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心!”
邱泽如大鸟展翅,周身振荡,抬手之间就是一拳朝着苍鹰的脑袋砸了过去。这一拳挥出,银色光束都被气势卷动起来,破空的刺耳尖锐之声响起,真正是打爆的空气。
紧随其后的青龙甲士们也是纷纷纵身,只要一个瞬间就能彻底轰死苍鹰。
这一刻,别说是区区一只苍鹰,就算是方才的银鳞巨蛇在此他们也会奋不顾身。
与此同时,苍鹰与叶君媛齐齐有了反应。尚未等邱泽那满布红芒的拳头及身,叶君媛单掌支撑已经翻身而起。堪堪毫厘刹那,苍鹰那锐利的爪子刚好与她的手臂擦身而过。
利爪擦身而过,苍鹰双翅已经猛的一扑,整个身子登时腾空。
“嘭!”
同一时间,邱泽的拳头破空而至,正好砸在方才两人纠缠所在。一股庞大的冲击登时荡漾,地面上形成一个不小的深坑。甚至背后的一株巨木树干,都被震凹了大半。
云鹏万里!
纵然邱泽有着虚罡境的修为能够短暂的腾空而上,但在以速度制胜的苍鹰面前依旧无能为力。
只不过苍鹰虽然振翅而飞,可那恼人的银色臂环依旧牢牢的盘旋在它的头顶。那种来自心灵的约束令苍鹰无比的疲乏,隐隐有种回转归去,立于少女心头的魔力。
要不是它体内的紫皮葫芦作怪,此刻的苍鹰说不准已经被捕于牢笼。
眼看着苍鹰即将破空而去,神色冷峻的叶君媛眉角微皱。只是片刻,就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一刻,武袍迎风雨而动。
叶君媛那双白皙的素手上,正牢牢握着一张大弓。这张弓,通体晶莹如玉,唯有握手处透着碧绿。金黄弦丝甫一拉开,一道由浑厚真元凝结而成的箭影正对苍鹰身影。
“龙舌弓!”
饶是见多识广的青龙甲士,看到此弓都不禁低呼一声。
龙舌弓,据传乃是上古猎妖师遗留的宝弓之一。
燕云侯叶神纪凭借此弓,屠戮无数妖兽、敌将,甚至是妖族。使得这张传奇宝弓,重新开始进入天下人的眼帘。
邱泽眼中也是闪过一抹讶异,暗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据说龙舌弓自身能够提炼出浑厚真元,就算是毫无修为的人,只要气力足够拉开弓弦,便可致敌于死。
“咻!”
但见叶君媛那根根如玉笋般的手指撤开,龙舌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苍鹰“追”去。
这一箭,似要射破九天。任凭暴风骤雨,电闪雷鸣,难挡其威。
“追!”
一箭射出之后的叶君媛脸色略显苍白,不过冷峻神情丝毫没有波澜。收起龙舌弓的同时,她再度朝着苍鹰消失的方向而去。
龙舌弓下无性命,苍鹰对她而言已经是死物。但是父亲所赠的臂环尚在苍鹰身畔,叶君媛必须取回。
“那畜生差点要了小姐你的性命,我等必将其尸身寻来剥皮抽筋,煮了吃!”
青龙甲士们应喝一声,当即就欲朝着苍鹰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必了!”
云淡风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淡然的同时却将邱泽等人压制的难以动弹分毫。
只见高空中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的老者负手而立,一步步朝着他们走来。看似弱不经风的老道由高及近,就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横亘在前方似的,令人不自觉的心头震撼。
“拜见师尊!”
一直如临大敌、神情戒备的邱泽等人见叶君媛对着道袍老者下跪,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看向对方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唯有挺拔的身姿,不曾改变。
不愧是七大天宗之一的大能,并未动用一丝一毫的真元。单单是武道气势,就令人望而生畏。
“随我走吧!”
一身素白道袍的老者并未多作言语,抬手间就将叶君媛轻轻托起。随即看也没看邱泽等人,三两步间就消失在了空际。
他不在意邱泽他们是否恭敬,那是作为天宗气度。
而邱泽等人并未跪拜,则是神朝傲骨。更何况他们都是出身军伍,对于宗门向来无甚好感。
良久。
青龙甲士统领问道:“小姐已经走了,我们还去不去找那只畜生?”
邱泽摆摆手,笑笑道:“没必要了,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抓紧回去向侯爷复命!”
在他看来,这道袍老者想来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这群人。那头苍鹰也罢,紫皮葫芦也好,甚至是接近地级的妖兽,说不定都是沧澜宗对小姐的一种考验。
反倒是这个老道的实力高深莫测,应该抓紧回去向侯爷报告。
……
“轰隆隆!”
