听来只觉奇异好笑,抽丝拨茧后,却惊异地发现,有些竟真的涉及修习绝顶武功的御气法门。
“可是,为什么效果不如书上的理想呢?”
看她一副几乎要抓破头的模样,步杀的嘴角几不可弯地翘了翘,拉过她微凉的手安置在长椅上,心道:她还是一样怕冷。淡淡道:“想不通就算了。”
这几日,生活平和宁静。步杀只觉得,心中的戾气越来越淡,有着浅浅的,异样的喜悦在心底滋长蔓延。
有时,他会醒起,自己仿佛忘了什么极端重要的事情,可是转瞬间,却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啊!对了!是自然!”清亮的叫声猛然打断他的沉思,只见冰依一脸兴然地跳起来,扯着他袖子大声道,“你需要的天然之气,必须是天地间最纯净的,而且要自然吸取,完全不流能于形式。可是这几日,你虽身在大自然中,却太过着意自己的伤势,反失去了平常之心,故而无法融于自然,取于自然。”
步杀眼中闪过异色,随后沉思,心中竟豁然开朗起来。原来……他的内伤并不是无可救药,而实是他自己太过着意了,反而无法达到冰依所言,“洞然忘我”的境界。
思及此,他便将手中汲血交到冰依手中,就在这浑然天成的幽谷山林间,微仰着头,面向夜幕星空,轻轻闭上了眼。
片刻后,他已无情无绪地沉浸在这平日忽略的天地,洞然忘我间,终从对武道的追求,对守护身边之人的渴望投身到虫鸣蝉唱的世界,其中的转接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强大的内息自然流转,步杀缓缓睁开眼,神色依旧清冷如昔,却出奇地平和安宁。缓缓对上那双,闪烁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眸,轻声开口:“谢谢。”
冰依漂亮的双眸如月牙般弯了起来,随即睁开流泻出满谷的荧光。她象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低头在腰间掏了半晌,忽然抬头诡秘地一笑道:“步杀,右手伸出来。”
步杀恍了恍有些迷蒙的眼,有些嗡然做响的双耳,缓缓将右手伸出,静静摊开。
这一幕,何其熟悉;这一幕,仿佛纂刻般,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从此以后,要牢牢记住,这一日。
步杀收回手,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用歪七扭八的白色丝线绣着“步”字的黑色护腕,听着少女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这个,叫作护腕。在练刀或者与人搏斗时,可以缓冲你手腕受到的伤害……”
是的,他知道。他早知道,这是护腕。
步杀忽然静静开口,打断了少女的话:“祈然的呢?”
“恩?你说谁的?”少女的眼中再度闪过一丝迷惘之色,愕然问道。
步杀看着手上的护腕,专注地每分每秒认真地看着,看着。然后,他嘴角一扬忽然露出一个极度自嘲却又恍然的笑容,喃喃自语:“原来……在我心里,竟真的存在过这样的想念。”
他接过少女手中的黑刀汲血,握在右手。笑过之后,他的面容竟仿佛被波荡过的水面,反而缓缓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仍旧带着迷惘之色的少女,眼中慢慢展露出,从不敢轻易泄露的柔和光芒,一丝一缕,汇聚成海。
步杀叹了口气,左手缓缓抚上汲血的刀柄,双手上下交握……他眼中的温柔之色如潮水般尽数退去,转为再无人可以影响,再无人可以左右的坚定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守护那两个人,能守护一天,那便一天;能守护一年,那便一年;能守护一辈子,那便……一辈子。
这样的信念,无坚不摧,无情可化。是的,无坚不摧,无情……可化。
即便他自己,也再无法动摇哪怕……一分一毫。
“也许,这真的是……埋在我心底最深处的愿望。”步杀的双手缓缓举起,看着眼前如镜花水月般逐渐波动影重的世界,脸上露出一个淡然却极度珍贵的笑容,“但却绝不是我——最想实现的愿望!”
黑刀闪着白影直劈而下,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点停顿,然后,斩碎了镜花,斩碎了水月,也斩碎了……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世界。
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为何让寂寞长我在世界这一边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的清说的清只奢望一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