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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节第六百四十九章反胜为败
五日后武泉,拓跋力微站在这片新归属自己的大草原上,豪气万丈,发表了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讲。这地盘大了说话的底气就足,明明是一次痛打落水狗下流举动,竟给他冠以替天行道、吊民伐罪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讲起来振振有辞,说出来头头是道。众部落听了之后豪气干云,嗷嗷乱叫,跨着马冲了出去。
这边轲比能听说拓跋力微纠集云中以西数十个小部落来打自己,也不含糊,点着精兵强将应战,双方在离弹汗山约三百余里的大草原上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打了一仗。拓跋力微辖下众部落经过战前动员,士气空前高涨。拓跋力微令旗一挥,大叫:“冲啊!”负责打头阵的两万铁骑冲了过去,高呼酣战。轲比能部一败再败,士气低落,全军将士都无心恋战,摆稀摆怠。一见拓跋部冲到,一齐向后转,齐步跑,轲比能部登时阵脚大乱。
轲比能没想到自家兵士甫一接战就跑了大半,拔出弯刀,大声弹压,并砍死几个向后退的短小鬼,原先杀了个把人,军队就不会向后退,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次杀了人之后跑得人更加多了,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后来就成群结队。
拓跋力微大喜,亲执鼓槌,将自己面前的那面鼓敲得嘭嘭乱响,其他击鼓将士也是卯足了劲,援枹连击,拓跋部阵中鼓声雷震,拓跋部众听了鼓声,精神大振,玩了命的狠杀。轲比能部再也支持不住,败下阵来。
轲比能摇头叹气,亲率精兵殿后,缓缓东退。
拓跋力微率军追了三十里,恐有埋伏,不敢再追,奏凯而还。
中军大帐内,窦宾等部大人兴高采烈,解着牛羊马匹,前来献功。
窦宾见拓跋力微平静如常,从他的脸上,既读不到高兴,也读不到沮丧,有些大惑不解,道:“大人,我们胜了一阵,这可是件大喜事,您怎么不高兴?”
拓跋力微道:“他们中原汉人有一句话叫:‘为将之道,不以胜为喜,不以败为忧。’我们是胜了一阵,可不能因此麻痹大意,放松警惕。轲比能可是草原上最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只狼,不是那么好斗的。我料他输了一阵,定然很不甘心,今夜一定会率军夜袭。我们且不忙庆功,坐下来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以免仓促之间吃了大亏。”
窦宾捋了捋胡须,道:“胜不骄,败不馁,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下令吧,我都听你的。”
窦宾的两个儿子其时也在座,听他老子对拓跋力微这个女婿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亲,心中不忿,恶狠狠的瞪了拓跋力微一眼。
当时帐中聚了不少了人,那两个不开眼的家伙又猫在角落里,拓跋力微没留意到他们神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笑对窦宾说道:“你太客气了,我打算分部众为十一队,一队屯于大寨虚张声势,余众十面埋伏,诸位以为如何?”
鲜卑族开化未久,族民大多头脑简单而四肢发达。大草原上部落林立,生存环境十分恶劣,长期走暴力路线,这头脑便愈发简单,四肢愈发发达。现在跟着拓跋力微混的这些个部落首领不是靠继承上台的二世祖,就是靠打打杀杀,弱肉强食起家的暴力男,和他们谈论草原上哪家姑娘最漂亮,那他们一准一边流着哈拉子一边聊得口沫横飞。可要是和他聊什么政治兵法,那他们一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大叫没兴趣。果不其然,拓跋力微这问话刚一出口,诸部首领一齐叫道:“好计,好计,您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其实他们不是真的没意见而是一讨论这种问题就犯困,实在不想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既然大伙都不想就此问题展开深入讨论,那决意很快就形成了,拓跋力微的提议没受到任何阻挠,很快就全票通过。这样会议和未央前殿那有如赶集的军议会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的首领当的当真有成就感。
会议结束后,各族首领回去传达会议精神,头脑简单也有头脑简单的好处,想的事情少,争论也就少,办事效率也就十分的高,很快几十个小部落,分成十一队,窦宾领着其中一部守家,其余十路人马,各自占据有力地形,分散埋伏。
这边轲比能不知道拓跋力微这个鲜卑人的韩信把自己当成了项羽,给自己来了一出十面埋伏。他刚输了一阵心里不服,心想拓跋力微大胜一阵,晚上一定要开庆功会,众部落首领都是酒鬼,一定会喝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既便拓跋力微有准备,但只要他不在,其余的人都挡不住的精锐铁骑,这胜算还是很高的,值得赌上一把,一洗颓势。他输红了眼,也没有仔细考虑这个想法有何破绽就点起军马兴冲冲的去了。
当夜三更将近,轲比能欺近大寨,果见帐中灯火通明,喧哗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显是拓跋力微大胜之后正在摆宴庆功。
轲比能嘿嘿冷笑,道:“乐吧,乐吧,一会我看你怎么哭!”手中弯刀前提,叫道:“弟兄们冲啊,哪位活捉拓跋力微,他的两个女人及成千上万的牛羊就都是那个勇士的了!”