自千刃孤崖而下的银河瀑布轰鸣依旧,四周景色清秀依旧,那氤氲无数水汽的大湖依旧。
“哗!”
“哗哗~”
原本波澜不惊的湖畔被一条锦鲤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浪潮,不断化为漫天的雨雾,侵袭四周。
锦鲤不停的冲击着,似乎想要挣开这个枷锁般的大湖,冲向陆地。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了怒意,丝丝妖气不断从红玉般的鱼鳞中溢出。
只见茅草屋旁,那个早前还生气勃勃,喜笑怒骂的陆九渊,此刻却被一根通体金色的羽箭,牢牢的钉在一株枯败的苍木之上。苍白如纸的僵硬面容伴随着胸月复不停起伏,开始变的有些狰狞。点点青芒闪烁的眸子已经不复早先灵动,开始有些死气沉沉。
无数透着淡金之色的血浆不停喷涌,渐渐染红苍木。金色羽箭上,亦是不时地滴答着。
龙舌开弓的刹那,陆九渊就感觉到脊背凉。他不顾一切的振翅,却依旧难逃这根金色羽箭。
当金箭穿透胸腔,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生生掐断,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任由羽箭强大的冲击力带动,最后竟然阴差阳错的被钉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小顾。”
“咳!咳”
只是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陆九渊便觉得自己体内五脏六腑像是被绞肉机不断的搅拌着。一阵阵咳嗽,星星点点的血液溢出嘴角。
“小顾,我要死了。”
“说不定等会就有人追过来,你快点躲到湖底去吧!”
“我知道这个大湖很古怪,你也根本不用吃东西。只要你进了湖底,他们肯定现不了你。”
“这两年对着你吹了那么多的牛皮,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
此时的陆九渊像个话痨,絮絮叨叨的不断说着。每说一句话,他脚下的大地便红上一分。
“真没想到我的血居然还带点淡金色,看来我还是妖族里的贵族啊。都说妖怪被人杀了,不是该打回原形吗?”
“呵呵。”濒临死亡的陆九渊调笑一句,神情有些迷离的呢喃道:“我想阿爹了,这两年清明除夕都没去给他扫墓,烧纸钱……我该回去看看他的。”
看着小顾奋不顾身的想要冲出大湖,看着奔腾不止的飞流瀑布,看着茅草屋,黑漆漆的木鼎,陆九渊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甘。
就算是死,也不能是这么个死法!
“啊!”
陆九渊突然仰天怒吼一声,与生俱来的桀骜一直流淌在血脉中。这一声,便是冲的头破血流的锦鲤都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只见陆九渊的双手突然狠狠的握上了金色羽箭,任凭炙热的真元将他烤的皮焦肉绽,只是不断的拉扯着。淡金色的血液像是开始沸腾,不停的流淌着。
突然,陆九渊那对眸子彻底变成了青色,一轮轮瞳线像是无尽的深渊。
“叮!”
金色的羽箭在被猛地拔出刹那,瞬间化成无数的金色碎片,随即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伤口处已经不再喷涌血液,而是变成了慢慢流淌。
倚靠着枯槁苍木的陆九渊深吸了几口气后,竟是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
只有一个信念,不停的支撑着他。
回去看看那个酒鬼父亲的坟头!
回去看看那几个儿时的玩伴!
回家!
……
天策神朝元佑四十五年春,云州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云州隶属燕云十六州,乃是神朝广阔疆域东南端的军事边城。作为边陲重镇,却也是神朝与北疆的贸易流通所在。这里除了兵士,就数商贾最多,相比其他一些城镇,倒也算繁华。
城内行人来往,摩肩擦踵,好不热闹。加之两旁小贩那不绝于耳的叫卖之声,倒也繁络。
“天策武院马上就要开考了,阿九一去两年,再不回来就要赶不上了!”
“是啊!我父亲说校尉大人可是特别在举荐信上加了青雀儿的名字,他可千万要赶回来啊!”
一家酒楼内,这两个少年不断交头接耳。他们年纪不大,喝起来酒来倒是颇为豪爽,讲话的嗓门也不小,正是意气风时。
对于他们的喧闹,不论是酒家掌柜还是酒客都是毫不在意。偶有目光交错,也多是含笑点头。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都穿着旧式边军武袍。而且话语间,不时点到‘天策武院’。
对于边民来说,只有为国捐躯的军户子弟,那些天策孤儿们才有资格参加天策武院的考核。
这些孩子都是功勋之后,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为神朝抛头颅,洒热血,值得钦佩。而他们,今后一样会进入军伍保家卫国,酒客们又怎么会去嫌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