重赏之下众人个个勇字当头,嗷嗷叫唤,冲杀上前。
轲比能部突入大寨,仅遇到了零星抵抗,没两下就冲到了中军大帐前。轲比能见拓跋部如此不堪一击,暗暗生疑,心里正在犯嘀咕。突然四边火光大起,喊声并举,拓跋力微指挥大军,分从四面八方杀来。窦宾招呼寨中精锐,从暗处突了出来。轲比能只因犯错一步,就被人当成了饺子馅。
轲比能部不意敌军大至,惊慌失措,阵脚大乱。拓跋力微乘热打铁指挥军士高歌猛进,战斗只进行了一顿饭的功夫,轲比能部支持不住,四散逃命,轲比能领着败残兵马,左冲右突,前遮后挡,费了老大劲,这才突出重围,往东去了。
行不里许,斜刺里突然杀出了两路人马,将队伍截成三断。
轲比能本就是残刻少恩之人,自然不会和部众同生共死,撇下他们带头逃命。
队伍本就截成了三断,这一没了头,登时散了个干净。
轲比能策马再荒原上跑了十余里,总算是活蹦乱跳的回到了大寨,途中他虽然遇到了几股伏兵,但都被他或耍阴谋使诡计,或恃勇硬杀,轻松搞定,只是胳膊,胸口挂了点彩,略显美中不足。
虽然活着到了寨子,可是他却一点也乐不起来,原来拓跋部的大军正与寨中守军展开激战,喊杀声阵动天地。
轲比能怒火万丈,大吼着冲了上去,径取对方主将,交马只一合,对方主将胸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翻身落马。寨中守将已快坚持不下去了,见敌将落马,精神大振,大叫大喊,冲了出来。拓跋部见不是头,放弃原定计划,撇下敌寨,怏怏回营。
轲比能虽小胜一场,但总得来说还是输了,不敢穷追,率师拔寨齐起,退后三十里下寨,休整队伍,招揽部众。
拓跋力微见又胜了一阵,这脸上才有了笑容,在帐中摆宴庆功。当然他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虽然摆宴庆功,其是外松内紧,防患十分严密。可这一次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轲比能伤重难治,不好好养上几天,又怎敢出来活动?众首领连打了两个大胜仗,都十分高兴,敞开肚皮喝,一直喝到了天亮,也没见敌人来捣乱。
十天后拓跋力微休整完毕,挥师东进,轲比能阻止起第二道防线顽强抵抗,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寸土必争,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轲比能部不敌拓跋部,又败下阵来。
接下来又进了数场战斗,不过规模声势都大不如前了。轲比能失去了无敌的光环,忽然变得十分脆弱,不堪一击,连战连北,一退再退,终于退到了老巢弹汗山。为这个老巢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内中存有大量粮食,足支数年,可是那么容易就被打下来的。
拓跋力微得理不饶人,率大军直逼山下立寨。这时他胜了好几场,也有些轻飘飘,晕乎乎,说话的声调也变了,多了几分颐指气使,少了几分谦恭礼让。他的夫人杨瑛倒是个汉人,知道啥叫满朝损,谦受益,只可惜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认定他丈夫百战无敌,轲比能指日可灭,见拓跋力微跋扈起来,不但不善言规劝,反而推波助澜,她这个深明大义的人尚且如此,底下那些人大老粗更是狂得可以,无法无天。其时全军上下,都沉浸胜利的喜悦中,殊不知失败的阴云正悄悄的靠近。
这晚酉时刚过,窦宾的两个儿子正在自己的大帐里喝闷酒。
哥哥窦虎端起酒碗,两眼盯着酒水发了一会呆,道:“再这样下去,这部落早晚要落到拓跋力微那小子手里!”
弟弟窦豹喝了一口酒,叫道:“还早晚,这部落现在已经是这小子的了。我一看着爹爹对这小子言听计从,卑恭屈膝的样,就觉得来气!”
窦虎大口的喝了一口,道:“谁说不是呢!”
窦豹眼珠一转,道:“大哥,这部落里女人牛羊将来可都是属于您的,现在来个拓跋力微,爹爹百年之后,这些东西可都是拓跋力微的私有财产了,你不但什么捞不到,还要听命于他,这可有多窝囊啊。”
窦虎喝了一口酒,道:“想取代我,没那么容易!”说着将酒碗掷在地下,摔了个粉碎。那酒碗要是有灵的话,一定会说:“你们生气就生气,为什么总要拿我们来出气……”
窦豹道:“依我看,不如反他娘的!大了不鱼死网破,省得受这窝囊气。”
窦虎双眼放光,道:“就是,反了!真他娘受够了!”想了想觉得不对劲,道:“可是爹爹全力支持拓跋力微,其他几个部落又都听他的,就我们两个这点力量,如何能动他分豪?”
窦豹道:“这倒伤脑袋……好在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想,这办法总是会有的。”
突然听见帐外一声怪笑,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原来两位正为此事犯愁啊!”
窦虎惊得酒意全无,叫道:“谁!”
守帐军士大呼小叫,冲了上去。
只听那人在帐外叫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是来给两位送主意来的。”
窦虎叫道:“分明是轲比能的探子,别和他废话,拖下去斩了!”
窦豹抬手道:“且慢。让他进去。”
窦虎明白的弟弟的意思道:“嗯,让他进来吧。”
两名兵士押着那细作走进大帐。
窦虎摆了摆手,左右退下。窦豹说道:“你到底是谁,来这做什么?”
那人道:“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是我是来救你们两位的。”
窦虎道:“救我们?我们既没灾也没病,为什么要你来救,再说你有那本事么?”
那人笑道:“现在除了我怕是再没有人能救两位的性命了。”
窦豹道:“好大的口气,你且说说,我们有何危难要你来搭救?”
那人道:“令尊受了拓跋力微那小子的盅惑,只听他的话,对两位却爱理不理,这可不是好兆头。他日令尊仙逝,这部落可就全归拓跋力微。两位可是没鹿回部的正式接班人,拓跋力微接手部落之后,对两位还会客气了?到时两位的下场还用我说么?”
窦豹心里咯噔一下,嘴硬道:“拓跋力微可是我们的姻亲,怎么会想你说的那样对付我们?你怕是危言耸听了吧?”
那人道:“亲戚?咱们草原上的人可向来不讲究这个,当年匈奴冒顿单于为了当上单于连亲爹都不放过,拓跋力微不过娶了你们的妹妹,况且他除了你们的妹妹之外还娶了一个娇滴滴的汉人公主,他和你们家的关系实在是淡得很,说有就有,说没有也就没有。何况你们两个还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拓跋力微怎么可能养着你们这两只狼,让你们将来再回过头来咬他?”
窦虎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说说看,你有什么好法子,能救我们?”
那人压低声音道:“轲比能大人很同情两位的遭遇,有心帮助两位……”
窦虎叫道:“你果然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窦豹道:“大哥莫恼,听他把话说完。”
窦虎道:“他可是轲比能的人!”
窦豹出帐转了一圈,回来对那人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们两兄弟有话说。”
那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窦豹压低声音道:“我们想要除掉拓跋力微,轲比能不是也想要除掉拓跋力微么。我们力量弱小,而轲比能的力量甚是强大,我们何不和他联合,共同对付拓跋力微?”
窦虎多活了几年,考虑的也就深远些,道:“难道你没看出这家伙来这里是不怀好意?”
窦豹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想利用咱们,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他呢?”
窦虎点点头,窦豹接着道:“我们先利用轲比能的力量,里应外合,灭了拓跋力微。拓跋力微死后,我没鹿回部最大,大哥理所当然的就成了西部这些个部落的领袖,那时我们号召各部落反抗轲比能,说不准还能把轲比能给灭掉了,灭了轲比能大大哥可就成了整个鲜卑的共主,想当年的檀石槐也不过如此。大哥,你若只是害怕轲比能的人不怀好意,就把他赶了出去,岂不是自断后路?”
窦虎没想到和轲比能勾结竟然有这么多好处,哈哈大笑道:“你说的很对,去把那人叫来吧。”
那人进帐道:“两位考虑的怎么样了?”
窦虎道:“我知道你是来劝我和轲比能联和的,我这和实在,说话从不绕弯子,咱也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轲比能若要我和合作就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那人道:“哪三个条件?”
窦虎道:“第一,没鹿回部必须归我!”
那人道:“令尊现在唯拓跋力微之命是从,就好像他手下的一条狗似的,这样的人早就不配当没鹿回部的大人了,大公子年轻有为,一定能把部落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家大人一直看好大公子,早就有意拥立您为没鹿回头的大人,只不过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好啦,只要您和大人合作,除掉拓跋力微,我家大人必联合其他部落要求令尊将部落首领的位置让出来,让您来当。”
窦虎哈哈大笑道:“好!第二,事成之后,我希望轲比能将定襄以西的草原都划给我。”
这可就是狮子大开口了,那人面有难道:“这……这……定襄以西之地乃是我家大人百战所得……”
窦虎道:“轲比能若不答应这一条,那就不好意思了,恕我们两兄弟不能从命,你们另请高明吧。”说着比了个送客的手示。
那人忙道:“别,别,有话好说嘛。”想了一会,一咬牙道:“好,答应你了!”
窦虎道:“这么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么?”
那人道:“能,我家大人来时吩咐我,只要有利于部落,可以自作主张。”
窦虎道:“很好,第三,消灭了拓跋力微后,他的部落、牛羊还有女人可都得归我!”
那人恨得牙庠庠的,心道:“和别人联和却想着吃独食,你也太贪了吧。”说道:“这个,我家大人也出了力,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窦虎道:“若没有我们做帮忙,你家大人别说消灭拓跋力微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我救了他的性命,他已该感到千恩万谢了,还想要东西?”
那人想了好一会,很无奈地道:“好吧,这条也答应你们了。”
窦虎很满意,道:“好,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和他休戚与共,助他除了拓跋力微。”
三人在帐中又密议了好一会,那人离开大帐,籍着夜色作掩护,回到了弹汗山,见到了轲比能。轲比能问道:“怎么样?”
那人将事情简略一说,轲比能气得笑了,道:“世上竟有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那人道:“他很贪婪,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情。”
轲比能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那人应道:“是。”退了出去,没走出几步,就被轲比能叫住,轲比能道:“你差些人手,连夜将窦宾两个儿子吃里扒外的消息散步出去,让拓跋力微知道。”
那人大惑不解,道:“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轲比能道:“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赶紧办事去吧。”
那人答应了,退了出去。
轲比能来到高阜处,抱着膀子,凝望远处灯火,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一大早,弹汗山下鼓声雷震,拓跋力微指挥军马结成阵势,准备发起攻击。
轲比能听到了鼓声,没有躲在龟壳里负隅顽抗,而是点起军马杀将出来,在山下摆开阵势。
三通鼓罢,双方布阵已毕,阵门开处,拓跋力微、轲比能骑着各自爱驹驰出阵来。两人相隔一箭之地,开始例行公事,说一通废话。可别小看这一通废话,它既可以提高己方兵士的士气,又能打击对方兵士的士气,可是古代战斗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轲比能虽然狡猾,可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肌肉男,口才方面自然是敌不过饱读诗书的拓跋力微,没两下就理屈辞穷。他回头一看,只见属下官兵听了拓跋力微的话,有些意动,勃然大怒,大声招呼骂手出阵。三十名骂手应声而出,来到长箭射不到之处扯着嗓子开骂,什么“跟着拓跋力微早晚不得好死”云云,骂到后来众人辞穷才尽,只得竟拣些污言秽语来骂。轲比能听了这些骂人言语,很是满意,连连点头,意甚嘉许。
嗓门最大的那个家伙见老大频频点头,知道自己骂得着实精采,心中得意,忘乎所以,出了圈子,来到了弓箭可及的范围内。拓跋力微蓦地张弓搭箭,对准备他的胸口,飕得射去。
那人见羽箭飞来,叫了一声:“妈……”这“啊”字尚未出来,羽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插进了他的心脏。那人哼也没哼,向后便倒,这会他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轲比能大怒一挥弯刀道:“杀!”麾下部众大声呼喊,冲了上去。
拓跋力微挥军应战,两支军马在山脚下的草地上,大开杀戒。但见刀光闪烁,箭如飞蝗,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战鼓声、喊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在弹汗山上空回响,交织成一曲令人胆寒的乐章。
斗了片时,轲比能见双方相持不下,怒火中烧,大叫声中,他高举弯刀杀入敌阵,逢人就砍,见人就杀。没过一会这身上就血迹斑斑,当然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属下将士见他如此英勇士气大振,大声呼喝,狂砍乱劈。拓跋部渐渐有些支持不住。
拓跋力微在高处观战,见自家军马阵脚微乱,眉头大皱。他正要发号司令,调整布署,忽然见窦宾拽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道:“这两个畜牲已被我拿下来,大人看着发落吧。”
原来轲比能差人将消息散布了出去,拓跋力微开始并不相信,认为这是轲比能使得离间计,可他差了一查,得出来的结果着实另他大吃一惊,窦家兄弟果然暗中和轲比能勾结,密谋对自己不利。拓跋力微将窦宾悄悄叫了来,将这事一说,窦宾气得火冒三丈,当时就要大义灭亲,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物抓来大卸八块。拓跋力微见现有的证据还不充分,便劝窦宾忍一时之气,看看再说。
窦宾听从了他的建议留心观察,那两小子不知事情败露,仍要照原定计划拉起队伍突袭拓跋力微后方,活捉拓跋力微。哪知窦宾早有防备,他们这边刚一动手,四下埋伏的人马就拥了上来,将他们捆了个结实。
窦氏兄弟也是第一次当偷鸡贼,没什么经验,这鸡没偷成,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时形势已容不得他们倔强,双双跪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大人,看在妹妹的份上,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窦宾道:“你们这两个傻瓜,竟天真的以为跟着轲比能会有好日子!做梦!轲比能成事之后,一定会把你们给杀了,这样才不至于使奸谋败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两头畜生!”说着就要拔刀。
拓跋力微忙摁住他,道:“现在正在交锋,处置他们容易影响军心士气,先把他们……”
忽听见身后一片声响起:“不好了,大帐起火了!”
拓跋力微大吃一惊,回头望去,果然大帐附近一股烈焰冲天而起。他知道此时稳定军心是第一要务,若是引起了全军恐慌,这场战斗可是真输定了,大叫道:“这不过是守寨军士无心之失,不久便会扑灭。大伙不必惊慌,再有失惊打怪,妄言妄动者斩!”话音未落,身后尘头滚滚,一彪军马突入阵后,挥刀砍杀。
拓跋力微大惊道:“这不是柯最部么,怎么竟打起自己人来了?”
窦宾道:“定是受了轲比能的盅惑,背叛了大人。”
说话间,又有几个原本靠向拓跋力微的部落忽得反水,打正旗号冲了拓跋力微的阵中,叫着嚷着要活捉拓跋力微。
窦豹得意了,叫道:“拓跋力微,你完蛋了!快把我们放了,我们一开心,说不准会在轲比能面前替你求情,让他饶了你的狗命!”
窦宾道:“畜生,竟还执迷不悟,我杀了你们!”
这时前方兵士忽见后方有人反水,军心大乱,四散奔逃,轲比能大喜,领军跟进,痛打落水狗,拓跋部再也支持不住大败亏输,十伤八九,余则像没头苍蝇一般,仓皇逃窜。轲比能令众将分头进剿,自己领着精锐军士撞入中军来寻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见轲比能越来越近,忙阻止窦宾义气用事,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大人且由他们去吧。”拽着他向南退走。
窦氏兄弟挣月兑束缚,笑着来到轲比能面前表功。轲比能叫道:“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我拿下!”
窦氏兄弟见不是头,不等轲比能军冲上,转身逃之夭夭。也是天不绝他们,半路上他们遇到了自己的铁杆粉丝,骗了两匹马,向西逃去,虽然他们在逃路途中中了两箭,可这狗命算是拣了回来了。
拓跋力微率领败军退了三十里扎下营寨。轲比能率得胜之军追了上来,双方又战一场,轲比能军一改往日颓势,高呼酣斗,勇悍异常,拓跋力微不是对手,又输了一阵退后三十里。次日又战,拓跋力微又输了,如此一路打,一路败,一路败,一路逃。之前取得的胜利果实原封不动的又给了轲比能。很快战场就由弹汗山变成了武泉,在这个曾经的誓师之地双方又打了一阵,拓跋部又吃了个大败仗,损失惨重。拓跋力微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叹了一口气,率着精锐部众乘夜逃走,驱驰千里,想回自己老家,积蓄力量,东山再起。
一行人逃到离长川不远的一片草原,正走间,忽见长川方向火光冲天,拓跋力微叫道:“不好,一定是蒲头部乘我军远征,引兵袭我之后!”